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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塌桥惨案

书籍名:《副省长女秘书》    作者:李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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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兴文坐在床下的沙发上抽烟,看着醉酒的丁海霞。他什么都得到了,很惬意很满足,他不是一时冲动,他企望永久拥有丁海霞。他一生除了有过前妻,没与其他女人有过什么深入的交往,更别说发生两性关系。但即使如此,他在把前妻与丁海霞做了比较以后,感觉假如能够长久地拥有丁海霞将是他一生最大的造化,丁海霞所有的一切都是前妻根本没法比的。丁海霞太完美了!

  他走上一步,掬起丁海霞的一只脚亲吻。他想起书上关于女人与酒的几句经典话语:一般的女人不喝酒,女人不喝一般的酒,喝酒的女人不一般,女人喝酒也很美,喝酒看女人更准确,于是,男人们根据喝酒将女人分成了八类。

  第一类:酒到杯干,来者不拒的。属于豪放女,个性泼辣,是极好的红颜知己。第二类:滴酒不沾的。是标准淑女,一旦用情绝对专一。第三类:喝的不多装醉的。是聪明女,自我控制极佳,做事讲究手段,目的性很强。第四类:自己不喝却想灌醉别人的。这样的女人如果再有一副娇好的容貌,对男人将是致命武器。第五类:不该醉的时候醉了的。麻烦女人,易动感情,爱闹得天翻地覆。第六类:该醉不醉的。是冷静女人,性格坚强,孤芳自赏。观察力敏锐,能洞透男人的心灵。第七类:失意喝酒的。脆弱的女人,易受伤,尤其对感情拿的起放不下。第八类:得意时猛喝酒的,是矛盾女人,外冷内热,热如火山。

  他说不清丁海霞属于第几类。与第八类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丁海霞没有“得意时猛喝”,“舍命陪君子”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酒量,只喝二两酒便足以吐得一塌糊涂。而唯其如此,让罗兴文更感觉她的可爱和可敬。老婆去世一年了,他憋得够呛了。当丁海霞玉体横陈的时候他就不能自持了。此时,他感觉非常歉疚,心里敲起小鼓,不知道丁海霞完全清醒以后会不会追究自己。

  他倒了一杯白开水,轻轻地慢慢地吹着,直到吹温了,不烫嘴了,便扶起丁海霞的上身,一只胳膊搂着她,一只手给她喂水。丁海霞早已渴得嗓子冒烟,便急速地喝了下去。罗兴文把她放倒在床上,就再晾上一杯。这次他不吹了,就那么晾着,因为丁海霞已经有了一杯垫底了。此时,他躺在丁海霞的一侧,拉过毛巾被盖住自己,疲惫不堪地一下子就睡着了。

  天亮了,丁海霞完全醒了,正因为完全醒了,所以她感觉头痛欲裂。揭开浴巾却见自己一丝不挂。她清楚事情肯定会如此,但还是心生几分怨怼。女人的心总是纤细的,曲里拐弯的。她急忙找到乳罩和内裤,赶紧三两把穿在身上,然后去洗手间洗漱。就在她洗漱进行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轰轰轰”三声巨响,紧接着,大地和房屋晃了三晃。她嘴角带着牙膏泡沫冲过来摇着罗兴文:“快醒醒,地震了!”

  女人在遇到意外情况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先通知身边的男人,确切地讲是通知自己的男人,似乎是一种本能,她要帮助自己的男人,或要男人帮助自己,或两者兼而有之。但此时罗兴文只是吧唧了一下嘴唇就继续睡了。

  丁海霞急忙把衣服穿起来,脸都没洗,用毛巾把嘴角的泡沫抹了一把,就想跑出屋子,但她还是回身又摇了罗兴文几下,罗兴文依旧睡得死死的。她便径自出屋下楼去了。因为大地和房屋没有再晃,使她蓦然间想到了未接到批复却已经进入工地的施工队,想到了那个范德高,一支这样的非常不规范的队伍是有可能提前开工,放炮炸桥的。想到这一点,丁海霞的脚步就加快了,头痛也似乎被遮掩了,已经变得不那么痛了。

  她出了旅馆打了一辆出租就直奔高架桥而去。此时的时间大概在早晨六点半。

  出租车快要驶近高架桥的时候,丁海霞突然看到高架桥的周围远远近近围了很多人,一些晨练的和上早班的人还在向着高架桥方向跑,随着出租车越开越近,丁海霞和司机都看见高架桥的两块桥板已经折断并垮塌下来!丁海霞从车里下来,跑进人丛,挤到前面,却见好几辆汽车被砸在桥板下,有的地方已经流出殷红的血来。此时远远近近都响起救火车和救护车以及警车的鸣笛声,尖锐的笛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她不敢靠近,只是紧张地探视着,心脏怦怦乱跳。这时却见一辆浅咖啡色宝马冒着危险驶向桥下,而身边的一个男子便箭一般飞身出去,追向那辆宝马。丁海霞感觉这个男子背影很熟,一时没想起是谁,恰在这时,没有断裂的桥板又断裂了一块,轰然砸向那辆宝马和那个追过去的男子,眼前立时化作一团烟尘!

  ……

  这一天的早晨,对K省的蓝海市来说,原本是一个平常日子。在几天后就要彻底拆除的解放路高架桥下,络绎不绝的公交车、货车、轿车看到前方亮起绿灯正缓缓前行。突然间,头顶上的大桥发出闷雷般的轰鸣,尘沙蔽日,碎石如雨,有人抱头奔逃,有人则连人带车一起,被断成数节的大桥死死压住……

  这是丁海霞和蓝海市政府以及有关记者组织的一次现场调查得到的目击者的描述——

  和往常一样,蓝海市解放路高架桥下的公路上,王万才开着农用运输车,前往海岸区汽车城接货。这个年近五旬的农民,已经在桥下穿行了好几年,“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走”。与他的农用车并排跑着的,大多是当地车辆。这几天路堵得厉害。王万才的车在不到3公里的桥下爬行了十几分钟,他不停地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妻子抱怨:“拆桥也没有交警维持秩序!”妻子刘爱兰依稀记得,村里广播通知过解放路高架桥这几天要爆破。而桥下的警示牌和防护栏也证实:这座桥即将寿终正寝。所以,王万才的农用运输车只能贴着防护栏缓缓前行。此时刘爱兰突然看见车窗外的桥顶在“掉土渣”,于是指给了丈夫。王万才抬头一看,不好,他立即将车熄火,这时不知什么东西突然砸向他的车头……

  30路公交车司机马林也感觉到了同样的异常。事发前,他驾驶着公交车由南向北行驶。当行驶到高架桥下一家公司附近时,由于附近路段实施了交通管制,30路被堵住了。这时,土块掉在了公交车顶上。他考虑到宣布大桥危险会引起恐慌,便借口堵车劝说乘客就近下车。只有两位老人因为年岁已高,不愿意提早下车。为此,司机马林编出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你们先下车慢慢走,如果路通了,我就在前面接你们。”劝走老人后的几分钟,马林便听到一声巨响。他本能地从车中逃了出来。而就在他离开车身的一刹那间,坍塌的桥面将他的30路公交车左侧一下子砸扁了。伴随着人们惊恐的尖叫,他的公交车前面的一台轿车也被砸得一塌糊涂……

  有好几名目击者向丁海霞、蓝海市政府官员和记者描述当时的情况,他们说:“那座长2公里的大桥‘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节接着一节倒了下来’。倒塌长度至少一百多米!”有人说,巨大气浪把一辆小车弹出去,落在了王万才的农用车边上,于是,一下子就把他的农用车的车头砸扁了。眼前烟尘飞舞,灰蒙蒙一片,接着,王万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妻子刘爱兰还清醒着,但由于前车窗被压扁,人已经跑不出去。她从脚底下找到一根钢棍,支开后车窗往外爬。当时,这个坚强的女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腰椎已经被压折。她的丈夫,因为她的报警成为了第一个被救者。刘爱兰爬出农用车时,眼前是一排压在大桥下的汽车和惊慌的路人……

  一批人在拼命拨打手机,寻找可能遭到不测的家人,这致使蓝海市手机信号一时堵塞。另一些人则拿着手机拍照,实时记录这一惨状。手机拍到的现场记录,比记者更快地传到了网上。在事发一个多小时后,网上出现了第一条现场直播消息。一位名叫“海浪”的用户,通过用手机绑定的方式,称“K省蓝海市即将爆破的高架桥突然垮塌,至少砸了10辆车”。此后,他又爬上附近最高的酒店,用尼康D80相机拍下了清晰可见的大桥断层。尽管蓝海在线论坛当即删除了所有即时报道,但新媒体的传播却无孔不入地持续着。事发两小时后,一名叫“网络游子”的用户在网上公布了“紧急招募志愿者进行现场维护及抢救”的通知及联系方式,一家网站另一套现场照片也以“分享”的功能发散于网络。据不完全统计,截至蓝海市政府当天中午12点整举行新闻发布会前的5小时内,约有1500条与该事件相关的直播消息在网络上疯传……

  就在丁海霞调查了解情况的整个过程中,她不断地掏出手机给罗兴文打电话,她感觉罗兴文作为一名经济学家和领导顾问,有必要了解事关重大的社情民情,但罗兴文根本就不接电话,可能还睡在二门子里,因为他昨夜基本没睡。于是一下子惹恼了丁海霞,她下决心,坚决离开这个不通情理的所谓专家……

  目击者讲述高架桥坍塌的那一刻:桥板砸落声犹如放炮,而当时丁海霞正在洗手间里,以为是地震了。听听蓝海市老百姓在说什么吧——

  “我弟弟还没有找到,他肯定压在桥下面了。”

  “多数区域已无生命迹象,仍有市民在寻找亲人。”

  记者说:“截止目前,已知蓝海市市区解放广场待拆除的解放路高架桥,8根桥墩近200米桥面轰然坍塌,压砸了车辆27台,共造成8人死亡,15人受伤。”

  蓝海市政府的官员说:“由于省里高速公路建成通车后,解放路高架桥作用已经不大,所以将于近期拆桥,原设想是对该桥的88个桥墩分两段实施一次性爆破,其余33个桥墩将实施机械拆除。有关部门为确定爆破防护措施是否有效,还在前两天对高架桥的桥墩进行了实地踏勘,谁知施工队提前了工期,于今天凌晨突然进行了爆破,而由于冲击力过大,导致圈定范围外桥体垮塌,少量车辆被压在桥底。”

  市里领导表态:原定应该接到省里批复以后才能实施爆破拆除的蓝海市解放路高架桥,因为擅自提前开工和准备不足,而顷刻间吞噬了8条宝贵的鲜活的生命。如今,它已成为压在遇难者家属心灵上搬不去的巨石。市政府答应会给每名遇难者合适的死亡补偿金,预计很快就发送到家属手中。”

  丁海霞抹着眼泪道:“我想,除了补偿,我们更需要做的是查清事故真相,杜绝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而事故之所以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发生,其实背后有着深刻的原因。我仅代表省政府办事机构和梁大民本人,吁请蓝海市政府领导尽快做出安排,彻查事故原因,公开信息,绝不掩饰!对有关责任人要立即控制住,对违法违规者绝不手软!我们祝福遇难者的灵魂在天堂路上一路走好!”

  事到如今,大家不仅知道丁海霞是省政府的人,而且是常务副省长梁大民身边的人,是可以代表梁副省长说话表态的人。于是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到她的脸上身上。却见她素面朝天,头发蓬乱,眼角还有眼屎,唯有那双好看的眼睛清澈明亮在闪闪发光。这是怎样一个人呢?让人不可捉摸!蓝海市政府的人死说活说要拉她去市政府坐坐,记者也要拉着她单独采访,都被她婉拒了,她说,她必须赶回省政府去,向梁副省长做汇报。

  丁海霞在回省城的长途汽车上,接到刘奔的电话,刘奔气喘吁吁地说:“海霞妹子,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好兄弟陈真死了——我刚在午间新闻的电视里看到的!说是为了追踪一起贩毒案,和犯罪嫌疑人一起被砸在高架桥下!”丁海霞的眼前便出现了难忘的一幕,她正惊魂未定地挤进人丛看那塌桥的时候,一个魁梧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蹿了出去,箭一样射向驶进桥下的一辆浅咖啡色宝马,然而,蓦然间就随着一声巨响淹没在暴起的灰尘中。没错了,能在高危情况下奋勇向前的除了陈真不会是别人!显然,他是想把宝马车里的犯罪嫌疑人揪下来,铐起来。为了完成任务,陈真已经完全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如果说,他在协助刘蓓蓓追查1500万问题上显得怯懦,在此时此刻他改变了自己,升华了自己,成全了自己!

  她赶回省政府的时候,中午饭都没顾得吃,她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此时她感觉脸上有汗水,于是方才发现从早晨在旅馆里跑出来竟没有洗脸!她对着洗手盆上方的镜子给自己补了一点淡妆,便来到梁大民办公室。屋里没人,门却没锁,想必没有走远。她坐在外间的沙发上,一支胳膊支在扶手上,手托着腮帮子想小憩一下,谁知,一下子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醒来以后发现屋里已经亮起灯光,头顶上的四个长管日光灯全都开着,照得屋里通明透亮。她便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也就是说,她在梁大民的外间已经睡了至少3个小时。她急忙整整衣服来到里间,见梁大民正在看文件,便坐到梁大民对面的沙发椅上,与梁大民隔桌相望。

  梁大民先没开口,而是递给她一份文件。她接过来一看是一份通知,上面写着“K省人民政府关于项未来任职的通知:K政文147号:K省人民政府办公厅:经研究决定:任命项未来为K省人民政府副秘书长。年月日。”

  “你有什么感受?”梁大民看着表情诧异的丁海霞问。

  “文件都发了,还问我这些干什么?”丁海霞多少有些不屑地把文件往梁大民办公桌上一杵,眼睛看着别处。

  “培养年轻人嘛,最近一个省提起一个1980年出生的‘80后’干部做团省委副书记,也是副厅级,比项未来还小了8岁。”

  “我没有反对培养年轻人的意思,我是说项未来做副秘书长还欠点火候。”

  “这是你没调来之前办公厅的动议,其实,省政府已有12位副秘书长,但那些人年岁都较大,多数属于‘安慰赛’的干部,马心诚对他们不是太满意,所以,马心诚一直建议把项未来提起来。”

  “马心诚还不是看着你的眼色行事?我却感觉项未来在马心诚眼里并没有像你说的这样重要。”

  “错!很错!完全错!当然这个错不能怪你,一来你才刚到省政府来,对这里的很多情况不清楚,二来你可能对项未来有成见,项未来是个做事容易让人抓辫子的人。但他很难得的是敢于承担责任,敢于为领导分担困难。”

  “我想这最后一句话才说到了根上。不就是项未来在拆桥请示上签了两次意见吗?为你,为马心诚分担了责任?项未来就爱干这种‘现浅子’的事。”

  “看起来你在蓝海教委干了这么多年没学会给领导分担责任,怪不得你进步慢,在这一点上,你必须向项未来学习。”

  丁海霞想说出项未来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事,和与胡兰的关系的事,但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在蓝海的官场上流传一句话,叫做“来说是非事,必是是非人”。丁海霞不愿意在梁大民面前落一个“是非人”的口实。虽然,她在心里并不赞成这句话——谁对是非事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不就是纵容其肆意发展泛滥成灾吗?

  “你在蓝海看到出事现场了?”

  “看到了,塌桥塌了两次,前一次我正洗漱,听见声音就往外跑,以为地震了,跑到屋外才知道不是地震,我就猜想是高架桥出事了,便急忙打车到了现场,结果正赶上二次塌桥,我亲眼看见一个人和一辆宝马被砸,这个人是蓝海刑警大队的陈真,那辆车据说是倒腾毒品的,场面非常惨烈!过后,我和蓝海市政府的人,还有记者,一起与几个亲历者和目击者进行了交谈,大家异常悲痛,对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幕不堪回首!蓝海市政府的人说,经确认,此次事故共8死15伤,砸毁汽车27辆。”

  接着,丁海霞详细汇报了这两天她所经历的一切,尤其是刘奔所说的情况,刘蓓蓓所说的情况。

  “刚才,省委常委刚刚开完会,决定对此次事故正式立案调查。一位副省长专程赶往蓝海,亲自了解和指导处理事故。省委常委还决定,迅速成立专案机构,对包括拆桥施工企业人员在内的有关人员采取强制措施。对相关企业的账目实施查封。专案机构将由公安、检察、纪检、安监等部门组成。书记要求,在全力以赴做好抢救、医疗和善后、安抚工作的同时,彻查事故原因。”梁大民表情平静,目光沉着地看着丁海霞。

  “这个专案机构只怕是只查塌桥问题,而我认为,还应该与此同时再组织一个调查组,专门调查修桥初期发生的事情和刘蓓蓓说的1500万的问题。”丁海霞早就想说这句话了。

  “把10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都翻出来,这事好吗?”

  “你是不是担心会涉及到你?我劝你不要顾虑这些,想当年你不是什么好处也没拿吗?那你怕什么?这些问题只能由咱们自己的调查组来做调查。省里关于塌桥的专案机构只会被塌桥本身的问题缠住,短时间是弄不清楚的,因为拆桥是蓝海市长吕深高极力赞成,建设局长郭增省也早就撺掇的,他们会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和声誉,极力掩盖一些东西,我们必须看到这一点。”

  “事情有这么复杂吗?不要把我们的同志想太坏了吧?”

  “敢情以往我给你讲了那么多蓝海的事,你都没往脑子里入?天,你这不是要耽误事吗?过去伟人讲,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咱们现在换个说法,那就是,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好、中、差。不要非等问题成了堆,非要酿成什么案子才动手。癌症虽然可怕,可是早期发现就有治愈的可能,到了晚期,就算神人来了也无济于事!”

  “蓝海的高架桥当初是我力主修建的,调查塌桥必然会涉及到我,所以我应该回避一下,尤其最近省里其他市县的事太多,我拿不出更多精力应对蓝海的事,还因为,蓝海有个宿敌吕深高,我还真不太愿意多向蓝海伸手。”

  “错,这些都不能称其为理由!为防患于未然,你必须向蓝海伸手,这既是对工作负责任,也是对你自己的声誉负责任,尤其蓝海死伤那么多人,你怎么能装聋作哑呢?你不光要做出姿态,还要真正解决问题;不光要解决表面的塌桥事故,还要把埋在土里的毒草连根拔掉,杜绝将来的隐患!”

  “谢谢你唇枪舌剑地激励我,对我击一猛掌。去蓝海以什么名目介入呢?”

  “省里的第一座高架桥,省里必然关注,就以这个名目。”

  梁大民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一串号码,接听。

  “老马,你叫着项未来,到我屋来一下。”

  梁大民撂下电话,问丁海霞:“你想不想去?”

  “你如果派我去,我自然要去;你不派我去,我也会从侧面帮你,因为我对蓝海的事看得越来越清楚了。”

  “你昨天去找你姐了吗?”

  “没来得及,因为晚上和罗兴文见了一面,紧接着就是塌桥,我就急忙跑回来向你汇报了。”

  “晚上和罗兴文见面?就你们俩?”

  “啊,没错。”

  “想不到你们进展神速。”

  “没什么进展。”

  “不可能!我是男人,什么不明白?”

  “你好像话里有话?”

  “我只劝你凡事不要太急。”

  丁海霞的脸腾一下子就胀红了,额角的细汗蓦然间就渗了出来。没错,她对罗兴文还并不了解,可是却冒冒失失地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对方了。这是一个在机关干了十几年的处长的所作所为吗?你的成熟品性在哪里?难道你根本就不成熟?丁海霞是个不善于掩饰自己的人,此时她便十分难堪地掏出纸巾擦着额角的细汗。这时,马心诚和项未来敲门进来了。他们早就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蓝海高架桥的事,所以,到了下班时间都没走。他们也是这屋的常客,来了以后不等梁大民让座,已经拉了两把椅子坐在了丁海霞的左侧,离梁大民更近一点的地方。

  “蓝海出事以后你们有想法吗?”

  “有想法。”马心诚和项未来异口同声。

  “有什么想法?”

  “亡羊补牢,立即向全省各市县发通知,加强现有桥梁的安全检查,对面临拆除的要严格把关,对即将上马的也要严格把关!”马心诚率先谈出自己的意见。

  “项未来,你的意见呢?”梁大民看着项未来,显然他想听到这个刚刚官升半级的年轻干部的高见。

  “我感到,在修桥、拆桥这个领域,表面上弥漫着瞎干,乱干,蛮干,而其背后,却是复杂的人际关系在作祟,说是腐败也不为过。因此,应该让省纪检部门介入桥梁领域,因为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影响也极坏。”项未来边说边打开手里的笔记本,似乎在准备记录梁大民的指示。这个细节让丁海霞很有感觉。但项未来比马心诚看得更深入了一层,这一点还是让丁海霞佩服的。

  “蓝海拆桥拆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们作为上级领导,不能装聋作哑,单纯派出一个专案机构是远远不够的,我还打算组织一个调查组,由丁海霞带队,深入蓝海,专门调查10年前修桥时的问题,然后把事件理出头绪,争取拿出一份对其他市县有借鉴意义和参考价值的报告来,也算蓝海塌桥没白塌!”梁大民试探地说出了自己的安排,说完就看着马心诚和项未来。

  那两个人还没说话,丁海霞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梁大民一眼,梁大民便点了点头,示意她接听。一接,是刘奔。

  “海霞妹子,报告你一个最新情况,我中午找到拆桥的施工队队长范德高,问他塌桥的原因,他说,承包解放路高架桥拆除工程是他第一次参与这样的高技术性工程。他的施工队中,技术员根本就没拆除高架桥的经验,以致桥面出现裂缝时,不仅仍要求施工人员继续施工,而且也不要求实行交通管制。这个技术员的无知与无畏,害死了8条无辜的生命,这样的人制裁100次都难平民愤。但范德高说了一个细节引起我的注意——范德高从民爆公司转包拆桥工程,本身没有利润,利润来自桥梁中的钢筋,但通过对3个桥墩的拆除,范德高显然遭了民爆公司黄百富的‘忽悠’了,因为钢筋的大小,以及密度远比造桥图纸上要小、要少。显而易见,高架桥所使用的钢筋偏细,偏疏。范德高和技术员一致认为,连续发生好几个桥墩坍塌,从坍塌的桥面看,桥墩全部垂直下塌,正说明桥墩的基础不行,钢筋配备不合格,存在着严重的偷工减料。因此,建桥方应对塌桥负主要责任。我听了这话以后就向郭增省局长做了汇报,郭局指示我立马盯住范德高,不能让他走脱,可是,我再找范德高就找不到了,不仅他失踪了,连他的技术员也失踪了。下午,我突然感觉给范德高发包工程的黄百富也难辞其咎,就给黄百富打电话,可是,他也失踪了,据他办公室的人说,自打桥一塌,黄百富就不知去向了。蓝海市公安局派人找这三个人也找不到,现在正在向全国发通缉令。”

  丁海霞接完电话,急忙将情况向梁大民和马心诚、项未来三个人做了汇报。

  马心诚嘴角漾出暗暗的苦笑,没敢笑出声,却也咧了好几次嘴。项未来不动声色,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梁大民。

  而梁大民就与他们二位大不相同了,他非常失态地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很显然,丁海霞曾经对他说的郭增省和神秘女人在修高架桥时做过手脚,这件事他没有忘掉,而刚才丁海霞接的这个电话对此作了证实。那范德高被民爆公司黄百富骗了,是不是可笑是一回事;而因为当年的偷工减料,桥梁里钢筋少,钢筋细,导致桥梁不够坚固却是另一回事。那才是问题的要害。范德高急急忙忙等着拿钢筋,必然留心桥梁里钢筋的多少和粗细,这下可好,让他抓住了修桥人偷工减料的把柄,死人的事他至少可以减轻一半的罪责!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范德高临死想拉个垫背的,偏偏就真有这种倒霉鬼。而这个倒霉鬼不是别人,就是郭增省和神秘女人!

  沉了半分钟,梁大民说:“省里的专案机构今晚就启程赶赴蓝海,我已经请示过省长,咱们省政府办公厅组织一个调查小组,由丁海霞带队明早启程,这样,与专案机构双管齐下,他们调查他们的,咱们调查咱们的,他们重点调查事故,咱们重点调查十年前修桥的情况,看看你们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人员组成呢?”马心诚问。

  “你们定吧,不要多,三个人足矣。”梁大民道。

  “我建议把蓝海建设局的办公室主任刘奔纳入进来,因为他对十年前的情况知道很多。还有,二处的新同志胡兰可以去,她聪明,有悟性,跟着海霞姐既可以锻炼一下,又可以当好助手,再说还能在生活起居上照顾海霞姐。”项未来建议道。

  丁海霞不能不对项未来刮目相看,他与胡兰才刚刚开始拍拖,这就开始着手培养、锻炼胡兰,给她吃小灶了!名义上给丁海霞当助手,还“照顾”丁海霞生活起居,丁海霞可能用她照顾吗?到时候还不定谁照顾谁呢!当助手是可能的,但更多的显然是“传帮带”的问题,面对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大学生,自己好意思往死里使唤人家吗?现在项未来是副秘书长,副厅级了,丁海霞对他不便再说什么。

  “我看可以,”梁大民道,“这样,海霞的担子就重了,你是百分之百的主角,其他两人都是你的配角,他们要听你的招呼,所以,要想事半功倍,你就要事先有一个良好的策划,你现在赶紧回办公室,拉一个提纲,先干什么,后干什么,总共干几件事,拿给我看看,一会儿我在食堂请你们吃饭。海霞你去吧!”

  丁海霞点点头赶紧离开了梁大民的办公室,回到自己屋里,打开电脑就敲起了键盘。她还没有完全明白,梁大民现在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事情危及到了他自己,因此,她在提纲中重点列了两个大问题,其他都是派生的小问题。这两个大问题是:一,10年前梁大民是不是确实提出过“要科学计算,要省工省料”?施工单位是“科学计算,省工省料”还是“克扣施工费,偷工减料”?二,究竟有没有1500万问题?其来龙去脉是怎么回事?

  应该说,丁海霞看问题是很尖锐的,刀刀见血,直捅要害。郭增省或神秘女人,在这两个问题面前将被查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就在丁海霞打字的当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心里着急,便不予理睬。谁知,那彩铃声就响起来没完没了,她只得将手机抓起来接听。是罗兴文。

  “你离开旅馆怎么不叫醒我?蓝海的高架桥塌了,你知道了吗?蓝海市政府吕深高拿出了处理意见,下午他跟我谈别的事谈起了高架桥,急得火烧眉毛,他大骂梁大民干的不是人事,没有梁大民能有今天这一水吗?说来话长,一会我就到省城了,今晚咱俩一起吃饭,我还在四星饭店请你,把昨晚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

  “不行,今晚梁副省长与我谈工作。”

  “业余时间也占上啊?”

  “省政府不是有个‘5+2’和‘白+黑’吗?”

  “我可警告你,梁大民是我知心朋友,他的底细我清楚,他弄不好会离婚,你可不要搅进他的生活!你是属于我的,你已经给了我,我得到的就是我的,我不允许别人觊觎,更不允许别人染指,我必须提醒你防微杜渐!大晚上谈什么工作?出来出来,咱们谈咱们的话题,躲开他!”

  “你不要这样赤裸裸地说话!我几时属于你了?你得到我也是乘人之危,属于侵犯行为,我不说你强暴你还得便宜卖乖了?”

  “这话可不对啊!一下子把我推到犯罪嫌疑人位置去了!昨晚你身体的回应和配合说明你很惬意很舒爽,怎么变成我强暴你了?”

  丁海霞非常别扭,甚至产生了几分憎恨,既恨罗兴文,也恨自己。她实在不愿意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说不清的,而且,一沾这个问题女人总是吃亏的,总是让对方首先在嘴上占了上风。她感觉罗兴文此时既是在进行意淫,也是在嘴上进行亵玩。对女性是相当不尊重的。要么说,不到结婚入洞房那一刻,女人绝对不能把自己交出去呢!她气愤地“啪”一声合上手机。

  重新面对电脑的时候,却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在思路被打断的时候总是这样的。足足过了5分钟,她才把刚才的思路续上,重新回到将要进行的工作上面。她把提纲打印出来以后,就拿着来到梁大民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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