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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书籍名:《身份系列之杀手》    作者:梨花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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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烈的伤势虽然险,却总算小方在最后关头偏移了剑锋,一条命捡了回来,在沈潇的回春妙手下,这家伙没过几天便行动如常了,只不过谁都知道,他的伤不在身上,而是在心里。
  大臣们体谅他,太后爱护自己的儿子,因此谁都不肯在这种时候主动提起牢里那个还没有处理的死囚,惟恐惹得他又伤心,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然而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江烈如此,大臣们也如此,因此在江烈的第五个早朝时分,便由沈潇提出了大臣们商议出来的对小方的处理意见。
  毫无疑问,这样的大罪,绝对是抄家灭九族外加凌迟处死的,而且要是最高级别的凌迟——鱼鳞刑。
  江烈心里一痛,面上露出强烈的伤痛之色,但他却不得不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奈道:「这处罚也太重了吧。」
  鱼鳞刑是以一张网勒在犯人身上,必须刮足三千六百刀,要由最熟练的刽子手来执行,据说刮到最后,罪犯许多地方都只剩下一幅森森骨架,却仍然不死,只能辗转惨嚎,这种刑法的要求是早死一刻都不行的。
  另一个大臣冷哼一声道:「皇上登基以来,广布仁政,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实如尧舜禹汤一般,臣这几日在街上听说,百姓们纷纷要求对此犯行鱼鳞刑,他们还要买了那刮下的肉片烤着吃呢,由此足见此贼实在是罪大恶极。」
  沈潇却明白江烈的心思,叹了口气道:「也罢,皇上你既然不忍心,又向来仁厚,便不用施这鱼鳞刑了,不过这小方,哦,不对,应该叫他做杀手无限了,皇上,这无限是非杀不可的,判他腰斩之刑,就已经是皇上仁至义尽了。」
  江烈摆摆手,叹口气道:「小方……无限他和朕的感情,你们不明白的,这事容后再议,先把别的事情奏报上来吧,无限的事情,待朕好好的想想,再做定夺。」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群臣的声浪立刻就把江烈给淹没了,当真是群情汹涌激愤无比。气得江烈都快昏过去了,重重一拍桌子,大叫道:「朕说容后再议就是容后再议,你们嘴里说着爱护朕,现在在干什么?一个个都要把朕逼到绝路上是不是?你们的关心朕知道,但不是这么个关心法,退朝。」
  他说完拂袖而去,把所有人都晾在了朝堂上。

对无限的事情,江烈也头痛得很,他是真的不想杀无限,然而律法在那里摆着,即便他是君王,也不能一句话就废了啊,正苦恼间,忽然报说江枫求见,他连忙把儿子宣进来,父子两个相对,竟是默默无言。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的身体可大好了吗?」
  江枫依偎进父亲怀里,隔着龙袍摸着他身上那道伤口,江烈握住了他的小手,慈爱笑道:「没事儿了,父皇现在都能舞剑了呢,你放心,没有人能杀得了父皇的,这次……嗯,是个意外,以后父皇再不会上任何人的当了。」
  「那父皇……是不是要杀掉小方哥哥?」
  江枫终于抬起头,他的话让江烈的眼睛在一瞬间就湿润了,紧紧抱住儿子,他轻声道:「你呢?龙龙你呢?你想让小方哥哥死吗?」
  江枫摇了摇头,哽咽道:「我……我恨他杀父皇,可我……可我总想着他对我的那些情意,父皇你忘了吗?儿臣……儿臣就是他救下的啊,虽然现在看来,他救儿臣只是为了赢得父皇的信任,可儿臣……儿臣就是狠不下心盼着他死。」
  江烈紧紧的搂住儿子,叹口气道:「没错,龙龙不想他死,父皇也不想,唉,龙龙啊,你可知道我们俩现在是唯一不想让小方死的人,他的命……他的命不是你我就能说了算的啊。」
  「可父皇是皇上啊,父皇半生都是圣明天子,偶尔任性一回有什么关系?何况小方哥哥还有救我的这个功劳在。」江枫像个小大人似的给江烈分析着形势。
  一语未完,忽听外面有个内监的声音道:「回禀皇上,御花园中发现一具尸体,正是之前的寒芳宫大总管远魁,因他似乎涉及皇上被刺一案,所以奴才特来请旨定夺。」
  江烈的眉头更拧了起来,站起身沉声吩咐道:「走,我们去看看。」他挥手止住了儿子的脚步,温言道:「龙龙,死人你不必看,回去自己的书房读书吧。」
  谁知江枫却上来了倔性,听了他的话反而正色道:「父皇,我现在不见尸体,难道将来也不见吗?为帝王者,要能人所不能,见人所未见,听人所未听,要耳聪目明,这不都是你教育我的吗?这人既然涉及到刺杀父皇的案子,我是一定要去的。」
  江烈无奈,想想儿子说的也有道理,只得随他去了,一行人来到御花园,此时正是初夏,尸体的腐臭味远远便传了过来,若非是这股味道,这尸体藏在树上,还真的难以发觉。
  江烈走上前,江枫也强忍腹中翻涌着的恶心感而跟了上去。
  那伤口在脖子上,薄薄的利刃割断了颈动脉和喉管,以至于这人的脖子已经断了一小半,江烈仔细看了看,忽然皱眉道:「锦鲤,你过来看看,这倒似乎是你的手法。」
  锦鲤闻言大惊,连忙上前,看了半晌,自己也奇怪道:「没错,这的确是我的功夫和招式,但……但我没杀过这个人啊,我根本都不认识他,这是怎么回事?」他是刺杀过皇上的人,在这件事上不必撒谎,所以江烈也信了他。
  「难道是……」江烈忽然想起小方,那个本名应该叫做无限的男子,想到沈潇说就是这大总管将他调到了自己身边任随侍太监,这远魁他倒见过几次,是个极稳妥的人,先帝在时便是先帝的随侍太监,后来先帝逝后,自己就委了他做寒芳宫总管,对他也算是信任有加了,但为什么会死在这里,难道他是复国教的人?那为什么无限要杀他?
  一连串的疑问在江烈脑海中浮现,他心中有了无数的猜测,这些猜测时而令他欣喜,时而令他忧愁,最后他站起身,眼睛定定的望向前方,淡淡道:「先把这尸体收敛埋葬了吧。」
  他回身就吩咐弱柳道:「给朕备辇车,朕要去刑部。」
  江枫本来也要去,不过江烈这回坚决阻止了他,有一些话,是只有他和小方能够说的,他盼着能给爱人一个翻身的机会,那样深的感情,那样幸福的朝夕相处的日子,他绝不轻易放弃。

  熟悉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无限猛然翻身坐起,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难道江烈来看他了吗?他……他恢复的这样快?
  眼泪一瞬间又要夺眶而出,但他很快的便收了回去,面上和目中重新布上一片冰冷之色,已经到这一步了,他不能功败垂成,他要用自己的命,换江烈后半生的安然幸福。
  「小方……」牢房门被打开了,低沉的颤抖的声音显示出主人激荡的心情。
  眼前披散着头发的人终于抬起头来,半个多月没见,他比以前消瘦多了,江烈在一瞬间再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可还不等他上前拥住那个瘦弱的人儿,对方眼中冰冷的视线便让他止住了步子,那是小方的眼睛吗?
  那样温柔如水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双冰冷的眼睛,尤其是他面对的是自己,是一个刻骨爱着他,也被他深爱着的人。
  「陛下,你还改不过来吗?」无限嘲弄的笑了一下,然后拨了拨头发,淡淡道:「那我亲口告诉你一遍好了,我叫无限,不叫小方,那个叫小方的太监,早已不在宫里了,刑部的人没有禀告你吗?我不是太监,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江烈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没错,是无限,唉,我总是想着那些叫你小方的日子,嗯,算了,无限是吧,从此后我就这么叫你了,不管小方还是无限,重要的是,你是我爱着的人。」
  他一句话就险些让拼命冷着心肠说话的无限泪落,如果不是常年的训练锻炼出非同一般的定力和对江烈后半生幸福的执着,无限相信自己一定会哭出来的。
  江烈走到无限的身边坐下,替他拨了拨散落在面颊的发,就那么深情的注视着他,半晌方喃喃道:「瘦了,瘦了好多,牢房毕竟不比宫里啊。」
  他握住无限被上了枷锁的手,正色道:「还记得吗小……无限,朕说过,不会让我们之间有任何的误会,不会让我们的幸福毁在误会上面,朕是能够说到做到的,无限,朕相信你不是真心刺杀朕,如今朕挨了一剑,你总该把那些苦衷都说出来吧。」
  「没有苦衷,我不想杀你,但你在位一天,复国教就不可能复国,江烈,你对我的恩情我知道,可和教主的救命培养之恩比起来,我只能选择后者,如果你一定认为我有苦衷,那么这个就算是吧。」
  无限抽回手,口气是淡淡的,他不傻,知道说的太绝情,江烈是不会相信的,反而这种两难之下的选择,才更容易取信于他。
  果然,江烈面上露出不信与痛心的神色,颤抖着声音问道:「无限,你……你就因为要替一个邪教复国,便……便舍了朕对你的一番深情,下手杀朕吗?」他确实不信,这答案太残酷了,他接受不了。
  无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朕不信。」江烈忽然站了起来,大叫道:「你胡说,朕知道,七大杀手里,无限是心肠最软的杀手,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你不可能在知道朕是什么样的皇帝后,还能狠下心下手杀朕,你是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愿意看见生灵涂炭,怎么可能……」
  他还不等说完,无限就笑了一下,然后淡淡打断他道:「没错,我的确心软,我也不愿意看见生灵涂炭,但我没有选择,哪个帝王的手上没有鲜血,江烈,你敢说你没有吗?但你……真的是个好主人,可我救了你的儿子,也算是还了你的知遇之恩。至于爱情……」
  他忽然仰天哈哈笑起来,似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盯着江烈笑道:「你竟然会相信我对你的一腔深情,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江烈,你也算是一个睿智的帝王,竟然还会相信一个杀手会有爱情这种东西,没错江烈,我是个心软的杀手,我只杀大奸大恶之人,我也承认我杀你其实或许是不应该的,但我为了报恩,别无选择。可是爱情……唉,我明白告诉你吧,我只是杀人机器,没有那种东西的,杀了我吧,别陷在你自己一往情深的幻想里,成者王侯败者贼,我认命。」
  「不……不可能……」江烈来之前做好了所有的打算,他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任何的后果,然而,当他亲眼看到无限睁着一双冰冷的眼,残酷的说他根本不爱自己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捂住胸口倒退了两步,腔子里的那颗心痛的绞成一团,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无限说的都是真的。
  他踉跄着退到了栅栏前,借着栅栏的阻挡,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嘶声大吼道:「不,不可能,明明你刺了我一剑后,那样绝望的喊我的名字,你以为我可能会死,所以才会那样的悲伤绝望,你说你对我没有情,没有情的话,我死你不正应该高兴吗?」
  无限明显怔了一下,然后他回过头去,让自己的表情在一瞬间放松下来,否则他怕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他在心里不停地哭叫着:不要逼我了,烈,你不要再逼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忍得多么痛苦,我快装不下去了,走吧,你快走吧。
  可是下一刻,他仍是冷冷的回过头,淡淡道:「不是因为对你有情,只是当初我还怕你不死,所以留下一条后路,江烈,我记着你的话呢,所以一旦你不死,我还可以用误会的理由回到你身边。不过……不过……」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摇头道:「唉,心软就是有这个坏处啊,看到你那样的痛苦,我实在……实在是下不了那个狠心。」
  他看着江烈的眼睛,慢慢低下头去,似乎满腹羞愧的样子,事实上他已经忍不住泪水,只好用低沉缓慢的声音来掩饰那快要逸出喉咙的哽咽:「你走吧,我没杀成你,但复国教不会放弃的,你以后好自为之,总算相交一场,这……算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吧。」
  「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着我?难道看着我……你就说不出这么绝情的话了吗?」江烈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抓着栅栏,才能维持住自己发抖的身子,又缓过了一口气,才慢慢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这些话,才是真正对我致命的伤害。」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那也是被剑刺伤的地方:「这里,比当日挨那一剑还要痛,那个时候,我总在想着,是误会,我们之间是有误会的,是误会……」
  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又一把拭去,然后他直起了身子,一字一字道:「这是朕第一次为一个人落泪,也是最后一次,小方,朕……朕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救了龙龙一命,又险些要了朕的命,从此后,我们……两不相欠,再无纠缠。」
  他说完便转身而去,踉跄着的步子在走廊里回响,没人陪伴着的君王,背影是那样孤单。
  无限的身子簌簌颤抖着,待那背影一消失在黑暗处,他就猛扑了过去,两只手紧紧抓着栅栏,口内狂乱的喃喃道:「烈,烈……看一眼,让我再看一眼,就一眼,回过头来好吗?我只要一眼……」
  他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流下,一道道爬满了憔悴的面孔。生离死别断肠时,正是刻骨锥心滋味啊。
  最终江烈还是没有杀掉无限,他以无限救了龙龙一命为由,力压群臣将他发配到京城近郊的农庄为奴,这一回沈潇没有帮他,但依然没有人能够将无限送上断头台,在这件事情上,江烈比立他为后还要坚持,就连沈潇都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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