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县长死在任上

不出叶秋生所料，别看金耀明平时作威作福，一旦和他动真格的，立刻就崩溃了。在强大的攻势下，他很快就承认了所有的犯罪事实，不止说出自己开设地下赌场，强迫妇女卖淫的罪行，还供出为了承包工程大肆向政府官员行贿，以及帮助李清华杀掉吴道德的所有事实，而且提供了一套公司内部账簿，里面清楚地记载了每一笔钱的数额、送给什么人、送礼的日期。

有了这个铁证，田立业马上向叶秋生作了汇报。叶秋生指示检察院和公安局派出精兵强将就金耀明一案组成专案组，按照金耀明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终于捣毁了危害兴城多年的金耀明一伙，并双规了建设局长徐建新。上报江城市纪委后，对兴城县纪委书记陈存义和纪政法委书记王子云也都进行了双规。在铁的证据面前，在党纪国法面前，这些犯罪分子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其中金耀明被江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金耀明上诉结果被驳回。王子云、陈存义和徐建新也分别被判处十到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一张轰轰烈烈的反腐打黑风暴就这么结束了，叶秋生终于打翻了兴城的罪恶势力。后续工作依然很多，王子云和陈存义等人空下来的位置由谁接任，让叶秋生大伤脑筋，把全县有条件的干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里就大概有数了。但这两个职位叶秋生只有推荐权，任命权在市里，在定下来后还要和市委去沟通。叶秋生找到皇甫端说：“老兄，这段时间金耀明的案子，把你忙的够呛。晚上我们也放松一下，找个地方喝两杯交交心如何啊？”

皇甫端哈哈笑道：“也好，那就喝几杯解解乏。”

“那咱也不去外面，就去我那吧，我让方建成把酒菜送到我房间里来。”叶秋生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皇甫端知道叶秋生找他肯定是商量干部的事，他也想知道叶秋生下一步的安排。

晚上叶秋生回到住处刚洗完澡，方建成就把酒菜给端来了，叶秋生看见方建成亲手把东西送了过来，带着些许埋怨的意思说道：“小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经理又不是服务员，这种事情还要你亲自做吗？”

方建成陪笑道：“叶书记，我一猜您就得批评我，我这不是好几天没看见叶书记了，想过来看看您，顺便听取您的指示。”

叶秋生说：“几天没看见就来看看，那谁都这么想，我这门口还不让人给踩破了。小方，你的工作是管理整个酒店的运营，而不是看见领导就变成了一个服务员，只要你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了。”

叶秋生的话说得有些重，但方建成听了却很高兴，领导对关系一般的下属是比较客气的，只有比较亲近的人才会感受到他们的严厉，所以方建成对叶秋生的批评没有感到难堪，而是当作是对自己的关怀。

叶秋生挥挥手说：“小方，今天我这里不需要服务，一会儿我要和皇甫县长谈工作。”

方建成这才放心地走了。方建成前脚刚走皇甫端后脚就进来了，进了门，就笑道：“叶书记，刚才是和谁发脾气呢，声音大得我在走廊里都听见了。”叶秋生请皇甫端坐下，说：“这个方建成啊，满心想的都是拍马屁，送个菜也要他这个经理亲自送来？”

皇甫端吸了一口烟说：“还不都是现在这种升迁体制闹的，现在干部的前途都在领导的手里面攥着，他们是宁可得罪老百姓也不敢得罪领导啊。”

二人发表了一番感叹，叶秋生这才想起茶几上的酒菜，一拍脑袋说：“你看看尽顾着说话了，我还没请客人动筷呢，这哪是待客之道啊，来倒上酒，我自罚一杯表示谢罪。”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叶秋生知道皇甫端的身体不太好，也就不敢让他喝得太多，但皇甫端却拿过酒瓶，给自己倒满了，说：“叶书记是怕酒不够喝，还是怕我喝多了说错话啊？”

叶秋生说：“我们现在是酒后吐真言，醒了不认账。”

喝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有了些酒意，皇甫端说：“叶书记，我知道你今天找我来要和我说什么，你放心，不管你提谁，我都是拥护的！说真的，能和你一起搭伙工作，真的是很愉快的。”

叶秋生摆摆手说：“老兄你太客气了，说实在的，自从我到兴城以来，正是得到了你的鼎力帮助，才有现在的局面。”

皇甫端叹了一口气说：“不瞒你说，现在我心里很轻松，自从吴道德死后，不知道别人在背后说了我多少坏话，都说吴道德是被我设计害死的。当时我就主张认真调查吴道德的死因，可别人又说我是在做表面文章，反正里外都不是人。”

叶秋生说：“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也难怪，当时你是县长，吴道德一死最大的受益人可能就是你，但最后却是李清华当了县委书记。这就很值得人怀疑，不过真相总会大白的，你看现在不就是吗？”

“是呀，是呀，我就是死也能闭上眼了。”皇甫端长长地舒了口气。

两人又干了一杯酒，叶秋生说：“我们转入正题吧。”

现在皇甫端好像已经心无牵挂了，随意问道：“你的人选是？”

叶秋生笑着说：“让曹红月当纪委书记，田立业兼任政法委书记。”

皇甫端沉思片刻，说道：“公安局长兼任政法委书记，在很多地方都是通用的干部使用原则了，田立业当政法委书记我没什么意见，从实践检验来看这个同志还是很过硬的。曹红月是个女同志，这么多年一直是主管文教卫生，一下子让她去做纪检工作，我怕她压不住阵脚啊。”

其实叶秋生担心的也是这个，但是隐隐约约之中总感觉自己亏欠了曹红月一些什么，所以总想着要对曹红月进行一些弥补，所以才想方设法让她进常委，但心里的想法总是不能公开的，所以打了个哈哈说道：“我认为纪检书记这个职务就需要一个为人正派、办事认真的同志担任，据我的了解曹红月同志就是这样的人。”

皇甫端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说道：“既然你认为合适，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叶秋生摇摇头说：“我可不想一言堂啊，你老兄的话我还是会考虑的。” 叶秋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皇甫端没了声音，他转过头，看见皇甫端已经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手里的香烟依旧袅袅燃烧着。叶秋生没有多想，毕竟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得废寝忘食，太累了休息会儿就休息会儿，好恢复精神。可是当他仔细观察后，才注意到皇甫端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很快涌上脑门，叶秋生伸手一探，皇甫端已经没有了呼吸。

最后叶秋生叫来了救护车，把皇甫端送到了医院，随即展开抢救，叶秋生给医院院长下了死命令，要求必须救活皇甫端。在抢救的时候叶秋生让杨林去皇甫端家把他爱人接了过来，其他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听说县长病了都赶来探望。卫生局局长李明更是心惊胆战，但是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没能保住皇甫端的生命。

院长向叶秋生汇报说：“其实，上次皇甫端去体检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是肺部长了恶性肿瘤，而且已经是晚期。医院本来是要求他立即住院的，可皇甫端却说现在太忙了，等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到医院好好治疗。”

听到这些话，叶秋生不禁万分懊恼，后悔自己一点没有过问过皇甫端的身体，想起和皇甫端在一起共事的情景，就像眼前一般，可转眼间，已是阴阳两世。叶秋生去了皇甫端家，见到了皇甫端的爱人，见面叶秋生就对她说：“嫂子，老县长走了，以后有什么困难您就对我讲，您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

皇甫端的爱人含着眼泪说：“叶书记，您这么忙就不麻烦你了，我能挺得过去。”

叶秋生说：“老县长是为了兴城的事业而死的，他是人民的功臣，是党的功臣，所以照顾好你们的生活也是我和兴城百姓的责任。”

皇甫端的爱人说：“叶书记，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他地下有知，也会很高兴的。他生前和我说过，和你搭班子工作是最舒心的了，我没什么困难，我还有两只手，能养活自己。”

叶秋生流着泪离开了皇甫端家，随后召集了县委扩大会议，成立了治丧委员会，他自认组长。五天后皇甫端的遗体告别仪式开始了，市委张书记也亲自来参加了，他走到皇甫端的遗体面前三鞠躬，长时间站在那里默默地流泪，叶秋生致悼词，高度评价了皇甫端的一生，期间几次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在万分悲痛之中送走了皇甫端，叶秋生有些失神地对张书记说：“首长，你都站了一上午了，我给您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张书记擦擦眼泪，用力拍了拍叶秋生的肩膀说：“皇甫县长去了，你以后的担子就更重了。”

叶秋生点点头说：“我会继承皇甫县长的遗志，不辜负市委的嘱托。”

张书记宽慰地说：“我相信你！你先把县长那摊给兼起来，等看到合适的人选再说吧。哎，多好的同志啊，这么早就去了。”

“张书记，我还有些想法想和你谈谈，不知……”叶秋生欲言又止。

“你我之间，有什么话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尽管讲吧。”张书记一拉叶秋生说道。

“如果您不累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在黑玫瑰二楼的一个包房，张书记和叶秋生面对面品着香茗。“嫂子怎么样？”叶秋生问道。

“前一段时间办了提前退休手续，一个人在家里感到有些寂寞。”张书记喝了一口茶说道。

“是呀，您管着这么一个几百万人口的大市，日理万机，陪嫂子的时间肯定会少了。”

张书记无奈地摇摇头说：“我这么多年一直忙于工作，对她照顾得是不够，不过我和她说过了，等我退下来，就在家里好好陪她，以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

“嫂子真是您的贤内助啊。”叶秋生感叹道。

“也是啊，这么多年我们这个家多亏她打理了。”张书记哈哈笑道。

叶秋生给张书记的杯里续上水，然后说道：“张书记，您看皇甫县长去世了，他的事迹应该让更多的人了解一下，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宣传一下？”

“这个主意不错，现在的老百姓总对我们有一些误解，抓了一个贪官，就认为共产党的干部都是贪官。我也多次强调过，我们的干部总体来说是好的，就是那一小撮害群之马，玷污了我们的清誉，正好借助这个机会为大多数干部正正名，重拾老百姓的信心，对干部们也是一个鞭策。”

“那我就让县委宣传部着手准备吧。”

“好，市委宣传部也会配合你们展开宣传的，要把皇甫端树立起一个典型，号召大伙学习。”张书记说道。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皇甫端的事迹，不断地摇头叹息，英雄人物都是总结出来的。

“张书记，我准备向市委推荐曹红月任纪委书记，田立业兼任政法委书记。”叶秋生把话题转到干部任命上来了。

“这个……”张书记沉思了起来。

见张书记似乎有些顾虑，叶秋生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李清华时代的老人，张书记不太想重用他们，叶秋生见状便赶紧解释说：“对这两个同志的任命，我事先和皇甫县长交换过意见，他也认为很合适，并且他们在在这次行动中表现都很不错。”

张书记似乎是被叶秋生说动了，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吧，既然你们已经统一了意见，那就尽快把名单给报上来，等市里开会的时候再研究，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我多谢张书记的支持了。”叶秋生说道。

张书记摆摆手说：“在不违反原则和有利于工作的条件下，我当然会支持你的，这样也对你在兴城树立权威有很大益处，也让人知道，不管是哪个线上的人，为人正派，都是可以重用的。”

张书记的话叶秋生也明白，一个领导在下属面前有没有威信，一个是看你的工作能力，另一个就是看你有没有推荐干部的机会了。工作谈得差不多了，叶秋生看看表该到吃饭的时候了，就问：“张书记，吃饭的时间到了，我们就在这里随便吃点，您看怎么样？”

“就我们两个人，够吃就行，浪费也是一种犯罪啊。”张书记笑着说道。

“张书记真是一个实在的领导。”叶秋生奉承着说，然后在前面带路往餐厅的方向走，刚出门就碰到了叶子强。叶子强见到叶秋生赶紧握手问好，叶秋生说：“叶总，好久没见了，现在生意可好？”

“托叶书记的福，这一段时间很是不错。”叶秋生谦恭地回答道。

叶秋生笑道：“叶总说的是哪里的话，酒店生意好是你管理有方，托我什么福了？”

叶子强还想说什么，张书记从包房里也走出来了，叶子强没见过张书记，便有些迟疑地问：“这位是？”

叶秋生回头看看张书记，见张书记没有隐瞒身份的意思，就对叶子强说：“这是市委张书记。”

叶子强快走两步到张书记近前，说：“欢迎张书记到我们黑玫瑰光临指导。”

张书记和蔼地握着叶子强的手，对着叶秋生说：“这位就是酒店的经理吧。”

叶秋生介绍说：“他就是这个酒店的经理叶子强，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做生意还真是一把好手，黑玫瑰在我们兴城可是最好的酒店了。”

叶子强弯下腰对张书记说：“都是因为现在的政策和领导的关心，才有现在的样子。”

叶秋生对张书记说：“叶总还很热心慈善事业，光希望小学就建了六所，前一段还捐赠给县委一台车呢。”

张书记听得非常高兴，说：“很好，自己富了也不忘帮助困难的人，如果每个商人都能有你这样的境界，我们的国家怎么能不前进啊！叶书记，对这样的企业，你们县委、县政府可要多多扶持啊。”

叶秋生点头说：“我们正准备针对全县的酒店下一个文件，保护一些重点单位，黑玫瑰也在其中。”张书记对此表示赞许，叶子强也连声感谢，接着叶秋生又说道：“既然被叶总给撞见了，那我们就在你这里讨一顿饭了。”

叶子强说：“二位领导能赏光，黑玫瑰荣幸之至！”叶子强说完，叫过来一个服务员耳语几句，服务员点头走了，叶子强对张书记和叶秋生说：“二位领导，请随我来吧。”说完引领着二人径直走进了一个包房，亲自伺候张书记和叶秋生坐下，又倒了茶，张书记笑着说：“叶总，你别客气了，一起坐吧。”

“您叫我小叶就行了。”说完叶子强坐在了下首。

不大工夫，菜就上来了，很简单只有六菜一汤，但叶秋生看在眼里，每道菜都是价值不菲。

由叶秋生和叶子强陪着张书记边吃边聊，张书记慢慢地从皇甫端去世的悲痛中解脱出来。吃过饭，随便吃了一点水果，张书记就准备回去了，临走时他握住叶子强的手说：“感谢叶总了，什么时候有空去江城，来找我，我请客，不过可能不如你这大酒店的档次哦。”

叶子强说：“那我就先谢谢张书记了，等有机会一定去市里拜访您。”

张书记说：“那就说定了。”说完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送走了张书记，叶秋生也上了车回到县委宾馆。

现在皇甫端不在了，叶秋生暂时兼任了县长的职务，县委、县政府所有的事情就将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了。稍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确实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天好不容易空闲了一会儿，叶秋生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叶子强突然登门，叶秋生给他让了座，关心道：“子强找我有事？”

叶子强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我还真有个事要麻烦叶书记，可来了几次看你太忙，就没好意思打搅你。”

叶秋生亲手给叶子强泡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我和你说过，只要是合理合法我一定会尽力，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叶子强窘迫地搓着手，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听说金耀明的大富豪夜总要被法院拍卖了，想过来打听一下，具体是怎么回事。”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倒忘了，你想接手？”叶秋生问道。

“是有这个打算，叶书记您看我们黑玫瑰酒店涉及餐饮、客房、茶室、娱乐这么多种项目，可就那么大个地方都挤在一起就显得有些局促了。大富豪我以前就去过，虽然里面涉及一些非法的项目，但硬件设施还是不错的，所以我就想买下来，把娱乐和洗浴搬过去，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叶子强侃侃而谈。

叶秋生点头做思考状，半天才说：“你这个想法不错，但这是市中院组织的拍卖，我可能说不上话。”

叶子强一听也有些泄气，说：“我这里资金不是问题，关键是公开拍卖怕出现意外的情况。”

叶秋生眼睛一亮说：“我倒是有个办法。”叶子强不由得又把身子向前探了探，叶秋生便接着说：“法院拍卖大富豪无非就是用拍卖的钱补偿受害人的损失和缴纳罚金，现在金耀明死了，大富豪的合法继承人是他的妹妹金铭，你可以和金铭商量一下，你替金耀明交了这部分钱，然后根据价格的评估，把剩下的钱交给金铭，她把大富豪过户给你这不就行了吗。”

“可金铭能同意吗？”叶子强满心疑虑。

叶秋生哈哈一笑说道：“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你做做工作，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果然不出叶秋生所料，他把这件事和金铭一说，金铭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同意了。叶子强顺利买下了大富豪，开业那天叶秋生亲自去剪了彩。这回可是给了叶子强很大的面子了，外面的人纷纷传言这个叶子强应该和叶书记是亲戚，要不怎么叶书记会亲自去给他剪彩，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些话传到叶秋生的耳朵里，叶秋生只是一笑了之，关系密切的人问起他来，叶秋生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还说：“你们这些人思路要开放些，谁说政府官员就不能和企业家交朋友，我们政府也是为他们服务的，我们只有更好地为他们服务，给他们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只有这样才能促进我们兴城经济的发展。当然我们也要认真监管，让他们合法经营。”

现在叶秋生书记、县长一肩挑，在兴城已经形成了绝对的权力，县委、县政府的班子也调整完了，曹红月已经正式去了纪检委、田立业兼政法委书记进了常委，提拔卫生局局长李明做了副县长，接管曹红月的工作。在淘汰了个别的几个坏零件后，兴城政府这部机器又开始良好的运转起来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十·一”了。叶秋生想都忙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也没见过女儿，不如趁着长假期间把她接到兴城来父女团聚一下，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心头肉，确实十分想念。他把想法和曾明娜说了，曾明娜有些抱歉地说：“那当然好了，不过公司里的事情太多，十一我过不去了，看样子想见见你的小宝贝，还得等下次有机会了。”

叶秋生笑着说：“你不也是我的宝贝吗？机会总会有的，等过年的时候，我带她去省城。”

曾明娜轻呸一口说：“肉麻！好了，实在不行让赵主任陪陪她，她心细，没准你女儿会喜欢她的。”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叶秋生本来准备把赵亦可也带回江城，可听曾明娜说得有道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头和赵亦可说，自己要回江城把女儿接过来玩几天，到时候让她帮着照顾一下。赵亦可当然不会反对，相反还很高兴，这就是爱屋及乌，她爱叶秋生所以对和叶秋生有关系的人都很关心。叶秋生就喜欢她这种温柔善良的性格，当晚就和她极尽缠绵，直到早晨醒来还有些恋恋不舍。

近中午时分叶秋生才出发，杨林想和他一起去，可叶秋生拒绝了，说：“都和我跑了半年多了，也没休息过，这回好不容易放个长假，就在家好好歇几天，我自己开车就行。”

杨林有些感动地说：“叶书记真是个体贴人的好领导，那我就不跟着你去了，有什么需要您打我电话就行。”

叶秋生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天盛花园，稍作休息后便拿起电话拨了罗丽萍家的电话。看着熟悉的号码，叶秋生有点儿紧张，手还有些发抖，可等了很长时间却没人接听。叶秋生不甘心地又拨了一次，这回终于传来了罗丽萍的声音，但叶秋生觉得她的声音怪怪的，显得无比虚弱。

叶秋生把想接叶琳琳的事和罗丽萍说了，可半天罗丽萍也没有说话，叶秋生连忙问：“怎么了？”接下来就听电话那边传来‘咣’的一声像一个东西倒下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叶秋生凭直觉感到，罗丽萍肯定出了什么事，他立即放下电话，奔出家门，开车飞快地向罗丽萍家驶去，那里曾经也是他的家。

“咚咚，咚咚”叶秋生拍打着房门，一声，两声，三声，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叶秋生急了用脚使劲踹门，不停地在外面喊“丽萍开门，丽萍开门！”，可是不管他怎么喊，怎么拍打，里面依然毫无动静。叶秋生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他仔细观察紧闭的防盗门，试图找到可以强行打开门的方法。当看到门的左上角有一小块空隙的时候，突然想起罗丽萍以前因为怕把钥匙锁在里面，特意在上面挖了个洞，把钥匙藏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需，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叶秋生伸手向小洞一摸，果然有！他拿过钥匙，颤抖着对准钥匙孔，门开了。

叶秋生进了房间，熟门熟路找到卧室，一看大吃一惊，罗丽萍倒在地上已经是人事不醒了。叶秋生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把抱起她就往楼下跑，径直送到了医院。直到罗丽萍被推进了急诊室，叶秋生才松了一口气。

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人还没出来，叶秋生不禁又担心起来，不停地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出来了一个医生，叶秋生赶紧走上前去询问情况。没想到医生劈头盖脸的就数落起他来：“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人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再晚一点，就感染肺部了。”

叶秋生也不愿意和医生过多解释，讪讪地笑着，问道：“现在还有危险吗？”

医生摇摇头说：“已经没什么事了，等挂完水就可以回去了，一会儿我再开点药，不过这几天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不能让病人劳累了。”

叶秋生忙点头致谢，然后就按照医生开的处方去拿药了。拿好药进了病房，看见罗丽萍已经醒了，叶秋生走到她近前关切地问：“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罗丽萍声音有些沙哑，勉强笑了笑说：“好多了。”只说了这一句，两个人就又沉默了，时间就这么尴尬地过着。

罗丽萍挂完了水，叶秋生搀扶着她回到了家里，服侍她躺好，又下厨给她煮了一碗面。吃完面，罗丽萍的精神好了许多，叶秋生这时打算先走，可是看到罗丽萍的目光中竟有些留恋，就说：“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我今天就留下来照顾你吧。”

生病的人心里是脆弱的，罗丽萍也不想让叶秋生走，但不好意思说出口，听着叶秋生这么一说，也就顺势答应了，说：“你就睡琳琳的房间吧，她这两天学校要补课不回来了。”

叶秋生说：“算了吧，我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付一下就行。”

“那你随便吧。”罗丽萍说完，便感觉浑身都轻松下来，把眼睛闭上了。

叶秋生轻轻退出了卧室，点着一支烟，边吸边四下观看，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一点没有改变，好像仍然是自己每天下班后回来一样。叶秋生的心像被击中了，眼泪差点流出来。看样子罗丽萍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自己却对不起她。

叶秋生躺在沙发上，抽着烟想着心事，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快九点了，叶秋生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卧室伸手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叶秋生从门缝朝里面看，见罗丽萍已经醒了，气色比昨天好多了，脸上有了些血色，叶秋生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罗丽萍说：“好多了，身上也不疼了，就是浑身没劲，想起起不来。”

叶秋生说：“发高烧都是这样，只要按时吃药，多休息休息就会好了。那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弄好了给你端过来。”

罗丽萍有些歉意地说：“那辛苦你了，你看我这病，把你给拖累了。”

叶秋生示意罗丽萍不要太客气，然后就出去了。不大一会儿，他就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白米粥和一些酱菜，拿了一把椅子当桌子，把吃食放在上面，说：“我知道你胃口不好，喝点粥吧。”

罗丽萍吃完了，看叶秋生没有动，就让他也吃一点。叶秋生把碗筷收拾下去，自己也盛了粥，狼吞虎咽地连吃了三碗。吃饱喝足了，叶秋生就陪着罗丽萍说话，或许是吃的粥的缘故，罗丽萍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叶秋生以为她又不舒服了，连忙问：“怎么了？”

罗丽萍有些害羞，小声说道：“我想方便了，你能扶我过去吗？”

叶秋生也觉得有些尴尬，但没办法，只得扶起罗丽萍去了卫生间。罗丽萍坐上了马桶，叶秋生就关好门站在门外等她，卫生间的门并不隔音，叶秋生听见里面的流水声响了很久才停止。知道罗丽萍已经方便完了，就进去想把她再扶回床上，可罗丽萍却突然说道：“我想洗个澡。”

“你发烧还没好，现在怎么能洗澡呢。”叶秋生劝阻道。

“不行，昨天就没洗，又出了那么多的汗，身上太难受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可是天天都要洗澡的。”罗丽萍的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叶秋生。叶秋生想起来了，罗丽萍是有洁癖的，以前不管回家多晚，都要洗漱一番，宁可少睡一点也要洗干净才行。“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能洗，一洗再病情严重了可就不好了，再坚持一下。”叶秋生坚决不同意。

罗丽萍想了一下，说：“不洗也行，但总要擦擦身子吧。”见罗丽萍已经听从了自己的劝告，不再洗澡了，只要求擦擦身体，也鉴于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叶秋生也不好多管只得同意了。

叶秋生把罗丽萍扶到床上，转身去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端到卧室，把毛巾拧好递给罗丽萍。罗丽萍看了他一眼，叶秋生明白是什么意思，就退了出去，并把门关好。

叶秋生在外面刚抽完一支烟，就听见罗丽萍在里面喊他，叶秋生以为她洗好了，也没多想推门就进去了，可一进去就发现太唐突了。罗丽萍赤裸着上身，下面只穿了一件三角内裤，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就这么四目相对，还是罗丽萍打破了尴尬先说话了：“怎么了，是不是好长时间没看见了？”

叶秋生咳嗽了一下说：“是呀，快两年了。”

罗丽萍笑了一声说：“既然看了，也不能白看，那就罚你帮我擦背吧。”说完把毛巾递给叶秋生，叶秋生木然地接过了毛巾，有些机械似的给罗丽萍擦起背来。随着毛巾的游动罗丽萍背上的肌肤微微颤抖着，人也有些瘫软下来，叶秋生下意识地把她搂了起来。罗丽萍软软地趴在他的胸口，一瞬间叶秋生当年夫妻间的感觉全都复苏了，他用力把罗丽萍贴向自己，开始不断地亲吻起来，罗丽萍也热烈地回应着他。两个人的舌头不断地搅动，叶秋生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在罗丽萍身上不断地游走，最后突破罗丽萍身上仅有的遮羞布，长时间徘徊在草地周围，熟悉的感觉，亲切的感觉。此刻不仅是肉欲的体验，更多的是亲情的回归，很快叶秋生就进入了罗丽萍的身体，罗丽萍如沐春风般脸上展现出万种风情，极力配合着叶秋生的冲刺，最后在叶秋生的喷发中达到了幸福的顶点。

事后罗丽萍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无力地依偎在叶秋生身上，说道：“你还记得以前你曾经问过我的问题吗？”

叶秋生用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问：“什么问题？”

罗丽萍有些哀伤地说：“看样子，你把我们以前的事都忘了，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如果我们以后离婚了，再见面还可以亲密吗？”

叶秋生哑然失笑道：“我想起来了，不过那时你只是掐了我一下，并没有回答我呀。”

以前罗丽萍是很保守的，即使是夫妻亲热的时候，也总是被动地承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道离婚这么长时间，她又有过别的感情？叶秋生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罗丽萍像是看透了叶秋生的心理，说道：“不瞒你说，离婚后也有人给我介绍过对象，不过都没什么感觉，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发展了，看样子我这一辈子，注定要一个人过了。”

听罗丽萍这么说，叶秋生十分内疚，说道：“都是我对不起你。”

罗丽萍用手堵住了叶秋生的嘴，说：“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只要你以后能平平安安的，别忘了我和琳琳就行了。”

叶秋生握住罗丽萍的手说：“你放心，我会把你们照顾好的。”

罗丽萍点点头说：“我相信，不管你以后再怎么样，这个家门永远为你敞开。”两个人又忘情地亲吻起来，后来罗丽萍挣脱了叶秋生从床上起来，找了内衣内裤从新穿好，又整理好了头发。叶秋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罗丽萍说：“别赖在床上了，快点起来，我们去接琳琳。”

叶秋生问：“你的身体行吗，要不我自己去接好了。”

罗丽萍晃晃身体，说道：“你说奇怪不奇怪，现在突然感觉好了。”

叶秋生笑了，罗丽萍没搭理他，转身出去换衣服，叶秋生也穿好衣服，和罗丽萍一起去了叶琳琳的学校。叶琳琳看到爸爸妈妈一起来接她，特别是看见叶秋生也来了，非常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地说笑。

叶秋生说：“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在外面吃吧。”说着就把车开到一个看上去档次不错的饭店，找个地方坐下，点了一些菜，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共进晚餐，当吃晚饭叶秋生准备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却告诉他，已经有人买单了。叶秋生想，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是谁呢？

正在这时，有人走到他的背后，叫了一声“叶书记，怎么回来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啊？”

听见有人叫自己，叶秋生转过身，看清来人，笑道：“赵局，你这是巧合，还是你故意跟踪我？”

赵凯也笑了，说道：“谁敢跟踪叶书记啊，这不局里来了几个客人，我刚陪他们吃完饭。”

赵凯和叶秋生说着话，眼睛就瞟向叶秋生身后的罗丽萍和叶琳琳，觉得有些奇怪，心想他们不是离婚了吗，怎么又凑到一起了？叶秋生察觉到了赵凯的心思，也不解释，回头对罗丽萍和叶琳琳说：“这是卫生局的赵局长，琳琳，快叫赵叔叔。”

罗丽萍本来就是卫生系统的，当然认识赵凯，但既然叶秋生介绍了，也就顺便打了招呼，叶琳琳的嘴很甜，清脆地叫了声“赵叔叔”，赵凯微笑着摸了摸叶琳琳的头，然后对叶秋生说：“真羡慕你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女儿。”

叶秋生笑着说：“你儿子不是也不错嘛。”

随便聊了一会儿，赵凯看了时间，说：“叶书记不好意思啊，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就先不陪你们了，等明天我们俩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叶秋生一笑说：“官身不由己，我反正还要待上几天，时间很充裕。”

叶秋生三人和赵凯一起出了饭店的门，各自上了车，晃晃车灯，就走了。在车上罗丽萍对叶秋生说：“赵局长这一段时间好像不太顺心。”

其实刚才说话的时候叶秋生也看出来了，并且还知道一些内幕，但当着孩子的面不想说这些，就把话题岔开了，说：“干什么都有自己的难处，你当医生有自己的困惑，他当局长当然也有烦心事了，关键看怎么调整自己了。”

说着话，就到家了，叶琳琳因为还有作业，就回自己的房间里做功课去了。叶秋生像以前一样倒了杯牛奶，让叶琳琳作完作业喝了，摸了摸女儿的头就退出去了。来到客厅挨着罗丽萍坐在沙发上，两个人边看电视边小声地说着话。虽然白天两人已经恢复了夫妻生活，但或许是已经离婚的缘故，现在两个人之间是客气有余但激情不足，即使是后来上了床再一次做爱，也只是彬彬有礼地接触、摩擦，宛然就像一对刚认识不久的男女一般。

第二天赵凯打来电话约叶秋生见面聚聚，叶秋生只问了时间和地点，然后就准时赴约了。

这是一家海鲜馆，叶秋生以前来过几次，虽然店面不算太大，但味道确实不错，心想赵凯还真是一个有心人，知道自己喜欢哪口。两个人见了面也没过多的客气，点了一些特色菜，要了一瓶酒就边吃边聊起来。叶秋生问：“老兄，我听说孙志新又被起用了，当了卫生局的书记。”

赵凯叹了一口气说：“是呀，现在他可得意起来了，他舅舅前段时间晋升常务副省长，进了省委常委，给市里打了招呼，市里的领导也不敢得罪。毕竟他受处分已经两年了，只得重新安排，不过现在哪个局的领导都是人满为患，就我们卫生局是书记、局长由我一个人兼的，结果就定了，我不再兼任书记，让孙志新当书记。”

叶秋生点点头说：“这也符合干部的使用规定，不过也没什么，卫生局属于市政府的组成局，是局长负责制，你还是一把手。”

赵凯喝了一口酒，苦笑道：“要是别人当书记可能没什么，但这个孙志新你应该也知道的，他是个权力欲很大的人，加上以前的基础，现在又有一大部分的人见风使舵，就连班子里大部分人也都转向他了，我现在基本上都快被架空了。”

叶秋生有些吃惊地问：“怎么是这个样子，你在卫生局的基础应该也很牢靠啊？”

“实不相瞒，你走以后，我一直在忙医疗改革，改革肯定要触及一些人的利益，招来他们的不满，现在看孙志新有起事的苗头，都出来唱反调了。”

叶秋生知道赵凯不是那种很会理顺各种关系的人，这些情况早晚都会出现的，举起杯敬了赵凯一杯酒，说：“情况这么负杂，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赵凯摇摇头说：“我的个人得失无所谓，我只是不甘心，医疗改革刚有点眉目就这么放弃了。”

叶秋生宽慰说：“你做得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改革哪有一次就成功的，不都是经过长期的探索、奋斗才能取得胜利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