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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页

书籍名:《恣慰》    作者:Viburn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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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他得带着手机,就算苏继澜说了打电话不方便,可关键时刻还是要选择这最快的途径的,至于是否冒险,冒就冒吧,他相信那阴气沉沉一脸死人表情的苏大哥同志还不至于高深到可以一怒之下用什么乾坤大法顺着电波从他手机里爬出来砍人。
  你敢爬出来,我就敢在你刚把砍刀举起来的时候连你带手机一块儿顺窗户扔出去。有本事你就来,你豁得出去死,我就豁得出去埋。反正我用一诺基亚5220,扔了也不心疼。
  脑子里成了开了锅的棒渣儿粥,咕嘟嘟咕嘟嘟的一劲儿乱翻腾,燕然噔噔噔噔顺着楼梯往下跑,然后,刚下到一楼,冲出楼门口的一刹那,他就让车撞了。
  不,其实应该说他把车撞了。
  正好是当年拆迁的时候就一块儿搬过来的老街坊,跟他父母住同一层的赵大爷。
  人家推着小三轮儿刚买菜回来,他跟个人间大炮似的就从楼门洞里头飞出来了,正好撞在车把上。
  “哟!吓我一跳,然子,你怎么啦?!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急成这样儿啊。”赵老头儿赶紧扶住车,“瞅瞅磕破了没有?”
  “没没没没,您瞅瞅您那车让我撞坏了没有吧。”三两下儿拍掉了蹭到裤子上的灰尘,燕然帮老爷子扶稳车把,然后把车推到墙边锁好。
  “然子,你爸你妈都在家呢吧?”老爷子从车上把装着菜的塑料袋摘下来,提在手里,“我还说今儿中午瞅瞅你爸去呢,给他拿瓶儿药酒,喝也成,抹也成,那是我们家老五从东北带回来的,应该管事儿。”
  “哟,您瞅您客气的……”傻笑着,想着会不会是自己的乌鸦嘴果然见效快,还是说因为老妈确实不太相信他那一堆掏心窝子的闪光的语言,才让他真的出门儿就撞了车,燕然想伸手帮着赵大爷拿东西,“来来,我帮你提上去。”
  “不用不用,你甭管,又不沉,我这也是锻炼锻炼,懂嘛。”帮助被拒绝了,推开燕然的手,老爷子让他先赶紧忙自己的事儿去,“你忙你的甭管我,就是待会儿上马路可别跑那么快了啊,汽车和比我这三轮儿结实。”
  “哎,您放心,车灯后视镜保险杠,我撞坏哪儿赔哪儿不就完了嘛。得,那我先走了啊,您上楼慢点儿。”
  燕然跑了,老爷子瞅了一眼那转脸儿就跑远了的背影,没辙的笑着叹着往楼上走。
  “这贫小子……来去一阵风儿,忙的是个什么呢,跟抢媳妇儿似的……”
  一阵风的燕然听不见赵大爷的唠叨,他直奔着小区门口跑过去打车回家了。坐在车上让司机快点儿开,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的情景,家里家外,楼上楼下,赵大爷还说要去看他爸。
  也好,老头儿过去待会儿,聊聊天儿喝盅儿酒什么的,对他家里的气氛多少也是个缓和。
  吁了口气,他沉默了一路。
  史无前例的没跟的哥臭贫穷聊,燕然回了自己家。
  然后,他半刻都没歇着,打电话订了往返票,带够了现今跟银行卡,确认手机和家门钥匙都在口袋里装着,毕业照和证件都在上衣内兜里藏着,鞋带儿和裤子拉链都没松脱现象之后,这人间大炮就又冲出了家门。
  赶往机场的路上,他想,自己真是如有神助,还真就订着票了,而且时间还特合适,今儿下午去,明儿上午回,又是从客流量很小的南苑机场出发,这就更省时间了。再加上降落地点是无锡,好好好,总比上海好,上海人太多,地儿太大,交通上万一出了问题可就太耽误事儿了。
  一路不自觉的庆幸着,不自控的亢奋着,他就那么顶着正当午的太阳出发了。这棵贫瘠环境下野生的,蓬勃而且激动着的鬼子姜,就要去江南烟雨中了。
  不过他不是去浸泡,他是去掠夺。
  赵大爷说得好,他就是去抢媳妇儿的,或者说,他这个主动要求被包养的傍大款的老北,是要去抢他那未来的精神支柱。之前都耽误那么些年了,之后,再多耽误一星半点儿,那感觉都好像“时间”二字在抽他的骨头喝他的血。
  三十了,当说着玩儿的呢?
  不年轻了,不再是十五六岁可以拿青春年少当资本招摇过市的小屁孩儿了,不再是“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的大学生了,他现在是个成年人,处在个应该界定为中青年范畴的尴尬阶段。过去在单位里混日子尚且还有人叫他“小燕”,可现在挨家憋字儿写稿,他只听得见街坊家里那四年级的儿子管他叫“叔”。就连那个创可贴草莓熊都要在他的名字后头加上个“哥”。
  不行了,真的等不了了……
  再犹豫不决,怕是想追的时候都未必有体力了,真要到了那地步,又何止是闭不上眼呐,那真是要活脱儿成了冤死的游魂了吧!
  所以,他非得追上去不可,烦恼皆因自取,世事尽在人为,李宁那广告怎么说的来着?“一切皆有可能”,NIKE那广告怎么说的来着?“Just do it !”。
  那就DO吧,在青春的最后一朵鬼子姜花凋零之前,他决定要把所有想DO的,该DO的,都给DO了。
  说DO就DO,DO了再说。
  燕然,杀到苏州去了,动作极其迅猛,干巴利落脆,而且没有留下半步的退路。
  一是没有,二是不想,三……是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等到让江南秋日的残留热度照在头顶,等到从苏州站随着人潮走出来,等到像个异类似的半件儿行李也没提的上了出租车,等到那南派的哥用带着明显江南风味儿的普通话问他“先生去哪里”的时候……
  他做了个深呼吸,缓和了一下快要静脉血倒流的紧张,告诉了司机那个他默念了千八百遍的地址,等到车子开起来,带着明显湿度差的温热的风透过车窗吹在脸上,燕然才真正体会到,究竟什么才叫没有退路可守。
  哥哥我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
  那凤毛麟角一般他不会唱走调儿的歌,稍微改一改放在此时此刻就合适到令人拍案叫绝。
  苏州城很小,外城河一周才十五公里多点,那是苏继澜告诉过他的。
  真的体验一次,才发现此话不假。从北京站到他家,开车需要四十分钟,从苏州站,到那个他只在照片背面,以文字形式见过的地点,似乎只是打个盹儿,喝杯茶的工夫。
  而后,当给了钱,下了车,站在繁华了几千年的这座姑苏老城的街边,他才忽然间顿悟,原来想要跨越一千多公里的客观距离,竟然会是这么容易。
  面前,就是一条窄窄的河,河面上,每隔几步就是一座小小的桥。街边是粗壮的法国梧桐,河边是袅娜的垂柳,过了桥,便是他拼了自己老命赶过来,要壮着胆子走进去的巷子口。
  总之,到了这一步,先给他打个电话吧。无论如何像个没头苍蝇似的硬闯,终归太过分。
  那么想着,燕然掏出手机,用已经有些出汗的指头拨通了苏继澜的电话号码。
  他耐心等着,屏住呼吸等着,一直等到电话铃响了第五六遍时,才终于听见了有声“喂?”从那头传过来。
  他忽然停住了原本还在溜达着往前走的脚步。
  那声音,不是苏继澜的。即使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回应声,他也可以当下确定,那绝不是他希望听见的那个的嗓音。
  苏继澜的声音,没有那么冷。

  story.47

  接电话的人,是苏继琛。
  必然是他,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怔愣过后,燕然反而淡定了。
  对啊,这个了不起的封建家长制的大哥,要是不把二弟的手机私自扣押隔离审查,那才叫仁慈得不正常呢。
  为自己恼火也好,替苏继澜委屈也罢,总之种种不爽的复杂情绪糅杂在一起,倒成了想笑的冲动和激发无限京痞子超能力的催化剂。
  那黑子怪声怪调儿的哼哼了一声,来了劲。
  “哟,听这声儿……是‘大哥’吧?”
  那恶意作弄的言语把重点全放在了某个亲切的称呼上,听得拿着二弟手机的苏继琛额角青筋绷了起来。
  “你还敢打电话给他?”咬牙切齿说着,他只想掐着那混账的脖子逼他把那称谓咽回去。
  “瞅您说的嘿……我连打您的时候都没眨么眼,打个电话要都能把我吓着,那我还活个什么大劲儿呐。”
  “我警告你!讲话太猖狂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好极了,苏继琛开始急了。燕然斗志更加昂扬起来,这只是个开头儿,接下来要让你更抓狂,抓狂之后是崩溃,崩溃之后是暴跳如雷,暴跳如雷之后么……是骂街跺脚摔手机还是面向墙壁以头触之……就看你这个了不起的大学教授根性如何了。
  “大哥,您看您怎么这么说啊……我哪儿敢怪您呐……再说您也压根儿没对我客气过,我早就领教了,您换个词儿威胁威胁我成嘛……?”
  “少油腔滑调!!我没找你算账已经是你的幸运了!!”
  “是是是,我也觉得我挺幸运的,我就一土著,一草民,您是名门望族诗礼传家,您有钱有势一呼百应,要找一帮正义力量跟我火并,我还真未必受得了,好汉架不住群狼。不过您要说我油腔滑调那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充其量也就是阴阳怪气儿来着,油腔滑调级别忒高,我还真够不着……”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怕我毁了你的名声,就尽管继续!你的所作所为我随便给你放到哪里都够你受的!!”
  “哟,大哥,您还真把我给说蒙了哎~您打算给我放哪儿去啊?搜狐新浪网易?还是干脆写成英文找一外国网站贴出去?我知道这背地里写文章捅刀子骂闲街的事儿你们这帮高级知识分子最拿手,没这么两下子您也没法儿行走江湖吧?哎,对了,您可记着,要往外国网站上贴,可一定写成英文的啊,我英文不好,看不大明白也就不闹心了,千万别写俄语的,我爷爷从我小时候就教过我俄语,您就是为了占上风也决不能专门儿找我的强项跟我挑战呐对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五六秒钟。
  “……姓燕的,你以后休想再见到我弟弟一面!就你这种败类我见得多了!别以为我怕你!!”
  “我没敢这么以为啊,我真没这么以为哎……您这么牛叉儿的人凭什么怕我啊……可这见谁不见谁的……就还真没法儿听您的了,我是一自由人,我喜欢谁就是谁,我想见谁就见谁……这话听着耳熟吧,这是Q哥教我的~”
  “好啊,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您夸奖,这么说我还真是挺有本事的,我这儿正打算上您家抢亲去呢,您等我瞅瞅地址啊……江苏省,苏州市,平江区,颜家巷,对吧?”
  “!你……你哪来的这个地址?!!”
  “哎哟我的哥哥,我跟您那宝贝弟弟可是同学了好几年呢,还能不知道您家地址?”
  “你休想威胁我!!”
  “我没有啊……天地良心,我威胁您干嘛呀,我顶多就是按图索骥顺藤摸瓜溜过去趁着夜深人静把他给偷走,别的我还真不会干……”
  “……行,你有胆就试试看吧。”
  “我好像刚才听您说过一句这话了,您不会说点儿别的嘛?不能来回来去就那么几句狠话吧,就说您是学经济的,也不能语言这么贫乏啊是不是?还是说您觉着苏苏这iPhone使着挺过瘾,舍不得放下了?那您可以自己买一个呀,您可是大学教授,一月能挣一万多呢吧?买不起一手机?不至于啊……”
  “……我告诉你,你不用废话了,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了,总之你别想再见他,就凭你说的这些话,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我不能让我亲弟弟毁在你这种无赖手里!”
  “嗯哼,您瞅您把我给美化的嘿~哦,我是无赖?那也成,我就收下这头衔儿了。不过您自己琢磨琢磨,就算苏苏不毁在我手里,也得毁在你们手里,那这么一比较好像还是毁在我手里更好吧,最起码那样儿您一家子人就可以一致对外讨伐我了,省得留下骂名说你们骨肉相残您说呢?”
  还说什么?你让他苏继琛还能说得出什么来?他说一句,燕然那儿有一百句等着呢,他理直气壮,他气壮山河,他气得太阳穴都黑了也架不住燕然这头儿根本就不跟他生气,那调笑的腔调,那酸溜溜的反讽,那绕来绕去和他打游击搞持久战耗尽了他的英雄势头的臭贫……
  他弟弟究竟是因何跟这么个下三滥混到一起去的?!!
  苏继澜啊苏继澜,你眼瞎了?你疯了还是你傻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把你拐带走的野蛮人对你亲哥哥说了些什么?!你、你……你啊你!你不嫌丢脸,我都替你丢脸!
  “大哥……?大哥你在吗……?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连逗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燕然很清楚,自己胜利了。压倒性的胜利,推倒性的胜利。他很清楚对于这个看似一本正经实则完全不讲道理的秀才,必须带着自娱自乐和拿对方娱乐的心态来好好折磨一顿,否则你想跟他平心静气辩论,或是情绪激动争吵,都完全是对驴操琴,还不如直接冲杀过去抢人来得痛快。
  可是,这折磨不能没完没了,一是着实损了点儿,苏继琛人虽说目前为止是个碍眼的存在,但看得出来本质上人品不坏,要不肯定早就对他这个拐带无知青年并进行摧残毒害的臭老北下黑手了。所以,对苏家大公子的损,要见机行事,然后适可而止。二来呢,毕竟自己不想把对方闭上绝路,他很清楚自己的最终目的是拐走苏继澜,不是捎带着气死苏继琛,从动机来看,确实要分清主次的,让对方知道他不是好打发的,而且绝不准备妥协也就是了。第三,也是为了他们俩的关系着想,把他大哥逼成个脑淤血,估计出于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弟兄情,想让苏继澜再搭理他都难了,而且,真要是苏继琛一时冲动对自己亲弟弟下了黑手……这不是会直接导致他燕然立刻变身成禽兽张嘴吃人嘛。他虽然混,可还没愚蠢到喜欢触犯王法,人民警察都挺忙的,就不给人家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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