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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页

书籍名:《以永今朝》    作者:弓行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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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就是想来这里,刚才以为密道外泄,关心则乱,一时间心慌气短,竟忘了关闭入口。以他的武功,还从来没有人能接近十丈之内不为他发现。可无巧不成书,就在他跳下密道一炷香的功夫后,黑云帮二帮主壮硕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里。
  之前聂桓琛看到的蹊跷之处就是邱虎碰的,他之前把铸剑山庄四处都转了个遍。别人都不稀罕来这个废弃了十年的小破院,只有他心思细密,一丝可能都没放过。邱虎虽然来过,但机关设置的非常巧妙,他没有发现密道。反而是他离开念远阁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走过来,灵机一动躲在阁外,等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艺高人胆大,就这么摸了进来。
  一进书房就看到了黑漆漆的洞口,邱虎气血上涌,直冲脑门。这密道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非宝即赃,这种机会哪容错过?他闪身轻落进洞口,屏息闭气往里探去。
  走了几步,触手一道石门,他轻轻一推,石门应声而启。邱虎定睛一瞧,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一口棺材面前,好像正用手指描绘棺材上的花纹,神情专注,温柔缠绵至极。那道身影显然没想到此时会有人进来,身子一震,转过头来。
  难以描绘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像是有无限的星光汇集其中,波光潋滟,惊心动魄;一眼看过来,适才的缠绵悱恻之色未退,眉目含情,浅笑半露,只觉得心魂都要为之席卷一空。
  邱虎瞪大了眼睛,呆立当场。只一闪身的功夫,那美人的眼角唇际就染上一层冰霜,身子一动,似流星锤一般杀将过来。邱虎是江湖老手,连忙醒过心神,反手一挡,向旁边跳去。
  那美人又是一掌劈过来,邱虎脚不沾地,身子急速向后一飘,同时两指如电,点向美人腰际要穴。对方不慌不忙扭身躲过,还不忘拍了几掌过来,邱虎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铸剑山庄竟有这般好手,之前一点消息没露。邱虎心中一沉,奋力与他缠斗在一起。
  两人都没带兵器,在石室里你来我往斗了个不亦乐乎。邱虎慢慢的力有不逮,落了下风。他心里又急又惊,自己已经使出十分功力,还占不到便宜;对方轻松自如,好像猫捉老鼠一样逗着自己玩。越这样想他越是惊骇,倒是有点同归于尽的打法,一时让他撑了下来。
  这边聂桓琛也不好受,邱虎对他而言并不是强敌,五分力即可以击退。但自己的嫁衣神功偏赶在这时候澎湃回荡,丹田上下气流如搅,腹肠痉挛,冷汗淋漓。他怕对方看出自己的底细,强撑精神,拼死周旋。可邱虎闯荡江湖二十多年,经验丰富,时间一久,渐渐看出破绽。他心头大喜,不再硬碰硬的交手,一味躲闪避让,消磨聂桓琛的精力。
  又过了几十招,聂桓琛已经咬破了嘴唇,身形渐缓。他中间几次诈诱邱虎,他都不上当,只在外围跳避纠缠,自己力气流失大半,已是强弩之末。最后一掌虚绵无力,掌势还未推出,一头栽倒在地。
  邱虎见他倒地,大喜过望,抢身上来连拍他十八处大穴。聂桓琛闭上眼睛,没想到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他深仇未报,怎么可能甘心赴死,想起邵徇,几乎要咬碎银牙。可转既想到旁边那口棺材,心头一松,怕什么,能和他死在一处,那是自己的幸运。多活这五年已经是天大的奢侈,报不报仇,有什么关系。
  邱虎松了精神,一屁股坐到他身旁,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眼神痴迷沉醉,“你就是那个天下第一美人,聂家少主聂桓琛?”
  聂桓琛闭目不理,心如止水。
  邱虎不在意,嘿嘿笑了两声,轻抚他的额际,没几下又摸他的头发。聂桓琛心里一紧,邱虎果然发现了簪子,伸手把簪子□,在火把下仔细察看。
  碧娃簪闻名于世,绝不是邵徇口中的平淡无奇之相。邱虎只看了两眼便知自己绝对捡到了宝贝。他想起江湖中的传闻,抬眼去看石室中间安放的那口棺材。
  “碧娃簪,水晶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世间三奇……”邱虎声音里带着颤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无边好运。
  他几步走到棺材旁,也不管吉不吉利,伸手去抚摸棺壁。适才他只匆忙看了一眼就与聂桓琛交手,无暇顾及其他。到此时才发现,这棺材材质奇特,竟如水通透,直接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两个人相拥而眠。
  邱虎心头一惊,随即又安下心来。这两个人睡在棺材里,方才他与聂桓琛缠斗半个时辰有余,两人想要帮忙早该出手。这棺木密合完好,一丝孔洞也没有,活人恐怕老早憋死在里面。他想起水晶棺肉身不腐的传说,又看了看棺中的两个人,长出了一口气。
  随即他身子不由轻颤,耳边似听到战鼓擂动由远及近。邱虎确信,自己找到了几百年前的世间奇宝!看看棺材,又看看簪子,搞不好他同时找到了两个,兴奋得口干舌燥。
  聂桓琛躺在地上看见邱虎的眼神,心中不免大急,脱口而出:“你若是敢动那棺材一下,我定将你扒皮抽筋碎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邱虎得意一笑:“我不止要动这棺材,连你我也不会放过。”说完不理聂桓琛,控制着心中的激动,伸手在棺材的接缝出用力推了几下,竟然一口气把不知密合了多少年的水晶棺打开了。
  里面的人脱去棺木的朦胧,让邱虎看的更加真切。靠里躺着的男人满头白发,苍老精瘦,手里紧抱着另一具身子。那身子的主人大概只有二十出头,眉目清涓俊美,皮肤白皙,光滑细腻,像是月下的细沙,泛着朦胧的瓷光,一个毛孔也没有,更丝毫看不出已经死去多年的痕迹。
  邱虎下身一热,眼里露出情/欲。聂桓琛看在眼里,比刚才邱虎看自己时还要愤恨。他体内已经气血奔潮,经脉大乱,一口气猛的涌在胸口,立时失去了知觉。
  邱虎眼睛在青年的脸上徘徊,终于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那人的脸庞,猛然间听到耳边爆吼一声:“喝!”
  似九天之上有天雷轰顶,邱虎耳鸣轰隆,两眼昏花,如被一把巨斧砍中头顶,一头栽进棺材里,昏了过去。

  还阳

  石壁上的火把还在燃烧,映得棺内青年的脸庞闪烁迷离,神秘莫测。半响,只见他呻吟一声,微微吐出口气睁开双眼,竟然自棺中坐了起来。
  好在这一出厉鬼还阳的景象没人看见。邵徇轻轻撇嘴,推开邱虎和旁边那人的手臂,翻身跳出水晶棺。想了想,伸手在邱虎头顶一拍,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是他良心大发,若是等聂桓琛来动手,估计邱虎下辈子投胎都不敢做人。
  邵徇伸了伸腰腿,两百多年没用的身子,竟然还能运用自如,仿佛从来没有过这岁月长河的阻断。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腿脚,心头徘徊着不知如何形容的感情。这的确是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在水晶棺里住了两百年,一丝损坏都没有,倒好像比当年更加强韧舒适,连从前一些暗疾也都痊愈。
  棺内那个白发满头的人,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样子,正是聂劲。邵徇愧疚,自己不应该怀疑他,当年都是自己得意忘形才被簪子摄了魂,阿劲竟舍得动用水晶棺保住自己的肉身,不亏亲如手足的兄弟。两百多年萦绕心头的猜疑苦闷一朝散去,邵徇不由张口长啸,轻松开怀,舒畅快活,啸声在石室里回荡,震得水晶棺身跟着微颤。
  他赶紧伸手扶住棺材,这天下奇宝要是这么被他毁了,也未免太暴殄天物。
  晃了晃脖子,邵徇慢慢走到聂桓琛身旁,伸手搭在他腕脉上。聂桓琛体内经脉错乱不堪,竟然有走火入魔之象。邵徇伸手托起他的身体,推开石门,抬脚跳出密道,几步上楼,找了一间卧房把聂桓琛放在床上坐好,自己也盘腿坐到他身后。
  刚才聂桓琛与邱虎游斗时邵徇就醒了过来,只是聂桓琛情况古怪凶险,他不敢随意开口打岔。到后来被邱虎拿在手里,他也看清了石室中的景象,再听邱虎和聂桓琛的几句对话,哪还不明白。邱虎看到自水晶棺内的场景时,邵徇比他还震惊,却依然不声不响,暗中蓄气。在邱虎最放松之际,鼓足所有力气,突地大喝一声,果然把邱虎震晕过去。
  这个法子他还从来没用过,大喝之后过了好半天自己才喘过气来。一睁眼竟然发现眼前的景象大变,一切都变得好小,动动手指还有存在感和厚重感。等身子一挣,邵徇知道,自己回了人间。
  邵徇抬起双掌,抵在聂桓琛背上,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引导他体内真气运转。不多时,邵徇额上就见了汗。聂桓琛跟个被猫抓乱的线团一般让他无从着手,只能一点一点试探,一点一点摸索,累得邵徇在心里直骂娘。
  活生生过了两个时辰,四周已经黑咕隆咚,邵徇闷哼了一声,张口就是一口鲜血。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把聂桓琛放躺在床上,又去把脉,终于放下心来。抬脚想要下床,差点一屁股跌在地上。
  他刚刚回魂,废了这些心力去救聂桓琛,消耗太大,头晕了半天才清醒。他不知道这口血,对他日后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差点造成他们天人永隔,聂桓琛悔恨一生;不过就是知道,此时也绝不会犹豫。
  邵徇调整了内息,慢慢坐在床边上,看着聂桓琛。黑暗中,他的脸庞微微发着细光。刚才他要救聂桓琛的命,不愿意细想。现在聂桓琛性命无忧了,自己却一肚子的疑惑不痛快。
  他想起当初,自己和聂桓琛第一次入梦时,阿琛说的话。
  “竟然是你!”
  “到底哪个是你,你是哪一个?”……
  邵徇自嘲的一笑,看来聂桓琛早就见过自己的肉身,当时那几句话问的貌似糊里糊涂,没想到还有这层深意在里面。这孩子心思缜密,口蜜腹剑,明明知道自己肉身所在,这些年却一丝破绽都没有露过。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难道他怕自己回魂之后,就不再帮他了吗?
  就算当时邵徇知道这幅身体的下落,也不一定就能顺利还魂,要不是这回阴差阳错,他可能永远呆在簪子里做只不神通不广大的簪子精。即使他拿回这幅身体,依他们之间的交情,自己一定会留在他身边帮他报仇……邵徇想了半天,搞不明白聂桓琛到底是怎么个思路。
  他又想起阿琛刑虐聂桓琮的情形。前面看的时候,他感觉和阿琛同仇敌忾,对方痛哭呻吟,还当解恨;没多久邵徇就感觉惨不忍睹,心惊肉跳,主动要求被埋进头发里。阿琛一副波澜不兴的摸样,整的聂桓琮狼哭鬼嚎,痛苦万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有的酷刑不过是因为当初何柄通想要卖子求荣时,他多说了一句话。
  邵徇在簪子里听他的喊声越来越弱,最后一丝呻吟也发不出来,知道这人不行了。何柄通亲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整死老大眼睛也不眨一下,竟活活给吓疯。聂桓琛总说他在装疯,邵徇倒是真的相信……
  想着都不由的抖了一下,背心发凉,邵徇赶紧晃晃脑袋,把那天地狱一样的场景晃出去。他低头仔细看聂桓琛的脸,这孩子相貌美得惊心动魄,心肠毒过蛇蝎,自己偏偏总觉得他是多年前那个孤苦无依的落难少年,随时随地需要他的照顾安慰。
  聂桓琛身子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邵徇知道他要醒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起身就往门外走。没走几步又退回来,在聂桓琛怀里摸了几下,掏出两张银票,几块碎银,这才满意地出了念远阁。
  耳边风声划过,邵徇露出陶醉的神情。他又是个活人了,世间之大,不知多少新鲜有趣的东西。他被困了两百多年,如今终于重见天日,怎么能不去见识一番?
  最后远远看了一眼铸剑山庄,他转过身,幽灵一样的身形几步便消失了踪影。
  ……
  邵徇东晃晃,西走走,哪热闹往哪去,玩了一个多月还没重样。直到一天在街上看到一个少妇牵着孩子走过,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雁不过谷。
  他想回去看看,又感觉见面会很奇怪,犹豫了两三天,终于唾弃了自己的优柔寡断。想看就去看看,没事想那么多干嘛。
  一路便往徐州过来,路上游山玩水,除了有些寂寞,一切都很不错。等到了雁不过谷外面,邵徇也有点傻了眼。明知两百多年之后,一切不可能原封不动,但是变得彻头彻尾一点都认不出来,他着实感到意外。
  在山谷外围连闯带跳了一整天,邵徇失落的退了出来。他想进去倒也不是不行,就怕毁了机关,坏了阵法。郁闷的心情一直延续了好几天,虽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雁不过谷里折腾的时候,把银票给丢了。
  赵三玄走出溢满楼,装作去对面的铺子里买东西,眼角一直偷瞄蹲在酒楼下的那个人。这人在他刚才进茶楼的时候就在,现在连姿势都没变一下,一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一个小贩捏糖人。那小贩平时生意不错,但也极少有这么捧场痴迷的,何况是这么好看的客人。看的他是自信满满,飘飘欲仙,使尽浑身解数,把个糖人捏的精描细画,栩栩如生。
  邵徇更是惊喜,人家捏一个,他就买一个,手里握了一大把还不嫌够,眼巴巴的看着小贩手里正捏的那只。
  赵三玄在旁边看的直笑,连迎头走过来的叶廷勋都没看见。叶廷勋不在意,顺着他的眼神看到邵徇,立时觉得有趣,也在旁边跟着看戏。两人捂着下巴,被邵徇逗得窃笑不已。
  转眼小贩又捏出个甩水袖的美女,邵徇哪能错过。可他身上所有的铜板都花光了,就想拿刚买过来的糖人换这个美女。小贩当然不同意,邵徇一脸被割了肉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盯着糖人看个不停。
  叶廷勋笑出了声,咳了两下,从角落里走出来给了小贩几个铜板,把糖人拿到手里。邵徇的目光也顺着转移了过来,看的叶廷勋头皮直发麻,真是一双饱含了无限热情和渴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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