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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多情的春雨

书籍名:《重生之永乐风流》    作者:投木桃的芝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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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修建房屋的人家,急于迎娶新妇进门,因此把整片庭院进行翻新补建。曲廊庭榭,屋宇相连,即使不是显贵,但也看得出是小富人家。修建几近尾声,大概是前期延误了工时,所以才会临时雇人赶工把剩下的事情做完。
沈云栩目量过花圃与回廊的距离,赏花的人在回廊下经过,一般只作远观,因此他稍为想了一下,便采用了江南建造园林常用的不规则配置法。
自由的种植,参差错落,层次分远近疏密,前后掩映,远观便是一种天然的美。
但是很明显,他身后的这个男子,对他的种植法相当不满意。
“株距、行距不分,也不讲究对称平衡,简直就是乱七八糟。”
沈云栩平静从容地直起身,他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当面批评他的技法,显然在想法上,他跟身后的人有很大的差距。
管工看到沈云栩挨训,立即就丢下手上的事情走过来。
“齐管事,是不是有不对的地方?”
男子的脚步停了下来,冷着一张脸教训他,“即使是赶工期,在外面临时雇的人,你也要教会他们如何做事!你让他把种下去的花木,全部拔起来再种!”
说完,他甩袖便走。沈云栩在后面叫住他,“齐管事,可否请你移步到回廊,远观一下我所种的花木,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要我重种?”
男子回过身,直鼻薄唇的面容隐隐透出冷漠与无情,“你如果不愿意返工,可以马上滚蛋,但是我不会付你半分的工钱!”
“我可以重新再种。”
沈云栩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求是什么?”
男子以手势示意,“以这条小径为中轴,从大到小,工工整整。”
沈云栩认命地把种下去的花木重新拔起来。私宅要住的是人,过份讲究工整,便缺少生动灵气,与居住在牢笼里面有什么区别?可怜那些花木的幼苗,刚栽种下去,又被连根拔起。
“公子!”
沈昆吾眼圈红红的走过来,欲言又止。
沈云栩抚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你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虽然还是春天,但沈昆吾干了一个早上的力气活,脸上挂满了汗水。沈云栩有些不是滋味,向他露出一丝笑容,像是调皮的孩童一样眨眨眼,压低声音说:“昆吾,牛嚼牡丹的时候,我们不能对它有太高的要求是不是?”
沈昆吾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齐姓的管事似有所悟地回过头,两道冷漠的目光扫视过来。沈昆吾不待他出言教训,向沈云栩吐吐舌头,赶紧闪去做事。
午饭的时候,管工让人抬来了馒头、米汤和咸菜。
二十几个匠人围在一处,一阵风卷残云的吃完。沈昆吾拍打着自己圆溜溜的肚皮,不管怎样,他总算是吃上了一顿饱饭。沈云栩看到木桶之中还剩下不少的米汤,便向管工开口问:“米汤我可不可以拿走?”
管工的年纪已经有四十出头,他打量着沈云栩纤弱的身材,即使是落泊,但这个少年的举止言行仍然透出良好的教养。他生出了一丝怜悯,宽容地说:“你把剩下的馒头也一块拿走吧。”
沈云栩知道他误会了,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忙活了整整一天,日落的时候,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沈云栩打量着拾掇整齐的庭院,工整倒是工整,只可惜过于呆板欠缺了几分灵性,失了自然和古朴感。他用瓷碗把中午剩下的米汤舀出来,均匀的撒洒在墙角新砌的白石之上。
管工远远的看着他摇头。
米汤从中午放到黄昏,大概已经变味。沈云栩落难之时处变不惊,已经非常难得,因此在发工钱的时候,他特意多给了沈昆吾十个铜钱。
“给你家公子多买两个馒头吃吧。”
沈昆吾一连声的向他道谢。
“李叔,蒙古人抢光了我们身上的财物,我和公子要凑路费回乡。我们就落脚在对面巷子的破庙,如果需要人手,你记得多关照我。”
当夜在破庙之中,沈昆吾捡了些木柴点起火堆,借着火光数日间得到的工钱。
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九十个铜钱,但是他显然已经很高兴,向沈云栩露出开怀的笑容。
“公子,我们挣到钱省着点花,很快就能凑够回江南的路费。”
“真的有这么想回家乡吗?”
沈云栩在他的身边坐下来,揉着他的头发说:“昆吾,你干了一天活,还是早点睡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老揉我的头发?”
沈昆吾不满地抗议了几声,靠着沈云栩,很快就睡着。
春夜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细雨打在破落的门窗之上,跳跃的火光中,映出沈昆吾单纯朴直的面容。沈云栩听着雨声,静静地呆坐,直到火堆的光芒熄灭,他才合上眼睡去。
雨下了一整夜,到了天明还没有停止。
沈云栩向沈昆吾要了几个铜钱,在巷口买了一把竹骨纸伞,独自往北海而去。
昔日大元的皇城,环水而筑,亭台楼阁,殿宇栉比。燕王朱棣就藩北平之后,朱元璋把此处宫殿赐给了他作为府邸。沈云栩站在御道之上,隔远相望,入眼的是从西山流下来的金永河的河水。大明的亲王下天子一等,而朱棣更是诸王尊序之首,门第森严的燕王府,他别说是进入,连再往前接近半步都不可能。
迷蒙的天地间,涌动起一阵阵的苍凉与无奈。
沈云栩颓然地垂下双肩,紫气浩然,龙脉绵长,与气势雄伟磅礴的宫城相比较,一人一伞的他显得如此的渺小与微薄。他到底凭什么,可以天真的认为,自己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
御道之上,急骤的马蹄声响起,一声洪亮的“王爷回府”在耳边炸响,然后在沈云栩的眼前,宫城的大门徐徐地打开,先是棂星门,然后是再进一重的承天门,一重又一重,一下子看不到尽头的宫门,宛若流云般铺开。
策骑着骏马的侍卫在前面开路,停留在朱漆铜钉的大门两侧等候,紧接着下来,生平第一次,朱棣的身影落入沈云栩的眼中。
锦衣宽袖,衣带当风,假若眼前是月夜,玉阶白露与皓月清辉都会因为马上这个气度非凡的男子而失色。大红的披风在眼前招展,衣袍上绣出的日月以及天龙的暗纹清晰可见,权势与地位,他是当世最光彩夺目的天之骄子!
沈云栩手中的纸伞啪地跌落在地上,转眼间就被河风吹走。
朱棣已经踏着雨水策马到了棂星门前,却在马蹄扬起的最后一刻回过头。淡淡的紫眸,清朗疏远,隔着绵密的春雨,与木塑般站在御道上的沈云栩相望。只是一次不经意的回眸,彻底掐灭了沈云栩心底全部的希望。
他淋着雨走回破庙,如丝如线的春雨仍然悄无声息的落下,把他从里到外,完全的浸湿。
“公子,你怎么连伞也不打?”
沈昆吾冲出门来,把他拉进了屋檐之下。
沈云栩漾开一丝苦涩的笑容,他用冰凉得没有半点温度的手指,拉开自己的衣领,把贴身挂在胸前的紫玉取了出来,递到沈昆吾的手上。
“当掉它,我们动身回江南。”
“……这是夫人留给公子的传家之物啊。”
沈昆吾把紫玉接在手心里,不安地抬起头。沈云栩绵软无力地合上眼,一颗眼泪顺着脸侧滑下。“即使是死去,我也希望尸骨能够葬在家乡的土地上,昆吾,我们回家吧。”
淋了大半天的雨,沈云栩当夜便发起了烧。
次日早上醒来,沈昆吾一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他摸出沈云栩给他的紫玉,原本还有过犹豫,但这回只怕是留不住了。他把沈云栩背到肩上,带着他离开了破庙。
病情来势汹汹,等到沈云栩醒来,已经是两日之后。
沈昆吾当掉紫玉,找了一间普通的客栈落脚,替他请大夫、煎药,寸步不离地守候在身边。沈云栩的高烧退去,他又离开客栈去找当地的马队。他们身上的钱,还不足够雇一辆专门的马车回乡,但是与运货南下的马队同行,就可以省下大笔的旅费。
沈云栩翻身下床,伸手把窗门推开。
北平的春天干躁多风,庭院中的树木,已经渐渐的吐出鲜嫩的绿芽。
他怀念起江南的烟雨桃花,淡淡地微笑起来,胸臆间升起一缕生机勃勃的阳春之意。不管怎样,他还有九年的时间是不是?凉意从足下传来,他猛然醒觉自己竟然光着脚没有穿鞋。
若被沈昆吾看见,只怕又得唠叨他。
沈云栩正要转身找鞋子穿上,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倾斜,房子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一瞬间明白到是龙抬头,他来不及细想,连爬带滚地越过窗门,一口气跑到庭院空旷的地方,而他身后的房屋已经轰然倒塌!只差那么一点点,如果他躺在床上而不是站在窗边,此刻已经被活埋在瓦砾之下。
他从倒塌的瓦砾上面爬过去,大街之上已经乱成一片,数不清的路人像他一样狼狈地冲出门,尖叫啼哭,到处都是倒塌掉的房子,漫天的尘土飞扬。他从大街的这头走到另一头,沈昆吾还没有回来,他一定要尽快的找到他。
沈云栩逆着人潮,在一片废墟之中不断地寻找。
情形越来越混乱,有人趁机开始抢夺商铺的物品,也有受伤的人从瓦砾中被挖掘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来来回回的找了多久,脚板被锋利的瓦砾割伤流着殷红的血,但他始终没有见到沈昆吾的身影。
队列鲜明的兵队从街口开赴过来,像是网状一样在大街之上散开。
混乱的情形立即就得到遏止,路人纷纷往两旁退避,沈云栩站在瓦砾之中,看着头戴束发金冠,脚踏登云靴的男子策着马而来。
距离龙抬头发生不过是短短的时间,但是朱棣已经白袍银甲,英武潇洒地带着府军赶到察看灾情。他在沈云栩身前不远的地方下马,然后在张辅以及几名侍卫的陪同下,踏入瓦砾横飞的大街。
“害怕吗?”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沈云栩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他说话。
人生之中的际遇起伏,他怎么也不会料到,这个在九年之后下令诛杀方孝儒十族,把他无辜牵连进去的男子,此刻在一片龙抬头过后的瓦砾之中,站在他的面前与他说话!淡紫的眸,睿智敢担当的神情,那么近的距离,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及,……沈云栩缓缓地摇头。
“张辅,给他找件外衣吧。”
沈云栩从房间里面跑出来,他不但没有穿鞋子,甚至没有穿外袍。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在微寒的春风中瑟瑟地发抖。张辅解下自己的披风覆到他的身上,拍着他的肩膀笑了一下,然后追随着已经走远的朱棣而去。
一时间不知道是何种滋味涌上心头。
“公子!公子!”
沈昆吾越过街口,从一条窄巷里面跑出来。沈云栩猛然回过身,他便已经撞入了他的怀中,两个人在瓦砾之中交头而泣。
“昆吾,我一直在找你!”
“我没事,我回到客栈看到房子倒了,一路打听才知道你已经跑出来。”
散碎的瓦砾落满了一地,两个年纪相若的少年相拥而泣,这一刻,阳光折射着炫目的光芒,年轻的生命像是花儿一般绽放。
朱棣收回目光,落在后面的张辅已经赶上了他。
“我们再到前面看一看灾情。”
《燕棣乱弹(既是史料也是八卦)》--------------------
第六弹:燕棣之禄。
作为朱元璋的儿子,封一疆之王,朱棣的待遇是每年5万石禄米,再加上25000贯钞。钞是当时由明朝中央政府发行的纸币,价值跌宕起伏很难说得清楚,但是按当时的情形,25000贯钞大约可以购买25000石禄米。相比他的姐妹们,公主与驸马每年2000石禄米的待遇,朱元璋重男轻女,对儿子们可是要好上许多。
明朝立国的初期,全国共有1013个县,正七品知县的年收入为90石禄米。由此可以算出,朱元璋的42个子女中,每一对子女的待遇,大约相当于十个最重要的开国元勋,相当于五六十个宰相;每十对子女,便相当于全国差不多全部县官收入的总和。
惊悚,这一堆皇子公主真是吃山山崩、喝海海枯,可见古代的计划生育是多么的有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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