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此时的餐厅里，只剩下费文一个人用着未完的餐点，因为那个没良心、重色轻友的欠扁学弟在接到徐方彻应酬完回到家打来的电话，便红着脸迫不及待的匆忙赶回家了。
真是的，竟然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种地步，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且他几乎也可以预知这样认真的果雅孜未来受伤时，将会是怎样的痛苦。
可是，看着果雅孜这样为爱付出、寻求希望的模样，他又不禁有点羡慕。他已经有多久没有不顾一切、认真的去爱一个人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他接起手机听见里面的声音后，嘴角轻轻扬起。
“高先生，你不用再打电话来了，我知道你很喜欢小果，不想对他死心，可是我能够保证，那个为爱疯狂的家伙，是不可能回过头来看你一眼了。”
虽然那天对费文信誓旦旦的说他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内心的那一股希望，可是果雅孜还是花了几天的时间才平缓下内心的担忧，战战兢兢的将那个美丽女人的照片拿给徐方彻。
徐方彻不过瞥了相片一眼，便像是不感兴趣的将相片丢到一旁，继续看他的球赛。
坐在沙发另一旁的果雅孜看到那张被冷落的相片静静的躺在冰冷的茶几上，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之后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压上一股重量，可想而知，徐方彻一定正慵懒舒服的赖在他身上看电视。
从以前他们就常常这样互相倚着看电视，只是以前果雅孜会将这样的动作解释为极为亲密的朋友之间的互动表现。然而现在，这一切还只是友情吗？
感到身上传来的男人气息，以及内心不断胡思乱想的思绪，果雅孜觉得自己的呼吸紊乱了起来，于是他推了推肩膀上的徐方彻，想要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阿彻，你很重耶！”
可他还没推离徐方彻，却发现他的大掌慢慢滑进了自己的上衣内，细细的抚摸他的背脊。
瞬间，果雅孜的身体僵硬了起来，脸更是红得像颗红西红柿。
“阿彻，昨天我们才做过……今天你又要吗？”
“谁教你老是这么香，这么诱惑人。”
“我……我哪有啊！根本是你自己精力太旺盛好不好，真是的，自己不好好检讨，还敢怪我！”果雅孜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下。
听见果雅孜的抗议，徐方彻笑了笑，而后他将果雅孜紧紧的箍在自己有力的双臂里。
只是当他拥着果雅孜、亲吻他的发梢时，眼光却下意识的往那张放在茶几上的女人相片瞥了下。
然而他的心神随即又被怀里人儿的香味吸引回来，深深的沉浸在果雅孜的味道里，无法再去思考其它的事情。
“要在这里还是回房里做？”徐方彻轻咬着果雅孜的耳朵问道。
果雅孜的脸几乎烧得快要冒烟了，他的身体因为耳畔的敏感刺激而僵硬的缩了缩，而后羞赧的咬了咬唇。
“回……房里……”
望着他的反应，徐方彻笑着将他横抱起，走回主卧房。
果雅孜感受着他温柔的动作，紧紧抱着徐方彻的颈项，唇边忍不住漾起一抹幸福的笑意。阿彻，存在我们之间的，其实……是爱吧？
接下来的日子，果雅孜就像个“女主人”般打理着徐方彻的生活起居。
除了事务所特别忙的时候，他每日都会为徐方彻细心的烹煮美味营养的佳肴和整理屋子。
有时徐方彻会告诉他别这么劳累，他可以吃外食，或是请管家来家里打理一切。
听到徐方彻说出这样的话时，果雅孜随即停下正在用吸尘器清理地板的动作。
“既然如此，在我没来这里的那一、两个月里，你怎么不请个管家来帮忙，让家里乱得像狗窝一样呢？”
“那是因为……”
因为那段时间的他光烦着满心的躁乱以及身体里想要果雅孜的欲望都来不及了，哪有空理会房子变得像狗窝或猪窝……
见徐方彻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果雅孜又开始进行清洁的工作。
“反正，我也喜欢做家事、让环境干干净净的，而且在家里吃，总是比外头干净营养嘛！只要事务所不忙，我也不介意常常下厨啊！所以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也不用再请管家啦！”
就这样，果雅孜继续开心的进行这些工作，丝毫不以为苦，因为能够为徐方彻煮餐点、整理屋子，在果雅孜的心底有着另一层相当重要的意义。
有时看着徐方彻满足吃着他煮的菜肴，他总会想起从小看到大，自己父母亲在平淡的生活中相处，却又彼此深深相爱的画面。
每每思及此，在厨房为徐方彻洗手做羹汤的果雅孜总会有股憧憬的甜蜜涌上心头。
这一天，果雅孜下班回来后，一踏进屋子里！他的嘴角便微微的抽搐起来。
接着他将随便丢在玄关的皮鞋放进鞋柜里，然后开始捡起胡乱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衬衫、领带、袜子……
最后，他的脚步停在沙发前，看着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仿佛成为化石的徐方彻，抓狂的道：“厚！阿彻，跟你讲过几次了，回来之后鞋子要放好，衣服领带脱了也不要乱丢嘛！而且你这个是高级西装耶，你看都被你弄得皱巴巴了啦！”
果雅孜边念边将衣服吊在衣帽架上，而后又回到客厅开始收拾着茶几上混乱的报章杂志啤酒罐。
“真是的，不要抽那么多烟嘛！就跟你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啊！”
果雅孜边将烟灰缸里快要满出来的烟蒂倒进垃圾桶边碎碎念。
“还有啊！杂志看完不要乱丢嘛！乱七八糟的，而且……你的东西用完了就放回原位，这样以后才不会找不到，你看，今早你遍寻不着的PDA就埋在这里。”
果雅孜拿着从报章杂志堆里挖出来的小巧机器在徐方彻面前晃了晃，而后又继续碎碎念。
终于，原本专心看着足球赛的徐方彻转过头来，看着果雅孜边收拾边念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雅孜，你越来越像女人了。”
的确，仔细想想这三个月来陪伴在他身边的果雅孜，为他煮饭打扫房子，陪着他做任何事，甚至晚上还依着他的要求跟他做爱，让他一再的进入他炙热的身子里。这样的生活，不就像是一般的恋人，甚至是夫妇吗？
“只可惜……”徐方彻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从果雅孜的颈背慢慢抚摸而下。“如果你是女人，能够生小孩就好了。”
乍闻他的话，果雅孜的内心忽然强烈的紧缩起来，仿佛有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梗在喉头般，他并没有立刻接话。
直到他感到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僵，也感到徐方彻似乎用着狐疑的眼神望着他，他才勉强的笑了起来。
“神、神经病啊！我又不是女人，当然不会怀孕，更不会生小孩，真、真是的，阿彻你在说什么啊！”
他背对着徐方彻将书报整理好后便站起身来，笑容有些僵硬。
“我去煮饭，马上就好，阿彻你再等一下。”
语毕，他便匆匆的走到厨房拿出食材放在流理台清洗。
只是当他目光茫然的看着水龙头哗啦啦流下的水时，眼睛却慢慢的泛红。
是啊！好可惜，如果他是女人，如果他可以怀孕、为阿彻生小孩的话，那该多好。
可是，他是男人，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虽然他一直憧憬着像父母那样相爱甜蜜的夫妻生活，然而……他却永远无法满足徐方彻的愿望。
不知何时，水已经从洗菜的盆子里满溢出来，可他却一点都没有发觉。
现在他只是隐隐感觉到，他一直期望徐方彻能够带给他的温暖阳光，似乎已开始蒙上一层令人感到冷意的阴影。
之后的日子，果雅孜尽量让自己别去想太多，只求能够平稳的待在徐方彻的身边。
这天徐方彻下班回来后，却沉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语。
平常工作完后调剂身心用的球赛正在播出冠亚军之战，可是他连打开电视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整个人面色难看的坐着，像在思考什么严重的事情般。
果雅孜从厨房走出来，“阿彻，开饭了喔……”
见他仍是眉头深锁，果雅孜便在他旁边坐下来。
“怎么了？阿彻，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方彻眉间的皱痕已经深得不能再深，终于，他深深的吁口气后，转过头望着坐在身旁的果雅孜，认真严肃的道：“雅孜，以后……我们别再发生关系了。”
乍闻他的话，果雅孜震惊不已，于是他紧张的问：“为、为什么你突然……”难道阿彻已经对他腻了吗？
徐方彻揉了揉额角，语气相当坚定的说：“雅孜，我知道你是基于朋友的立场担心我，不想让我深陷于情伤绝望的低潮，才会愿意跟我上床。可是……从今以后，就算我的心理生理又感到莫名的烦躁，你也不要理我。如果真的无法承受那种让人就要疯狂的烦躁感，我会去酒吧找一夜情，或是接受那些喜欢我的女人，虽然我不喜欢这种随便的关系，且那样轻浮的关系也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但，现在的我情愿这么做。”
徐方彻的话让果雅孜根本无法理解，反而添加了更多的疑惑。
因为有着肉体跟精神洁癖的徐方彻明明相当难以接受那种感情不够深厚的性关系的，可为什么现在他却要选择这么做？
“阿彻，你到底怎么了？”果雅孜忧心忡忡的望着他。
面对果雅孜的询问，徐方彻像是陷入极度的苦恼般，揉着紧蹙的眉心，在停顿了半晌后，他才凝重的说：“今天我遇见了阿凯，你还记得吗？高中时跟我们同宿舍的阿凯。”
“嗯！我记得他。”果雅孜点点头。
“他说……他跟小叶分开了，你知道的，就是以前跟他感情最好，甚至还跟他发生关系的小叶……”
听到这里，果雅孜不着边际的深深吸了口气。
徐方彻摇摇头继续说：“有没有搞错！他们两人当时简直就像是如胶似漆的连体婴般，谁都无法将他们分开，可是他们现在不但不再联络，反而还形同陌路……”
徐方彻的拳头握了握。
“这一定是他们当初偷偷发生关系的缘故，所以才会让他们的友情出现问题，而我们现在……就像当年的他们那样发生着关系，我们……”
忽地，徐方彻转过头，紧扣住果雅孜的双臂，显得激动不已。
“雅孜，你知道吗？你对我来说相当的重要，比起其它人或是以前交往过的女人，你是比谁都还要重要的朋友，我绝对不想失去你。”
所以尽管不喜欢，他还是宁愿去跟那些没有感情基础的女人发生关系，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因为不想重蹈阿凯与小叶的后尘，他选择不再拥抱他，这样他们的友情才得以延续下去。
听到这里，果雅孜终于明白了徐方彻自回来后的异状是怎么回事，可听见他说自己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他却感到有股复杂的痛感揪着他的心窝。
毕竟，就算徐方彻说他再怎么重要，再如何无可取代，对他来说，他仍然只是个朋友，不是吗？
上次徐方彻说可惜他不是个女人，虽然那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可是果雅孜却也因为这句话而逐渐让自己那颗想要被爱的心冷静下来。
他开始思考着费文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也开始思考所谓的“阿彻也许也爱着他”的直觉是否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而刚刚徐方彻那听似亲密其实却有一道无形距离的话，再次像把利刃狠狠刺进他的心。
他深深吸了口气，望着看来仍是焦虑不已的徐方彻，掩下心中的苦涩，对他笑道：“放心吧！阿彻，我们不会有事的，因为……我们跟阿凯他们是不一样的。”
“什么意思？”徐方彻皱了下眉头，朋友就是朋友，还有什么不一样？
见徐方彻一副不解的模样，果雅孜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不一样的，他们确实是不一样的。只因阿凯跟小叶之间的感情是爱情，而徐方彻对他的感情是友情。所以，当阿凯不得不奉父母之命结婚时，小叶只得离开他，再也不见他，否则，那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那一阵子，小叶常常在半夜打电话给他，对他诉说他内心的伤痛，告诉果雅孜他有多爱阿凯就有多恨他，可是每说到最后，听筒里总会傅来一声声无奈的、无言的低泣叹息。
之后的同学会，阿凯跟小叶都不曾再参加过，就怕再见到对方又会勾起心底的遗憾伤痛。
想到这里，果雅孜低下了眼睫。
他知道徐方彻并不爱他，即使他们发生过关系，他还是只将自己当成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而这样的朋友关系，总是能够永远持续下去的。
思及此，果雅孜轻轻笑了，可那抹笑容却透着些许寂寞。
“其实阿凯他们会分开，并不只是因为当年他们……为了打发无聊而偷偷发生关系的缘故，其中还有……相当复杂的原因，所以，阿彻你别想太多，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是不一样的。”
毕竟阿凯他们的恋情并没有公开，所以果雅孜也只能避重就轻的带过去，隐瞒真正的实情。
见徐方彻仍是眉头深锁、像在担心什么的模样，果雅孜伸手揉开他的眉心，再一次对他认真说道：“真的，阿彻，你相信我，我们绝对不会像阿凯跟小叶那样形同陌路，绝对不会的，因为……”除非你不要我，否则你绝对不会失去我。
像是被果雅孜的温柔声音抚慰了般，徐方彻终于缓下了紧蹙的眉头，他深深的吁了口气，将头靠在果雅孜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久久不发一语。
半晌，徐方彻终于开口：“雅孜，我一直对你感到很抱歉，我也知道自己该要早点从过去的情伤恢复过来，而不该再这样顺其自然的让你包容我所有无理的要求的。可是……现在的我却还是没有办法再去爱女人，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他叹了口气，又说：“然而尽管如此，雅孜，如果你的身边有了好的对象，你就别再管我，去接受那个女孩吧！千万别因为我而耽误了你自己的感情。”
听着他的话，果雅孜的心轻轻痛着，可他仍是让自己笑着对他说：“当然啰！如果有喜欢的女人出现，我一定会二话不说把你扔得远远的，所以阿彻，你就别再担心我的感情问题了。”
果雅孜带着玩笑语气的话让徐方彻笑了笑，他舒服的靠在果雅孜略显单薄的肩窝里，汲嗅着他身上的淡淡香味。
“雅孜，我们的友情会一直持续下去，永远都不会变吧？”
“嗯，是啊！”
徐方彻仍是闭着眼睛，感受着果雅孜微微刷过自己眼睑的微长发丝，他喜欢这种微妙的触觉。
“只是，雅孜，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我该怎么做才能补偿你呢？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你就尽管说，让我还你这个情。”
果雅孜的眼眶微微泛红，伸出双手紧紧环住徐方彻宽厚的背脊，嘴角微抖的说：“真是的，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是朋友啊！说什么补不补偿的。”
而且感情这种事，除了把心给我，否则你要怎么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