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林市长，省厅工作组想请您安排时间接见，他们想向你汇报来广南开展工作的情况。他们让李秘请示安排，不知李秘向您请示了没有？”
“是这样，最近太忙，我让李海把时间表排一排，你看这小李忙昏头了，到现在也没给我个时间。真对不起！向省厅同志解释一下，这样吧，中午请他们吃饭，你一起来怎么样？”
“好的，市长，您看安排在哪儿？”
“简单点吧！我看鱼王昌就挺不错，前一天广南大学请吴教授，我也去了，虽然简陋，但很有田园风味啊，省城来的同志会很喜欢的。我让李海安排一下，12点在鱼王昌。”
老江如释重负。陈大有的案子有重大进展，杨晓月已经交代她与陈大有同居将近3年的事实。她同时参与了几起土地买卖，从中获取暴利，具体情节的排查交由反贪局的吴昌喜局长派人取证。杨晓月将会以两种身份接受司法诉讼，一是陈大有的同案人，二是车祸肇事伤人及逃逸嫌疑人。
老江的心情不错，林九江同意与省厅来人接触，相信对省厅工作组的工作也会有所推动。由他出面约见林市长，林市长反而要宴请工作组，这是很大的面子。他正想给工作组长常远打电话，手提电话响了：“喂，是老江局吗？我是李海，老板请你现在到他办公室来一下，好吗？”老江连忙答应：“15分钟后到。”看看表已经10点45分，他急忙开车往市政府。
林九江正在办公室和几位秘书长谈话，好像是在商量一个什么报告，老江也不避讳，找张椅子就坐了下来。林九江起身，做出要为老江倒水的姿态，老江连忙站起来，示意自己来。几位秘书长见老江到来，便也纷纷收拾手头文件，匆匆告辞。管城建的秘书长临走前凑到林九江面前，在报告上指指点点，林九江挥挥手：“这个就由你解决处理好了，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就不必再费时费事讨论了。”
“老江，到前面来坐！”林九江指着办公桌前的皮转椅，顺手递过来一支雪茄：“古巴的，据说50美元一根，昨天三位港商留在这儿的，吸吧。”
老江见过的东西不少，可50美元，400元人民币一根的雪茄却从未见过。
“手搓的，还有工匠的名号。”林九江指点老江看那雪茄上金箔圈住部分，那儿有一些英文字母。
“老江，广南最近是风云幻变啊！怎么回事？能否给我说说。”林九江说得很轻松。
老江把几件案子的进展简单概括了一下，林九江听得很仔细。他对杨晓月的归案尤其感兴趣：“这个陈大有，在外面又是包二奶又是开房，也太胆大妄为了，没有监督真是不行。玩玩也就罢了，你看这不是把事情闹大了？黄惠那边怎么样？他们关系一直紧张，要留意黄惠不要出什么事。”
“都做了安排，不应该出什么事了。黄惠很冷淡也很平静，似乎她早有思想准备，你说怪不怪？”
“知夫莫若妻嘛！陈大有的事，怕是早就让黄惠给看得一清二楚。黄惠也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啊！千万别把自己也牵扯进去。”林九江叹了口气，似乎在为黄惠担忧，“别搞扩大化啊！老江。”老江觉得林九江今日悲天悯人的样子有些做作。
“我不是那种人吧？陈大有说到底也还是朋友一场嘛。这家伙就是太贪！又四面树敌，又粗又野，出事是迟早的事。”老江显得有些无奈。
“省厅工作组又是什么问题？老江，你可得从实说来。”林九江这才进入正题，他今天约老江来，是这几天一直在想着的事。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就是孙刚的那件事。省厅直接摸查，和市局也不怎么通气，似乎案情重大。”老江也说不出更具体的东西。
“怎么重大法？你的看法呢？他们已经掌握了什么线索？”林九江放低了声音。
“这么大量的现钞运送，是有些不合情理。事后也无人认领，这还不明白嘛！在省厅看来，肯定不是小事。谁会置千儿八百万的财产不顾呢？不合常理是不是？”
“那，省厅找我汇报？是想让我谈孙刚的事？”
“可能，该找的都找过了，财政局的老同志和10年前的同事几乎都询问到了。”
“有什么线索吗？”林九江有些急迫。
“市长，”老江忽然严肃地，“孙刚真的人间蒸发了吗？”
“你问我，我问谁？该问的，是你这位公安局局长，你是管人犯的啊！”林九江咄咄逼人。他看出老江似有什么怀疑。
“市长，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我始终没有告诉过你。一年前，你的秘书给我一个身份证号码，说是你交代他让我给做一个身份证。他还说，这是林市长亲笔写下的。他说照片和其他资料过几天给我。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起，我也就没急着做。这个号码，我当时一看很熟，因为以前办孙刚案子，是我负责的。那时我在刑警队工作，是我把他送进拘留所的，好几次要签名画押登记身份证号码，后来又通缉，又是身份证号码。我记得很清楚。”老江很注意林九江的表情。林九江发现老江一直瞪着他看，他第一次听到老江说这件事，心中咯噔一下。
“后来，秘书车祸死了，这事也没见你提起，我也就放一边去了。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呢？秘书冒您的名办事，这在过去，很正常啊！”老江很会圆场。
“有这种事？奇怪！”林九江很平静，他若有所思，沉吟良久，“我就常常批评他，别老用我的名义压人，找人办事，这不好。”林九江轻描淡写，显示他对老江的话并不以为意。
“那号码的纸条还在？”林九江不经意地问。
老江本想说还在，当时他留了个心眼，把它专门给收起来了。临了他又改口，也很随意地说：“哪能呢，一张小纸条，也不知放哪儿去了。市长，您可别怪我不把您的墨宝当回事啊，我是不相信秘书的话。”他有意把话说得让林九江受用。
“什么墨宝？不可能的事！”林九江说。
林九江调转话题，他不想让老江看出他在意这件事。心想，这老江可真鬼，没事也得给他整出事来。
老江看出林九江其实对此事很在意，尤其是现在，省厅追查的正是与这个号码有关的事情。这是全案唯一的线索，是由它而牵引到广南来的。
老江心中明白，林九江或许知道一些什么，不敢说他与此事有关，起码他关注这件事，这在事发那几天，他就有所流露。老江不敢往那方面想。他的秘书车祸至今也有疑点没有弄清楚。因为没涉及更多情况，也就当交通事故给处理了。
“我可能也提供不出什么东西，孙刚是财政局的司机，平时开开车，接触多一些，但是，想不到为那区区5000元钱，竟闯出那么大件事来。”林九江似乎很感叹。
“我事先请你来，是想交流一下情况，等会儿与省厅的同志也好有个交流。你认为呢？”林九江很想再探探老江的底子。
“我觉得也挺有必要的，涉及广南的事情，市长的态度很重要，对他们的工作会有指导意义，先调查清楚是有必要的。我的工作，就是为领导提供材料嘛！”老江很会揣摸领导的意图。
“还有，老江呀！我跟乔红军同志多次谈到你的常委问题。应该有所进展，就从治安形势严峻这点看，你加入常委会也是形势所迫嘛，何况你的工作能力和成绩也是有目共睹嘛！”他一番话说得老江暖暖的。如果在过去，老江真会感激涕零，可现在，老江在经历了那次与乔红军的交锋后，突然觉得仕途上的一些问题似乎不是十分重要和诱人了。但对于林九江的关怀，他还是十分感激。自己和林九江毕竟比跟乔红军近嘛，说同样的广南土话，人都觉着亲切。
看看时间不早，老江便要告辞：“我还得去接工作组的同志。”
“请他们都来，在鱼王昌吃了饭，下来的节目就由你安排了，起码沐沐足，消除一下疲劳嘛！”林九江想得十分周到。
李海刚好进来，见到老江，说：“老江局，鱼王昌的‘江中月’包厢，还可以，将就吧！”李海笑说，“地方一般，可名字不错。”
“把这几瓶蓝带拿上。”林九江从办公桌下提出几瓶精装蓝带，递给李海。
李海那天陪林九江赵浩然吴教授他们到鱼王昌，才知道其实鱼王昌也有几套很豪华的包厢。不是熟人或熟客，根本不知道在靠近栈桥那一头，会在水面伸出那么几间包厢，里面可是空调、洗手间、背投电视和宽带，一应俱全。赵浩然他们可是熟客，经常到鱼王昌享受无产阶级的豪华餐饮。那次鱼王昌还没有给赵浩然安排最好的包厢，但已给林九江留下极好印象。林九江说一点儿也不比金蚂蚁差，而且还别有洞天，价廉物美豪华气派，又廉政又不掉价，真是天造地设。这个鱼王昌真是个怪才！又难道说此地因为廉价而不极尽豪华？难怪鱼王昌不豪客盈门。
常远听说市长请到一个鱼塘边的大排档午餐，也没怎么戒意，到了鱼王昌进入江中月，才知广南的水真是深着呢，广南人真的会变戏法般地做生意。做得合于人性又合于法理。顾客老板面子和肚子各方面利益都想到了。
老江带着省厅的人到达鱼王昌时，林九江已经在包厢里等候了。林九江让李海另开一桌，招待司机和无关紧要的人员，他和老江与省厅的组长还有几位同志在江中月就餐。
“老三样”上来，就令省厅同志眼界大开，鲜活而又精致。林九江先敬每人一杯蓝带：“先喝一杯，我代表市政府，在这乡间草舍为诸位接风。”说着，与各位分别碰了碰杯，自己一饮而尽，他有意让人觉得他不知省厅来人已经颇多时日了，令省厅的同志只好像是刚到广南的样子，有一种理亏的心态，喝起酒来就更其尽心。林九江就是会先声夺人。
“这第二杯呢？是欢迎诸位同志从省里到广南来指导工作！”他又逐一碰杯，继而又一饮而尽，他的豪气把省厅的同志们都给蒙住了。
大家一阵客气，一阵赞叹林市长好酒量、豪爽，询问林市长的酒风如此之好，是出于何方培养云云，不绝如缕。酒桌上气氛大好，不是小好。
“这第三杯呢？应该是老江局长的责任了，是感谢省厅对我市公安工作的大力支持指导和关怀。老江局长应该先饮为敬。”林九江表演得十分出色，他让老江先饮，自己随后跟进，恰到好处。一席话，三杯酒，把一切都化解殆尽，气氛空前活跃。
“好了，这第四杯呢，就请大家自便了，能者多劳，我是不胜酒力，诸位尽兴吧！好酒是应有尽有，菜是大排档的货色，与民同乐吧！”林九江左右逢源，知识渊博而且气度不凡的样子，这是在座的人共同的评价。
至于汇报工作，暂时放到一边。
林九江的表演，他应酬的能力真使老江佩服到骨子里去。他没忘此来为何，所以偶尔提起主题，但都让林九江给巧妙地转移过去了。
因为是中午，工作组长常远也坚辞不能多喝。但老江此刻竟喝上了，现在是倒过来劝诸位喝酒，大家也就彻底放开。蓝带香气四溢，度数也不高，它有一种请君入瓮的危险，渐渐地就使人醉得不省人事。
隔壁就是浴足的地方，也是鱼王昌的生意，自然也是包你满意。常远已经由不得自己了。大家经由鱼塘里的一只游船，划进几十米水面，即可直达沐足地方的后院码头。
林九江嘱老江安排好大家沐足，并说已让阿男准备好烟酒，都悉数搬到老江的车上，由老江去主持送达各位就是。林九江在岸上与诸位挥手告别。船上人乘着酒兴，感激异常地随船而去。
林九江回到家里，林二妹已做好酸梅汤为他醒酒。她怜惜地怪林九江又喝多了。林九江变了脸：“开始查了。孙刚的事你到底怎样啦！”
“你别问好不好，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姐自然会搞掂的。查？去哪里查？”林二妹阴鸷地笑着，“我请他们来查，他们都不知怎么查！”
林九江心里烦乱，酒往脑门冲，他喝下了酸梅汤，径自到卧室里去。每次他喝酒回来，林二妹都会照顾得无微不至，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她细心地把热毛巾敷在林九江的额头，用手指按摩他的太阳穴，轻柔但是十分使力，令林九江如入云中雾里。她拉上枣红色的窗帘，屋子里马上黑如深夜，这正是她所陶醉的境界，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脖一饮而尽，借着酒意，她开始抚摸林九江，开始亲吻他的敏感部位，她无微不至地侍候着这个渐入佳境的弟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她都会随时制造合适的氛围去做她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