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进入套房后，果雅孜将手上的酒菜提袋放在中间的小几上。
现在的他几乎无法直视徐方彻，只因他还没准备好，还没有把握能够在心中完全的放弃徐方彻。
他还是好想念他，好想感受他紧紧抱住他的温暖体温。是以，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面对徐方彻。
房间里一阵尴尬后，果雅孜低头忙着将袋子里的小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边僵笑着说道：“那……阿彻，你那么忙今天还难得过来，是要跟我谈什么事？”
徐方彻静默地凝望他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们……是不是很久没见面了？”
“嗯！是啊！”果雅孜的目光飘移起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因为这一阵子我都忙着竞图的事，所以才会没时间跟你见面。”
听着果雅孜仍是对他说着同样的借口，徐方彻闭上了眼睛；半晌，他缓缓睁开双眼，“前几天我打电话给你，结果是你同事接的电话，他说你们竞图的工作早就结束了，这一阵子是你们事务所最空闲的时候……”
他的话让果雅孜的手一时不稳，掉落下来的啤酒罐撞到桌几，发出了像是心虚的声响。
谎言被人拆穿的果雅孜放在桌几上的手明显慌乱的颤抖起来，徐方彻凝视着他的手几秒钟后，这才打破彼此间的沉默。
“雅孜，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阿、阿彻，我……不是的……我……”果雅孜慌乱的摇了摇头，面对徐方彻的指责，不知道该如何做出解释的他急得眼眶都红了。
他并不是故意要对他欺瞒的，他是因为想让他们之间恢复成真正的朋友关系，所以才想要跟阿彻拉长距离，以为不跟他见面就能够让自己对他死心。
可是事实上根本没用，因为这段日子以来，除了阿彻的身影，其余的事情他一点儿都思考不了。而现在他不但放弃不了阿彻，也许他们还会因为这个谎言连朋友都做不成。
只要一想到这种情况，果雅孜就害怕的浑身发抖，低垂的头更是不敢抬起来面对徐方彻。
徐方彻默默的看着他，从果雅孜刚才跟费文在一起时的轻松神色，到见到了他整个人忽然变得僵硬紧绷，以及进了套房后自始至终目光飘移、低垂着头，不愿直视他一眼的模样……徐方彻痛苦的深深吸了口气。
“是不是……一开始我就不该抱你，不管当时我有多么低潮郁闷，我都不该抱你，这样就不会让我们之间的友情变了质，让你开始躲我……雅孜，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
乍闻他误会了自己的话，果雅孜诧异的抬起头，当他望见徐方彻那充满痛苦后悔的黯淡神情时，他连忙站起身离开小几来到徐方彻的面前，紧紧抓住他的结实手臂，慌乱的说：“不！不会的，阿彻，你不会失去我的！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我说过一定会一直陪着你，绝不会离开你的。”
急促的说到这里，果雅孜顿了下让自己喘口气后，又接着解释：“阿彻……之前……之前竞图的事，我也不想骗你的，只是……我……我那时候的心情有点乱，当、当然，那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而那个问题现在我也已经厘清，不想再逃避了。所以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之间的友情根本没有变质，那时骗你确实是我不对，阿彻，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
未待果雅孜眼眶微红的急切解释完，徐方彻已经将他结结实实的抱进怀里，他紧紧的拥着他，那样深刻用力，几乎让果雅孜无法呼吸。
“阿彻？”
身体跟徐方彻毫无空隙的黏贴着，让果雅孜的心忍不住狂跳着，同时，他仿佛也听见徐方彻心跳加速的声音，是他的错觉吗？
“这段见不到你的日子，我好想你，好想抱你，就算知道你会拒绝我，还是想抱你……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气我自己对那个漂亮的女人没有欲望，也不喜欢看到你跟那个男人那么亲近，可是你有你的自由，我不能干涉你，也不能勉强你再跟我做爱，可是我却……老天！我到底是怎么了？”
听见徐方彻在自己的耳际喷吐着像是情语的话，靠在他结实肩膀上的果雅孜紧紧抓住他宽大背部的衣服，胸膛狂烈的颤抖悸动着。
他不知道这些话徐方彻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情说出口的，是因为友情上的占有欲，还是在他无望的单恋里，其实那之中让人意外的……有着爱的存在？
正当他的内心猛烈激荡时，费文当初对他警告过的话蓦地窜进他的脑海里……
你不能再跟他上床，那样不正确，也不正常……因为真正的朋友是不会上床的，你们绝不会有结果，你只会换得一身伤……
尽管费文的话像万根针般刺痛他的全身、要他清醒，可是此时被紧紧拥在男人怀里的他却好想要试试看，即使将来他会受伤，他还是好想要阿彻的爱。
于是，他们紧紧相贴的身子伫立在套房里好一会儿后，果雅孜深深吸了口气，抬起红通通的脸望向徐方彻。
“阿彻，你……真的想抱我吗？”
徐方彻看着他羞赧脸红的诱人模样，只觉喉头一阵紧缩。
“想得……快要发疯了！”
声音粗嗄的说完这句话，徐方彻即狂烈的吻住果雅孜的双唇，将他往床上带的同时，迅速的褪去他身上的衣物，而果雅孜的温顺不反抗更是让他毫无顾忌的深深热吻着他、摸索他。
像是生命里从没有过这样的热情般，徐方彻不放过任何地方的一吋吋吮吻着果雅孜，而后看着原本白皙滑腻的肌肤为他绽放粉色欲望的润泽。
当他深刻进入果雅孜的炙热身体，仿佛这才知道什么叫作满足，这些日子来的躁乱立刻被果雅孜的体温和呼吸抚平。
而后他更是激烈的与果雅孜缠绵，让他坐在他的身上自己摆动腰身，一开始果雅孜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后来还是潮红着脸，一下一下的摆动身体。
“啊……啊……阿彻……”
听着果雅孜呻吟着呼唤自己的名字，徐方彻总觉得自己的血液里仿佛有着什么暗潮隐隐流动着，而后让他更加难以控制的激烈动作着，直到他们双双达到高潮为止……
情欲过后，他们抱着彼此躺在床上歇息，徐方彻望着躺在他胸膛上喘息的果雅孜，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他微微汗湿的头发。
忽地，徐方彻像是想到了什么，将他心中一直挂念的事说出来。
“雅孜，以后……我叫你‘小雅孜’好吗？”
“咦？为什么？”果雅孜抬起高潮过后还微微泛红的脸蛋惊讶的问。
徐方彻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当然，他也知道费文所唤的昵称“小果”，照理说就像平常人所唤的“小王”、“小张”一样，那只不过是姓而已，并没有他所唤的“雅孜”来得亲昵。问题是果雅孜的姓颇可爱，“小果”听起来就硬生生的把“雅孜”的亲昵感给比了下去，这让认识果雅孜比费文久的徐方彻感到相当不爽。
“不要啦！阿彻，你这样叫好像是在叫三岁小孩，我不要啦！”果雅孜对他抗议。
既然果雅孜不喜欢，徐方彻当然不能强迫他接受“小雅孜”这个新称呼，只是心里仍觉得有些惋惜。
“阿彻，你怎么会突然想要这样叫我？”果雅孜闪着晶亮的眸子望着他。
徐方彻看着他的眼眸几秒后，尴尬地别过脸。“没什么。”
向来个性沉稳的徐方彻当然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否则一定会被说无聊。嗯！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无聊，可他又无法克制自己不去跟费文较劲。
那么，如果叫他“老果”呢？感觉似乎是比“雅孜”亲昵些，可是果雅孜会同意这个新叫法吗？
“阿彻……你到底在想什么？”果雅孜睇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没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一些奇怪的事？”果雅孜眯起眼睛，笑得贼贼的。
看着他可爱的模样，徐方彻忍不住吻了下他的额头，不过还是嘴硬的说：“没有。”
既然他不想说，果雅孜当然也不会继续要他说出他心中所想的怪事。
慢慢的，他将头靠回徐方彻的怀里，倾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的体温。
之后，徐方彻的手臂伸了过来，将他搂得更紧，随着他们的肌肤更加贴紧，果雅孜的脸涨红了起来，一颗心更是怦咚怦咚的跳着。
他忍不住想，他们之间是否真的会有爱？他是不是真的可以这样期待呢？
接下来的日子，果雅孜跟徐方彻进入了半同居状态，那是相当自然而然所形成的关系。
因为果雅孜发现在他们没见面的那段期间，徐方彻其实没有另外再请管家，三餐都是吃外食，房子也乱得像狗窝。
果雅孜还记得，当他在踏进徐方彻的屋子，看到里头的乱象时，自己的拳头是如何的紧握颤抖。
他真是不能理解，他不过是近两个月没来这里，为什么徐方彻能够在这段时间将房子搞成这副德行？
为了不让徐方彻的屋子长出香菇，他深吸一口气便开始打扫起来，并且在熟练做着家务的同时，烹煮少油多营养的餐点。
虽然他在收拾时嘴里会喃喃的叨念，不过，对于徐方彻一直没有请管家这点，他倒是有点小开心。因为这样他就会觉得，在这间屋子里，他是有某种不可取代的地位，在徐方彻的心底，他是特别的。
另外，除了特别忙的几天，徐方彻几乎每晚都需求着他，要他留下来过夜，于是一些果雅孜的衣服、工作、日常用品便一件件的搬了过来。
曾经，徐方彻跟他说干脆退掉那边的房子，直接搬过来算了。
徐方彻的话让果雅孜开心的笑了，可当他笑容消失的时候，他还是没退掉那边的套房。
虽然果雅孜偶尔会回去小套房看看、拿拿东西，可几乎所有的日子都在徐方彻家度过。
这晚费文有事找了果雅孜到外头的餐厅吃饭。
当他见到果雅孜精神奕奕、简直就像是受到男人充分滋润的红润神色时，他观察着果雅孜嘴角扬起的幸福笑意，再加以推敲之后，他便大致猜到了答案。
“小果，你……还是跟那个徐方彻在一起？”
一听到费文的话，果雅孜正在切割餐盘里牛排的手不禁抖了下，他知道费文不赞成他们在一起，因此对于现下跟徐方彻的生活他一直都是隐瞒不说，谁知还是让观察力敏锐的费文看穿了。
费文凝视他慌乱的神情几秒后，便挥挥手说：“算了，如果你执意要跟他在一起，就去吧！我不会再阻挠你，毕竟就算会受伤，那也不见得是那么糟糕的一件事。”
“可是……”果雅孜抿了抿唇，“学长，我觉得……也许这一次阿彻不会让我受伤也说不定，因为他对我似乎有着某种深切的欲望，而且当他看见我跟你亲近的在一起也会感到嫉妒，所以我想他也许对我也有一点点……爱恋的感觉……”
听了他的话，费文笑了起来，而后他放下刀叉，直接问道：“徐方彻对你说过爱吗？”
费文突来的问题让果雅孜微红的脸庞怔了下，方才还在期待爱情的坚定态度也因此畏缩了些。“不……他没说过。”
“那么，他知道你爱他吗？”
“不知道。”
费文定定的望着果雅孜，“既然如此，你们就算上床，那也不会是爱，你跟徐方彻之间所拥有的，充其量也只是性关系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果雅孜否认着。
“既然你对徐方彻那么有信心，认为他对你存有欲望，还有着不同于友情的独占欲，那么你要不要将你的心敞开来让他看，让他知道你是多么的爱他，看看那个已经知道你的心意的徐方彻是不是还愿意抱你？”
听到他的话，果雅孜像是吓了一跳，而后他连忙说：“不可以，我不要阿彻知道，否则……”
费文又轻轻的笑了起来，“否则会怎么样呢？”
睇着果雅孜紧抿着唇不愿回答、脸色略微苍白的模样，费文忍不住摇摇头。
“小果，其实你很害怕自己的感情被徐方彻发现吧？而且你也心知肚明，对徐方彻而言，你只是一个很好心的、在他感情触礁时前来安慰他的好朋友罢了。一开始徐方彻是因为想让烦闷的情绪找到出口而跟你上床，在习惯之后，又觉得感觉不错而继续跟你维持性关系，只是如此而已。”
他们之间的空气忽地沉默了下来，果雅孜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只是苍白着一张脸困难的呼吸着，看着自己机械性的切割餐盘里的牛排，一块一块的切，却一口也没有吃。
忽地，他看见费文拿着一张纸片放在桌上推向他。
“对了，今天找你出来是因为这件事，一开始是你拜托我的吧？帮徐方彻留意个适合他的女人。”
果雅孜拿起相片看着相片中的美丽女子，觉得自己的心湖像是被暴风席卷过般，激荡不已。
“当然啰！”费文继续说：“对于你所拜托的事，我可是很仔细的去筛选过能够跟徐方彻在一起的对象。这个女孩子温柔贤淑，人长得漂亮有气质，有时候也有让人感到意外的可爱之处，而且她也喜欢小孩子，想要有个幸福平稳的家庭生活，因此，她一定会适合徐方彻的。”
果雅孜双手颤抖的拿着相片，费文所说的一字一句都像是炙人的烙铁般毫不留情的烙在他的身上。他不想将照片拿给徐方彻，以前的他不想，现在每晚睡在徐方彻怀里的他更是不愿意。
看穿他的心思，费文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果，你听我说，如果你是他的爱人，那么你有绝对的资格撕了这张相片。不过如果你只是他的朋友，你就必须将这张相片拿给他，让徐方彻的生活回到他真正想要的轨道，如果……你真的是他的好朋友。”
深深的，果雅孜吸了口气，仿佛费文的这句话给了他多么难以承担的重量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之间暂时失去了声音，有的也只是餐厅其它客人偶尔传过来的细微交谈声。
终于，果雅孜的嘴角牵了牵，像是决定了什么般，而后他抬起头勉强的对费文笑道：“我……会将照片拿给阿彻的。”
就如同费文所说的，他心里明白得很，他并不是徐方彻的情人。
“可是，学长……我想，我还是不会放弃阿彻的，因为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相信徐方彻拥抱他时的每一个力道，每一次温柔的爱抚，那样炽热的抚触总让他的灵魂颤抖不已。他怎么都不愿相信那只是肉欲的发泄，毫无任何感情。
“其实学长你说的没错，我一直很害怕阿彻知道我的感情后会变得无法接受我。”
所以他才会无法依照徐方彻的要求，退掉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在居住的套房，毕竟他也没有自信能够在徐方彻的身边待多久。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徐方彻会再带回个女孩子，而后自己不得不搬离他的屋子。
“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好想和阿彻在一起。就算是只有一分钟、一秒钟，我也希望能够待在他的身边。”
果雅孜望着费文，那像是夜星般的眸子微微发亮，面色看起来虽有些苍白彷徨，却又带着不愿轻易放弃的希望。
看着他那执着的模样，费文轻轻的叹了口气。“为什么明明知道会受伤，你却还是要这样执着呢？”
他的话让果雅孜静默了会儿，而后他抬起头对费文淡淡的笑着。
“因为我想要阳光。”
费文皱了下眉头，像是不解他的话意般。
“学长，你不是说过我们的世界黑暗无比、毫无希望，那是一点点光线都透不进来的无底深渊吗？所以我才想要试试看，就算学长会说我是个傻子，骂我笨，我也相信我的感觉，想去尝试看看……”
果雅孜停顿了下，咬了咬唇，而后他看着费文，嘴边露出如同以往般的灿烂笑容。“我想要阿彻成为我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