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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页

书籍名:《以永今朝》    作者:弓行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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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廷勋把糖人在他眼前绕了一下,开口问:“兄台贵姓啊?”
  邵徇愣了一下,想起阿琛,随口答道:“姓陈,陈……青远,我叫陈青远。”
  叶廷勋和赵三玄在脑海里过了一下,对这名字没一点印象。也无所谓,他俩就是觉得这陈青远挺好玩,想逗逗他。叶廷勋道:“陈兄,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不如一起到楼上喝个几杯?”
  邵徇看看两人,又看看眼前的酒楼,里面传出阵阵酒香。这有什么不好的,邵徇立刻点头。
  叶廷勋轻轻笑了,很少有人能拒绝他的要求,这个陈青远自然也不例外。他带着邵徇上楼,进了个包间,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见他出现纷纷起立,抱拳跟他打招呼。
  叶廷勋也一一回礼,介绍了陈青远,是刚认识的朋友。那几人看邵徇手里一大把糖人,都装作没看见,暗中偷笑。邵徇看众人都已就座,里面留了两个位子,想必是给叶赵两人,自己一屁股坐到最下手的椅子上,主动拿了双筷子,等大伙都坐了好开动。
  叶廷勋和几人寒暄够了,也落了座,他一动筷子,大家也不再客套。江湖人士没那么多礼节,席间你来我往,一派热闹景象。美食当前,邵徇心里很是高兴,遇到好吃的就摇头晃脑,碰到味儿怪的会面露狰狞,就是全不知道别人在聊些什么。叶廷勋和赵三玄互望了一眼,对方眼里残留着笑意,都觉得这人十足的孩童天性。
  这次来雁不过谷,主要是为邀邵儒州随自己出诊。事情很顺利,邵儒州配好药材后就会来和他回合。他左右要逗留几日,枯坐干等的滋味太难熬,今天这样的宴席不过是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叶廷勋边吃边留意邵徇,他自然不会相信第一次见面的人。邵徇实在很安分,又带着难以形容的怪异,谁会派这么个人来执行任务!说他貌美,叶廷勋可见过不少貌若天仙的;说他平常,却每每夺人眼球;说他特别,是真看不出哪里有不凡之处。
  原本还觉得这种应酬无聊透顶,可是有了陈青远之后也好像也没那么烦闷。叶廷勋不想再理会陈青远到底什么目的,反正他一不会武,二不多言,又面目清隽,不似奸猾险恶之徒,留在身边就当收个食客。
  邵徇内功深不见底,返璞归真,叶廷勋测不出深浅,还以为他是个不会武的寻常百姓。这回他可占了人家便宜,饭后叶廷勋邀他同游江南,把他乐的够呛。
  一文钱难倒英雄,绝对是颠之不破的真理。

  遇袭

  叶廷勋是世家公子,吃喝玩乐无不精通,纯心把邵徇当玩具取乐,也不会亏待了他。邵徇有时能感觉到,叶廷勋在故意逗他做出些奇怪的事情,不过人家供吃供住,试探自己几下也无可厚非。
  他总觉得自己“年事已高”,身份尊贵,压根没理解叶赵两人的恶趣味。
  哪怕把叶廷勋和赵三玄加在一起,也不过小菜一碟,来他百八十个都不在话下。邵徇有持无恐,悠哉快活,高兴的时候还主动提供笑料,迎合饲主的古怪需要。
  后来加进他们一行的邵儒州引起了他的注意。邵儒州一身紫衣,羽扇经纶,药香萦身,淡定脱俗,两个小童挑着扁担紧随身后,出奇的引人注目。叶廷勋介绍说他姓邵,邵徇心里,难免把他往雁不过谷上靠。打尖行路,时不时的打量人家,弄得两个小童对他面露不善。等发现他是个白吃白喝的孬货,还经常出口成脏,口无遮拦之后,恶意隔着三尺开外都感觉的到。
  邵徇郁闷,自己可以算的上是他们的老祖宗,竟然被小小辈嫌弃唾弃,实在不爽。他恨得牙痒,又无可奈何,只得抱头暗地大骂个不停。叶廷勋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没一丝解围圆场的意思。赵三玄还厚道点,时不时帮他解释几句,吃饭时夹够不到的菜给他,邵徇也跟他亲近些。
  邵徇有奶便是娘,压根不管走到哪里,夜晚露宿荒郊野外也觉得新鲜。别人忙着收拾升火,他宁愿跟着赵三玄在林子里乱转也不肯坐着消停一会儿。赵三玄找了水源,打了水,带着邵徇这个拖油瓶回来。邵儒州的小童过来一个取水,邵徇想殷勤的送过去,被人家一个白眼堵回来,只好眼巴巴看着。
  他现在是真的明白当年谷里那些老头子的心情了。看着这么个年轻俊秀的子孙在眼前,那种舐犊之情真是难以克制。这是自家的孩子啊,不知道是大哥还是二哥的后代,也不知已经传了多少代,但是眉目间那份熟悉的感觉依然抹不去,压不下,勾得他心痒难耐。这大概就是血缘的魅力吧。
  邵徇瘪瘪嘴,想起了上辈子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他除了武功,其他方面都是第九流。谷里的老头子不知道亏了他多少回,甚至点着他的脑袋教训,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家里人骂作“阿九”。江湖上以为是他排行第九,天知道他上面只有两个哥哥。
  他自幼就和别的孩子不同,很难说他是聪明绝顶还是大愚若智。有些事情,例如武功,他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用一年的时间达到别人五倍的功效。而有些事情,基本上是除了武功之外的事情,他的大脑就成了木鱼,气得两个文质彬彬的哥哥常骂脏话。他当年就是被谷里的人骂的实在抬不起头来,才出谷闯荡江湖的。
  雁不过谷是个奇怪的地方,几乎每个人都有所专长,甚至像他大哥,无论奇门遁甲、开铺经商还是毒药医术都是世间第一,邵徇这种武痴一样的呆子根本不被重视。一直到有一次他在外面受了伤,就是他闲着没事跟别人抢嫁衣神功的密谱的时候,差点被人家合伙用暗器打成筛子。他浑身是毒伤,回到谷里养病时才终于开了窍,开始跟自家大哥学点医术。
  邵徇是那种不学则已,一学就完全投入的人。一年的功夫,把他大哥的老底掏了个干净,几乎对所有的药草植被都了如指掌。有时配出的药方,连他大哥也哑口无言,最后恼羞成怒把他再次赶出了谷。
  邵徇可不知道是怎么惹到大哥的,当是自己学艺不精,把医术也弄成了下九流,还羞愧无比的跟自己说,一定要闯出点名头来,让大哥好好表扬他一回。
  如果那次没有出谷,也许自己会平平常常过完一辈子。如果自己当时知道会被吸进簪子里,打死他也不去碰那根破玩意儿,不对,是打死他也不会离开雁不过谷,被大哥和死老头子们损死也不走。
  邵徇抬头望天,第一百零一次叹气,星星也在嘲笑他,眨眼眨的欢着呢。他又偷偷看了眼邵儒州,好像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抱着没他的份一样不满。赵三玄在旁边被他哀怨的眼神毛的头发都快站起来,赶紧拉了他去睡觉。
  邵徇再哀怨,也绝不会跟睡觉过不去,一躺下就把郁闷扔到脑后,很快蜷着身子睡着了。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中间的火堆时不时发出几声噼啦的声音,和树上的叶子被风吹过的响动。邵徇睡得温暖而安逸。正在香甜中,一股淡淡的杀气蔓延过来。邵徇“嗖”的睁开眼睛,远远的听见脚步声,轻巧隐秘,是惯做暗杀的好手。
  叶廷勋他们似乎一点没有察觉,还在熟睡。邵徇没办法,只好突然“啊啊”大叫了一声。叶廷勋果然立刻醒来过来,赵三玄就睡在他旁边,差点被他吓得滚出去。
  “怎么了?睡得好好的,突然大喊什么?”
  邵徇故作惊恐的说:“有,有老鼠咬我。”
  叶廷勋被吵醒的怒气一下让他逗没了,差点过去摸摸他的脑袋,这陈青远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的委屈的光芒实在太可爱了。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和赵三玄对望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升起的警惕和惊讶。他们也听到了脚步声,不知这些人是冲着谁来的,这么晚这么偏僻的地方,说是巧合根本没人相信。
  他们唤醒家丁,拎了兵器掩藏好身形,连邵儒州都拿出了千年不用的长剑。邵徇被他们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坚决抗议之后,得到一把极破极破的大破刀,刀刃都有缺口了。要知道,他穿得就有点傻——当然,这是叶廷勋干的好事——外面短卦,里边长袍,一个紫色一个黄色,看着十分别扭,手里拿把巨破的长刀,再配上他那副精瘦的小身板……
  邵徇毫不知情,毫不在意,拎着大刀站在火堆旁,显眼的一塌糊涂。
  叶廷勋和赵三玄都埋伏在高处,回头看到邵徇这幅二百五的德行,险些从树上掉下来。赶紧忍住笑意,聚精会神等待一场恶战。
  片刻之后,敌人便进了视线。如果不是陈青远阴差阳错叫醒了他们,现在这几个人就都成了砧板上的肉,毫无还手之力。叶廷勋心里一阵恶寒,这样的内力和轻功,到底是哪路仇敌,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对手只有五人,但不容小觑。为首的是一个细高蒙面的黑衣人,远远看见邵徇站在火堆前,知道对方已经发觉他们的行踪,心里一惊,立刻命手下散开。五个人身形诡秘,速度极快,为首那人转眼就到了叶廷勋面前。他不动声色,等人走到前面,心里捏住剑诀,出手如电,朝对方颈后刺去。对手虽然有所准备,但没想到他会从后面出现,还是被他剑锋划过肩膀,留下一道血痕。
  两人立刻斗到一起,对方出手稳健沉着,不急不缓,不像一般偷袭暗杀的风格。叶廷勋心里不安,他一边御敌,一边还在担心邵徇,他的位置太突出,如果其他人抵得住倒好,万一被哪个杀手冲过去……
  必须得说邵徇好运气,也可能人家早就查明这么个小混混不是主角,众人撕拼打斗得很充实,没有一个对手舍得靠近他。他摆了半天姿势也没人搭理,后来只好坐在地上看热闹。邵徇心里不忿,在地上摸了几下,摸到几个石子,开始捣乱。
  他不用力,也不打人要害,一会儿敲到这个人的脑门、鼻梁,一会儿敲到那个人的肚皮、屁股,带着散漫的侮辱,气得对手快冒烟。为首的黑衣人更是眼红眉赤,恨不得扑过来一口吃了他。
  叶廷勋心里好笑,邵徇这个大白痴,认穴奇烂,准头更烂,力气也小的可怜。他出手对战局本来起不到什么作用,偏偏扰乱了敌人的注意力。赵三玄已经解决掉手里那个,跳过来帮他。
  两人联手,不一会儿对方就吃不住想后退,叶廷勋哪容人逃跑,短啸一声纵身一跃拦住对方的去路。那黑衣人见撤退不成,招式一变,持了长剑迎头拼上来,是鱼死网破的打法。叶廷勋身子一斜,堪堪让过这一剑,手腕一抖,剑锋闪过,把对方送过来的手掌齐齐切断。那黑衣人痛叫一声,仰面跌倒,叶廷勋把人拎起来,对方口角流出黑血,已经服毒自尽。
  不多时,其余几人也被拿下,只是都咬碎了药丸,无一活口。叶廷勋脸色不好看,这样的对手意味着背后多大的力量,简直深不可测。赵三玄站到他旁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廷勋,你心里有底吗?”
  叶廷勋摇头,邵儒州是世间名医,又是雁不过谷弟子,极少在江湖上出现。如果不是他们上一辈曾经有过交情,这次很难请到他出谷。一般人不太可能和他结怨,有怨也不需要用这种方法解决。他们主仆三人武功平平,刚才是竭尽全力才抵住一人攻势。他不由看向邵儒州,对方像是有所感应,冲着他无辜的摇了摇头。叶廷勋转头去看邵徇,他抱着刀柄,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打起了瞌睡。
  叶廷勋看了赵三玄一眼,赵三玄也摇摇头,恐怕不是那个笨蛋。是了,这五个人的确是冲自己来的。可叶家一向低调谨慎,宅心仁厚,什么时候得罪了这等好手而全不自知?难道是与归元堡有关?
  众人几乎都没有再睡下去的心情,睁眼到天亮,耳边听着邵徇轻轻的鼾声,暗道真是傻人有傻福。

  恶言

  一行人路上小心谨慎,紧赶了半个月路,终于到了叶廷勋的庄子。他领着邵儒州进了内府,赵三玄则带邵徇在一个偏院安顿了下来,甚至还指了个丫鬟服侍他。雁不过谷里女人少的离谱,邵徇上辈子也没得过这般待遇,这回可算长了见识。
  叶家很大,富得流油,邵徇过得很是滋润。只是这叶家和铸剑山庄有点像啊,晚上时不时的有人闯进来。邵徇上次没能出风头很是抑郁,这回终于有了机会,几天的功夫就被他打跑了三拨杀手,识破了厨房里一次剧毒晚餐,还抓到了两条竹叶青。
  这些叶廷勋都不知道,他被姐姐的病愁的茶饭不思,过了好几天才想起邵徇来。于是混吃混喝到脸色红润的邵徇又见着了叶廷勋,几个人也又凑在一桌上吃饭。
  叶廷勋和赵三玄脸色都不太好,吃饭的时候话也没说几句,看样子邵儒州没解决他们的问题。邵儒州脸上看不出治不好病不好意思的表情,面容淡然,举止斯文,还是那副浊世佳公子的派头。
  桌上除了他认识的人,还有几个大概也是叶家请来的大夫和武林中人,气质一看就不一样。叶廷勋边吃边敬酒寒暄,客气礼让的很,宾主尽欢。赵三玄看邵徇在一边猛看新鲜,像只松鼠样贼眉鼠眼的乱瞧,捅捅他让他吃饭。
  正吃着,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过来:“表哥……你们已经先吃啦……”
  吓得邵徇差点把筷子扔了,那真是一字三嗲五颤八回音。他战战兢兢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满头插满金步摇的女子娉婷婀娜的走过来,柔弱无力,娥眉微蹙,一只手扶着丫鬟,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胸口下。
  就是在邵徇眼里,她长的也算的上美丽,甚至是美艳的,旁边几位江湖侠客更觉惊艳,其中一个人甚至忍不住站了起来。
  叶廷勋看她出现,略点了下头道:“这是我表妹赵五蓝,三玄的妹妹。”又转过头把在座的几位介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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