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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生死差一线

书籍名:《重生之永乐风流》    作者:投木桃的芝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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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栩在朱权的营帐外面已经徘徊了许久。
静谧的夜色之中,虫鸣不绝,星光无语,到底是该进去还是转身离开?他始终在犹豫。来到草原之后,他一直与朱权同居一个营帐,如果不迈出这一步进去,他今夜就只能露宿在外面。
银色的月光映照着玉石般黑亮的双眸,他的唇边漾开一丝苦笑。
刚从朱棣火热的拥抱中抽身离开,他没有办法马上就面对朱权受到伤害的眼神。夹在朱棣与朱权两个人的感情中间,他已经茫然,或许在外面走上一夜,清凉的夜风可以理清他紊乱的心绪。
有些事情他始终要面对,但今夜还是先逃避一下吧。
“云栩,云栩!”
转过身想要离开,手腕却被大力执住,身体扑跌进了营帐之中。
熟悉的怀抱,有着少年人干净的气息,紧紧地包容住他。朱权一声一声地低唤着他的名字,带着伤痛几乎是哽咽的声音。一刹那间,沈云栩痛彻心扉,他最终还是伤了这个少年的心。
“十七,对不起,对不起!”
朱权抱着他不肯放手,“云栩,我一直在等你掀开门帘走进来,为什么到最后你还是转过身离开?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十七!”
沈云栩伸手回抱住朱权,感到他的脸贴在胸前,像以往一样没有丝毫隔阂。他的眼里渐渐的蒙上了一层水气,这个少年的全心全意,让他整颗心都疼起来。为什么已经到了这种情形,他还不愿意放弃他?
白烟丝丝地往上蒸腾,朱权把热水浇到沈云栩的身上,连头发也细细地替他洗净,像是要洗掉朱棣留在他身上所有的气味和痕迹一样。沈云栩赤露着身体趴在浴桶的边缘,有些话已经在他的唇边徘徊了许久。
“十七,你让我走吧。”
朱权拿着布巾的手顿在半空,沈云栩原本以为他的情绪会再次激动起来,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中闪动着幽涔的亮光。
“你决定了要跟从我四哥?”
“我只是想一个人。”
沈云栩摇头。“我真的累了,十七,让我回江南吧。”
朱权盯看着他,“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不会走?”
沈云栩垂下眼,这个少年,难道要一次一次地,被伤害到体无完肤才肯放手吗?朱权突然之间推开他,闯出了营帐外面,他走得那样急,把身边的物品都碰跌了一地。
“十七!”
沈云栩浑身水淋淋的想拉住他,朱权用力地甩掉,哗啦一阵水花四溅,沈云栩把浴桶撞翻,热水流得到处都是。他按住几乎要撞散架的肩膀,仍旧坚持地看着朱权,“如果只是因为歉疚才留下,对你完全不公平,我不愿意伤害了你一次还有第二次!”
“你在逼我!”
朱权痛得厉害地咬着牙,“你明知道我放不了手,你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沈云栩穿上衣服追出营帐外面,朱权仰面躺在星光之下。他摊开着身体,修长结实的四肢,已经摆脱少年人的单薄,他现在跟朱棣一样,同样有能力撑起一片天地。
他用手蒙住了眼睛,不让自己的失意落入沈云栩的眼中。
在缑岭山上最初相遇的时候开始,便是他在纠缠沈云栩,他的生性无拘无束,认定了喜欢的就要追逐,从不曾遇到过挫折。但今夜他终于明白,并不是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沈云栩没有理由因为他的喜欢,就反过来也喜欢上他。
人的感情,跟狐狸的感情,又怎会是一样?
沈云栩宁可不要他,也不要朱棣,选择独自一个人离开。已经把心肠柔软的他逼进困境之中,朱权不知道自己该遂了他的心愿放手,还是继续利用他的善良把他留在身边。
“十七!”
脚步声走近,激荡的心情渐渐平复,朱权内疚起来的是刚才下重手把沈云栩推跌。
他哑声地开口:“云栩,过来吧。”
沈云栩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就像前夜在河边的时候一样,任由星光倾洒到他们的身上。
朱权伸手替他揉按撞得淤青的肩膀,“云栩,我一直想保护你,不让你再被任何人带走,而我只能束手无策的眼看着你死去。这一年多里面我不停地找你,很努力地适应做一位大明的皇子。我想建功立业、权势在手,这样等我们遇见的时候,你会对我改观认为我配得上你。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所以最后你要从我的身边离开?”
他的眼里有泪光在闪动,沈云栩几乎就把放弃说出口。
他的心中五味交阵,低声说:“十七,不是你做得不够好,是我不值得。”
“你值得,我愿意用辛苦得来的所有交换你。”
朱权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来回地厮磨,那一刻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云栩,再给我一点时间。那达慕大会还有九天才结束,到了最后一天,我会给你答案。”
沈云栩被他抱在怀中,折腾了大半夜,他是真的累了,他疲倦地阖上眼。朱权把下巴搁在他的发上,两个人又像前夜在河边的时候一样,在星光下久久地拥抱。
平缓的河水潺潺地流动,沈云栩把马缰绳系在垂杨树上,拿起装着叶腊石和刻刀的布袋,拨开苇草一直往里面前行。
昨夜敞开心扉,他似乎已经把朱权说服。他要在离开之前把五彩印鉴雕好,这是他承诺送给朱权的礼物。那达慕大会还在举行,营帐之中太吵闹,所以他选择了环境清静的河边。苇草高过人头,他伸手去拨开,脚下绵软的触感传来,足踝已经被人狠狠地箝制住,他吓得几乎要惊叫出声。
对方浑身的血迹斑斑,瞪视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恨意,竟然是伊唯!
“怕我吗?”
伊唯伸手抹了一把脸,脸上血迹还有灰土糊在一起,他的样子看上去更加凶狠与破败。
“你怎会弄成这样?”
沈云栩蹲下身,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伊唯用力地甩掉他,“我落到这种下场,你应该高兴才对。”
“能够把你打成这样,你都不还手,是王爷下的命令?”
沈云栩检视着他身上的棍伤,觉得一阵心凉,“伊唯,这样做值得吗,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
“他把我赶出了燕王府!他为了你把我赶走!”
伊唯突然崩溃地哭出声来,不管多么好强,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一直生活在辽东的土地之上,却在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沈云栩抱着他的肩膀,苦涩漫满了心头,“伊唯,你是不是喜欢王爷?”
“你何必明知故问?”
伊唯把脸别了过去。极力地在朱棣面前表现自己,争强好胜,他怎么就能这样傻?沈云栩苦笑着用河水替伊唯把伤口洗干净,然后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他穿上。“我当初不该把你带出来,伊唯,你还是回辽东吧,那里才是适合你生活的地方。”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不是可怜。”
沈云栩叹气,“我已经决定离开北地回到江南,我不忍心见到你再有行差踏错,一个人躺睡在野地里,身边连个可以交心的人也没有,自己独自承担苦果。”
伊唯瞪看着他,“你不会留在王爷的身边?”
“我没有办法留下来。”
沈云栩摇头,一颗心里面装进了两个人,不论怎样的选择结果都不会完满。伊唯脸上的血迹和灰土被沈云栩用布条蘸了河水洗净,他一直沉默着,任由沈云栩的手指在他脸上移动。昨夜挨完打,他独自一个人带着伤来到河边,在野地里面躺了一晚,被所有的人遗弃,他默默地流了许久的泪,此际被沈云栩温柔地照料,全部的辛酸又再次涌了上来。
他的喉头一阵哽咽,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云栩,对不起。”
“伊唯,我们先回营地,等你身上的伤好起来,然后再回到辽东去。”
沈云栩把伊唯从地上扶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再甩掉他的手。两个人沿着河边行走,伊唯突然按住沈云栩,“不要动,附近有人!”
他的神色带着不寻常的警戒,沈云栩顿住脚步。
在辽东的时候,伊唯是非常出色的猎人,他有着猎犬一样敏锐的触觉。果然安静下来之后,沈云栩便听到了水流划动以及压抑的人声。越过苇草的缝隙,他看到竹筏从对岸漂来,蒙古兵登岸之后隐身入苇草之中,人数越来越多。
沈云栩曾经在蒙古部落的“驱口”集市里面见过马哈木,此际重新见到他,心头都掠过悸动。马哈木登岸之后,立即有人站在岸上接应,那个人侧过脸来之后沈云栩看清楚了他的样子,竟然是宁王府的护卫副指挥妥欢!
“妥欢竟然是内应?!”
沈云栩攥紧了伊唯的手,朱权对妥欢的信任,仅次于姚平和宇文铁木,妥欢在“驱口”集市中把受伤的朱权救回,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忠诚。朱权的身边隐藏着这样的叛徒,处境实在让人担心。
伊唯的眉头皱到了一起,“云栩,看他们的样子,是打算潜伏到夜晚偷袭那达慕大会的营地!”
营地之中,除了周围几百里赶来参加大会的牧民之外,还有大明的五位皇子,假若妥欢与蒙古人内应外合,要偷袭成功简直是易如反掌!
沈云栩心悸地说:“伊唯,我们必须要赶回去报信。”
苇草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他们借着草丛隐身,一旦动作起来,立即就会被蒙古人发现。沈云栩的马还系在苇草外面的垂杨树下,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他们就会被发现。两个人在一起绝对逃不掉,等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
伊唯咬了咬牙说:“我来引开他们,你立即骑马回营地报信。”
“他们的手上有弓箭,我的马术太差,跑不出他们射杀的范围,况且你的身上还有伤。”沈云栩按住他的手,压低了声音说:“我来引开他们,你骑马回去,不管怎样都不要回头!”
沈云栩把手收了回去,伊唯看着他弓身钻进了草丛之中。
他曾经骂过这个人软弱,也因为妒忌对他有过极深的怨恨,但是在危急的关头,沈云栩没有半分的退缩与畏惧。伊唯的眼里涌上了热气,他咬着牙往相反的方向摸索而去,离开了苇草丛,快速地翻上了马背。
顾不及身上的棍伤,他一夹马腹,座骑扬起黄尘,向着营地风驰电掣地奔去。身后的苇草丛中响起一阵的骚乱,伊唯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他一生人从来没有如此的焦灼过,他要用最短的时间带援兵过来把沈云栩救回去!
“云栩,你一定要支持到我带人回来救你!”
营地之中,骑术大赛正在举行,朱棣、朱橚和朱权三位皇子都高坐在看台之上。伊唯狠狠地抽打着马鞭,突然之间闯进了赛场,向着看台就直奔过去。朱棣冷着脸站起来,侍卫立即上前把他拦了下来。
“伊唯,你今天还要过来捣乱吗?”
“我要见王爷,让我进去!”
伊唯挥动手中的马鞭,侍卫用力地把他拉下马。棍伤累累的身体像是破布袋一样被摔在地上,伊唯一下子就被侍卫制住。他趴在地上抬起头,急切地看着向他走来的朱棣,“蒙古人以竹筏渡河打算在夜里偷袭,云栩把他们引开让我回来报信,王爷,快带人去救他!”
原本还在看台之上的朱权霍然而起,一眨眼之间,他已经拨开身边的侍卫,抢过伊唯的马翻身了上去。
“十七,等一下!”
朱棣扣住他的手腕,沉声道:“我跟你一起去,五弟,你和二十、二十一守住营地,一旦有蒙古兵攻进来就立即放烟号。”
“宁王殿下,云栩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伊唯在朱权的身后扬起声音,“小心妥欢,他是内应!”
高过人头的苇草拂到身上,赤露出来的肌肤被划出一道道的血痕,沈云栩弓着身体慌不择路地前行,身后蒙古人的骚动越来越近。苇荡已经到了尽头,他最终被逼到了河边。
河水漫上来,蒙古人以半圆之势把他围困住。
“沈云栩,没有想到会是你。”
妥欢拨开苇草走出来,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阴沉。
沈云栩踩着淤泥一直往后退,内应的身份被撞破,妥欢今日不可能再留他活命。果然妥欢向着身后的蒙古兵扬起了手,利箭便像是飞蝗一样向他射来。
挟着强烈气流的利箭,狠狠地钉进了他的身体里面。
沈云栩的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扑跌进清凉的河水之中。涌出来的鲜血迅速地染红了河水,他挣扎着游动了几下,最终像是石头一样沉了下去。
大明的兵队在朱棣和朱权的率领下,像是阵风一样卷至,马哈木毫无准备之下仓惶应战。
水流清澈的河边瞬间变成一片杀戮的战场。
血肉横飞,鲜血长流,大明的兵队完全占据了上风。马哈木带着几名贴身的部下,狼狈地借竹筏逃回了对岸,带来的两百人全数被歼灭,他翻上马背落荒而逃。妥欢登上了竹筏,朱权在马上拉开手中的长弓,一箭直取他的背心。
“妥欢你这个叛徒!”
百步穿杨的箭技,正中胸胛,妥欢应声倒下。
朱权跳下马,顺着河边一具一具尸体地翻看。身上的锦袍染满了殷红的血迹,但是他始终找不到沈云栩的下落。他不管侍卫的阻拦扑进水中,把妥欢从竹筏之上揪了下来,急切地追问,“你们把云栩怎样了?他在哪里?”
妥欢身上的血汩汩地往外流,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他到底在哪里?”
朱权赤红着双眼,用尽全力地摇晃妥欢的身体,“把他还给我,我马上放你走,你把他还给我!”
“他已经死了!”
妥欢的唇角勾起,身份暴露他不相信朱权会放过他,但他总算是拉了沈云栩作陪葬。
“你骗我,你骗我!”
朱权完全失控,他疯狂地摇着妥欢的身体。朱棣走过来,用力地按住了他的手,“十七,他已经死了,你放手吧。”
“他说云栩死了,他到死还要骗我!”
朱权完全不接受妥欢的话。朱棣在袍袖之中攥紧了手心,伊唯及时赶回营地报信,他们才先发制人化解了蒙古人的夜袭,但是沈云栩却失去了下落。昨夜他才抱过的人,缱绻旖旎,但是一下子就死了,这样的结果除了朱权,连他也没有办法接受。
朱权派人沿河五里,掘地三尺寻找沈云栩的下落。
上一次沈云栩仓猝地死去,冰冷僵硬的尸体,印象还镌刻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一定不要他再经历一次这样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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