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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书籍名:《活受罪 长相守》    作者:鱼香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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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日本人打着“东亚解放,剿共自卫,勤俭增产”的旗号,在华北地区先后发起治安强化运动,津城的形势也更进一步地紧张起来。
春天在城里已经有过一次大规模地搜捕,入秋的时候竟又闹了一次。老吴的身份虽还没有暴露,但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组织上为了保存干部力量,已决定安排他撤离天津。这两年沈凉生通过老吴的关系陆续转了好几笔款子支援后方,老吴感激他做出的贡献,但这当口见面告别到底不安全,只寻机让秦敬带话道:“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往后一切小心为上,你们不要再跟其他人接触了,我代表组织感谢你们,副主席也委托我转达他的谢意。”
秦敬回家一字不落地转述给沈凉生听,又补了句:“说来周副主席也算是半个天津人。”
“哦,老乡。”
“跟我是老乡,跟你又不是。”
沈克辰在北洋政府倒台后才移居至津,实则祖籍在东北,沈凉生确实算不上天津人,闻言却只翻过一张报纸,闲闲反问道:“我这可是做了天津的女婿,怎么不算老乡了?”
秦敬嫌他越老越没正行,笑着摇了下头,随他一起坐到沙发里,拿过他看完的报纸翻了翻,没找着自己想看的那版,再一看正在沈凉生手里拿着呢,便不讲理地伸手去抢。
“正看一半儿,别闹。”
秦敬也不说话,只笑笑地看他,看得沈凉生没辙,把报纸扔过去,不指望他答话地问了句:“你说你赖不赖皮?”
沈凉生看的是份《新天津画报》,旧名《天风报》,秦敬跟他抢的正是报纸的文艺版,上头登着《蜀山奇侠传》的连载,秦敬可算是还珠楼主的拥趸,自然一期都不肯落。
沈凉生原本不看这些闲书,但自打同秦敬安定下来,家常日子过久了,脾气比早年情趣了不少,俩人没事儿养几盆花草,闲暇时泡壶茶,一人一本书对面坐着,一坐就是半天。
或许男人骨子里都有些武侠情结,沈凉生见秦敬期期不落地追看《蜀山奇侠传》的连载,又听他说故事有意思,便索性买了套励力印书馆出的蜀山正传从头补起,补完了接着同秦敬一起追看新章,看完还要拉着他一块儿讨论讨论。
蜀山是部架构恢弘的仙侠小说,人物有正有邪,一个赛一个地武功高绝,可飞天遁地,可踏剑而行,奇异绝伦,精彩万千。沈凉生脾气再怎么变,骨子里那种一丝不苟的性子却是改不了的,看部小说都要拉着秦敬梳理层出不穷的角色关系,探讨谁的武功法宝更好更妙,又到底是佛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秦敬缺少他那份一本正经的研习态度,却觉得他这么煞有介事地看小说实在很有意思,便也肯陪他一块儿说道说道,却往往说着说着也认了真,有时两人意见不合,谁都说服不了谁,秦敬便要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跟我顶这礼拜的碗就全归你洗!”也不管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为了部虚构的小说拌嘴委实太幼稚了些。
可说是假的,因着还珠楼主妙笔生花,却也让人觉得像真有那么一个世界一样--似是天外还有天,地底还有地,在那奇妙的世界中,满天飞着剑仙,人人高来高去,成佛也好,入魔也罢,可总归有一样:未有蛮夷敢犯。
“秦敬,老吴这一走,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秦敬正专心致志地读着报纸上的新连载,耳听沈凉生突然问了他一句,便漫不经心地回道:“还能有什么打算,继续教书呗。”
沈凉生却又不说话了,似只是随口一问。直到夜里熄了灯,才重提起这个话头,难得有些迟疑地问秦敬:“眼下这个形势……秦敬,如果说我想让你换个学校……换所小学教书行不行?”
沈凉生这个顾虑并非没有缘由--圣功如今越办越大,却也恐怕树大招风,同耀华一样,早被日本人盯在了眼里。当年南开便因坚持抗日主张吃了大亏,后来耀华校长也在光天化日之下遭了日本特务的毒手。沈凉生是想着自己隐居久了,已在政界断了人脉关系,秦敬又是曾跟老吴做过事的,日本人那个所谓的“治安强化运动”不知要持续到何时,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往后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怕保不住他,还是让他换到一所不那么招风惹眼的普通小学教书比较稳妥。
可是话说回来,自打俩人在一块儿,出于安全考虑,秦敬早已除了教书再不参与其他,自己现下又提出这么个要求,总觉着像在一步一步侵吞他的理想似的--说句老实话,如若可以他是真想拿根绳儿把秦敬拴在自己身边儿,哪儿都不让他去,什么都不让他做,天天看他呆在家里才放心。
沈凉生自己觉着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便也没打算强迫秦敬一定要从圣功离职,只想着同他商量商量,他若不同意就算了,却没成想秦敬沉默了几秒,在被子下头拍了拍他的手,低声答了句:“行。”
--他的心意秦敬是了解的,或许是太了解了。这两年他伪作华侨的身份把在海外银行里存的款子全捐了出去,到底图的是什么?当然其中有对这个国家终于产生了感情,想要支援抗日的成分,但未尝没有想要弥补自己的意思在里面。这事儿两人从未说透,可他对自己这份心意,若是还看不到读不懂,那才叫良心被狗吃了。
“有什么不行的,”秦敬听沈凉生一直不说话,又拍了拍他的手,反过来安慰了句,“其实在哪儿教书不是教,你别多想了。”
他让他别多想,当夜自己却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的开头十分平常,且有几分绮梦的味道。秦敬梦见自己和沈凉生在卧室里相互玩笑,带点前戏意味地摸来摸去,然后自己便被沈凉生压在屋角支着的那面落地镜上,背后抵着冰凉的镜面,身下却是火热的,硬起的阳物被他含在口中舔吮,令自己舒服地闭上眼,捺不住呻吟出声。
但后来秦敬突然感觉另一双手从背后环过来,紧紧地勒住他,勒得他喘不过气。可手是打哪儿来的?梦中秦敬悚然一惊,竟像是自背后的镜子里伸出来一双鬼手,牢牢地抓住他,似要把他拖到镜子里去。
“沈……”他想张口向沈凉生求救,却见刚刚还跪在自己身前的人已经不见了。秦敬猛地挣了挣,蓦然转过身--镜子中的人,或者鬼终于完全走了出来,同他面对面站着,而四下一片黑暗,不是自个儿熟悉的公寓,可面前的脸却是熟悉的,竟然正是自己想要求救的那个人。
“沈凉生……”秦敬愣愣地叫了他一声--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看多了武侠小说,梦中自己熟悉的人莫名换了副古代装扮,黑发墨衫,只有一张苍白的脸从黑暗中凸显出来,脸上没有表情,却在对望片刻后静静地流下一行泪。
“你别……”秦敬仓惶地抬起手,想叫他不要哭,却又说不下去,连为他擦泪都下不了手--他那样静静流着泪的神情,似像带着股惨绝的悲伤。像是在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对他做下了什么伤人至深的事情,才让他眼中有着那样压抑的,爱恨不能的痛楚。
梦中秦敬仓惶得不知该怎么办好--他看着他痛,自己也痛,却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像泥胎木塑一样盯着面前的人,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秦敬,秦敬?”
梦里秦敬不能稍动,梦外却一直睡不踏实,身体微微地发着抖。沈凉生似有感应一样醒了过来,见他这样便知道他是做了恶梦,赶紧也把他推醒了。
“……”秦敬醒后仍有一些茫然,愣了几秒才猛地翻身,紧紧抱住沈凉生,把脸埋在他胸口,少顷又整个人都贴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似是瓮声瓮气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究竟嘟囔了什么沈凉生也没听清。
“乖,不怕……”沈凉生不知秦敬梦到了什么,见他这样其实觉得有点好笑,可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回抱住他,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低声哄道,“是不是做恶梦了?醒了就没事儿了,不怕。”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秦敬回过味来,也觉着有点不好意思,撤身推开他,过河拆桥地咕哝了一句。
“刚缓过来就嘴欠,做恶梦也是活该。”沈凉生却像没抱够似的,又把他拽了回来,圈在怀里问道,“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变鬼把我给吃了。”秦敬再接再厉地贫气了一句,过了两秒却又自己憋不住话,老实地跟沈凉生讲了讲梦见的情景,最后小声问了句,“我什么时候这么对不住你了啊?”
“那得问你了。”沈凉生亲了亲他的额头,又悄悄探手下去,伸到他睡裤里头,边摸边问了句,“后半截是恶梦,前半截可不是吧?我看是这礼拜做少了,让你做梦还惦记着这码事儿。”
“别闹了,这都几点了……”秦敬轻声推拒了下,却因身体太习惯于对方的碰触,才被摸了两把便起了反应,合着梦中未发泄出的情欲,也就无心再推了。
“不想做就不做了。”沈凉生把人撩拨得硬了,却又故意抽回手,拍了拍他的屁股,“睡觉。”
“别那么讨厌……”秦敬身子往下错了错,小狗一样隔着睡衣啃了啃沈凉生的胸口,照准乳头的位置舔上去,在被中主动把睡裤连着内裤往下扒了扒,牵过沈凉生的手,放到自己光裸的臀上,又引着他的手指摸到后处穴口,着意收缩着秘处,挺硬的阳物在他腿上一蹭一蹭。
“越大越没出息。”沈凉生假模假式地说了他一句,人却已毫不客气地压了上去,三两下扒光他的衣物,极尽挑逗之能事地把人从头吻到脚,直吻得秦敬无法自持地大张开腿,自己掰开臀瓣求他进去才挺身而入,一场性事酣畅淋漓,明明是熟到不能再熟的身体,却总没法觉得腻烦。
“真是奇了怪了……你说我到底为什么会做这么个梦呢?”情事方歇,秦敬缓了缓,却还有点放不下梦见的事儿,困惑地问了沈凉生一句,“别是我上辈子真欠了你的吧。”
“你还真信有上辈子?”沈凉生同他抱在一处,爱抚着他汗湿的脊背,随口回了一句,心里却觉着他会做这种梦,保不齐是因为自己睡前跟他提了那样的要求--他确是想像梦中那样禁锢住他,把他拖进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自私地,暂且忘记战争,忘记现世坎坷,像诗中写的那样:让我俩就相守在地上,在这里爱,爱上一天,尽管昏黑的死亡,不停地在它的四围打转。
“说实话我不信……”秦敬顿了顿,欲要再说两句,又觉着是半夜人太爱胡思乱想,最后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沈凉生怀里,轻声哼哼道,“不说了,赶紧睡吧。”
“秦敬……我家里再没别人了,你家里也是,”沈凉生抱着他,因着脑中的念头,突地十分坦白地道了句,“往后就我们两个了,我会好好照顾你,咱俩就这么过一辈子,行么?”
“嗯,”秦敬麻利地应了一声,又抬起眼,自极近处望着他,很是幼稚,却也十分认真地补道,“我也会好好照顾你。”
“真听话,睡吧。”沈凉生轻笑了一声,亲了亲他的眼,两人便这样抱在一起睡过去。
或许便是不忘记战争,不忘记现世坎坷,他们也远谈不上无私--沈凉生捐出的款子对于寻常人家许是想都不敢想的数目,可对于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尽份心意罢了。与那些真正无私的,把鲜血生命留在了战场上的人相比,他们的贡献并不足道。可是他终归只想和他活在一处,好好活完这辈子--无论如何,他的命一定要留给自己,自己的命也一定要留给他。不仅是作为伴侣,也愿为彼此的父母,彼此的兄弟,彼此的子女,所有世间至亲至密的关系,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回来了?面条儿买了么?”
“压根没去买。”
“啊?”
“路过粮店门口看见排着长队,估计等排到了也卖没了,咱们自己擀吧。”
--那是民国三十四年,西历一九四五年的八月,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在天津传开后,全市人民欣喜若狂,卖烟花炮竹的都傻了,去年的存货根本不够卖,就是过年也没见过这么哄抢着买炮的架势。
别说鞭炮,就连面条儿这种家常东西都供不应求,家家户户都要按照习俗吃顿捞面扫扫霉气,庆祝日本鬼子终于夹着尾巴滚蛋。
初听到日本投降的消息时,人人都未免有些不可置信的恍惚,直到吃了面,心才跟着长长的面条儿一块儿踏实下来--秦敬取盆装了面粉,沈凉生立在旁边儿为他加水,趁秦敬擀面的工夫切菜打卤,俩人一块儿守在锅边煮面,面条儿煮得盛到碗里,循的是吃长寿面的规矩,哪怕是长得搭出碗边儿也不能夹断。
长长的面条吃到嘴里,便像含进了往后所有可期的、长长久久的美好岁月。
这日两人单独吃了面,第二日又去小刘家一块儿热闹了一次。去小刘家的路上经过一家照相馆,秦敬突地停住步子,侧头朝向沈凉生笑道:“咱们进去照张相?”
说来俩人都不是爱照相的人,况且天天在一处,也没想过要买台相机有事儿没事儿合个影什么的,一起进照相馆更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相馆门脸儿不大,门口贴着一对大红喜字,看着倒打眼得紧。秦敬见老板面相年轻,以为他是新婚,便自来熟地笑着问了句:“您这是刚成家?恭喜恭喜!”
“哎呦,这两天可没少被人问,”小老板眉飞色舞地回道,“我前年就成家了,办事儿时喜字买多了,这不高兴嘛,正好拿出来贴贴。”
秦敬心情好到极处,又见老板有意思,便同他多聊了几句。听得对方问起他和沈凉生是不是朋友,便瞥了沈凉生一眼,含笑回了句:“是表兄弟。”
“表兄弟好啊……”小老板站到相机前,一边看取景框一边指挥他们道,“两位再离近点……唉,我说您哥儿俩别站得那么远啊,离近点……搭个肩……对,这才是哥俩好嘛!看这头……笑……得嘞!”
照完相,秦敬拿了取相条,待要掏钱付账,却见老板一摆手:“不要钱!大喜的日子要什么钱,这一礼拜照相都不要钱!”
“那哪儿行,”秦敬把钱放到柜台上,“您这再高兴也不能赔了买卖。”
“说不要就不要!”小老板呵呵笑着,硬把钱塞回到秦敬兜里,一直把人送出大门,又指着门口贴着的一张纸条道,“您看这不写着呢嘛,难得高兴,赔钱我也乐意!”
秦敬和沈凉生进去时倒真没注意到喜字下头还贴着一张纸条,上头工工整整写着:庆祝祖国抗战胜利,本店近日免费酬宾相片取来那日,秦敬白天看完了,晚上睡前又忍不住拿出来再看了一遍。
“笑什么呢?”沈凉生洗完澡出来,见他靠在床头举着照片傻乐,走过去斜在他身边儿,把人揽进怀里问了一句。
“我听说人要长得好反而不上相,你倒是照片儿跟人一样好看。”秦敬夸完了沈凉生,又没皮没脸地自夸了一句,“别说我也挺上相的。”
往常秦敬要这么臭美,沈凉生定会揶揄他两句,但现下他揽着他,低头见照片上他也是如此搭着他的肩,相片中的两个人笑笑地看着相片外的两个人,心口便暖和得厉害。
“回头再洗张大的挂墙上,”沈凉生牵过秦敬的手,十指用力握了握,“就当补了张结婚照吧。”
这夜他们缠绵的做爱,不是很激情,只是温和地,长久地,像一起漂在水上,一同浸在一条温暖的河里,缓缓漂去望不尽的前方。
抗战胜利这一年,沈凉生三十五岁,秦敬三十三岁,因着每日相对,并觉不出对方见老,照片上也是风华正茂,意气飞扬。
但到底已经过去了这样久--情事后他们并肩躺着,手握在一处,秦敬望着床脚,看到一线月光从未拉严的窗帘中透进来,突令他意识到原来已经过了这样久。
似乎何年何时,他也曾躺在他身边,望着一线月光落到地板上,爬过床脚,在昏暗室间显得格外亮。像一根银白的线,一穿就穿起了将近十年。
秦敬翻了个身,默默凝视着沈凉生的眼,突地抬手抚上他的鬓角,低低道了句:“倒还没见你长白头发。”
“往后就长了,还得劳驾你替我拔,”沈凉生猜到他的心思,同样低声地回了句,也抬起手轻轻摸着他的眼角的红痣,继续一本正经地打趣道,“不过你这两道褶子我可是捋不平了。”
秦敬爱讲笑话,自己也爱笑,大约是笑多了,眼角确已有了两道浅浅的纹路。
“怎么着?这就嫌我老了?”秦敬假情假意地挤出个委屈的表情,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地笑了两声,“记得上回看小说里写……”
秦敬看的书沈凉生多半都跟他一起看过,当下也想到了是哪本,耳中果听秦敬说起上海近年蹿红的某位张姓女作家写的句子,又俏皮又刻薄的,关于爱情与婚姻的比喻:“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快得了吧,我哪儿敢嫌弃你。”沈凉生听秦敬提起这话,心中是极高兴的--他把他们的合影当做一张迟来的婚照,他便肯自比为他的妻,哪怕是个玩笑,也让他觉得十分喜悦。
--怎么会嫌弃呢,高兴还来不及。
或许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在这辈子跟这个人长相守,共白头,细细抚过他笑出的皱纹。
因着这份喜悦,他凑近他,在绵亘的月光与岁月中,柔柔吻着他眼角的红痣,简直是肉麻地道了句:“沈太太,你是我的朱砂痣,也是我的白月光。”
沈凉生记得那篇描述婚姻的小说叫做《红玫瑰与白玫瑰》,写书的女作家靠在《万象》上的连载风靡一时,但她的小说还是等她出了集子他们才读到。虽说整部小说集里甚少有什么团圆喜庆的故事,书的名字却起得顶好。
叫做《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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