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雅兰的事。你说这算什么。人民监狱，是关人民的吗？”江雪口无遮拦。
“当然不是，是关人民的敌人的。哦，不不，是关妨碍人民的不法分子的。”李海语无伦次。
“那好吧，是见市长呢，还是由你大秘解决？都10天了！她关疯了，你娶她好了。”江雪伶牙俐齿。
“市长早知道这件事，他正让人调查。”
“我知道，尤欣一星期前就向他汇报了，请求他干预。”袁小立一字一板，拿腔拿调地说，“也没什么结果。调查出什么结果没有？分明就一个冤假错案。”
硕士生林洁充当纯洁少女，她坐在那里，优雅地抽起“摩尔”烟来。
李海知道她们三人肯定是路过此地，无事可做，故意来出他洋相。他不愿意让人看到在办公时间他和打扮得时髦前卫的小姐聊天，他巴不得她们快走，又不好逐客。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恰好林九江的电话过来，请他过去有事要办。他趁机逐客，对江雪说：“行行好，别闹了，我请你们吃饭，好吗？市长叫我呢。”
“我们一起见市长去！”袁小立说着站了起来。
“不行不行，我得先去通报，你们等等，等等。”他拦住袁小立，快步走出门去。市长办公室就隔着几间房子。
三个女孩大笑起来。有人进来，一个小青年红着脸，在抽屉里找了一份东西，又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李海回来：“市长说，可以见见你们，就看你们的啦！”
她们三人谁也不肯去，本来就是顺路来看李海，闹一闹而已。可当真了，却想开溜。
江雪说：“去吧！怕什么？”她突然豪气十足。
她们三人进去，在沙发上坐定，李海站在一旁。
“你也坐啊，站着干嘛？”林九江说着，给她们每人递过来矿泉水。她们显得有些拘谨。李海见状，对袁小立挤眉弄眼，蛇入竹筒了吧！
“都是合唱团的？不错嘛！你们团长尤欣是我的校友，替我问候她。你们都是艺术家，广南人民感谢你们的歌声啊！”
“是吗，有这么伟大！”江雪调侃地笑说。
“是很伟大，我最尊重的就是艺术家。”林九江很真实地说。
“那市里该给我们拨款了，我们连个正式的场地都没有。”袁小立趁机要钱。
“正在考虑啊。‘九五’计划里就有建音乐厅的规划，再过三年吧，最多三年，保证你们能在音乐厅里演出。”林九江信誓旦旦。
“林市长，我想你知道，音乐厅固然重要，但音乐家的权益怎样才能在广南得到保障呢？比如说，雅兰……”林洁借题发挥，今天可不能白来。
“雅兰，我正想找尤欣同志说说这个事，是个民事纠纷嘛，主要是一些关系没处理好，老公老婆的事，又勾连上别的，把事情搞复杂了，他们马上就会放人。也够不上刑事拘留。”林九江说得天衣无缝。
“市长，雅兰是我们团首席高音歌唱家，在广南找不出第二个，这种人才流落民间，对广南也是个损失。”江雪得寸进尺，“雅兰当年可是省歌的头牌！”
“只要她人在广南，不管她是官方民间，都是我们广南的财富，我们岂有不珍惜之理？”林九江说得豪情满怀。
“可看守所是很黑暗的。”林洁反唇相讥。
“不能一概而论！”林九江辩证法读得很到家。今天下午他很愉快，暂时忘却了滞留心头的郁结。
“小李，怎么样，招待招待诸位小姐，听说，其中有小李的大学同学？”
“枉担虚名而已。”江雪说。
“那更应该让小李请客。”市长在下逐客令。
虽然林九江表现得很随和，她们却也想着快点离开这个装腔作势的办公室，无拘无束惯了，办公室的气氛和监狱无异，虽然她们从未进过监狱。
“欢迎常来！”林九江挺会客套的。他与她们一一握手，送出门来。
李海领着她们，经过长长的走廊，进入电梯，抵达大厅，走进广场。她们一路上，引人注目，夸张招摇，香风袭人，撩拨人得很。到了马路上，李海准备告别回去。
“慢着，”林洁拦住他，“市长命令你，招待招待我们！”她做了鬼脸。
“还没下班呢！还不到5点。”李海苦着脸，“只能在鱼王昌啊！别的地方我可请不起！”
“那就鱼王昌吧！”袁小立说，“6点正，鱼王昌见！”
“你是市长大秘，找个老板买单不就行了。我们去吃龙虾。”林洁毫不留情，“这样的把戏，你都不会，我才不信。”
“我不骗你，我不喜欢，真的。”李海很认真，像个执着的孩子。他的眼神是疲惫的，但却是纯洁的。这一点，突然令林洁有所触动。因为李海，她对这座市政大楼便刮目相看，平添了几分感情和信赖。
中午，中凡大道发生了一起车祸逃逸事件，一辆白色女装奔驰，把一个民工撞飞上人行道，民工当场死亡。汽车向北逃逸。汽车逃出十几米，又撞上一辆自行车，骑车人被压断腿后流血过多，送院时死亡。白色奔驰继续逃跑。有目击者认出了汽车牌号，是广北的车牌号码。
当天晚上广南电视台播出肇事现场及模拟的汽车牌号，交警四处设卡盘查，并照会广北车管所，广北方面马上反馈回来，该肇事车辆可能是套牌的，正式牌号的车辆，当天并没有出行，车一直锁在地下车库，有现场保安和进出车辆电脑记录可以作证。线索到此中断。按照推测，该肇事车辆的现场驾驶员应该是位女性，驾车经验不多，技术生疏，不排除无照驾驶的可能。同时，该车辆肇事后可能藏匿在广南市区，因为不到一小时，交警就已经通知布防设卡，出城时间十分紧迫，若在塞车情况下，不大可能及时逃出城外。
在广南，能够买得起奔驰的大有人在，但开女装奔驰的年轻女性却应不多。只要找到原车，案情大白就没有问题。
这是一起情节恶劣的肇事逃逸事件，电视台呼吁，希望市民关注案犯线索，积极配合公安机关寻找肇事车辆和案犯。
电视台报料的热线电话几乎被打爆了，有价值且比较确凿的报料却寥寥无几。有许多人目击这辆白色奔驰逃窜，但很少有人能指认它。
电视台和报纸热炒了几天之后，因为没有任何线索，也就冷却下来。大城市的新闻总是这样，很快就被覆盖了。广南虽然不算大城市，但它离城不远，也算是省城的卫星城市。
广南连续发生的几个案件，几乎都暂时成了悬案，为此乔红军大发其火。除纪检介入的案子外，属刑事范围的案子，乔红军责令公安局必须有所承诺。
乔红军把老江叫来。他不动声色同时神态严厉地听取老江的汇报。老江从头道来。他打断老江絮絮叨叨的描述。他只要求老江把半个月来每天工作和业余时间的去处，以及和什么人在一起，干什么，是公务还是私事，详细开列出来。这一招把老江给打蒙了，有些事和时间可是无论如何写不出来的。他斗胆为自己辩护且争取权利。
“乔书记，我这不成了取保假释的犯人了吗？取保假释也没有要求得如此详尽啊！我工作做不好，你批评，撤职，只要符合党纪国法，我无话可说。”老江第一次愤怒了，他意识到只有这样，方能自己救自己。
乔红军不恼不怒，他真的修炼到家。
“你说的不错，也许我不能这样要求你，但是，共产党员讲究襟怀坦白吧！写写也无妨，交流交流没有什么坏处呢。”
“那当然，我想问，我这与破案有什么关系吗？我用很多时间与老婆睡觉也必须如实交代吗？”老江把平日积压的不满，尽数倾泻。怕什么。
“老江同志，不要有情绪，我可以收回成命，同时向你道歉。我这不是捕风捉影，也不是无中生有。作为公安局长，共产党员，是否应该把更多精力投入工作？这么多案子，不会一个都没有进展，不要说破案了。你自己想一想，我们共同来分析原因。我这也是在检讨自己。”乔红军就是有这种本事，他能够审时度势，与谈话对象周旋得圆融且节节取胜，立于不败之地。
老江见初战告捷，也就见好就收：“乔书记，请见谅，我是粗人，直话直说。我把工作做好就是。请组织监督我的工作，也请乔书记多多指导。”老江说得头头是道。乔红军也无话可说。
乔红军最后自我解嘲地说：“第一线的工作很辛苦。我真是官僚主义啊！”
老江还想和乔红军谈陈大有的事。陈大有失踪一个多星期了，还没有任何线索。这么多天，陈大有从没与任何人联络，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假如不是死了，就一定落入什么人手中！即使落入谁的手中，也难保不与外界发生任何关系。
正在这时，老江的电话响了，是刑侦队队长马尔：“江局，白色奔驰找到了，在南江水库里，是一位打鱼的水库船工发现的。我们到现场勘察过，是汽车熄火后推下去的，更妙的是，你知道发现了什么吗？车上贮物箱里，找到一张陈大有去年12月移动电话收费单。可以肯定，这辆车与陈大有有某种关系。”
“好，请保护好现场，进一步对全车里里外外作彻底检查，不能让任何人接近该车。我马上回去。”老江很兴奋。他把情况跟乔红军说了，乔红军马上下达指示：“尽快查清该车与陈大有的关系，以此为突破口，将陈大有的问题彻底查清。”
“老江同志，这是一个天赐良机，请一定在高度保密状态下办案，现在关键是找到车主，再逐步扩大侦查范围。最终要找到陈大有，撕开广南的黑幕。”
“好，我走了，乔书记，请你放心，我老江会忠于职守。再见。”
老江直接从市委驱车到南江水库。那辆白色奔驰已被吊车吊放在公路边的草丛中，这辆车基本完好，车头灯一只粉碎掉落，一只玻璃开裂。车内有一些女人的小物件。那张陈大有的电话收费单贴在玻璃上，这是一份重要的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