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商场(8)
“沱牌有什么意思，我给你当一回司机，就值8块钱啊！”张扬嘴上不悦，心里却笑着。
“啥子钱嘛！不亲热！我们两个的友谊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吗？”刘斌斌揶揄着张扬。
“张扬，还记得你刚来拉萨时的事情吗？我、你、胡马老师，还有那个深藏和尚一起走路去甘丹寺。时间真快啊！一晃都几年过去了。你张扬，一个流浪汉现在成了老板。胡马老师研究生也毕业了，也快成副教授了。哎！张扬，那个叫深藏的和尚现在有没有联系？他在做啥子？”刘斌斌说起了当年走路去甘丹寺的事情。
“不知道，自从离开拉萨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说要去印度，可能在印度吧？”张扬说。
“印度！那就是出国了！成了海外人士了！都混得人模狗样了！唉！只有我，几年过去了，还是一个小记者。想想多悲哀的！”刘斌斌语气有些伤感。
“你不也成了主编助理嘛！有什么可悲哀的？再说，你不是也有了张晶晶嘛？”张扬开导着刘斌斌。
“就是因为有了晶晶，我才要想办法赚到钱噻！我要让晶晶得到幸福。至于啥子助理嘛！就是个跑腿的，位子坐不坐得稳还不晓得呢？张扬，我要是这个月再拉不来广告，就要下课了！”刘斌斌说。
“我不是给你们报纸做了几期广告吗？”张扬不解地问。
“嗨！你那点钱算什么嘛！杯水车薪的。我们每个月可都是有任务的，你保得了我一时，保不了一世啊！所以我今天就去找工业园的大老板盛大可了。看他能不能长期在我们报纸做广告。”刘斌斌说。
张扬扭头看了看副驾驶位子的刘斌斌，真诚地说：“刘斌斌，一个男人努力赚钱让自己的女人幸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以后你要用车就说吧！我给你当司机。”
“这不就结了，我就知道你张扬不会抛下我不管！”刘斌斌也动了感情。
张扬驾驶着车子，和刘斌斌说说笑笑着向工业园的方向驰去。
张扬的桑塔纳成了公车，这个借去开两天，那个借去耍一下。尤其是和张扬在生意上有联系的关键人物，比如设计院的赵工。赵工设计着图纸，哪家单位有太阳能的安装工程他先知道，再透露给张扬，张扬再去单位公关。张扬得罪不起这个赵工。可每次借给赵工，赵工都是几天才还，还弄的脏兮兮的，好像用张扬的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害得张扬有几次不得不打的去谈业务。
“妈的！早知道是这个情况，还不如继续开以前的老北京吉普呢！那个吉普车倒是没有几个人借。”张扬有时心里气哼哼地想。当然，朋友来借，张扬也很大方。只是张扬心里看不起赵工，这个赵工太贪了！张扬与他只是合作关系，根本就不是朋友。赵工在酒桌上有一句名言：谁让我不高兴，我就让他也不高兴。我让他返工！“我让他返工”这句话在一些包工头之间流传，极具杀伤力。包工头们私下里都把赵工叫做“赵狼”。只要张扬还在这个行当里混，就不敢得罪他。他在工程验收上如果给张扬使点小手段，张扬就是一大堆的麻烦。每次赵工趾高气扬地把车开走，张扬都觉得自己很可怜，觉得一个小包工头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
一天早上，张扬早早就离开了家。柳红还在床上睡着。最近柳红总是感到疲倦，背部还时不时感到疼痛。张扬吻了一下柳红，自己去了办公室。张扬刚在办公室坐好，浪舟就开着他的白颜色的北京吉普来到了张扬的公司。一进门，浪舟就把车钥匙扔在了张扬的办公桌上，大咧咧地说：“张扬，你的桑塔纳我用一用，我要去一趟日喀则。你先开我的北京吉普。”
张扬对着浪舟一笑，说：“浪舟！你他妈是在命令老子吗？”
“老子就是在命令你，怎么了？张大老板！不服气吗？”浪舟也在笑着。
张扬把车钥匙扔给他，说：“浪舟，你不是说年底就换一辆巡洋舰嘛？怎么连个影子都见不到？我还想开着你的巡洋舰耍耍呢！”张扬取笑着浪舟。
“这不是生意不好做嘛！到处都是三角债，虽说市场倒是蛮大的，可尽是些穷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妈的！老子要他的烂命有个毬用！”浪舟叹息着。
“浪舟，还是改行做其他生意吧！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啊！”张扬想起了柳红要自己劝劝浪舟。
浪舟沉默了一会儿，说：“张扬，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听天由命吧！”张扬盯着浪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严文斌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严文斌对浪舟笑了一下，说：“杨哥来了！”又对张扬说：“张哥！那几个小青年又来了，上次就来过了，我说你不在。这次又来了，说是没有烟抽了！”
“没有烟抽了找我干什么？”张扬厌恶地说。
“他们说要咱们赞助点烟钱！”严文斌说完，望了一眼浪舟。
“赞助个屁！把老子当成唐僧肉了！都闻到肉香了？妈的！”张扬气哼哼地走出了办公室。浪舟和严文斌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门口，站着三个年轻人。见到张扬，一个年轻人忽然张大了嘴巴。
“你……你……就是老板？啊！你……你是张老师吧？”年轻人忽然说。
张扬一愣，仔细盯着年轻人的脸，终于，张扬摇了摇头，有些伤感地笑了：“你是……汪晨晨！天啊！拉萨真是太小了！”张扬紧盯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就是若干年前的中学生。张扬曾经在他的家里吃过一顿简单的晚饭。
汪晨晨长大了，比几年前壮了一些，也黑了一些。汪晨晨伸出手，尴尬地和张扬握了握。
“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就是你想要烟抽吗？汪晨晨，你真的是长大了啊！”张扬的语气有些嘲讽。
“张老师，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汪晨晨脸红红的，狡辩着。
“张老师，改日我再来看你，我现在还有些事情，我走了。”汪晨晨想走了。
“别走啊！汪晨晨，你的烟还没有拿呢！”张扬说。
“不要了，我不要了。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汪晨晨语无伦次地说。汪晨晨和另外两个年轻人匆匆走了。
张扬盯着匆匆远去的汪晨晨的背影，有一种时空倒流的感觉。张扬感到不可思议。当年斯斯文文，对人热情的中学生，何时干起了敲诈勒索的勾当。张扬忽然一阵心酸，呆呆地望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浪舟在一旁对严文斌说：“妈的！几个毬毛都没有长出来的瓜娃子！也敢出来浪社会？”严文斌对浪舟笑笑，对浪舟的话不置可否。
浪舟开着张扬的桑塔纳走了。张扬坐在靠背椅上，默默想着心事。严文斌给张扬倒了一杯茶，轻轻走出了办公室。张扬看了看墙上的大挂钟，快到中午了。张扬决定去军械厂看看汪晨晨。张扬实在是想知道汪晨晨到底在做什么？
张扬开着浪舟的北京吉普向夺底路驰去。夺底路还是几年前的样子，变化不太大，只是临街的铺面逐渐多了起来，人似乎也比几年前多了些。路上有出租车在跑着。拉萨近年的出租车是越来越多了。张扬把车停在了军械厂的大门口，在路边的水果摊子上买了几斤水果提在手里。张扬望着依旧简陋的大门，摇摇头。张扬走进大门，还是几排平房，和几年前一模一样，完全就没有变化。张扬找到了汪晨晨的家，现在是中午，家里应该有人。张扬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个男人出现在张扬的面前。
“胡马老师！”“张扬！”两个人几乎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张扬揉了揉眼睛，面前的男人的确是胡马老师。
“胡马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扬感到真是太巧了。张扬往周围望了望，确定自己是否走错了门。
“张扬，我也想问你呐，你怎么也会在这里？”胡马老师也感到奇怪。
“这是汪晨晨的家吗？”张扬问。
“汪虹虹，你出来一下！”胡马老师朝屋子里喊了一声。屋子里答应了一声，走出了一个年轻的女人。
“张扬，这是汪虹虹，我的未婚妻。”胡马老师介绍着。
“噢！是吗？”张扬前几天还跟刘斌斌说起要去看看胡马老师和他的女朋友，没想到今天竟然戏剧性地相逢了。
“你是张扬吧？早就听胡马老师和我弟弟谈起过你了，大名鼎鼎啊！”汪虹虹和张扬打着招呼。
“噢！是吗？汪晨晨是你弟弟啊？”张扬说。
“是啊！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不听话得很！”汪虹虹一边说，一边把张扬让进了屋子里。
“你爸爸妈妈呐？”张扬见屋子里只有汪虹虹和胡马老师，就问起了当年对自己不太热情的两位长辈。
“他们去内地休假了！暂时回不来。”汪虹虹说。
“噢！是这样！”张扬把手里提着的水果放在了桌子上，心里感到一阵轻松。真要见到两位长辈，张扬还是有些尴尬。
“你弟弟汪晨晨现在在做什么啊？”张扬坐在当年坐过的沙发上，问正在忙着给自己倒水的汪虹虹。
“还没有事情做，没有考上大学，已经在家里闲了两年了，真是把人愁死了！”汪虹虹给张扬端来了一杯茶。
“是这样！”张扬接过茶水，自言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