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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以身相许

书籍名:《副省长女秘书》    作者:李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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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显然是虚晃一枪。项未来远在省城,他怎么会知道蓝海市解放路的商户会不会把房租调高呢?不过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作为道理,是说得过去的,这就对裴老根产生了说服力,也算有了交待,裴老根也还算满意。酒喝得差不多了,裴老根就率先站了起来,说:“酒饭几位慢用,我先走一步,不然就没有长途汽车了。八点省城只有最后一趟奔蓝海的车。”大家很理解裴老根,就分别与他握手,送他出门了。

  此时,一直纳罕着的丁海霞就问了陈真一句:“听说你过去在派出所供职,几时调到刑警大队了?”

  陈真嘿嘿一笑,说:“想不到海霞姐神通广大,你在省政府工作,竟知道蓝海一个派出所有个陈真,是不是还知道商业银行有个刘蓓蓓?”

  项未来不明就里,说:“你们说的是什么?能不能别打哑谜,让我们都跟着明白明白?”

  刘奔似乎知道内情,但也不好拆穿她们,就说:“未来你不要打扰他们,让他们说他们的,咱哥俩喝酒。”就给项未来斟酒。

  此时陈真就回答丁海霞的问题了:“我工作变动,是因为十年前修高架桥的时候,与桥梁公司郭增省的关系没处理好,所长看我碍眼,就让我自己换个单位。其实,我挺喜欢派出所工作的。但既然所长撵我,我也不能不走。就托人进了刑警大队。而我的对象刘蓓蓓却离开商业银行到一个服装城卖服装去了。”

  丁海霞欷嘘不已,问:“你们结婚了吗?”

  陈真长叹一声道:“刘蓓蓓对我说,她不在银行工作了,就与我不相配了,劝我另找对象。”

  丁海霞道:“你怎么像挤牙膏一样,问一句说一句,你就不能主动地多讲点情况吗?”

  陈真又是嘿嘿笑了几声,道:“请海霞姐原谅,我这是职业病。哈哈。那刘蓓蓓一拖就拖了我7年。7年是是个什么概念呢?——我已经37,而刘蓓蓓也三十有一了。她见我铁了心等她,才宣布和我结婚。转年生了一对龙凤胎。”

  大家便齐声给陈真鼓起掌来。龙凤胎,那可不是谁想生谁就能生的。丁海霞道:“这也算是对你们两口子的报答,要么说,好人有好报呢。”

  陈真突然认起真来,紧盯着丁海霞的眼睛问:“关于我和刘蓓蓓,你是这么看的吗?你不是随口恭维吧?”

  丁海霞道:“我不是随口恭维,我确实感到刘蓓蓓的品性十分可贵。”

  陈真眼里含了泪水道:“刘蓓蓓什么都好,就是太率性了,给自己带来多少苦头啊!她离开商业银行以后在外地漂了两年,没敢回蓝海。那两年我找不着她,急得我热锅蚂蚁一样。好在我后来进了刑警大队,我利用工作之便悄悄打听,后来打听到她在外地一个小城市,我才把她悄悄接回来。海霞姐你不知道,那时候刘蓓蓓瘦得呀,剩了一把骨头!回到蓝海以后她叫让我帮她改了名字,她现在已经不叫刘蓓蓓了。但她还没完没了,还让我追踪‘1500百万’这件事。人家有上访十几年的,但那是涉及了自己的利益,‘1500百万’这事本来与刘蓓蓓完全无关,但她非要一追到底不可!”

  就丁海霞从郭增省那里得来的情况看,并没有人逼迫刘蓓蓓,完全是她自己突然辞职离开商业银行的。今晚在这个场合陈真没法展开细说,估计背后绝对是另一番景象,绝对不会像郭增省说的那么好听。要么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呢。此时丁海霞不便细问,但她已经意会了。她对陈真说:“过几天我一定要去蓝海一趟,要亲自见见刘蓓蓓这个奇女子!”

  陈真没拾这个话茬,没说“去吧”,也没说“别去”。估计是他本人欢迎丁海霞去,而刘蓓蓓不喜欢机关里的人。丁海霞见刘奔和项未来在私下喝酒,就把目光转向了刘奔,问:“刘主任,据说高架桥当年因为省工省料造成现在摇摇欲坠,走在桥下都提心吊胆,有这事吗?”

  刘奔转过脸来,给丁海霞斟饮料,说:“越说越玄乎,那怎么可能?那高架桥上面安装了监测仪器,每天24小时监测,蓝海市市政设施监管中心桥隧监管科的一间办公室内,摆着先进的现代化设施,几个专业的工作人员轮流值班,24小时时刻盯着。”

  丁海霞道:“10年来都监测到什么?那些仪器可靠吗?”

  刘奔道:“当然可靠,你以为只是个装样子的摆设啊?由于实现了现代化24小时电子监控,一旦出现问题就会自动发出警示,工作人员可以足不出户,就清晰了解到蓝海高架桥的点点滴滴地细微变化情况。据桥隧监管科工作人员介绍,安全参数有上限和下限,只要超出标准,电脑中就会跳出一个窗口发出警示。”

  丁海霞道:“那么,出没出现过警示呢?”

  刘奔犹豫了一下说:“应该说,还没有。”

  丁海霞道:“我现在是和你谈工作,你只管实话实说。”

  刘奔道:“我和郭增省到市政公司去过很多次,据他们介绍,蓝海高架桥的电子监控还没跳出过警示框。我们修桥的人都知道,威胁高架桥梁安全的最大‘祸首’,便是超载车辆,他们会趁夜间偷偷驶入。据悉,市政公司目前正在积极和交警部门协商,也实现24小时监控,准确跟踪到那些超载车辆,包括车牌号码,出现的路段等。这在技术上是完全有可操作性的。”

  丁海霞微微哂笑,道:“花这么多人力物力,安装了保护的装置,是不是与众口一词的拆桥呼声不相匹配呀?”

  刘奔被问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刚才还侃侃而谈,此时只得挠起头皮。项未来便急忙给刘奔敬酒,说:“我们海霞姐历来哪壶不开提哪壶,拆桥的事刘奔能做得了主吗?你问他,他还不是听命令?”

  丁海霞又把目光转向项未来道:“如此说来,你作为一个为领导出主意的高参,能够借领导的嘴和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不是觉得特自豪?”

  项未来胀红了脸说:“海霞姐你别这么尖锐行不行?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我们通过给领导当参谋,一是为尽到责任,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二是为拿工资,好养家糊口。哪有你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而丁海霞钉是钉铆是铆的细抠,蓦然间勾起了刘奔和陈真想汇报情况的欲望。他们似乎感觉丁海霞远比项未来可爱,作为一个机关干部来要求的话。陈真就突然萌生了要私下找丁海霞好好谈谈的想法,而刘奔则产生了再次邀请丁海霞来蓝海的愿望。因为,他还有重要话要和丁海霞谈。有些内部情况似乎向丁海霞反映才更可靠。散席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分别向丁海霞索要了手机号码。

  过了两个小时,他们都回到蓝海以后,已经夜里11点,他们还是忍不住分别给丁海霞打了手机,不约而同地力邀她立马跑一趟蓝海,都说有重要话要对她说。她问陈真,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先给我透个底?陈真就说想请她劝劝刘蓓蓓,让刘蓓蓓迷途知返,不要死抱着那个只见过一面的恶女人纠缠不休。

  而刘奔那边呢?丁海霞问他,你找我是什么事?刘奔就说,虽然省里关于拆桥的批复还没传到蓝海,但蓝海方面连拆桥的施工单位都到位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问题是那个拆桥单位根本没有资质。丁海霞问,怎么会这样?刘奔就说,所以需要你来一趟细说啊,这不是闹着玩的事,弄不好就天塌地陷,人命关天。直说得丁海霞恨不得觉都不睡了,立马飞到蓝海去。

  刚合上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是罗兴文。他说:想你想得难以入眠,明天务必见一面吧?丁海霞回话:不行,明天去蓝海,改天再说吧。结果,罗兴文再次回话:明天我也去蓝海办事,我将开两个房间,到时候咱们在蓝海住一宿。

  一个男人若想缠上一个女人,总会急中生智地想出办法,罗兴文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说明天也去蓝海,事情怎么会这么巧?而且,要开两个房间,既体现经济实力,又表明做事规矩,没有强人所难。其实,若想上床,开两个房间只为掩人耳目,到时候两个人进一个房间就是。丁海霞以自己的人生阅历断定,罗兴文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一些再婚的中年男女都是见过一面还算满意以后,二次就上床了。当然,初次见面就上床的也大有人在。因为不是初婚,似乎对这个问题不是很拘谨,享受生活才最要紧。即使三次见面时必须谈分手,或干脆连见面都懒得见了。而一次、二次见面的时候,想上床就先上了再说,享受一次算一次。这些人在追求享乐,在最大限度地、不失时机地满足自我。丁海霞暗笑,罗兴文愿去蓝海就去吧,自己能不能腾出时间与他会晤到时候再说,因为明天任务不轻。

  想到任务,她便鬼使神差地给梁大民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她想告诉他,明天一早,她还要去蓝海。谁知梁大民见她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就说:“你别急着撂电话啊,我要跟你说两句话。”真有点率先垂范搞什么“5+2”、“白+黑”的意思。

  丁海霞道:“你讲吧,我听着呢。”

  梁大民道:“海霞啊,你去蓝海,能不能抽时间看看你姐?”

  丁海霞道:“找她干吗?和她打架?我见了她就想打架!”

  梁大民道:“怎么老想打架?打架能解决问题吗?如果能,我支持你打。问题是打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你见了她要好言好语,和风细雨,拐弯抹角,曲折迂回,敲山震虎,旁敲侧击,总之,以最后掏出她的实话为目的。”

  丁海霞道:“你说得好听,她比猴儿还灵,怎么会跟着我的思路走?”

  梁大民道:“人当然要比猴儿灵,否则那就是弱智了。你按我说的试试看,很有可能会有所收获。对了,我这儿有你一个小礼物,几时方便你把它取走。”

  丁海霞道:“什么礼物?”

  梁大民道:“一个翡翠鸡心坠,是一个朋友从缅甸带回来的,非常难得的足足的一汪水儿,十成绿!”

  丁海霞道:“我知道你又花钱了,儿子马上要办出国,这些七零八碎的钱不能乱花,你心里有数没数啊?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量入为出吗?”

  梁大民在电话那边得意地嘿嘿笑了起来,丁海霞便有些怨怼地合上了手机。缅甸翡翠的价格丁海霞是知道一些的,绝对便宜不了,即使亲自跑到缅甸境内去买,价格也不低。还不知道这个鸡心坠究竟有多大,稍大一点的10万、20万都司空见惯。梁大民不是贪占之人,钱从哪来?

  她在和梁大民通电话的时候,同寝室的任晶晶目不转睛地盯着丁海霞,她以为对方是丁海霞新交的男朋友,她本想和丁海霞开几句玩笑的,因为丁海霞语气蛮霸道的。于是,任晶晶小声问:“男朋友?在哪儿供职?”

  丁海霞不假思索就来了一句:“什么男朋友,梁大民!”

  这是她在家里这么叫梁大民叫惯了,与梁大民面对面的时候,该矫情就矫情也习惯了,所以此时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全然没发现任晶晶的一脸惊讶!啊,这个海霞姐竟以这种态度和常务副省长说话,天!简直把人吓死!

  “梁副省长没和你发火吧?”任晶晶瞪大了眼睛问。

  “没有啊,好着呐。”丁海霞道。

  “唉,人比人气死人啊,梁副省长见了我和胡兰从来就没有好脸,直把那张脸拉得二尺长。总是吓得我们大气都不敢出。”任晶晶脱了衣服钻了被窝,又把MP4摆在枕头边了。

  “可是,这些都是外在表现,心里是不是服气才最要紧。那胡兰,唉,不说了。”丁海霞看到了MP4,就一下子又想起齐汝佳,便对任晶晶一下子失去了对话的兴趣。而任晶晶继续感叹着丁海霞与梁大民的关系,丁海霞也没搭理她。

  转过天来,丁海霞第一站奔了刘奔。因为现在省领导已经批了那个报告,下一步就是把报告返回去,进行实施的问题,而蓝海这边却找了一个没有资质的单位来施工,这不是开玩笑吗?这座桥当初修的时候就出了问题,硬是把50年的寿命缩短为10年,1.5亿的投资竟然挤走三分之一,现在要拆了,又弄这么个单位。谁?谁在这么干?这不是胆大妄为?

  刘奔在四星饭店请了丁海霞,他告诉她,据他所知,承担拆除高架桥爆破施工的单位自身并不具有合格资质。起初郭增省对神秘女人要包揽拆桥业务坚决反对,但架不住神秘女人软硬兼施。最后,郭增省吐口,让刘奔去了解一下施工单位的情况,免得拆桥拆出毛病来。否则就作茧自缚了。本来把这座给他们带来不少利益同时也带来不少烦恼的高架桥拆掉,会去掉他们的一大心病,所有的问题都将随着高架桥的拆除而一笔勾销。现在“七十二拜都拜了,就差最后一哆嗦”。因此,万万不能出问题。

  刘奔找到施工单位的人,问他们的头是哪里人,然后就让刑警大队的陈真想办法摸摸其底细。结果陈真告诉刘奔,这个单位的头叫范德高,蓝海郊县人,长期在蓝海市三家建筑公司拿刨槽挖基础坑的活儿,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挖土方的头儿,哪里有本事去拆桥呢?郭增省听了刘奔汇报,否了这个单位。

  于是,另一个单位——省城临海民爆工程有限公司在蓝海建设局报了名。这是一家擅长拆桥、拆楼、拆厂房的专业公司,郭增省没有犹豫就圈定了。紧接着,这家公司的老总黄百富要请郭增省吃饭。郭增省对这样的公司比较放心,只是不知道他们拆得最成功的工程是哪个,便有意进一步摸摸这家公司底牌,便打发刘奔去赴宴,借机好好了解这家公司。

  谁知,饭桌上这家公司的老总黄百富喝高了,顺嘴透露了一个情况,是一个神秘女人交待他接这宗拆除高架桥的活儿的,本来他们业务很忙,顾不上这宗见不着多大“亮儿”的瘦活儿。黄百富说:“做人难,做人难,什么都得经历,什么都得应酬。”话里话外透着勉为其难的意思。这也难怪,现如今到处都在拆迁,民爆公司业务兴隆很正常。

  但刘奔对黄百富说的神秘女人十分敏感,便问,哪个神秘女人?黄百富却支支吾吾不说。刘奔感觉,黄百富在卖弄自己认识神通广大的神秘女人。怎么想怎么是这么回事。因为神秘女人除了和郭增省多有接触以外,跟外人基本没有来往,再说了,民爆公司在省城,神秘女人在蓝海,几乎八竿子打不着,而且神秘女人手头并不缺拆桥这点小钱。但此时黄百富又透露一个情况:拆桥工程由民爆公司代理,这没错,但施工队的头仍然是范德高。

  刘奔这就不高兴了,说:“怎么,你们天天喝酒喝得弱智了?那范德高明明是被郭局否了的人,你们怎么能让他领衔拆桥?想砸锅怎么的?”

  黄百富道:“是神秘女人的安排,咱一个小人物哪搪得了?”

  刘奔道:“这么说,真是神秘女人向拆桥工程伸手了?”

  黄百富道:“没错。”

  刘奔道:“你真的见到神秘女人了?”

  黄百富道:“我哪有那么大道行?全是电话联系的。”

  从行事风格看,真是神秘女人。如此说来就让人费解了,难道神秘女人事无巨细,连拆桥这么小的业务也不放过?有郭增省在前面撑着,要想赚钱不是有得是渠道,有得是招数?非跟高架桥纠缠什么劲儿?

  这个情况要不要汇报给郭增省呢?刘奔犯了犹豫。郭增省与神秘女人关系微妙,曾经莫逆是事实,现在多有龃龉也是事实。向郭增省如实汇报的话,说不定就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而不知哪天他们俩关系又和好了,就会把夹在中间的刘奔露出来,那神秘女人拿刘奔撒气开刀都不一定。思来想去,刘奔把这件事压下了,他没告诉郭增省。但他感觉事情不靠谱,于是,抓机会叫来了丁海霞,对她和盘托出了,这样,他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因为他相信,丁海霞是个钉是钉铆是铆办事较真的人,不会对这件事袖手旁观。别人不敢得罪神秘女人,那丁海霞是副省长身边的人,她绝对不会害怕神秘女人。

  要么说,旁观者清。刘奔的分析十分准确。丁海霞还就是不怕神秘女人,她早就想会会神秘女人,并将神秘女人的面纱揭下来,对她击一猛掌,让她清醒清醒,不要给自己掘墓,也不要给别人丢脸。丁海霞决定,一会去见刘蓓蓓,晚上与罗兴文共进晚餐,明天一早就找神秘女人,刀对刀枪对枪,叫个真章儿!

  想好了,丁海霞便告别了刘奔,根据陈真的介绍,在蓝海服装城找到了在货架前站着卖裤子的刘蓓蓓。从丁海霞一路走来的情况看,这边一排货架全是卖裤子的,顾客往往走马观花,真正站住掏钱买的并不多。她按照陈真的指示,在一个叫做“蕾蕾”的货架前站住了脚。此时,货架主人刘蓓蓓正撩起货架上的一只裤脚和一对小夫妻谈裤子。丁海霞便站在后面没往前走,耐心地等候着。现在的刘蓓蓓显然已经将养的不错了,脸上闪着光泽,已不再憔悴,只是年纪轻轻的就在眼角有了皱纹,而且那皱纹不是细碎的鱼尾纹,是刀刻一般的深纹。眉心也有一道纵向的竖纹。这一横一竖两道皱纹标示着刘蓓蓓十年来做过多少次苦苦的思索。丁海霞等那对小夫妻走了以后,就走上一步,递给刘蓓蓓一张名片,说:“我是陈真的朋友,我叫丁海霞。”

  刘蓓蓓有些迟钝地接过名片,看也没看,就夹进一个本子里,说:“你的情况陈真都告诉我了,但我现在心里特烦,不想和外人谈那件事,你是不是改天再来,或者等我有时间了去找你?”

  还没开口先逐客,想必刘蓓蓓确实反感机关里的人,特别是反感有职务的人。丁海霞微微一笑,说:“我知道,我站在这儿会影响你的生意,现在服装城里卖裤子的竞争很厉害,我只问一句话就走,就是十年前你突然离开商业银行的原因是什么?——请你相信,我和桥梁公司的郭增省不是一路人,虽然他现在到建设局当局长去了,我并不赞成他的所作所为。”

  刘蓓蓓道:“我说完你就走吗?”

  丁海霞道:“对,你说完我立马就走,我会为你守口如瓶。”

  刘蓓蓓道:“光落一个‘守口如瓶’并不是我想要的。”

  丁海霞道:“这个我知道,适当的时候,在为你保密的前提下我会举报的。”

  刘蓓蓓道:“那好,我就告诉你——那时,我突然收到一封信,一张白纸上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一把刀子,刀尖上滴着血。”

  丁海霞道:“这封信保留了吗?”

  刘蓓蓓道:“保留了。”

  丁海霞道:“好,就这样吧,我已经什么都明白了。你以后还要多加小心,不要再让陈真轻举妄动,陈真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你,那些人弄陈真不容易,就会对你下手。”

  刘蓓蓓道:“谢谢你,你赶紧走吧!”

  丁海霞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刘蓓蓓的货架。她边往外走边想,想当初给刘蓓蓓寄信的人必是郭增省无疑!他表面对刘蓓蓓和陈真十分友好,热情有加,其实骨子里当然是和神秘女人站在一起的。他断然容忍不了刘蓓蓓两口子对“1500万”的明察暗访。威胁和恐吓刘蓓蓓是顺理成章的。估计商业银行分理部的经理高山也给刘蓓蓓施加了压力,否则她不会不辞而别。

  那么,一个问题就在丁海霞脑海里萦绕着久久地挥之不去——刘蓓蓓的所作所为有没有意义呢?从目前情况看,刘蓓蓓是失败的,没有结果,没有成功。但丁海霞相信刘蓓蓓的努力是会有结果的,是肯定能成功的。否则,我们的国家就没有希望了。各级干部的廉政建设仅仅依靠纪检部门只怕是手大捂不过天来,必须依靠刘蓓蓓这样的广大的普通群众。一个领导干部被一个平头百姓监督,有可能心里不平衡,有可能恼火,有可能认为跌份儿丢面子,但,离开老百姓的监督,就谈不上廉政建设。那市纪委找桥梁公司查1500万的问题不就无功而返铩羽而归吗?

  话说此时陈真在干什么呢?他正在按照刘蓓蓓的旨意再次找到那所中学,企图再找那个保卫科长谈谈。可是,保卫科长告诉他,叫许丽萍的副校长早就调动工作了,现在在哪个单位他也说不清,许丽萍走了以后就没有回来过。陈真干脆甩开了保卫科长,直接找一把校长去了。结果校长说:“我刚调来,原先学校里都有谁我也说不清。”他连这里曾经有个“许丽萍”都一无所知。

  陈真感觉神秘女人真是够神秘的,简直是神通广大,神出鬼没,高深莫测。现如今调动工作哪有那么好调的?想必背景十分强大。陈真回到刑警大队,悄悄找一个关系不错的警察朋友,他让这个朋友查查有关那个许丽萍的资料。刑警大队的人有背景的也很多,不是关系不错,陈真断然不敢对别人张这个嘴,因为弄不好就招惹是非。他从派出所被撵出来,不就因为招惹了是非吗?

  结果那个朋友告诉陈真,事关许丽萍的资料已经被密封了,没有领导批准调不出来。陈真顿时感到了神秘女人的厉害,也蓦然感到刘蓓蓓多年的辛苦完全是徒劳的,她的努力不会有丝毫的结果。陈真畏惧了。鸡蛋不能往石头上碰,否则就愚蠢到家了。刘蓓蓓这些年的努力本身就够愚蠢的,现在应该迷途知返了。

  这时,陈真突然接到领导指示,说今天下午至明天上午,在这个时间段有一宗毒品交易在高架桥下进行,届时将有一辆浅咖啡色宝马停在桥下,迅速交易再迅速离开。如此说来马上就要进入情况。类似这种蹲堵,陈真已经参加过不止一次了,往往是整宿的不能合眼。像今天这种情况,就得一下午加一宿再加明天一上午,都要虎视眈眈地盯紧,一点不能疏忽。同组的弟兄只能轮流打个小盹。领导是这样安排的,在高架桥下通道两端的各100米处,安排了两辆普桑,因为普桑的启动速度比较快,适合追击。

  部署完毕以后,陈真就和同伴一起出发了。任务当头,神秘女人的事就完全扔脖子后头去了。为此还和刘蓓蓓闹了一点别扭:他给刘蓓蓓打手机,告诉她今晚他不回去了,有急事,让她自己去奶奶家看看孩子。刘蓓蓓便问陈真,神秘女人那事跑得怎么样了,陈真如实说出了现在的情况,还劝说刘蓓蓓放弃愚蠢的目标和努力,让她承认现实,不要拿鸡蛋往石头上撞。于是,刘蓓蓓就把陈真骂了一通。后来出事以后刘蓓蓓相当后悔,因为,在陈真生前与家人的最后通话中,她留给陈真的不是柔情细语,而是粗暴的痛骂。

  她骂陈真没有血性,没有原则,没有骨气,没有韧劲,没有为了正义勇于挺身而出的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直把陈真骂得垂头丧气,倍感窝囊。陈真没法还嘴,只能听着,直到刘蓓蓓骂完为止。他还不能不听,如果不听,见了面以后刘蓓蓓还会当面再补一次。如此说来是不是刘蓓蓓太霸道了?陈真不这么看。知妻莫如夫,知夫莫如妻。刘蓓蓓是这么看陈真的,她感觉陈真脾气太绵,三杠子打不出个屁来,不经常数落他刺激他,他就在单位在外面什么窝囊气都受。那么反过来说,陈真怎么看刘蓓蓓呢?他感觉“1500万”问题已经把刘蓓蓓折磨得变态了,矢志不渝地追踪1500万,是刘蓓蓓的人生目标,是刘蓓蓓的精神支柱,是刘蓓蓓实现人生价值的最终结果。刘蓓蓓受了那么多折磨,已经走火入魔了,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他怎么好拂逆她呢?他感觉,只要他再与她作对,就等于在背后使劲推了她一把,一下子就把她毁了。于是他迁就她,他忍着,他伸着脖子让她骂,只要她能痛快,他什么话都听得。这就是眼下陈真和刘蓓蓓夫妻的真实状态。

  话说那陈真被骂一顿以后心情也不是很舒服,总想找个出气筒撒撒气。当他们的普桑停到高架桥附近的时候,他见到桥上桥下都有施工队在干活,他感到非常来气,他从丁海霞和刘奔那里听说了省里关于拆桥的批复根本就没下来,这里怎么悄悄地干上了?就下了车走过去搭讪,一边监视着是不是来了浅咖啡色的宝马。

  说是去搭讪,其实是质问,因为他一肚子气正没处撒。他对一个站在桥下抽烟的人说:“你们的头儿呢?”

  对方说:“你是谁?你管得着我们的头儿吗?”

  陈真此次执行蹲堵任务没穿警服,对方没把他放在眼里。

  陈真掏出警察证让对方看了一眼,道:“今天我还非管不可,现在上边的批复还没下来,谁让你们动工的?”

  对方一看来的是警察,急忙换上笑脸,掏出一盒软中华就往陈真口袋里塞,一边讨好地说:“拿着拿着,听我说啊——”

  陈真把烟扔在地上了,说:“一盒烟买通不了我,我问你,谁让你们开工的?”

  对方赶紧把烟捡起来,说:“是民爆公司黄百富让我们开工的,我们已经讲好了,拆桥工期就从今天下午算起。”

  陈真道:“你叫什么?”

  对方道:“我叫范德高。”

  陈真道:“你不就是开着挖掘机跟着建筑公司挖土方的那个工头吗?”

  对方嘿嘿一笑,再次递过一支烟,说:“没错没错,我的专长就是挖土方。以后你们有了刨槽的活儿别忘了我就好。范德高,范德高,一心想把朋友交,大锹一伸挖土方,一瓶白酒喝不高。今晚我请你,你点地方!”

  陈真道:“你们擅自施工,跟交警大队打招呼了吗?”

  范德高道:“打了打了,夜里他们就来封路;现在我们先打眼,不影响交通,夜里围挡板截断交通,明早放炮。”

  陈真感觉这事应该告诉丁海霞,明明批复还没下来,竟然大张旗鼓地干上了,而且还在交警大队拿到了“通行证”,这不是开国际玩笑?陈真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脾气的人,他本想对范德高喊几句的,但想到问题严重,就忘记这一点了,他气哼哼地离开了范德高,走到一边给丁海霞打手机。可是打了半天打不通,急得他转来转去又回到他的普桑里。

  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时间,马路上人流如涌,陈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紧张盯视着高架桥下面,他担心那辆浅咖啡色宝马会趁乱驶过来。

  而丁海霞此时在干什么呢?此时她已经赴罗兴文的约了。吃饭的地方应该说很简陋,就在罗兴文开了房间的那家旅馆的楼下小餐厅。罗兴文点了四菜一汤,说:“无酒不成席。”便要了一瓶半斤装的五粮液。这是两个人第二次见面,中间有过几次短信联系,而且,罗兴文在短信里已经赤裸裸地表达过感情,所以,今晚这个见面,两个人都不感觉拘束。事情就是这样,只要一方把求爱的话讲明了,开了头,另一方又没有拒绝,那么,再见面的时候双方就都不把对方当外人了。罗兴文脱下了西服,露出里面一件清清爽爽的白色T恤,仍旧是神采奕奕,精力旺盛的样子。接着,便一杯洗尘,二杯交好,三杯嵌入,一起喝下去三杯酒。罗兴文特别解释说:“嵌入不是别的嵌入,是心与心的嵌入,你别多想。”结果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就把丁海霞弄了一个大红脸。

  罗兴文察言观色,知道丁海霞对自己已经有些意思,便捉住她的手说话:“知道前两天我去北京干什么吗?”

  丁海霞讷讷地道:“不知道。”此时,三杯白酒让她胃里热热的,已经有些头晕了,她想起不久前的那次醉酒,让她无端地受了项未来的侵扰,就把酒杯扣了过来,说:“我没有酒量,不能再喝了。”

  罗兴文道:“不喝没关系,别扣酒杯呀,那是对酒不满意或是对我不满意,这么好的酒,你要是不满意那就露怯了,而要是对我不满意,让我连这个门都出不去了!”

  丁海霞一听这话,便赶紧又把酒杯翻了过来,罗兴文便不失时机又给她斟上一杯。

  “海霞啊,我的几个学生在北京聚会,非要让我去,说是感谢导师。他们怎么会忙里偷闲有这个雅兴呢?是因为其中一个人升了副市长,和你年龄一样大,乖乖,这还真是不简单!想想看,你不是才刚做了副处长吗?”

  丁海霞道:“人和人是不能比的,主客观条件不一样,结果自然就不一样。”

  罗兴文道:“话不能这么说,你知道他们在酒桌上研究什么吗?让我这个老师恨不得抬屁股逃走,不是他们硬按着我,说什么我也走了!”

  丁海霞道:“他们说些什么?”

  罗兴文道:“他们谈起的许多事情都让我这个躲在书房里的老师百感交集。什么事呢?大家酒过三巡以后,身在官场里的几个学生揭去了面具,他们在那里研究着如何把自己操作上去,他们的对话里包含的内容让我耳热心跳。比如,他们说成熟,是说在自己的官场圈子里深藏不露,熟练运用官场游戏规则,见风使舵,八面玲珑,以过人的满肚心机实现个人目的。他们说的进步就是一步一步向金钱、美色、权势靠近,然后开着公车钓鱼、住宾馆、吃豪宴、洗桑拿、泡小姐等。让远离体制和官场的其他同学开了眼界。我的这些学生也就是些90年代大学毕业分配到国家基层机关的本科生,现在一个个都变成了小官迷了。他们的话吓我一跳,原来这些规则中不仅有如何吃透当权者的各种社会关系,过年过节如何拜见上司,给上司送礼时什么样的级别是什么价码,如何让上司取得最大的面子,对上司的孩子家属如何礼遇。毫无疑问,这些官场潜规则是政治运行中的一个痼疾,我不能不大声疾呼加大政治体制改革的力度,来对它们动手术,大声疾呼地召唤让政治文明的清风来将其彻底扫除!当我在酒桌上发出感慨的时候,学生们丝毫没有怪我,还非常理解地说——罗兴文老师毕竟是上一代人!你听听,他们用这句话将我们之间的区别和差异一笔勾销了!你说说看,这事是可笑还是可悲?”

  丁海霞道:“如果你说的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既不是可笑,也不是可悲,而是可怕了!”

  罗兴文道:“事情真是这样,我丝毫没有夸张,‘官场学’差不多快成为一个专业、一个学科了!”

  丁海霞觉得罗兴文的话十分中自己的意,因为她蓦然间联想起围绕高架桥的方方面面、形形色色、林林总总,便在触景生情中不知不觉又随着罗兴文喝起酒来。终于,她再一次喝多了。上次喝醉的时候,她就下决心,说以后再也不沾白酒了,但现在经不住罗兴文蛊惑就又沾了,不仅沾了,还过量了。其实说过量,充其量两个人一共才喝了半斤酒,只是因为丁海霞确实没有酒量。不过也可以看出,她确实是个惹人怜爱的性情中人。

  罗兴文得到了机会,他把丁海霞抱上楼去,开了房间门,用热毛巾给丁海霞擦洗了全身。然后把丁海霞洁白光润丰腴的酮体用心地吻了一遍,直吻到每一个脚趾。她这个年龄正是末梢神经非常敏感的年龄,尤其是齐汝佳去世以后她空了半年多,也沉睡了半年多,但同时也积蓄了半年多——积蓄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应该说是很贴切的,她完全承认自己其实是在积蓄着,等待着。此时罗兴文的舌尖就将她悄然唤醒了。当老到的罗兴文最后将舌尖探入她嘴里以后,就将她彻底击晕了,击垮了,她挣扎了一下,就完全打开了自己,而罗兴文伏在她的身上,将她抱得更紧。她在眩晕中感觉今晚罗兴文是有预谋的,过早地让她呈现了自己,对罗兴文有了几分憎恨,但却产生了豁出去了的意念,本来手脚拒绝不了,嘴上还是可以拒绝的,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自己打得更开,一任罗兴文摆弄,最后,罗兴文就真的猛然“嵌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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