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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丁香鱼和橄榄树》    作者: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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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赔我今天的饭钱,唱K钱!打的钱!”二虎子哇哇大叫。
  “我介绍给你。”一直没开口的商周忽然说。
  剩余的三人都极度震惊地看着那位人间偶像,以致于那位偶像皱起眉问:“有什么不对吗?”
  邓伟咳了一声,说:“商周,你是我们乐队的招牌、名片。你那样就好了。媒婆这种不合适的活儿,你还是别做了。”
  商周看了看宋元,说:“那你不是还得去联谊?”
  众人总算听出他的意思是不想让宋元去联谊,邓伟头皮发了一阵麻,不敢深究此语后面的意思。
  直到宋元说:“不去了,你练到四十分钟之前,我的时间都给你。”邓伟才松了一口气。
  就见商周笑了笑,问宋元:“成,吃宵夜么?”
  宋元恍然忆起:“小样儿还欠我顿宵夜。”
  




橄榄树·八

  说是吃宵夜,宋元其实不太饿。于是他提议买酒去操场上喝,商周说你不说我喝酒后特傻吗?宋元就说:“没事儿,没别人,就我。”
  他们去学校超市里买了一打的百威易拉罐,在朦胧的月色中从网球场边的铁栏杆翻进了操场。商周在翻进去后问宋元:“你经常干这事儿?”
  宋元说:“有时候。”
  商周说了一句反正是和邓伟吧。宋元说是啊。
  医学院的操场在冬春是十点就关门的,在九点四十五分时,就会有巡逻员打着营地灯一般亮的手电照遍操场每一个角落,吹着哨子赶人。十点锁上门之后,巡逻员就回到网球场边上的小屋里睡觉了,所以那时溜进去,反而不会被发现。
  但是,通常不会有专门翻墙进去的人,因为冬春时分,到了十点来钟以后,也很冷了。
  他们提着酒到了操场离网球场最远的那个角落,体育馆边上的地方。那儿常年搭着个放器械的蓝色帐篷,以那个帐篷做掩护,谁都发现不了他们。
  于是他们就在帐篷后的角落,塑胶跑道多余的部分上坐下。
  宋元拉开一个易拉罐,给商周。
  这两天难得没雨,操场是干的。他们靠着那个帐篷喝了一会儿酒,商周问宋元:“怎么忽然想喝酒?”
  “不想喝酒,就想和哥们儿待会儿。”宋元这么说。
  商周扯下头绳。没有就他这句话说任何的话。
  “你为什么转系了?”宋元在喝完第一罐时问。
  商周反问:“你为什么问我?”
  “当医生多无聊。”宋元说。
  商周开了第二罐酒,默默地喝,还是没回答。
  “你呢?为什么要当医生?”商周问。
  宋元说:“混口饭吃。”
  “撒谎。”
  在那句撒谎之后,他们就没有交谈了。直到第四罐酒喝完时,商周明显开始有反应了,他躺倒在宋元的大腿上,开始说大圆,回来吧。
  “沉哪,起来。”宋元捏着他的脸颊。还是喝醉了可爱。
  操场上开始来风了。宋元看着天上快速移动的云,想着这风真大呀。
  商周赖他腿上就是不起来,嘴里一直低声说,大圆,大圆,回来。
  “大圆”念久了,含糊不清,就像在说“大脸”一样。
  大圆这个叫法是琴真给的,他们刚开始学吉他那会儿,琴真说你们一个圆,一个周,都是圆,就叫大圆和小圆吧。
  可是商周对小圆这个叫法十分不悦,他认为自己只比宋元小了三天,小不到哪儿去,这么叫,就好像是他弟弟似的,因此坚决地抵(一一)制了。初中时,商周虽然很听宋元的话,但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不知是不是由于有些害羞,在琴真面前,他通常都不那么客气。宋元对商周直呼姓名惯了,忽然改成小圆,也有点儿不适应,于是到最后,只有大圆这个叫法存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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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如今,会这么叫他的人,也只有商周一个了。
  “回哪儿呀?”宋元低头,看他天真得像孩子一样的脸。明明标致得不行,这个时候却傻得不得了。
  “回这儿来。”商周指着自己的心前区。
  宋元抚摸着他的脸,呼吸不知为什么有点急促起来。
  “我什么时候在那儿住过了?”
  商周搂住他的脖子,认真地说:“一直都在这儿住着。”
  宋元润了润有些干渴的喉头,说:“你再这样,我侵犯你了。”
  商周肯定是醉了,笑得很灿烂:“求之不得。”
  可是他的眼睛是清明的。宋元用拇指缓缓摩擦着他的嘴唇,商周不笑了。
  商周注视着宋元,一点儿也不像喝醉的样子。
  不知谁先开始的,眼镜被拿到一边儿去之后,他们的嘴唇重合在了一起,吸吮,啃咬,交缠。宋元把商周压在地上,用舌尖逗弄他的唇、齿、上腭、颊粘膜,商周的舌追逐着缠上他的舌,开始在他的口腔中肆虐。直到喘不过气来,直到不能区分是谁的液体流出唇角,才刚刚分离片刻,又不舍地相互缠在了一起。
  也不知那样过了多久,空的易拉罐瓶子撞在一起的声音惊动了他们。
  宋元从地上撑起身子,有点虚脱地靠在蓝色的帐篷边。商周也坐了起来。宋元看了看夜空中移动的白云,翻找出他的骆驼,丢了一支给商周。
  宋元点了一根火柴,风很大,刚亮着就吹熄了。他用手围了个圈儿,在那之中小心地点燃了第二根。
  在宋元的烟头开始有红光时,商周又凑过来,就着他嘴里的烟点燃了自己口中的烟。
  他们各自靠在帐篷上,默默地吸了会儿烟。早春深夜的风,很冷。
  “你醉了。”宋元在那支烟快吸完时,这么说。
  “你也醉了?”商周问。
  “嗯。”
  宋元又拉开两罐酒,交了一罐给商周。
  十二个空罐零落地倒在地上时,他们背对着背靠在了一起。
  “商周,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宋元说。
  “有吗?”
  “我可以当作有吗?”
  商周没说话,只是问:“我要是死了,你会伤心吗?”
  “不准死。”宋元还是那句话。
  “要是真死了呢?”
  “我会哭。”
  “然后呢?”
  “把你忘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只要想起你,就会哭。”宋元说。
  商周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喜欢你哭。”
  宋元说:“那就别比我早死。”
  当晚的风真的很冷,深夜时,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商周说是花信风,很多花就要开了。宋元说是倒春寒罢了,很多花已经开了,不需要风。
  商周说大圆你觉得我是不是喝醉了?宋元说是啊,你是醉了。
  商周又问了一遍那你呢你醉了吗?宋元说醉了醉了。
  商周说你不是说我醉了特傻的吗?为什么我不觉得自己特傻?宋元说你还不够傻?你说要做我大老婆。
  商周说你不能只娶一个吗?宋元笑起来,笑声震动着商周的背。
  宋元在心里说你最傻的地方就在于明天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然后比你更傻的我一直都会记得。
  
  




橄榄树·九

  第二天宋元睡到了接近下午,开机的时候发现翁静又发短信过来了。问他能不能把昨天拍的照片通过Q传给她,并附上了Q号。宋元有点疑惑于这么不内向的妞儿怎么会找不到对象,事后想想,有些妞儿就是专门想找学医的也说不定。
  宋元没回那个短信,起床后发现朱哲带着耳塞在看a(一一)片。宋元拍了他的肩一下,朱哲手一抖,不小心按了空格键,画面定格在女人的裸体上。
  “私藏有罪。”宋元又按了一次空格。画面开始流动。
  “烂片,不敢给你们看。”
  画面上的妞儿奶大得一塌糊涂,垂在胸壁上,乳晕很大一圈,□很长,都是黑褐色的,宋元感慨了一声怎么跟个奶牛似的。
  “就是说烂片。这女的怀孕了。”朱哲拖动了一下播放杆儿,指指肚子的特写,“看吧。”
  “操了吗?该小产了。”看那个肚子,至少有六七个月了。
  “没,乳(一一)交。”
  宋元盯了一会儿那乳(一一)房,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
  他问朱哲:“生完了以后这奶(一一)子还这样?”
  “没生过,不知道。”
  宋元洗完脸,见朱哲还在看那片,忽然问:“朱哲,小丽是谁?”
  朱哲摘下耳机,“啊?”
  “你一喝醉就嚷的那个小丽是谁?”
  朱哲想了半天,楞是想不起来,说:“我有一直叫小丽吗?”
  宋元问:“你说酒后吐真言还是假话?”
  朱哲说:“肯定是假话。喝酒醉就跟做梦一样,不能用常理解释。我还梦过跟我老爸接吻,醒来恶心死我了。”
  宋元笑了笑,说:“也是。”
  出门前朱哲想起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说:“小学有个叫小丽的同桌,老是欺负我,可烦了。”
  想起昨天答应商周的事,宋元吃过午饭去了病房。有点儿在意前天收的那个小姑娘,他就去找十四床的病历,但是没找着。
  然后他又去了十四床的病房,奇怪的是病床是空的。
  心想她该不会才进院就出院了吧。宋元重回护士站,值班护士自CCU进进出出,有时拿泵,有时推治疗车,宋元问护士出什么事儿了,来新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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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说有个病人急性肺水肿了。
  宋元戴上口罩帽子,换了拖鞋,进了CCU,治疗台旁站了两个穿医生服的人,角落的一张病床有两个护士分别在两侧,一个在插留置针,另一个在安注射泵。
  宋元认出那两个穿医生服的人一个是商周,还有一个是海归主任。那位正在被处理的病人就是原先的十四床,那位十二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靠坐在高高摇起的病床上,烦躁地呻吟着,喘着粗气,能够从很远的地方就听见啸鸣音,此刻已经在用面罩给氧。意识似乎已经有些模糊,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半分神采,年轻漂亮的脸青紫一片,露出死态。连着心电监护仪,血压已经降到/mmHg了。
  宋元走到商周身边,商周抬头看了他一眼。
  海归主任也看了宋元一眼。然后指示商周开西地兰。商周问剂量。那位海归主任说:“你不懂剂量量?”
  商周说:“我不会剂量,您说吧,要不您自个儿开,人快死了。”
  护士们几乎是胆战心惊地看着实习生违抗内科大主任的这一幕。但那位向来强调威严的内科主任竟然没吭声,接过笔自己开完了医嘱。然后对护士们叫道:“动作、作快一点!吗(一一)啡先上上去,速尿,西地兰马上准备好!”
  急性左心衰到了肺水肿的阶段,就是九死一生了。在医嘱完成后,医生的任务就是观察药物疗效了,如果没效果,重复给药,再没效果,再试,如果还不行,人也就差不多了。
  毕竟本来也只有那么几种治疗措施。
  海归主任没有离开CCU,一直在治疗台附近,第一次西地兰效果不太好,他就指示再用.,利尿剂也重复用了一次,硝普钠一直在微泵推注。商周没有再说不会剂量,开医嘱时听了指示就开了。值班的进修医开头可能是出去和家属谈话,到后来也进来了。
  就算那样,那位海归还是没走。
  到五点时,病人情况开始好转,呼吸频率开始下降,血压也回升了。那位内科主任转头看了看商周,问:“你叫什么名字字?”
  “商周。”
  内科主任威严地点了点头,说:“你要好好记住今天的抢救、救。急性肺水肿是内科最危险的急症、症之一,如果你单独值班,不记得剂量量,只要耽误一会儿,病人可能就死死了。你知道吗?”
  商周用了比较认真的语气应道:“我知道了。”
  海归主任又威严地扫了一眼室内。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的这个样子已经没那么可笑了。
  那位科研出身,据说临床能力十分惨淡的内科大主任,在周日下午的CCU待了个小时,直到病人不再喘息,疲累地靠在病床上,好像睡过去的样子。内科主任在听她心音的时候,终于发现了病人和年龄不相符的乳(一一)房体征。
  海归主任叫过商周,让他去问问病人的婚育史。
  在商周出去之后,他把宋元招过去,让他听病人的心音。
  宋元用他的听诊器听了许久。
  海归问:“你听到了什么么?”
  宋元回答:“奔马律。”
  那位海归拿过病历,说:“这入院病历是你写写的?”
  宋元点头说是。
  海归说:“体格检查心脏听诊,要听六部分内容,你记记得吗?”
  宋元说:“心率、心律、心音、额外心音、杂音、心包摩擦音。”
  海归说:“很好,那奔马律是属于什么么的?”
  “????????”宋元想了半天,说,“额外心音?”
  海归指着病历本说:“你写体检心脏时,要把这六部分都写写上去。这是心内科的病历历。”
  然后他又翻到了诊断部分。看见了宋元写的孤零零的那个诊断:心衰原因待查,同时也看见了签在下面的宋元的大名,于是问宋元:“宋元元,你知道一个完整的诊断包括什么么吗?”
  宋元摇摇头。
  “一个完整的诊断断包括了病因诊断、病理也就是解剖诊断、病生也也就是功能诊断,还有并发症的诊断、并存症的诊断。你的诊断少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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