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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书籍名:《官位》    作者:郭小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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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布到处找不到尤欣,起初打尤欣的手提,尤欣没接,后来再打,就不在服务区了。本来下午约好一起去找佟希仁谈赞助的事,由尤欣联系。尤欣找不到,她急得不得了。想想晚上尤欣也许会到中凡大厦来。林布吃完晚饭,把四位老人安顿好,就匆匆赶到中凡。

  伊达早早就到了,他每天都提早到现场,坐到钢琴前,旁若无人地弹琴,陆陆续续进来的女人们,便在他旁边或站或坐地和着琴声唱。伊达会不时转过头或伸长脖颈,对某一位女士示意,纠正她们的发音,或匆匆地讲解一两句。

  他的小情人刘莎会站在她身旁,跟着他奏出的旋律,轻轻地哼着,准确地为他翻过乐谱。他们俩配合得很好。

  林布在中凡附近的公共汽车站碰到江雪和冬生。江雪让冬生先走,她拉住林布:“林布,你知道袁小立到哪儿去了吗?”

  “她不是在广南吗?”林布诧异地问,她觉得今晚江雪表情很怪,似乎有什么不祥的事发生。

  “她在广南吗?你有几天没见她了?”江雪反问林布。

  林布细细回忆:“是啊,真的有好几天没见袁小立了呢!她到哪儿去了?”

  “不辞而别了。”

  “不会吧!”林布爽朗地笑,“有什么理由不辞而别,谁得罪她了?她干嘛啦!”

  “是啊,我也在想啊!有一个星期了,幼儿园的园长说,她辞职一个星期了。尤姐可能知道她辞职的事。”江雪显然知道全部内情,但她始终不明说。

  “不会出什么事吧,是不是她跟‘大枪二’有什么矛盾啦?”林布想起袁小立说过叫大枪二的男友。

  “谁是大枪二?”江雪显然不知道大枪二的事。

  “她说她的男友大枪二很棒,每天晚上要性交三四次呢!像吃了壮阳药。”林布小声地对着江雪的耳朵说。

  江雪打了林布一下:“你听她瞎说呀,哪个男人能天天三四次啊!要死人的!”她们俩大笑,引得路人驻足观望。

  “我今天接到袁小立的电话了,”江雪认真而且低沉地说,“你知道她在哪里吧?”

  “在哪里?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林布见江雪眼神怪怪的。

  “林布,告诉我,你不在乎,对吗?你能够挺得住,对吗?”江雪严肃地说。她先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告诉你,跟你说这些。”

  林布很奇怪。江雪你是怎么啦,你平时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呀!

  她们已经走到中凡大厦的入口处了。江雪破涕为笑。冬生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她俩。她们便不再说什么。

  雅兰又在唱《基督在橄榄山》。

  江雪对林布说:“等会儿散场了,我们去苏格兰牧场,我再把事情告诉你。郑天一今晚还在那儿吹风笛。”

  雅兰今夜穿了一袭低胸红裙。头发风情万状地随便挽着,用一把牛骨梳草草地把住,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30岁出头的雅兰,是一个十分风情的女人。关于她有许多传说,每个传说都很惊险,也都很美丽,都与大把大把的金钱有关。她不在乎人们怎么说。她有时会把最隐秘的事情告诉江雪。

  雅兰今晚很兴奋,她唱完了《基督在橄榄山》之后,又让伊达弹了一曲施特劳斯作曲的《没有影子的女人》。在唱每一支曲子之前,雅兰都喜欢把歌词或剧情告诉听众,也许这是她曾经当过歌剧演员的缘故。

  “这是德国的三幕歌剧,里夏德·施特劳斯作曲,胡戈、冯·霍夫曼施塔尔撰写剧本的歌剧。故事叙述一位神仙公主渴望找到自己影子,也就是生儿育女的意思,否则她丈夫将变成石头,她的丈夫是一位东方的皇帝。由于她无私的品德而终于找到了她自己的影子。”雅兰圆润而柔美的声音令人陶醉。

  伊达仿佛无所不能,他什么曲子都能弹,不管有没有曲谱,他都能够准确无误地弹奏出来。

  雅兰唱得很尽兴,引得人们为之和声。

  林布心中乱得很,刚才江雪的一番话,没头没脑,使她如坠云里雾里。袁小立不辞而别跟我有什么关系?该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使她怄气出走吧!这是不可能的事。也真是的,她走了一个星期了,自己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林布是个不温不火的人,想想也就过去了。等会儿跟江雪到苏格兰再说。

  乔林现在不知到哪儿了?他该到青海才对,他已经离开广南10天了。她不知道乔林这一次又要走多远,走多久才会回来。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那天晚上,林布从雅典花园回来,那一晚她赚了1050元。她告诉乔林,看得出乔林并不喜欢自己到歌厅唱歌挣钱,她也就不再多说,反正说了伤感情。乔林一走,自己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也管不着。乔林把4个老人和一个儿子扔给她,她忍辱负重独立挑起这个担子,乔林自然没有话说。那晚,她回到家里,已经零点过了。她到巷口去等乔林,直等到凌晨,乔林有些陌生地看着她,看得她发憷。她也陌生地凝视着他。他胡子足有三寸长,满腮满脸,头发比林布的还长,有的已经花白了。乔林才35岁!还是她主动地迎上去。乔林一把将她抱住了。他身上有一种很陌生、很呛人的气味。他贪婪地吻她,她娇小的身躯在乔林狂风暴雨般的爱抚中仿佛要碎了。乔林的络腮胡子擦得她心痒痒的,她瘫软在乔林的怀抱里。有多少日子了,她不知道男人的味道,她几乎萎缩了自己。她知道乔林在野外,没有电话,没有任何消息,她只能等待,等待到来的好的或坏的消息。上帝给自己的权利就是等待。

  对乔林,她是认命的。她把所有的快乐,一个年轻女人的快乐,都寄托在合唱团。她甚至有了些同性恋的欲望。有时,她会情不自禁地抓起江雪的手,神情怪怪地抚摸着它,一点一点地划着江雪白皙的纤手上的血管。她会忍不住去吻它。有时,她真的想红杏出墙一回。

  昨天,雅兰告诉她,有一单生意可做,问她愿意不愿意。她问雅兰:“什么生意?我可不会做生意。”

  雅兰不正面回答她,只是说:“没有不会的。”这时,有人来了,雅兰也就不再说什么。

  她想雅兰说话时很诡秘,她指的不会是这类红杏出墙的事吧。

  林布心绪很坏,她很少这样的。乔林离家的日子,她努力让自己快快乐乐地过。不去想更多的事。可是今晚不行,江雪说袁小立时,分明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有关的事。她从来不吞吞吐吐的。

  她找到江雪,江雪正和孙丽红、冬生几个人在一起练唱。

  “江雪,你过来一下。”林布顾不了许多。

  雅兰了走过来,亲热地搂住林布,她身上香气四溢,脖颈上多了一条白光闪烁的白金项链。

  “林布,”雅兰小声地说:“告诉你,有个人看上你了,想跟你约会,怎么样?”

  “别说鬼话,我黄脸婆,谁跟我约会啊!”林布心情不好,不想与雅兰扯淡。

  “真的!不骗你。等会儿谈。”雅兰飘然而去。

  “江雪!”林布又叫江雪。

  “走吧!江雪。反正尤姐今晚也没来,我打了一下午的电话,就是找不到她。”林布情绪低落。

  “好吧!走!”江雪跟孙丽红说,“你们练吧,我先走了。”

  冬生也跟上来:“我跟你们走。”

  她们三人相跟着,走出中凡大厦的地下车库。马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还不到九时,天落起小雨,到处湿漉漉的。一路无话。

  她们到苏格兰时,雨越下越大。外场上的人大多跑到屋子里,只有几个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在雨中喝着啤酒。他们真年轻!真的很浪漫。

  郑天一在室内的吧台边,坐在高高的吧椅上,吹着他的苏格兰风笛。自从他吹风笛以来,苏格兰的生意暴涨。人们很感兴趣这种声音低沉呜咽、如泣如诉的乐器,那种持续很久的低音,令人荡气回肠而且愁绪万千。这种音乐非常适合泡吧的人们。

  她们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郑天一又吹起了《基督在橄榄山》,他不断地向她们示意。他走下吧台的高椅,在每张桌子旁边稍驻,展示他娴熟的技巧,和客人们亲切地交流。

  她们要了两打喜乐啤酒。

  三人沉默。各自拿着一瓶啤酒,撞击了一下,清亮的撞击声很令人感动。各自都深深地啜了一大口。

  林布叹了口气,刚才在路上,她多少已经猜到江雪将对自己说什么。袁小立是个怎样的女孩,谁都知道。她才20岁,但已经是另外一代人。这代人是很难解释的。

  对她而言,传统是垃圾,特立独行是她们的行动准则。她们的生活没有回顾,永远是向前走的。她们无须瞻前顾后,无须看谁的脸色,生命的长短也不是问题。只有今天,没有明天,也没有过去。所以,他们活得真实,无半点虚伪也轻看虚伪。生命的一切都是为今天,为此刻而存在的。

  “说吧,江雪。”林布单刀直入。

  江雪望了望冬生。

  “没关系,冬生也是朋友。”

  “你没事吧,林布,”江雪小心翼翼地问,她有点后悔自己多事,“还是不说吧,林布,饶了我。”江雪犹豫不决。

  “你怎么啦,你不说,我们就拜拜!”林布坚决地表示,“真讨厌!”

  “袁小立今天中午给我来了电话,她在青海,她说明天出发去西藏。”江雪决心和盘托出,“就这样,你自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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