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已是政法大学二年级学生的司马怡，今年的考试成绩非常好，年级第二名，易军奖励她，利用假期去上海玩。

没有了生活的艰辛，没有了烦恼，用心读书的司马怡容光焕发，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朝气，孩子般地围着易军左右：“易军哥哥，我特想你，你也不来看我，是不是把妹妹忘了，有嫂子，顾不上了吧？”

“哪敢呀，我最近太忙，您是谁呀，大千金小姐，你说东，哥哥保证不往西。”

“嘴跟心都不连着。”司马怡调皮地说道。

“别哪壶不开就提它，我要的女人还在她妈的腿肚上转筋呢。更何况，没有你小妹的批准，我就打老光棍了。”易军逗她。

“不许你提‘老’字，才多大呀，整个一个对自己不负责任，让人替你担忧。”小大人似的司马怡还挺认真，在她的心目中，易军的分量很重很重，沉甸甸的。

上海，一个摩登与怀旧，东西方兼备，充满魅力的城市。

易军和司马怡走在举世闻名的南京路上，大商场、特色商店林立，集美食、娱乐、景观于一街，占尽无数风光。

“南京路东起外滩，西至延安西路，全长五千四百米，其中到静安寺五千米，最是繁华。又以西藏路一分为二，南京东路、南京西路，群雄两旁，在历史上马路的划分很有特色。旧上海东西走向的以旧城市命名，南北走向的以省份命名。真正使南京路享有中华第一商业大街美誉的，是各种各样的特色商店，著名的有：张小泉的刀剪商店、吴良材眼镜店、乐源昌铜锡五金店、亨得利钟表店、老凤祥银楼、王开照相馆、蔡同德堂药店、老介福呢绒绸布、朵云轩书画等等，享受购物乐趣绝对过瘾。”

听着易军的介绍，司马怡入了迷。

“除了购物，你还可以一饱口福，品尝美食，名闻海外的扬州饭店、镇江酒家、荣华楼、功德林、国际饭店、锦沧文华都有美味等待大小姐你去光临，想吃什么随便点。新雅粤菜馆初创在1926年，正经老字号，特色菜有清炒虾仁、明炉烤鸭、烟熏鲳鱼、蚝油牛肉，那是技盖群芳。上海还是西方味道浓厚的城市，有著名的上海咖啡馆、姑苏王芳斋、王家沙点心店，西点、小吃，随便你消费。哦，对了，还有冠生园食品店、邵万生南货店、北万有全火腿腌腊店，怎么样够上眼吗？”

“易军哥，太棒了，整个是上海通，旅游的感觉不错，但开销太大，老百姓可玩不起。”司马怡既兴奋又担忧。

“嘿，跟我出来，不要考虑其他的，吃好玩好，支持你学习好。”易军随意说。

“那也不好，你知道给我买的衣服，够我们班五六个同学一年的费用，太浪费了，不是说不好，我太喜欢这些时装，可心里不落忍，哥，我欠你的太多了。”司马怡有些内疚。

“外道不是？咱们谁跟谁呀，你放心，哥哥不强努，皮毛之事别放在心上，一旦哥哥有麻烦，到时候再让你帮忙。”

“乌鸦嘴，不许你胡说。”司马怡捂住了易军的嘴，易军被她的幼稚举动逗得开心不已。

易军请司马怡品尝法式西餐。著名的西餐馆“红房子”，因其门面和外墙涂满红漆而著名。

挑个清静的位置，易军为司马怡要了天篷牛排、红酒鸡、红烩明虾、奶酪鳜鱼，点了一道牛尾汤，趁着还没上菜，为她介绍：“这红房子原名叫喜乐意，是一位意大利人路易·罗迈在1945年开设在陕西路长乐路口。解放以后他回国，现由中国人经营，‘文化大革命’中，这完全是资本主义的小情调改了中餐。七几年，又恢复了本来面目。司马怡我跟你说，傻吃傻撮没什么意思，要从它的历史变化、文化内涵、智慧结晶当中获取知识，烹饪是一门高深的艺术学问，历史悠久，内容丰富多彩，富有民族特色。美食家不敢当，起码要略知一二。”

夜幕低垂，霓虹闪耀，各式灯箱广告，闪闪烁烁，从黑暗中闪烁出七色光环，与流动着的万千车灯交相辉映，令人神往。司马怡拉着易军的手，流连忘返，大上海的夜色景观令她心旷神怡，然而更壮观的景色还在等着她。漫步外滩这个上海的象征地，开阔的黄浦江面上往来的船只，拉响了笛声，波涛滚滚的浪花击打着，发出响亮的回声，长长的堤坝，绿化带配衬着外滩的江面，背倚着造型风格迥异的建筑群体，五十二座巍峨的大厦，英式、法式、西班牙式、希腊式、文艺复兴式，鳞次栉比地展现在人们面前。易军对大大地张着嘴的司马怡说：“小丫头片子，这是当年洋鬼子建造的领事馆、银行、商社、总会、报馆，八国联军留下的产业，感觉如何？”

望着一幢幢鬼斧神工、风情各异的西式建筑，司马怡叹为观止：“易军哥，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大世界游乐中心进口处的哈哈镜，把司马怡的眼睛和身体变得忽长忽短，奇趣百出，把她逗得前仰后合，各个楼面各个戏台轮番表演着歌舞、曲艺、杂技、魔术，还有各种各样的游艺，让司马怡高兴得不得了，跑上跑下，一脸的兴奋劲。

望着尖塔式奇特建筑，几根圆柱支撑成六角形，当中尖塔耸立，百米天桥贯通着三幢四层的主楼，两幢辅楼围绕着露天的中央大场，观众可以从各个层面从上到下俯瞰它的一切活动。望着玩得不亦乐乎的游人，易军十分感慨：一个大流氓头子黄金荣的进财之宝，已被社会的进步所改造，让所有普普通通的百姓也享受生活的权利，而设计者及策划者的精明和才智，让他佩服至极，生活富裕了，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娱乐、消费，这是一个必然趋势和方向。

“易军哥，盖了帽了，你一个人站在那儿干吗呢？来一趟多不容易呀？”司马怡的兴奋劲还没有下去，易军无奈，陪她去玩，又带她到老城隍庙吃小吃，弄了一个肚歪儿回到宾馆。

第二天清晨，租了一辆出租车前往著名的淀山湖旅游风景区。在大观园，一座以古典名著《红楼梦》为蓝本，占地九公顷的仿古园林里司马怡在大观楼、怡红院、潇湘馆等二十多个景点拍照留念之后，又游览了太阳岛、日月岛，林木丛丛，鸟语蛙鸣，一派南国风景。几千平方米的内湖，荷花满塘，一番“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意境，司马怡俊美的脸乐开了花，请游客拍了一张她与易军的合影。

1987年12月1日，新中国第一块国有土地使用权在深圳公开拍卖。

易军的潜意识已经觉察出，沉寂多年的黄土地已出现空前的繁荣，他开始涉足。

南方沿海城市海威市。

当一个人走向堕落的时候，当事人并不一定都是十分清楚的，贪欲的亢奋，使他将党纪国法一古脑甩到了脑后，起码计划局局长姜占桓是这样，副市长赵卫林也是如此。而将他们推上孤舟的是北京爷们儿易军。赵卫林作为主管经济的副市长，组织上配给他高档进口轿车，几乎所有的酒店都可向他敞开，豪华宾馆可以由着他的性子住，前提是他愿意的话。他是这座城市的权力支配者，他以其精湛的业务能力、果断的胆魄，没有辜负组织对他的期望，更主要的是有严格的纪律约束他。姜占桓更有特殊的权力，因为他手中掌握着生产资料、资金、项目等计划，分配和调拨的特权，光他手中的投资处一年就有四至五亿元人民币的资金调配，一亿元的低息贷款，需要他审批立项的就有上千个。

他们两个人及其夫人们都是大学同学，两家人情同手足。

这次主要是出于对夫人们的内疚，他们双双出席夫人们招待从北京来的贵宾的宴席。

一位可称得上人间俊杰的青年，迈着青春的脚步走来，市公安局秘书科科长卢迪将自己的夫君介绍给对方：“我爱人赵卫林，这是我恩师的干儿子易军。”身为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科科长的卫淑玲也将姜占桓介绍与其相识。

易军落落大方，热情不失稳重：“二位领导，幸会，耽误二位领导的宝贵时间。”

很客套的话接上：“哪里，远方来的客人，热烈欢迎呀，恩师可好？”

“老人家身体健康，来，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今天的相识干杯，也祝各位家庭幸福，工作蒸蒸日上，干。”易军开始发挥能量，“干妈很想念你们，借我这次来贵宝地，赠送留念，这是老人对弟子的一份感情，请笑纳。”

“二位大姐的。”

两套精装仿古线装本的四大名著，从装潢上看价格不菲。

“二位大哥的。”

金光闪闪的纯金毛主席纪念章，质地精良，给人以崇高的意境。

“恩师太讲究了，我们受之有愧。”姜占桓经常跟巨商老板们打交道，但对今天的特殊礼遇却前所未闻，也颇感意外。

易军已看出意思，从容地说：“现在，人都很薄，而干妈崇奉和向往师生之情意，这也在情理之中，人老了怀旧，可千万不要拒绝，否则，小弟交不了差。”

如此之说，令所有在座的人为之动容，心理非常复杂，望着眼眶有些湿润的二位警花，易军趁热打铁：“二位大姐，难得的真情，我敬你们。”并适当地将餐巾纸推到她们面前，真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敲山震虎，易军想，要是男人的话，应该有所表现。

果不其然，赵卫林端起酒杯：“小老弟，不拿你当外人，不介意吧？首先是谢恩师的礼物，我们在这里敬恩师长寿安康，也非常欢迎你来海威，为友谊干杯。”

“你来这里是搞投资的吧？”姜占桓还是比赵卫林棋高一着，他已经觉察出了这份礼物的分量，这种场面经历了多次，有心没胆，仕途占据了他的主导思想，他不想担风险，但是，今天易军不同寻常的举措令他叫绝，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出手之新奇，手段之特殊，不显山不显水将一切都上层次，看来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是奔这里良好的环境和政府推行的优惠政策而来，很看重海威的形势和机遇。”易军尽量往正统上拉。

卢迪不会拐弯而又直爽地说：“老赵，易军到咱们这儿干事，你当老大哥的，还有你姜占桓，该帮的帮，不要缩头。易军，有什么事找他们，有权不使过期作废，都什么年代，特可气，也就是你来，换了别人，想都别想。”

卫淑玲也搭腔：“就是，不行就找我们姐儿俩，二姐给你做主，瞧他们俩那样，别扭。”

易军感到此举已起作用，开始找台阶，连着倒了六杯酒给二位男人：“都是兄弟不好，惹二位受到如此的对待，我看呀，咱们老爷们儿没几天蹦头，阴盛阳衰，惹不起咱不惹，我敬你们，我罚仨，你们随意。”

一口气连干六个酒杯。

赵卫林和姜占桓受易军的感染，跟他对饮起来，酒精起了作用，加上夫人的指责以及工作的压力，情绪带上了酒桌。

“兄弟，社会在进步，人往高处走，谁都知道过好生活，但是一旦走上仕途，你没有别的选择。”赵卫林感慨地发泄着。

“没错，像我吧，工作就是这个工作，得罪人不说，最可气的你理解也行，他还给你制造事端，今儿收这个，明儿拿那个，捕风捉影，拿了也行，没拿你说多冤呀。不怕你笑话，你侄女考重点中学，赞助费都是你嫂子从娘家借的，我们这么工作图的真不知道是什么？兄弟喝酒，干。”姜占桓很委屈，显露着不满。

易军觉得是敲打的时候：“不贪都说你贪，你就给他来个真的。”

一语惊破四座，四个人都直直地盯着易军。

易军很坦然地：“我不是别的意思，就拿孩子上学来说吧，卫姐去娘家借钱，正直的人，觉得很正常，而有些人就认为你是装的，他们俩人没钱，谁信呀。而且这种人还是绝大多数，人要有追求，但是这种追求换来不承认的价值，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兄弟，精辟，言之有理，确有其感。”赵卫林由衷地同意易军的讲话，他进入了易军所灌输的思想，同时也是最现实的，也是所要面对的。

易军认为火候已到，趁热打铁：“所以，我这样想，光让老百姓日子好，共产党员总不能不吃五谷杂粮，不食人间烟火。中央号召工作重点转移，搞经济建设，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他没有限制，你先富，你先不富，拥有做人的权利，享受中国社会主义之优越，不分你我，勤劳致富、遵纪守法，谁都可以享受丰富的物质和精神财富。所以，我就想，毛主席他老人家在毛选第一篇文章《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第一段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主席将中国社会各阶级的经济地位及其对革命的态度作了一个精辟的分析，你只要不反对党、不反对社会主义，不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挣钱为自己生活，为妻儿老小谋求幸福，何罪之有。”

许久，掌声响了起来，四个年龄相当且担任党政职务的人，对毛头小伙易军刮目相看，他们默认了易军的观点。

卢迪感叹：“易军小弟弟，我们的学白上，你说出了我们不敢说的话。”

易军接上：“我要干你们不敢干的事，也没有什么前思后想，摆正自己的位置。”

赵卫林迫不及待：“你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易军不失时机：“如果有可能的话，我邀请你们去内地和港澳参观取经，学习人家的管理经营模式，非凡的超前意识，国际运作方式，我们至少落后了三十年，再不赶路，我们要回到原始森林。”

宴罢，宾馆门口话别，赵卫林和姜占桓约请易军详谈，上了易军带来的车——武警牌照×××××号车，一辆黑色豪华车。这又让四位本地官员吃惊一把。

香港。

易军将自己的客人赵卫林和姜占桓接到了位于干诺道中的文华东方酒店。二人问门童房间的价格。“您二位先生入住的酒店是真正中国式的高级酒店，现代化的设备，超群的服务，世界驰名，此间港币三千元。”门童边介绍边接过易军递过的小费。

“二位老哥，先休息片刻，待一会儿，我陪你们进餐，接风洗尘。”

他们来到位于铜锣湾骆克道富临饭店专营“佛跳墙”的餐厅。

易军从用绍兴酒浸过的醉蟹中，挑选两只夹到他们的食碟中。

“二位哥哥，你们来正是吃大闸蟹的日子，俗话有‘九月圆脐、十月尖’之说，阴历十月雄的蟹黄最香，十一月蟹子最多，这同样大小的，越重的越好，蟹黄也越多，别客气，喝酒，干。”

“咱们中国菜里，汤呀也跟菜齐名，但是，最豪华、最奢侈的还应该是这道佛跳墙，你们看，这里是用干贝柱、干鲍鱼、花胶、鱼翅、鱼唇这些高级海鲜干货和特等上汤，再加上各种香料，绍兴酒用酒坛子煨制而成，其味鲜美，难以言传，你们想想，连和尚都忍耐不住，要翻过墙来讨吃，可想而知了吧？”

听着易军有趣的讲解，二人不禁捧腹大笑，就着感觉，对饮起来。

这一餐加上酒水，易军付单七千五百港币。他看到二位神情的变化，轻描淡写地：“这就是香港，享受加高层次，人都应该有这一天。”

林立的高楼大厦开启灯光，头顶上的五彩霓虹光照四射，一派繁华似锦的景象，易军指着这用百万美元装饰的夜景：“二位哥哥，这就是香港之夜。”

他们被感染，不约而同地：“夜幕低垂／红灯绿灯／夜幕多耀眼／那钟楼轻轻回旋美丽的夜晚／好风光／点点星火令人陶醉／在那／美丽的夜晚／他心爱人儿伴成双……”

易军看出他们已经开始融入世界都市的风情，很理解他们难得的放松，借着酒精和游兴，建议到夜总会发泄一下。二人没有任何拒绝，欣然接受。

“二位哥哥，香港的夜总会大致有西式、中式和日式三种，西式夜总会又称做CABARET餐厅，老外较多，主要是提供欧美风格的饮食和歌舞服务。香港的大型酒店下设的夜总会多是西式，也有的跟酒吧形同，也叫酒吧夜总会。日式起源于70年代，小日本很精明，很会做生意，他结合日本、欧美国家的特色以港岛本地夜生活的特点，实行着欧美式经营管理。日本的陪酒方式和香港式的伴舞，三者结合，很突出。中式的一般都是酒楼夜总会，一般在晚宴上向顾客提供自助舞池和音乐表演。二位哥哥咱们去哪，请选择。”

“听你的，来这儿，人就交给你，兄弟。”赵卫林挺激动。

“那，咱们去大富豪，三合一，好好玩一玩，再喝点，怎么样？”

流光溢彩的大富豪夜总会，灯光迷幻的大厅，人流涌动，轻柔的歌曲弥漫在上空，花枝招展的舞小姐，散发着迷人的青春朝气，亮亮的丝袜，套在修长的玉腿上，配衬在超短裙和高跟鞋上。她们被陶醉的男人们紧紧抱在怀中，勾肩搭背，随着慢曲贴在一起。

二位看着异国情调的煽情场面，两双眼睛不停地转动，左顾右盼。

他们被领进贵宾包房，刚在沙发上落定，妈妈生领进了六个令人垂涎娇滴滴的时尚靓女，高挑的身材，长长的披肩发，袒胸露背，浓妆艳抹透着青春、性感和美艳，像一股春风刮向三个来自大陆的男人。

温柔的问候，令赵卫林和姜占桓手足无措，二位被这阵势惊住，不知如何是好。易军赶紧解救：“二位哥哥，入乡随俗，饱尝资本主义生活方式，体验生活，这里是自由社会，不需要道德的谴责，货币交易，公平合理，我还可以声明，保密级别，五十年。”他又鼓励道：“这里很正常的，付出和回报成正比，付钱就有等值的服务，没有任何感情，不需要任何责任，两厢情愿，各有所求。”

小姐们儿很职业地拥贴上来：“先生，请满意我的服务，我们边唱歌边喝酒，希望您度过美好的夜晚。”很得体的语言，让他们轻松不少。看着易军左拥右抱投入的样子，经不住再三诱劝，他们也慢慢进入了角色。

果盘端了上来，洋酒XO也在热情的小姐的甜言蜜语中开了一瓶又一瓶，随着气氛的融洽，易军边与二人碰杯，边旁若无人地介绍：“这些舞姐一般卖笑不卖身，与妓女不一样，妓女是公开进行性交易，而舞女则是暗中交易。另外，二位哥哥，舞女可选择客人，并且有的坚持卖笑不卖身，今天咱们这一桌，可以上天下地。”

“这我看免了吧？”赵卫林说。

回到酒店，易军调侃道：“赵哥、姜哥有何感想？这就看出怎么活着的都有，只有征服，才可拥有，靠天吃饭，守住一亩三分地，永远远离社会，最后将被淘汰。致富不是罪，只要你合情合理，你就应该有所得到，看看香港的繁华，不是墨守成规，而是与命运抗争，用积极的姿态掌握先进的技术和知识，在平等中竞争，在竞争中生存，只有在这种不断进步的环境中，优胜劣汰，才造就了今日的香港之繁荣，正是通过这些实实在在的景象，让二位哥哥真正意识到危机感，是小弟的用心，咱们也不虚此行。今天你们累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去尖沙咀游览，晚安，做个好梦。”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踏实，都在想着易军的话。

全香港最重要的地区，无非是香港岛中环和九龙尖沙咀，但是，以美丽的维多利亚港为界的相距一点五公里的两条街道，景色是不一样的。中环被现代化高层建筑包围着，来往的人们都西装革履，显示着香港的经济中心地带；而尖沙咀这一面，是商业街区，新旧共存高低错落，一掷千金有之，背着休闲包闲逛的人大有人在，在此可看到混合着东西方文化的各种人。

在购物中心，易军带他们在海运大厦，游逛莲克罗福、德依扎莱丝等高级时装店，海洋中心的玛克期，丝班萨时装店。

清晰的蓝色包装非常可爱，使用宝石的商业只有Tiffany，设计简单明了，极具魅力，深受年轻女性的欢迎。易军为司马怡选择了一款香水，一款手表。

在Bree专卖店，易军为卢迪和卫淑玲选中由德国传统手工艺的工匠制作的皮革包，每款售价两千六百五十港币，装了包装袋送给二位老哥：“跟你们没关系，这是给我姐买的，别多事，你们杀人放火，人家也得点灯呀。”弄得他俩说不出任何话。

易军又带他们刺激了一把——香港市民娱乐节目赛马，由当时英国社会社交活动而演变为香港人一夜成为暴发户的梦想之地。

购买了五百三十港币的入场券，这包括餐费和观看。沙田马场，碧绿的草坪，特大电子屏幕。

易军向他们介绍赌博规则和方法：马券分为场外和场内两种，场内则在赛马场的窗口购买，场外则在各马券销售处购买，周一至周三、周四夜里至周六开赛前，都是销售时间。

马券的种类：

独赢（单胜）——各场比赛两匹马的时候，中一匹马的号码。

位置（单胜）——各场比赛七匹马的时候，中头三匹以内的马。

连赢（单胜复式）——比赛三匹马的时候，中二名的两匹组成（例如一至二，三至四）。

三重彩——三匹马以上比赛时，按顺序猜中一、二、三名。

开宝——指定两场比赛连续均猜中第一匹马，猜中第一场的第一名时，后两场第二也没关系，如果第一场未猜中第一名，则为出局。

三宝——猜中后三场头一名。

孖T——指定两场比赛连续的一、二、三组合均猜中，与顺序无关。

六环彩——后半场六场的第一或第二场猜中，预想的马均为第一名，可分红利。

赌金原则以十港币为限，从配备的卡片箱取出要购买种类的卡片，将必要的部分涂黑，在卡片的背后记下赌金与下赌的数值拿到窗口购买，比赛结束，可以当时结算。

易军为他们各下了一千元的赌注，按他们的意愿填写。激烈的赛马和场上观众情不自禁的疯狂构成了奇特的场观。赵卫林中了一个独赢，令他兴奋不已。

易军祝贺他的同时还说道：“感觉一下快感，这不是杀人害人，而是享受刺激和乐趣。”

姜占桓问他：“易军，将来咱们有没有赌博的合法场地？”

易军答：“百分之百的可能，国家收重税，这需要人的自制力，千万不能陷进去，以娱乐的态度对待。”

晚上，易军带他们登上了香港仔的海鲜舫水上餐厅，上了彩灯映照的海面，别有一番景致。哥儿三个拍照留念。席间，姜占桓对易军讲：“兄弟，你说香港人这么消费，有那么高的收入吗？”

易军解释：“他们的理论尤其是年轻人，要敢玩才能敢干，敢干才能敢挣，一天的辛苦晚上要轻松，要把苦恼和劳累发泄出来，轻轻松松面对每一天。姜哥，你再看看咱们大陆，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是说放弃家庭去疯，而是说丰富自己的生活，还一个激情的心，使生活真正的有滋有味，这不是腐化，而是多姿多彩，别让自己活得太累了。好男人可贵的是后院不起火。喜新不厌旧，维持好家庭，树立威信，承担责任，稳当不现才是大玩家，坐怀不乱，才是真正的风范。”

赵卫林：“你哪来的这逻辑，很有意思。”

“那不是意思，是真传，男女之间要距离产生美，有极限，天天在一起就不新鲜，既需要培育、呵护，也需修补、整理。”易军就此发表演说。

“你才多大，怎么这么多的说道。”姜占桓有些不解。

“不是说道，而是体验，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去品尝，不去做，永远不知道好与坏，也不是德性，人不是在真空中生活，酸、甜、苦、辣、咸，人来到这个世界太不容易，也是很可怕的事情，都要经历死亡，短暂的人生你不去认真对待，不去做需要尝试的东西，不追求美好的生活，我总觉得对不起自己。”易军激动得忘了举在手中的酒杯，二人的掌声才使他惊醒，停止演说般的谈话，自己也笑了，与二人碰杯开怀。易军觉得他们应该有所开窍，除非他们是石头人。

功到自然成，赵卫林和姜占桓主动邀请易军去酒吧喝酒。喝着纯正的德国啤酒，在爵士乐的欢快乐感中，姜占桓抢先道出一片困惑：“易军兄弟，我不想指责你，你的良苦用心，我和赵哥心里跟明镜似的，怪只怪我们自己没本事让别人信服，要知道仕途艰难，难于上青天。不否认传统官僚体制阻碍经济发展，而腐败行为常常是超越这些阻碍的特效药。”

“兄弟，你想过没有，二十年的风雨，承上启下在这个圈子里左右摆动，无非就是野心，那就是执掌权力的快感，毕生心血的权力，可以在眨眼之间迈上台阶，也可在瞬间消失。中国很古怪，也见怪不怪，针尖小的事也不容易办，而天大的事也可以办成，我们可以看到权力的含金量，由权力滋生关系，关系无所不在，无所不有，它是社会地位、活动能量的体现，由此产生人们的追求。没有关系寸步难行，没有关系办成了事情反而倒觉得不正常，而对于像你这样精明的人来讲，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当然，做事有回报，这我也相信，但如何保证我们的权利不受侵犯，大家都得利呢？”

易军不得不佩服他们，庆幸自己没有低看二位，没有非凡的头脑，他们也登不上如今的位置，既然挑明，摆在桌面上也无妨：“谢谢二位对我的信任，人做事一要守诚信，二要中规中矩，三要把一切不利因素遏制在萌芽中，四要精心策划万无一失，五要任何事情只到我为止。只要二位哥哥统一认识，齐心协力，没有办不成的事。”

赵卫林举杯：“恩师教了一辈子的书，最大的成就是让我们认识了你，我相信感觉，你不会害我们，同时也带我们走上康庄大道，干杯，兄弟。”

“各人的事单谈、单做，为我们达成共识，再干一个，干！兄弟我想干坏事，高兴，请二位哥哥陪我一起去吧，怎么样？”易军从二人的表情上看到，一切都水到渠成，自然应推上去，带他们潇洒走一回。

在蒸汽指压中心，易军走进赵卫林的按摩房：“赵哥，目前还不需要你什么，等姜哥玩不转，你再协调各部门打招呼，暂时的后台老板只需享受。”易军拍拍按摩女郎丰满的臀部，又强调一下：“小姐，要服务到家。”

他又来到姜占桓的包房，开门见山地：“姜哥，编号C211—4的地，我准备投……”

姜占桓一边搂着一丝不挂的按摩女一边打断易军的话：“你把你该准备的文件备齐，地政处、规划处、建筑条件执行处、综合计划处、财政局、土地使用费征收处，纪委、环保、消防，卡你脖子的，我都给你化解，实行三包，如何？”

两个月后，易军接到中标证明通知书，有海威市土地管理局大印及局长签字，在土地使用权有偿出让合同上，易军发现期望地价与实际合同地价高出七个点，他露出融融的笑意，从内心感激姜占桓的细心和立竿见影的实效。

从来不含糊的易军也在他二人国外的账户上各打入五万美金。

北京监狱接见室。

易军走进接见室，每次来都带有复杂的心情，很沉很痛，他必须带有责任，男子汉的一诺千金，但是，这世界上还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又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让人捉摸不定。

女囚被带了进来，跟往常一样，低着头，静静地坐在易军的对面，两个人的手又搭在一起，呈静止的状态，又是无言的相对，整个接见室死一般的寂静，一切都在不言中。

许久，女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本子，写了一句话，推给了易军。

字条上：“我减刑二年。忙就不要来了。”

易军看罢，写了两笔，推了回去。

回话：“保重，多努力。”

两个人的手又搭在一起，彼此看着对方的脸，突然，女囚的脸上淌下了泪水。易军动了动嘴唇，忍住了想要说的话，将一条真丝的白手帕轻放在桌上，走出了接见室。带队的干警愣愣地拿着易军放在她手上的两千元人民币，喊着：“哎，你还没有签字呢，收据。”望着越走越快的背影，嘴里念叨着：“真是怪人，里面人不正常，外面的人脑袋也有毛病，真是。”

北京燕京饭店。

易军与干妈坐在一个角落。

“干妈，有什么急事您招我回来？”易军对干妈说，并将一只大虾夹到干妈的食碟中。

“孩子，今天把你叫来，是因为我已看到一些文件，做任何事不可能总不留痕迹，也不可能没有响动，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你总该知晓吧。前一个阶段，是钻了空子，你超前争取了时间。中国人有个毛病，喜欢扎堆，一窝蜂，看见谁如何如何挣大钱，都要仿效，形成了怪圈，而这个怪圈扩大了，发展了，势必影响到国家，哪朝哪代哪个国家政府，也绝不允许扰乱经济秩序的事态发生，都要坚决取缔查处。而枪打出头鸟，打的就是不长眼睛的。”

易军聚精会神地听着，点上一支烟，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干妈严肃的神情。

“你的为人我放心，我再加一个更字。只是，要时刻紧跟形势，咱们的政策是猴皮筋，一松一紧的，松的时候你就可着劲地干，紧的时候必须刹车。它让你这么干，你偏要那么干，不打你打谁。还有千万不要干招人恨的事儿，做生意不能得罪人，不能结仇。如今的社会呀，复杂到极点，就说咱北京吧，是个官窝，正处级骑自行车的大有人在；往楼下扔个苹果，能砸着俩局长真保不齐呢；部长能上街买菜。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个歌厅，老板挺厉害，据说哪个区长的关系，北京一区长拉到外地，那都是市长。不拿客人当事儿，狠宰了一道，人家告上去。没说的，查封，你是副部长的亲戚，到北京玩来了，这不是找扎是什么？我只是举例，不是冲着你，给干妈倒水，傻了你，长点政治学问不吃亏，你还嫩。”

易军赶紧给干妈倒上水，问了一句：“有这么严重的事发生吗？”

“你把吗字去掉，中央调查组已派出，中纪委牵头，这够级别吧，专门查处走私车辆。海南要疯，中国人还没有达到那个水准，买车的还不是企事业单位，这也同样影响国家税收和民族工业的发展。还有，我给你讲，应该给你上课，倒买倒卖，投机倒把，这种流通领域的事打住吧，应该把目光转向搞实业，这才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搞个根据地，松的时候干一下；紧呢回来，守着一亩三分地，进退兼备。何况还有产业替你扛雷，你的灰色收入不合法，有个挡箭牌何乐而不为呢。要学会保护自己，跟你自己所说的一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出些事，干妈不落忍，花钱托人是小事，失去自由不划算，这是给你打预防针。”

易军不解地问：“干妈，搞实业，会不会再搞公私合营呀？”

“你脑子里有些水，需要控控，国家已饱受贫困之苦，下决心搞建设，大方针是不会变的，变也不会再有人相信极左的思潮。提醒你的是，有人把事情搞大，该是共产党认真的时候了，所以或是退守观望，或是转行，都是明哲保身的上上之策，明白吗？”

“干妈，我通个气总可以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都是行家里手，谁不知道怎么回事，除非自己找死，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可以，说自己休养去国外，一了百了，等事头过后，还有机会，而且机会多得是。国家只是等出了问题才健全制度，需要过程，等到逐步将漏洞补上，早已完事大吉，只有干正业，没有别的出路。要多看报纸、新闻，往往从这里就可以发现新的动态，我看你呀，需要夹尾巴做人。当然长时间的压抑，出了头，扬眉吐气是正常的，但是儿子，搞得有些张扬，忠言逆耳是忠告，甜言蜜语是害你，明白吗？”

聪明的易军连忙说：“干妈，看您说的，好话坏话我还听不懂，谢谢您的提醒，干完两个计划就收手，行吗？”

“走私的事千万打住，海关是重点，你不要沾一点边，听见没有？”看见易军点头，干妈这才满意，“嗯，这还差不多，晚上陪我看晚会去，哦，对了，老大不小的，人也是精品，怎么不找对象呀，是眼高呀怎么着？肯定是这样，心也高，难道我们警花不行吗？女孩子穿戎装可是多姿多彩，别有一番英气劲。瞧，又摇头，好，干妈不干涉你私生活行了吧！”

易军已考虑重视干妈的建议和警示，他已作出新的决定。

北京长城饭店。

华丽的饭店大堂，旁边的酒吧座游荡着几个漂亮妞，见从一辆红旗轿车上下来一个风度翩翩的潇洒青年，一个个像见了财神一样盯住了他，目光大胆而裸露，几分卖弄加上企盼，都希望自己交上好运。

而易军今天不是寻花问柳的，而是宴请银行信贷科科长胡万礼和科员郝全发的，因为塞车就来晚了，匆匆赶时间，根本就没把这些女人放在眼里。可来到包房，请的客人竟然还没来，可能是这帮大爷惯有的作风吧，易军有信心战胜他们，他抽了棵烟。

其实，早在1984年9月易军就关注了，北京市成立第一家股份有限公司——天桥百货有限公司，并且是特别关注，发行定期三年的股票，而且，也注意到了同年11月，上海飞乐音响公司部分公开发行了不偿还股票。1985年1月，上海远中实业公司成立，公开向社会募股，发行股票十万股，每股金额五十元，已经让易军密切注意。而1986年的消息更让易军多了不少好奇，8月5日，由沈阳市信托投资公司开办证券交易业务开始，9月26日，中国工商银行上海市分行所属的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代理股票买卖业务开市，上市的股票有两种，有远中实业和飞乐音响。易军有意识地向老的金融专家请教，但一直没有动，只是观望，他遵循干妈的劝阻，决定搞一些名正言顺的正当生意，他选择了股票市场。

易军听从了金融专家的投资建议：国家随着经济体制的改革推进，弥补财政不足为发展经济而筹集资金，不但有重大意义，还是必然的趋势，更能掀起高潮，流通市场（二级市场）的建立，标志有重大的潮流涌动，搞活开放不是空炮，而是真刀真枪地玩儿。

金融专家要易军去买不被公众所认知的股票，带头认购，指令性地股票收购过来，要有耐性，静静地等候高潮与增值，易军已经开始运作。1987年5月，股份制银行——深圳发展银行，它参照香港股票市场的规则，以自由认股的方式，首次向社会发售普通股七十九点五万股，还发行了港币优先股，易军开始瞄准。

他按照专家的指导采取了逐步吸进的方式，大量集中在自己手中，等着出现供不应求的走势，再将价格抬高，吸引众多的投资者购买，然后高价抛出，以获取巨额差价利润。

但是问题出在资金上，资本不雄厚就不成气候，他开始想到，借鸡下蛋，目光投向了银行，这也是在五星级酒店宴请的原因。

走进包房两个人，打头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个不高，胖胖的，秃顶发亮的脑门，自报家门“胡万礼”，又介绍自己带来的人：“我们单位的小郝，郝全发。”易军这才打量这位官不大，但有实权的小伙子，笔挺的西服，架着眼镜，油亮的头发一丝不乱，慢悠悠地坐下，勉强与易军搭了一下手指，算是握手。

易军心里有点别扭，觉得银行是国家的，又不是你家的，牛气什么？但转念一想，这是办事不是要面子，下意识地露出笑脸：“欢迎二位光临，给小弟面子，小姐开席。”正待易军打开XO时，郝全发发难了：“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虽然行长打过招呼，但是你也知道，目前银根紧张，都在搞建设，贷款单位多，额度有限，想你也是爽快人，我们也直，当着胡科长，我负责的这段答应了，但只是你的十分之一，这已经破例。”

易军明白，行长不能得罪，但现官得现管，面子给了，但给多给少就另外一回事，他知道遇上人精，而他又是一个较真的人，要办的事非办不可，于是，哈哈一笑：“谢谢，非常感谢，事情就这样吧，不谈工作，咱们喝酒、吃饭。”

酒足饭饱了，易军坚持出去玩，郝全发执意不去，只好先送他回家。坐在宽敞的三排座红旗轿车上，易军问郝全发不去的原因，胡科长解释道：“我们这位郝老弟，哪样都好，就是怕弟妹，什么事都要她做主，无论大事小事，连单位的事小郝都要每天汇报，你看他钱包内要超过五十元钱那才出了鬼。你还带他玩，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呀。”胡科长的一番话，让易军找到了突破口，先将郝全发送到家门口，告别之后，带着胡科长直奔京郊的俱乐部。

易军眼力好，知道胡科长是个玩家，故意开玩笑：“胡科长不会拒绝兄弟的，知道及时享乐的人是最会生活的人。”

胡万礼振振有词地说：“我看人有自己的观点，首先能找到行长的人，而行长给这么大面子那不是一般人。二是一见面，兄弟你有一股让人说不出的霸气，我观察过你，小郝的举止让你不舒服，但你很快忍住，我没说错吧。”

易军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按常规这不应该有，你是求人的人。三是顺水推舟再作打算，四是你的车，这可不是一般人可坐的，司机等不耐烦，超了红灯，警察没敢管。五是你找到了方法，没猜错的话，你要摆平他媳妇。六是请我。各个击破。跟你说实话兄弟，只要小郝基层签字，哥哥没的说，你要请，我敢玩，你的钱，我敢收，为什么？你不是一个坏事的人，有头脑，有胆量，有后台，敢作敢当，出事也只能出在当事人不检点上，兄弟给老哥鼓鼓掌。”他得意地晃晃脑袋。

易军服气地拍了几下，请胡万礼进到包房，两个人又喝开了酒，边喝边要了两位按摩女孩，趁着还没来人，用水小冲一道，在蒸房蒸了一下出来，开始享受超级消费。最可笑的是胡科长边动作，边对易军说话：“看见没有，兄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人找什么人，这就是缘分，扭着的事，就不可能做好，你只有顺着它，你做事情，必须合情又合理，就跟这儿，你不给钱，人家肯吗？你不求我，我不上眼，不帮你，能来此地吗？这叫各有所求，各有所需，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的。”

“咱哥儿俩再多聊会儿，姐们儿下来吧，谢谢你的服务，我签单，你下去吧。”

“兄弟你得会问，为什么我老胡混了五十岁，还是个科长。哥哥不是没长进，有晋升的机会，故意有点错，就避开了，为什么？喝一个，干。”易军与他碰杯，“这当官呀是好事，但更多是祸害，政治上更黑暗，为了权力干的绝事比杀人放火都损，那都是不择手段，削尖了脑袋踩着人往上爬。你哥哥我既没有狠心玩狠，又没有后台托着，如果干上，爬得高，摔得狠呀。你知道哪个二大爷杀仇给你玩家伙呀，尤其是银行，这可都是共产党的家底，要是真收不上来，一抓瞎，这雷可得自己顶。而像你这么硬的关系，谁敢惹呀，不出事则罢，出了事可不管你别的，你放心的就是你。所以，总而言之，上有行长、主任，下有基层信贷员，我只是过过手，八九不离十，脱不下干系，顶多学习检查冒到顶，大不了换个地方，平级调动，顶破了天。再者，风险也有些，像你这样的精英，能不上双保险？也不像吃水忘打井人的人，办事给钱，论质给价，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任何手续，无一漏洞，没有任何证据可言。我说得对吗？兄弟，再喝一个，多少年没碰见这么明白的人了，年轻，赶上好时候，前途无量。”

易军真是碰上了让他服气的真人，相当服气，林子大，什么鸟都有，这是一只老金丝雀，一只奸诈的老猫头鹰，敬酒、干杯。

“不是哥哥话多，还得奉劝一二。再大的山遮不住太阳，强中自有强中手，要适可而止，钱挣不完，有多少才是够，千万千万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切记，切记。二十年以后，我还活着，你会感谢我的。”

两天后，郝全发媳妇马青玉碰上了一件头痛而又麻烦的事，而随后又从天上掉下了大肉馅饼。事情的经过从她下班开始，下了中班，正往家赶，也怪得很，路灯破天荒地被打碎了四五个，弄得漆黑一片，略有姿色的她竟被几个小流氓截住了：“小大姐，多孤单呀，让我们哥儿几个陪陪你。”

“就是，走夜路得有人护呀。”

“我们就是保护神。”

“得有保护费呀，钱不要，我们要人。”

急脾气的马青玉哪受过这气呀，开口大骂：“这是哪的野种，占你姑奶奶的便宜，大庭广众之下，敢耍流氓，放你大爷的屁！”

“骂得好，骂得妙，屁不屁放一边，您瞧瞧这可不是白天，谁也救不了您。”

“没错，喊天天也不会应的，堵她的嘴，快别他妈的瞎贫。”

马青玉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刚要喊救人，一件带有汗臭味的袖子开始推向她的口中，正在危急之时，一辆红旗轿车如天兵降临，一位青年走了下来，大吼一声：“住手，耍什么流氓！”

为首的小胡子骂道：“真他妈的邪性，有出来挡横的，揍他，上。”一声令下，四五个痞子冲上前去，只见青年用一套漂亮的组合拳三下五除二将他们打倒在地，想再出拳，痞子们夺路而逃。马青玉望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感激地道着谢：“大兄弟多亏你，要不姐姐就……”

年轻人打断了她的话：“不客气，应该做的，喔……”这才发现自己打斗时，被痞子们的匕首划破了胳膊。

快言快语的马青玉道：“兄弟，你看这是怎么说的，让你受伤，为我。”

“不碍事，只是外伤，没关系，您没事吧？”年轻人关心地问。

“我没事，不行，必须去医院。”马青玉执意要去看病。

“真的不用，我送您回家，您住哪儿？送完您我就踏实了，反正有车，再去医院也不迟，顶多抹些药水，没什么新鲜的。”

“行，那我走，就一站地。”

“上车吧，送人送到家，您请上车。”年轻人将她让到车里，到了目的地，马青玉千谢万谢后道别。送走马青玉，车又回到出事地，痞子们正远远地等他呢，年轻人递过去一千五百元，说了声：“嘴严点。”小胡子回答：“您瞧好吧，保证没事。”双手递过马青玉的手提包：“大哥，什么都没有，只有工作证。”年轻人接了过来，上车而去。

第二天，年轻人赶到马青玉的单位，送去提包，望着失而复得的提包，又是见到了恩人，话多的马青玉就与年轻人聊起了家常。

双方的姓名，干的什么工作，家庭状况，意外地将丈夫与恩人联系在一起，巧上加巧，年轻人的难处，以及丰厚的回扣，一切明了。

马青玉直爽地：“易军兄弟，这事就交给你姐姐我了，他郝全发不给你办，我打断他的腿别想进这个家门，姐给您做主。钱呢？给点就得，不给也行，那么多的钱吓人，我这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你听信吧。”

“不，姐，一是一，二是二，做生意跟别的两回事，守信用第一，总之我还得做人呢，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您别打兄弟的脸，要不，我就不办了。”易军使出了以退为进的方法。

“好吧，先办事，后提钱，姐相信你。”

一周后，易军被通知去银行办理贷款手续，签字后，划账，二百万进到易军公司账号。当天晚上，胡万礼和郝全发各得到八万元人民币，只不过郝全发没有亲手拿到，易军亲自交到马青玉手中，没有任何凭证可留，没有旁证，一切顺理成章，不留痕迹。

深圳。

不明事理、没有眼光的股票持有者非常愿意易军收购股票，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易军将倒出来的现金全部用于收购，等待奇迹的出现。

司马怡莫名其妙地赶到深圳，她是接到电话坐飞机到的，见到易军大为抱怨：“易军哥哥，我以为你怎么了呢，没事别乱花钱，我也得上学呀，不能落课的。”

易军解释道：“好妹妹，实在对不起耽误你上学，哥有一件事交付给你，记住，无论出什么事情，你都要办好三件事。这是一个五十万元的存折，交给你，你务必每个月向这个地址寄两千元，剩下的有你学业的学费，还有你父亲随时要医治的费用都在里面，这是哥哥自己留的后路，一切都拜托你。”

“哥哥，你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千万不要瞒我，你可别让我着急呀。”司马怡急得都带出了哭音。

“没有，没有，只是预防万一，总得有个预防对不对，让你担惊受怕，真是对不起，哥哥给你赔罪。”易军安慰着司马怡，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应该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送走了司马怡，无所事事的他决定出去走走。他先选择了古都西安。

闻名于世享誉天下的秦始皇兵马俑，挺胸昂然地站立在易军面前，一千三百多件陶俑陶马，如同真人真马大小，将军俑、跪姿射俑、步兵俑、骑兵俑，八十余辆战车，昂首阔步地向他显示着军威，易军望着世界第八大奇迹突然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而聪明智慧的祖先创造的人间奇迹又是那样伟大和荣耀，气势磅礴的兵马俑给了易军更多遐想。人创造历史，而创造历史的百姓众生无不用卑微生命去撞击灵与肉的异变，短暂的生命，用灵魂支撑着与命运抗争，这便是人生吗？易军已经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男人需要征服世界，而自己是不是那种能够征服世界的男人呢？

钟楼，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四角楼上如凤展翅，金色的宝顶分外耀眼，易军瞻仰着这座古老、沉重的城楼，是为了寻求自己说也说不清楚的人活着的意义和答案。易军的眼中，古城楼好似千千万万众生的骨架构成的躯壳，人们用血肉之躯创造着辉煌，用灵魂塑造着历史。他望着古老砖墙，找不出属于自己的可以主宰的东西，由此，心中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复杂的仇恨的对立情绪。至于所对立的是什么东西，时代命运、环境、人，他自己一点也说不清楚，他没有注意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劳作与平淡的生活，都有着再普通不过的平常心。

易军步入南依骊山的华清池，六千年的沐浴史和三千年的皇家园林史，九龙湖景区内龙桥卧波，柳石匝岸，龙吐清泉，湖光粼粼，荷花园、望湖楼、飞虹桥、望河亭，桐荫轩、棋亭、碑亭，以及“西安事变”蒋介石居住的五间厅等坐落其间，南部“莲花汤”唐玄宗李隆基沐浴之地，“海棠汤”杨贵妃沐浴之地，真正是“不尽温柔汤泉水，千古风流华清宫”呀。易军回味着人文景观，对这景观不禁长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巨商富甲、文人骚客、故客官僚、娼妓乞丐、百姓大众，人生百年，各得其所，德性邪性，尽在不言中。

游历华山，五大山岳中的西岳，东峰朝阳，西峰莲花，中峰玉女，南峰落雁，北峰云台，五大高峰立于群山之中，直插云霄，易军拿了根拐杖，望山而至，庙宇古迹，奇峰怪石，楼台岩洞，云海鸣泉，处处可见。“自古华山一条路”险境环生，登五里关、爬石门，十八盘深不可测，斗云门、白马过天桥，凤凰单闪翅，过心石屹立当中，上则险，下则不忍，易军扔掉拐杖毅然攀登迎险而上。太华咽喉，险道丛生，山峰尖如刀，山涧深如无底深渊，抱千尺幢，争上天梯，战阎王砭，与开狱御道比高低，又进金领关，拼搏之后，迎接日出，丝丝甘泉，易军感到无比清爽，一时轻松许多，将世上许多俗事抛到了脑后。寒冷的山风，袭击着他的肌肤，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无情地一阵阵吹打着，易军以顽强的毅力与自己的生理现象抗衡，坚持、再坚持，前面就是胜利的曙光，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旭日东升。易军激动地望着大自然无私奉献给人类的赏赐，心中自有融融的暖意，心情格外激昂，念念有词地将双手伸向空中，大声呐喊：“我来了，我来了！”声音在山峰之巅中回荡。

去西双版纳的计划流产，胡万礼的急电立招易军回京，十万火急。

胡万礼在秘密地点与易军急商对策，缺少经验的他在抵押贷款的房产抵押物上做了手脚，原先的房产已作抵押，被易军在朋友处作二次抵押，原本没有任何事发生，可是突然换了行长，对所有贷款合同进行复查，发现易军的问题，已报案检察院。据可靠消息，检察院检查科已立案侦查。

易军对此事的反应很冷静，沉思片刻，对胡万礼讲：“胡科长，事已至此，我尽可能地挽救，至于结果很难预料，好与坏两个局面都要考虑进去，朋友靠朋友，不能害朋友，我惟一要保证和忠告的，请你转达郝全发，此事非同小可，一触即发，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可乱了阵脚，作最坏的打算，一定要咬住是工作失误。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千万千万不要把钱的事情说出来，本来是一个人的事，我可以承担一切，如果二位不沉着，担心害怕，将事情讲出来，危害的不单单是你们，也殃及了你们的家人，两个家庭就会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明白吗？”

胡万礼一个劲地点头，秃秃的脑门冒着汗，他多少被易军的解答和处事的果断平静了许多，但还有些担忧，这毕竟不是小事，已经触犯了法律。

“胡哥，共产党的政策你还有所不知，别有侥幸心理，以为拿出钱退掉，完事大吉。错了，完全错了，退赔照样追究法律责任，不要被所谓的坦白从宽的政策迷惑，那是骗人的把戏，万万不可取。稳定稳定再稳定，钱是分别给的，也没有任何人证物证，死无查证的关键就是我一个人扛所有的责任，您二位沉默是金。留得二位青山常在，兄弟我还会东山再起，从现在起，再次感谢您冒死通信，心领了，日后必有感谢，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他紧紧握住胡万礼的手依依话别，临别易军又玩笑地打趣：“胡哥，咱胡汉三会回来的，面包也会有的，保重！”

胡万礼很郑重地拥抱着易军：“兄弟，你也保重，交你这样的朋友，是老哥我一生的荣幸，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义不容辞。”

五个月后，易军在看守所接见室见到了干妈。干妈穿着便装，一看见易军，老泪纵横，紧紧地拥抱易军。他被这种亲情所感染，而看守所的日日夜夜的思念也令他激动不已，干妈拍着易军的肩膀：“儿子，受苦了！”

“没事，您要多保重身体，不要挂念我，十几年很快就会过去。”

“说得轻巧，一个人有几个十年呀，让我不省心，我都没法交代。”干妈叹息着，在旁边陪着的一位二级警监知趣地走了出去，顺便把旁边监督的警察拉了一把，示意出去，让二人方便说话。

“易军，干妈已尽了全力，检察长老吴说，你是四个要案之一，是上面点的，必须严肃处理，这是严打经济犯罪的典型，事情很难办。法院的丰院长也尽了全力，差点要了你的命，做了文字游戏，从情节特别严重数额特别巨大上拉了下来。你也是，临未了还强行脱逃，打伤干警。用了很多关系，用高压手段说服了当事人，才把事件压缩，你说你为什么？”

干妈这才注意到易军胳膊上戴着黑孝。

“所长也跟我说了，不要老在阴影当中，老以为姥姥的死是你造成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只是遗憾没有看见老人家最后一眼，我理解你的心情。拿出你的魄力、你的信心，勇敢面对，用自己的努力，再创辉煌，报答老人家的养育之恩，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我跟他们商量过，劳改局的老马也在场，过渡一下也好，咱们到下边去做工作，根本用不了几年，你就可以回到干妈身边，要有完全的信心忍耐，干妈把你看得很重，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要相信我。反过来说，这也不是一件坏事，用教训反省自己，受受磨难，更知道自由的珍贵，更会激励你实现辉煌的一天，我不看到这一天，死不瞑目。”

干妈的一番肺腑之言，深深打动着易军。诚然，占据他的全部感情的姥姥之死，着着实实让他悲痛欲绝，而没在老人弥留之际守候在身旁，使他遗憾终生，一时令他万念俱灰。干妈的深情厚意，肝胆照人，唤醒了他重新崛起的信心和决心，他紧紧地握着干妈的手：“您什么都别说了，我不重新混出个人样来，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