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失误的短板(3)
“好，要防止类似事情的发生。严老师，我们单独谈一下。”国顺昌听到这里，挂了电话，严老师和徐艳芸等人也都纷纷退出电话会议，只剩下周成和雷越等人。
“雷越，我去不了长沙，国顺昌要求我在北京驻守，随时等待传唤，这回捅大娄子了。”周成在电话上和雷越沟通着，两个人都避谢正而不谈，怕影响他已经脆弱无比的心灵。
“公司怎么看这个事情？”雷越焦急地问道。
“James和Lucas都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一会儿肯定还有会议要开。”周成在电话里直叹气，大家都明白在北京陪老大们开这种会，真的是活着比死还难受。
“哎哟，这么大问题。成本到底增加多少？”产品成本是最高机密，只有James等有限几个老板才会知道详细数据。
“按照集采折扣，我们整整贵普惠一倍。听严老师说，如果想赢单，只能到亚洲总部批，已经过了James的权限。我他妈后悔死，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去长沙，为躲James的Review，在北京多待半天，现在好，被他妈所有的老板Review。”周成满口脏话，一改往日的老好人形象。
四千万人民币的项目？要到亚洲区审批？
要知道MBI一年的销售额可是接近上千亿美元，四百万美元的项目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看一眼邮件都算是浪费时间。
雷越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懊悔得直砸自己的额头，谢正更是小心地使劲夹着，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打一单丢一单
周一晚上九点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会议室里没有一丝亮光，三个人死一般地沉寂，没有人愿意去碰一下那个泛着微弱荧光的电灯开关。大家就在黑暗里静默地对望着，空气里只有电脑硬盘偶尔会咯吱一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谢正脑海里乌七八糟地闪烁着各种画面，俞可可病床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雷越飞机上的闭目养神、蒋义在公司楼下那一点点掐灭的烟头，甚至是师媚在床上那失望的眼神都在脑海里飞速地闪现着，让他感到昏天黑地、头晕目眩，浑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叮叮，会议室里的电话又响起来，打破死一般的寂静，大家忙睁开眼睛，诸葛和抢先打开会议室的灯。
“雷越吗？我是周成。”
“对，这里是雷越。”
“Lucas三十分钟后要亲自Review湖南的项目，要求全国相关老板全部在线，所以我们需要先和国总开个会商量一下。”周成的话里透露着无比的紧张。
三个人互相看一眼，雷越脸上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这几乎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尤其是为一个小小的湖南。
“好吧，我们长沙这边随时OK。”
照例，刚才电话会议里的人又全部都拨进来。
“雷越，你给个说法吧。”国顺昌的口气很是不客气。
“国总，您需要哪方面的信息？”雷越虽然看得出很紧张，但还是不慌不乱地回答着。
“Lucas要Review湖南，想知道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还有下一步到底怎么办？”电话里的国顺昌口气上大有责怪雷越的感觉。
谢正刚想张口，被雷越的手势制止住。诸葛和也走过来，死死地按住谢正，不让他走到电话前。
“国总，刚才方案的情况我们已经讨论过，我会亲自和Lucas汇报。现在客户关系的层面已经没有什么工作要做，至于价格，就请公司定夺。”雷越不软不硬地回答，让整个电话会议里充满火药的气味。
“哼。”电话里传来国顺昌一声轻轻的鼻音，表示自己的不满。
“那蒋总，你们STG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呢？”国顺昌继续用骄傲的口气说道。
谢正懊悔地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到肉里面。
“国总，现在这个情况，根据我们的价格分析，就算到James审批的价格底线，也肯定会高出普惠很多，基本没有赢的可能。严老师，我在香港，明天就飞回来，麻烦你给国总和我重新发一下你做的价格分析。”蒋义表述一下事实，没有正面回答国顺昌的问题。
“国总，我这里有做好的价格分析，现在您应该收到了。”严老师把价格分析发给国顺昌。
“我看一下，你也发给周成一份，好让他给我讲解一下。”看来周成就坐在国顺昌的身边。
“好。”严老师又发一份给周成。
国顺昌和周成小声地讨论起价格分析来，电话上所有人都静默地等待着。
慢慢地国顺昌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还投什么，不是等于把项目交给普惠吗。什么他妈客户认可的唯一方案，这不是去送死吗？”国顺昌的声音越来越大。
“雷越你这工作怎么做的？都这样了，让我怎么和Lucas解释。”国顺昌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对着电话大吼起来。
“这么大一个移通，打一单丢一单。就剩下这么个湖南，还没打就已经丢了，让我怎么和Lucas解释。雷越你说？”国顺昌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让所有人都吓一跳。
“国总，这个事情主要是因为我……”谢正深感罪责深重，实在按捺不住，猛地站起来，凑到电话前，准备把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诸葛和，你把谢正拉出去，不要打断电话会议。”雷越瞪圆双眼，一把把谢正推到诸葛和的身上，顺势把电话调成静音。
诸葛和也抓住几近失控的谢正，连拉带拽地把他拖离会议室。
“小谢，你出去，现在不是你自己揽责任的时候。”雷越怒视着谢正被诸葛和拖出会议室，然后把诸葛和拉回去，关上会议室的大门。
自己挖的陷阱
谢正浑身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使劲地攥着桌子上的纸杯，水顺着指缝滴到地毯上，一点点洇成血的形状。
隔着厚厚的玻璃，他能看到雷越在仔细地讲解着什么，诸葛和在一旁不停地踱步，而声音却是一点也听不到。这么看一会儿，他忽然感觉一阵天晕地旋，浑身瘫软无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实在是太紧张，神经一放松就站不住了。
他来到卫生间，用冷水反复刺激自己几次，看着镜中凌乱的头发和一脸湿洇洇的水渍，他默念起自己的口诀，钻戒、刀子、控制，钻戒、刀子、控制。
是的，这个时候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能慌也不能乱。
当他正在卫生间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时候，诸葛和进来了。
“政协，你没事吧。”
“我现在没事，洗把脸，好多了。”谢正使劲地甩甩头，对着镜子，把头发和脸上的水渍都擦拭干净。
“会开得怎么样？”他问道。
“没什么，大家在讨论一会儿和Lucas怎么说。你也别责怪自己，谁还不犯个错，而且这是鲸鱼的全国第一单，谁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呢。再说，这破单子，根本都没赢的希望，丢了也没啥。好，别想了，一会儿你进去，什么也别说，听着就行。”诸葛和走过来，使劲地搂一下谢正的肩膀，帮他稳定住情绪。
“不是责怪自己。你知道吗？我最不爽的是让国顺昌抓住辫子，这里面牵涉很多人的斗争，单子输了没关系，如果这事被利用，我会对不住很多人的。”谢正彻底擦干脸上的水，继续说道。
“单子谁没输过呢？但要输得心服口服。就算我错，大不了把我斩了，可现在是讨论应对策略的时候，咬谁也没用。”谢正慢慢地恢复清醒，大脑的思路也清晰起来。
“好，你冷静就好，刚才你脸都白了，所以雷总让你先出来。差不多了，我们一起进去吧。”诸葛和拍着谢正的后背，安慰两句，和他一起来到会议室门口。
“你把手机静音，进去以后什么也别说，听着就好，明白吗？”诸葛和又不放心地看看谢正。
谢正掏出手机，静了音，冲着诸葛和点点头，意思是自己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两个人一起推门进入会议室。
“蒋总，你确保你手下的人没问题吗？”听上去，国顺昌正在怀疑是不是谢正出卖整个团队。
“国总，我是雷越，我相信谢正没有问题。”雷越先是替谢正挡一刀。
“嗯，谢正老人，一直都没啥问题，谅他也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这个智商。”蒋义关键时刻，还是挺住了谢正。
雷越仔细地看看推门而入的谢正，确信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就挥挥手，示意他坐远一点，不要胡说。
谢正深深地吸一口气，在会议室里，找个最远的角落坐下。
“好吧，你们想好价格策略后，我们再开会。”国顺昌和线上的几个人又聊几句，结束了电话会议。严瑾发给前线队伍新的价格分析表。
“谢正，请你明确地告诉我，你现在是理智的吗？”雷越挂上电话，看着躲在远处的谢正。
“老大，我现在很理智。”谢正点点头，小声地回应道。
“那好，你现在就和产品经理再确认一遍新的价格分析，不能再犯错。”雷越走过来，使劲地摇晃着谢正。
“知道。会上怎么定的？我还需要做什么？”谢正走到电脑前，想想，扭头问道。
“你什么也不用关心，就好好地把价格分析做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应付。”
“诸葛，来，我们到另外的会议室，不要干扰谢正。”雷越与诸葛和离开会议室，让谢正一个人安静地计算价格分析。
根据产品经理提供的新数据，谢正重新计算一遍价格，看着最后的结果，他也无语了。根据这个数字，国顺昌的反应并不算很夸张。
如果按照折扣93％计算，MBI的价格足足高出普惠一倍，等于是八台普通鲸鱼。如果按照普惠在浙江的价格低10％倒推，等于是正常价格的97.5％ off，97.5％ off！！！只有集采价格的35％！如果再计算进来红鸟和新天的利润……谢正不敢正视眼前的数字。
“严老师，你看我算的这个数据没错吗？”谢正看到最后计算的结果，手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小小的湖南，要这么深的折扣，真的等于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