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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书籍名:《官位》    作者:郭小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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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调查得很详细,请尽快制订一个围捕所谓的李倩的计划,把这个人抓住,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马尔同志,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肇事车的问题,而是顺藤摸瓜的问题。”老江命令道,“对这部车再作深入检查,每一个角落都细细寻找,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

  老江围绕白色奔驰走了几圈,他问马尔:“落水点在哪里?”马尔把他带到一处路边的悬崖。这是一个拐角的地方,公路绕过一个山角,在这儿转了个急弯。视野非常局限,后面的车和前边来的车视野在这儿形成一个死角,只要在200米处没有来往车辆,则起码有几分钟时间可以把车从离公路仅有六七米的悬崖上推下去。

  “检验过车辙吗?车辙边的脚印能查验得到吗?”老江一边问马尔,一边蹲下,细细地察看轮胎压出来的痕迹,辨认着地上已模糊杂乱的脚印。

  “你想过没有,此地离最近的收费站是15公里,离城里是30公里,一个女人把车开到这儿,再独立把车推下去,然后再走回去?坐顺风车回去?搭班车回去?几种可能似乎都不大成立。那么,一定还有一个同谋。设想一下,他们俩一前一后把车开到这儿,再合力把车推下去,然后坐着另一个人开的车回城里去,只有这样,才比较合乎逻辑。否则,不可思议的地方太多。你想想,是不是这样?”老江分析得颇有道理。

  老江还在往地上梭巡:“你看,这明显是高跟鞋鞋跟印出来的。”

  马尔仔细地检验着老江指认的鞋印,这是一只很细的鞋跟在承受重压的脚踝下挤压泥地的印痕,由于身体负载的重力,鞋跟深深地嵌进粘湿的红土里去。这样的印痕一直延伸到崖边。尽管找不到更明晰的脚印,但这属于同一个人的脚印却是无可疑议的,马尔马上把这个鞋印采模。

  “现场可能是一男一女,你以为呢?”老江问马尔。

  “我也这样认为,但我查遍了周围几十公尺范围,只有同一对高跟鞋的足印。男人的皮鞋或运动鞋的底部较为宽平,所以一般的鞋印不太明显。”马尔思忖着,“不过,也不排除另一个女人不穿高跟鞋,穿运动鞋的可能。但现场至少有两人以上活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马上验明这鞋的产地,品名以及尺寸大小,这是进一步确认案犯的线索。”老江对马尔说,“先派人把鞋模送去检验。另外,把监听陈大有家电话的录音进行分析,进一步扩大战果,并把现有的证据汇总起来,开一个案情分析会。”

  “那个船工呢?”老江对水库的船工很感兴趣,“他是怎样发现白色奔驰的?”

  “这个,我们是接到电话报案,当时,他自我介绍是船工。”马尔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

  “他是通过公安局公布的报案电话打进来的。”

  “他是目击者,还是在捕捞时无意发现沉没的车辆的?”

  马尔很愧疚地回答:“对不起,这的确是个很关键的问题。我忽略了。”

  “马上寻找这个船工,也许他看到了什么,也许他还有什么没有说清。”老江很不满意马尔的疏忽。

  “这是不该发生的纰漏!”他很严厉地说。

  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水库辽阔的水面涂上了金色的光辉,蜿蜒的山路贴着水边蛇行。背着柴禾的山民弓着背,在山脊上隐隐约约地行走。一辆旅行车飞驰而过,远远地可以眺望到隐在暮色中华灯初照的广南市区。在城市的浮华之中,残酷的绞杀和倾轧在欲望的驱动下,以各种方式在潜行着。人有时是天使,有时是魔鬼。是天使或魔鬼,有时仅仅是一念之差。

  老江在回城的路上,望着窗外变幻莫测的苍茫暮色,他想起下午与乔红军的交锋。这可能是一种开始,什么开始呢?他说不清楚,但绝对不是一个吉兆。在他看来,乔红军绝非性情中人,他是理性的,甚至是不可侵犯的,同时又是可以暂时地退守去谋取更强劲的进攻的。他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我老江落在他手里,只有斗争才能免受其伤害。乔红军,你居然要以那样的方式来羞辱我。如果换一个人,那个人该怎样去应对他乔红军呢?

  老江在心里庆幸自己当时的急中生智和坚决的反击,当然,这种反击也许将会给自己带来是意想不到的麻烦。

  车行经南江大道时,老江忽然看到“鱼王昌饭馆”的招牌,他想起在排查黑势力的材料上,有一份举报提到鱼王昌。他用对讲机命令坐在另一辆车上的马尔:“在鱼王昌饭馆前集合,有事商议。”

  “是,明白!”马尔回答。

  两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200米外的一个拐角处。老江、马尔和另外两个刑警,在车内换上便衣,在鱼王昌饭馆的雨廊下,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男阿昌非常利落地捧过来菜牌,女阿昌则迅速地摆上碗筷杯盘,并很快地提过来火炭烧得通红的炭炉。

  这里的男服务员个个戏称是男阿昌,女服务员戏称女阿昌。阿昌们穿梭在众食客中间,阿昌也就是服务员的称呼。只要你叫一声阿昌,不管男女,离你最近的阿昌就会迅速奔过来,殷勤得令你心头愧疚无边。这是店老板阿昌的发明,也是他的拿手好戏,自然更是他的生财之道。

  所以,鱼王昌从开张到打烊,终日在一片阿昌的叫声中,把一种企业文化,不知不觉地传递出去。阿昌的聪明到了无以复加,阿昌的财富也在阿昌的叫声中越积越多。

  这里丝毫没有黑势力的痕迹,它比任何一间中低档的餐馆,都更显示着文明经商和深受食客爱戴信任的征象。

  “先生是第一次到鱼王昌来?”男阿昌殷勤略带女性腔调的发音,亲切得令你觉得迟了回答都是一种怠慢或罪过。

  老江回答:“是的,有什么好介绍?”

  “招牌菜老三样:野生香芹炖红鳟鱼,红鳟鱼刺身,盐渍花椒罗非鱼。”男阿昌如数家珍。

  “很好,就老三样!”老江豪爽地说,“上足分量,都是大老粗,胃口大。”

  “哪里,先生都是斯文人……”男阿昌挺会奉承人的,“我们这里的份量是最足的,不够再添,不加收费的。”

  “有这等好事?”马尔说。

  “先生尝过就明白了。我们老板说,食客就是宣言书,食客就是宣传队,食客就是播种机,我们是以食客的胜利,以敌人的失败告终的。”男阿昌像背语录似的,背得流利酣畅。

  马尔笑说:“这怎么变成你们鱼王昌啦?”

  男阿昌一点不紧张:“老板说,我们开饭馆也就是在为中国人民长征啊,为人民服务就是新长征!”

  他说得也有道理,虽然歪一点,但头头是道。老江被逗得直乐。两个年轻的刑警,却如听天书,他们连长征是什么也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在那儿傻笑。其中一个问马尔:“马队,他念的是什么顺口溜啊!挺溜的。”

  “是挺溜的,可是你们不怎么溜,得赶紧学习,连长征都不知道,干什么革命啊,同志们!”老江有些恼。他是常以老革命自居的。他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负过伤,立过功,革命功臣。所以,他敢于与乔红军较较劲。

  “老祖宗的书,有时候也得读一读,装装样子都比什么都不懂强,对么!”老江教训起年青人,像训孙子一样,他才不管你接受不接受。

  两个年轻刑警连连称是,心里却在骂这个老不死的局长,外语、电脑、上网,一样都不会,简直是古人、原始人一个。

  老江捞起一块肥美的红鳟鱼,美美地吞了下去,连连叫好:“怎不知广南有这等好吃的地方呢!”吃得性起,他差点忘了来鱼王昌的初衷。

  老江接连吞吃了几块红鳟鱼刺身,放下筷子:“你们尽情地吃,我到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说着,起身往饭馆大厅里走。

  大厅里客人很多,全满了。几乎人人都吃老三样。餐厅气氛很好,男阿昌、女阿昌一式南海渔民、村姑打扮,像电影“南海潮”里的男女主角。这个鱼王阿昌是个何等了得的角色。老江只知他曾是商界政界红得发紫的角色,但这几年已销声匿迹。鱼王昌餐馆恐怕是个幌子,假若真是这样,这个幌子还是幌得有声有色,正儿八经的。每天的流水恐怕在三五万元,一个月下来,利润也十分可观。老江见这鱼王昌的兴隆模样,不禁为它算起生意账来。

  透过大厅的后窗,他见到一座长长的木桥,桥那头的树林子里灯火明灭,远远地听见有如狮吼的低沉的狗吠。“那是什么地方?”他拉住一位女阿昌问。“老板的庄园呢!”女阿昌不经意地匆匆回答。

  这鱼王昌倒真会享受,学习陶渊明隐居起来了。老江心想,什么时候上鱼王昌的庄园去看看。见识见识鱼王昌的尊容。老江记得,这鱼王昌还是市政协委员。

  这儿的鱼倒真还是不错,这名贵的红鳟鱼还是鱼王昌第一个引进广南的。现在也还是广南餐桌上难得一见的美味,可在鱼王昌,红鳟鱼是餐馆一绝。

  他转了一圈,得出的结论是,这鱼王昌确实很难与黑势力联系起来。不过,现在的黑社会也讲企业化,企业文明,也讲诚信。他想起香港电影常常宣扬这种理念。

  广南若多几个鱼王昌也不错。

  他们四人,吃够、吃饱了老三样,外加几瓶啤酒,啤酒买二送一,刺身和罗非鱼也是管够,结账时才不到100元,每人平均25元。便宜实惠得令他们大跌眼镜。

  真是广南的精神文明单位。看那服务!马尔十分感叹。

  老江又细细地给算了一笔账,结论是这一桌老板大约可赚净利润30元。

  光晚餐这会儿,每张台至少翻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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