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商场(1)
“你好！张扬！我是严文斌，早就在家乡听说了你走进西藏的壮举。”严文斌紧紧握着张扬的手。
“严文斌！欢迎你来到拉萨！我们共同奋斗吧！”张扬也紧紧握着严文斌的手。高卫国站在一旁，望着两个人笑，觉得两个人的会面跟电影上演的似的，台词说的一本正经。高卫国走后，严文斌留在了拉萨，成为了张扬得力的助手。
一天中午，张扬跑累了，正坐在陈忠的“庄园”酒家喝茶。张扬腰里别着的BP机嘟嘟嘟响了起来。张扬看了一眼，上面显出一行字：速回电话。卓嘎！张扬一看是卓嘎，赶紧来到前台，用陈忠的座机给卓嘎回电话。电话通了。
“喂！卓嘎你好！我是张扬，有什么事情吗？”张扬问。
“张扬，你好！董事长从印度回来了，要见一见你。你有时间吗？”卓嘎问。
“有时间，有时间。什么时候？”张扬有些迫不及待。
“下午3点！我在拉萨饭店门口等你！”卓嘎说。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张扬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张扬和陈忠告辞，回到了公司。张扬把下午要见晋美的事情告诉了柳红和严文斌。柳红赶紧做饭。很快，午饭就做好了。张扬和严文斌先吃。一边吃，张扬一边对柳红说：“柳红，你这个销售部长是越来越称职了！今天的饭做得不错，提出表扬。你可不能骄傲呀！”张扬一本正经地说。严文斌嘿嘿笑着，柳红也在咯咯咯地笑着。
“张扬，你的那张嘴巴是越来越能说了！都是跑销售跑的！哪里有销售部长整天洗衣做饭的？应该叫后勤部长才准确嘛！”柳红一边把一碗汤放在桌子上，一边揶揄着张扬。
“那好，从今天起你就是后勤部长了，文斌当销售部长。”张扬望了一眼贤惠的柳红，心里甜滋滋的。严文斌和柳红笑得更响了。
下午3点，张扬准时到了拉萨饭店，卓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卓嘎把张扬带进了晋美的办公室。宽大的办公室里，晋美正和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茶几上摆放着几碗酥油茶。见到张扬，晋美站起身，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张扬。张扬也热烈地回应着。
“来！张扬，认识几个朋友！”晋美说。晋美的汉语又进步了不少。晋美把张扬介绍给了在座的三个人。大家一一握手，彼此寒暄了几句。卓嘎把一只木碗放在茶几上，提起茶几旁的暖水瓶，给张扬倒了一碗酥油茶。卓嘎又给其他人的碗里续上了酥油茶，把暖水瓶放在原处，轻轻地退了出去。晋美喝了一口酥油茶，对众人说：“张扬是我在路上认识的兄弟！在做太阳能生意！各位要多多关照啊！”众人迎合着晋美，说晋美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有机会一定帮忙。通过晋美，张扬认识了外贸公司的副总经理袁明远，部队系统管后勤的苏明处长，还有政府的董强秘书。张扬把自己的名片送给了他们，他们却没有给张扬名片，张扬知道自己暂时在这些人眼里还没有分量。他们只是看在晋美的面子上，对自己客气些罢了。张扬心里一笑，并不在意。张扬想：“总有一天，自己会用实力证明自己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张扬，我一个朋友的单位在建一个浴池，浴池好像要安装太阳能。不知你们公司能不能干？”袁明远看了一眼张扬的名片，对张扬说。
“没问题！我们能干！”张扬坚定地说。张扬想不管怎样，先拿下来再说。
“哈哈！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去找找他们的局长。局长叫李兆瑞，说我介绍的就行了。”袁明远说。
“谢谢袁总！袁总最好给他打个电话，我再去就方便多了。”张扬赶紧趁热打铁。有晋美在身边，张扬心里很踏实。张扬知道，自己现在在袁明远的心中没有分量，但晋美在袁明远的心中却是沉甸甸的。
袁明远笑了一下，掏出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电话通了。袁明远对着话筒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面子话，然后把张扬的事情说了。电话那边传来了李兆瑞的声音，袁明远嗯嗯地应着。最后，袁明远收了电话，对张扬说：“你明天就去找他吧！他在办公室等你！”张扬心中狂喜，连连对袁明远说着谢谢。大家坐在一起又喝了一会儿茶，就纷纷告辞了，晋美把大家送到了门口。袁明远自己开着一辆米黄色的巡洋舰，苏明开着一辆猎豹，董强的是一辆奥迪100。张扬一看三个人都开着那么好的车，只有自己是一双光脚板，心里忽然有些自卑。张扬尴尬地站着，想等他们都走了以后，自己再走回去。晋美望着张扬哈哈笑着，让自己的司机开着“沙漠王子”把张扬送回了公司。张扬心里暖呼呼的，觉得晋美这个康巴人就是豪爽。不但豪爽，还那么的善解人意。
张扬坐在靠背椅上开始发愁，自己的公司刚刚成立，连摆放着的几台太阳能灶都是从王满堂的“拉萨阳光公司”调过来的，张扬再加50元钱卖给需要的人，哪里干过什么工程？张扬这个曾经的诗人对工程就是一窍不通啊？干工程需要热水器片，上哪里去找这些货呢？张扬把拉萨的几家做太阳能生意的公司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拉萨阳光公司”的王满堂手中暂时没有这种工程需要的热水器片。科委的石山川倒是有货，只是不知道他会以什么价格卖给自己。赵建国的公司也有货，可张扬和赵建国不熟。西安驻拉萨办事处的王建明手里不知道有没有这种货。张扬见时间还早，赶紧叫严文斌骑上自行车去王建明的办事处看一看。严文斌答应着，骑上自行车走了。柳红给张扬倒了一杯茶，见张扬拿着一支铅笔在纸上划来划去，就默默坐在一边望着张扬。严文斌很快就回来了。严文斌擦着脸上的汗，说“张哥！我看了，王建明那里没有这种货，他们只经销西安的一种热水器。”柳红给严文斌端来了一杯凉开水。严文斌接过，咕嘟咕嘟就灌进了嘴里。
“看来只有石山川那里有货了！”张扬自言自语着。
“文斌，你和柳红在这里照看着，我出去一下。”张扬吩咐着。张扬走出办公室的门，骑上放在门口的自行车，向西郊蹬去，张扬要去找石山川， 先把前期的工作做好。张扬来到了石山川的办公室，石山川正在打电话，见到张扬，石山川示意张扬先坐。张扬坐在石山川对面的沙发上等着。石山川终于打完了电话，站起身子，向张扬伸出了手。张扬也连忙站了起来。
“张扬，你可是好久没有来这里了？听说你开公司了？”石山川握了握张扬的手说。
“石经理！刚刚开了家小公司，以后要多多关照啊！”张扬握着石山川的手，满脸真诚地说。
“哈哈！你小子真行啊！好像不久前你还蹬着三轮车上我这里来取货，怎么一下子就当老板了？”石山川松开了张扬的手，坐回了办公椅上。又指着沙发说：“张扬，你也坐！好好聊聊！”
张扬简单地把自己的情况说了。说最近可能需要一些热水器片，希望石经理价钱上优惠一些。石山川不住地点头。最后，张扬和石山川达成了协议，张扬需要的热水器片石山川在总价的基础上再优惠百分之十，并且只需要交很少的定金就可以先把货提走。张扬紧紧握着石山川的手摇了一会儿，千恩万谢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张扬就夹着个公文包，准时来到了李兆瑞所在的单位。张扬上到二楼，找到了挂着局长牌子的房间。张扬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请进的声音。张扬走进李兆瑞的办公室，大班椅上坐着个40岁左右的中年人，正在桌子上的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见到有人进来，李兆瑞抬起了头。张扬见到李兆瑞的面就觉得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当李兆瑞抬起头来，张扬心里乐了，这不就是那个“哥哥的鸡儿高”吗？原来他是局长。张扬心里乐着，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李局长你好！我叫张扬，袁总介绍我过来的。”张扬和李兆瑞打着招呼。
“哦！坐吧！”李兆瑞不冷不热地对张扬说。张扬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李兆瑞。李兆瑞没有认出张扬，李兆瑞根本想不到眼前的张扬曾经在一年多前的夜晚蹬着三轮车送他和另外的一个年轻的女人回家。
李兆瑞忙完了自己的事，扶了扶眼镜，抬起头打量着张扬。
“张经理，你跟袁总很熟吗？你是袁总的什么人？”李兆瑞问张扬和袁明远的关系。
“我是袁总朋友晋美的兄弟。”张扬没有说自己只是和袁明远刚刚认识。张扬提到了晋美。李兆瑞听说张扬是晋美的兄弟，很感兴趣。李兆瑞想知道晋美怎么会有了一个汉族兄弟？张扬把自己的情况和怎样与晋美相识的故事告诉了李兆瑞。李兆瑞听了张扬的经历，大发感叹，觉得张扬和自己有相似的地方——原来李兆瑞是1983年援藏的第一批大学生。李兆瑞也是在东北的一所师范院校上的大学。李兆瑞在学校时也和张扬一样酷爱写诗，也曾经是他所在学校的诗社社长。毕业后，李兆瑞也是历尽艰辛才来到了西藏。张扬和李兆瑞有共同的爱好，越聊越亲近。几个小时以后，张扬和李兆瑞已经宛若兄弟了。中午，李兆瑞请张扬去西郊的“东北人家”吃了一顿水饺。这家馆子的味道纯正，让张扬和李兆瑞都回味起了在东北生活的日子。
“李局长，我也认识一个在东北上过学的警察，现在是派出所的所长。他们所里现在烧开水的太阳能灶就是我提供的。”张扬对李兆瑞说。
“你说的是李刚勇吧？”李兆瑞说。
“对对！就是李刚勇！怎么？你们认识？”张扬问。
“何止是认识？我们可是一个勺子里舀过饭的。”李兆瑞说完，从放在桌子上的提包里取出了大哥大，马上给李刚勇挂了一个电话。不巧，李刚勇不在单位。李兆瑞又给李刚勇打了个传呼。不一会儿，电话回过来了。李刚勇说自己现在正在曲水县城，问李兆瑞什么事情？李兆瑞说想叫你过来吃水饺，既然你小子不在拉萨就算了。李兆瑞又说起了张扬。李刚勇说认识张扬，怎么？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吗？李兆瑞哈哈笑着，把大哥大递给了张扬。张扬举着沉甸甸的大哥大，和李刚勇说了几句话。说自己挺想他的，又问所里的两台太阳能灶还好用吧？回到拉萨找个时间聚一聚，李刚勇答应了。张扬把大哥大又递给了李兆瑞。李兆瑞又和李刚勇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张扬！改天李刚勇回来了，我做东，好好聚聚！还有几个家乡的朋友，一起坐坐。”李兆瑞很豪爽。
张扬连忙说：“不不不，李局长，等李所长回来了，我做东，去娘热路口子上的‘庄园’酒家，那家馆子的川菜味道不错。”
李兆瑞哈哈笑着，说：“小老弟！你那么辛苦地来到拉萨！老哥请你吃一顿便饭是天经地义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张扬心里一热，觉得李兆瑞的人真是不错。张扬想起了李兆瑞那天晚上坐着张扬的三轮车，对一个年轻的女人说的两条谜语。张扬心里说：“这个李兆瑞！性情中人啊！”
临分手，张扬对李兆瑞说：“李局长，你看那个安装工程……？”
李兆瑞一拍张扬的肩膀，说：“小老弟！放心好了，工程肯定是你的。”
张扬和李兆瑞分手，回到公司坐在办公室的靠背椅上，想：“谁说诗歌没有用处？谁规定的诗人就必须要穷困潦倒？要不是大家共同爱好诗歌，李兆瑞认识我是谁啊？能和我这么亲近吗？”张扬抓起一个笔记本，想写上几句诗。谁知笔刚一抓起来，脑子就空白了，灵感瞬间就无影无踪了。张扬沮丧地扔下笔。张扬这才知道，诗歌的的确确是远离了自己。
张扬如愿以偿，拿到了李兆瑞单位浴池的太阳能安装工程，建造浴池的建筑老板杨子明敢怒不敢言。张扬在工地现场看到了黑着个脸的杨子明。他的土建部分已经基本完工了，就要开始安装太阳能部分，却没有想到甲方会单独指定由张扬的公司安装。理由只有一个，张扬是专业公司，比杨子明这个土包工头专业。张扬生生从他的嘴里夺走了一块肉。杨子明不敢对李兆瑞发火，只有把气撒在张扬的身上。杨子明完全不配合张扬，也不给张扬看看图纸，反而借口图纸找不到了。张扬找到李兆瑞，在李兆瑞的逼迫下，杨子明才不情愿地把图纸给了张扬。张扬着手准备安装自己的太阳能部分。因为和李兆瑞的关系到位了，张扬雇了一辆手扶拖拉机从石山川那里象征性地往工地拉来了两块热水器的片子。李兆瑞的预付款就全额打到了张扬公司的账上。
单位的预付款一打到公司的账号上，张扬马上就去了体育场门前的二手车交易市场，花了不到1万块钱买了一辆二手的北京212。北京212实在，既能作为工具车拉一些弯头、直通一类的小物件，也能作为小车拉一些包工头们吃吃喝喝。虽然是个旧车，但张扬已经很满足了。张扬想，多做几个这样的工程，等挣到钱了就把这辆北京212卖掉，换一辆桑塔纳。张扬让卖车的师傅在娘热路的尽头一块荒僻的场地轮流教自己和严文斌怎样挂挡，怎样踩离合器，怎样踩油门，几个小时以后就可以熟练地操纵了。严文斌也是聪明人，和张扬一样几个小时就学会了。张扬又找李刚勇帮忙给自己和严文斌每人办了一个驾照。不久，这辆八成新的北京212就奔波在公司和工地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