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商人(15)
“张扬，6月份了，你……要去办你的那件事吗？”柳红给张扬端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问。柳红一直记得张扬的话。
“柳红，谢谢你还记得！月底吧，月底再去办那件事。”
“张扬，她……她美吗？”柳红低低地问，眼眶里忽然涌上了泪。
张扬一愣，随即把柳红揽在怀里，轻轻拭去柳红眼角就要滴落的泪珠。
“柳红，现在你在我眼里是最美。我去看她，只是去了结一个心愿。我是一个男人，说过的话要算数。”张扬解释着。
“张扬，你不要说了，我……我懂的。哪怕你真的离开我，我……我也不怨你。”柳红紧紧抱着张扬，低低啜泣着，肩膀一抖一抖的。
“柳红，今后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除非……除非我死了。”张扬也抱紧柳红，动情地说。
张扬是在7月1日坐飞机离开拉萨的。张扬首先到了成都。张扬喜欢这个跟拉萨一样懒散的城市。张扬在春熙路的一家著名饭店吃了一碗味道鲜美的“龙抄手”，然后就披散着长长的头发，像一个艺术家一样悠闲地走在春熙路上，欣赏着不时从身边飘过的美女。
“怪不得魏蜀吴三国中，蜀国的战斗力最弱，看来都是让美女给害的。有如此众多的美丽女子，谁还会去拼死沙场？一想到家中如水的婆娘，战士们的骨头估计都酥软得举不起刀枪了。”张扬胡思乱想着。张扬在成都玩了几天，见了几个大学时的同学。大家在一起吃火锅聊天，感到时光飞逝，转眼就毕业3年了。随后张扬去了重庆。在重庆的几天里，张扬听冰儿的同学说冰儿已经和她的男朋友去了深圳的宝安。张扬要来了冰儿的地址，又买了去广州的飞机票。张扬在广州逗留了一天，从广州坐大巴车去了深圳的宝安。
1995年7月11日的早上，张扬准时到达了深圳的宝安，在一家路边的小理发店花10块钱洗干净了头发。张扬的一头长发重新飘逸，仿佛又回到了学校意气风发的日子。张扬又花了10块钱打了一个“摩的”。摩托车风驰电掣，很快就把张扬带到了冰儿打工的电子工厂。张扬向门卫打听冰儿的情况。门卫是一个老头，很热心地告诉张扬，冰儿就在这个工厂。张扬走进大楼的瞬间，心猛地跳了起来，跳得咚咚的，仿佛要跳出胸膛，拥抱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子。3年了，张扬不知道冰儿是否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已经变了模样？一串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张扬抬起头，就看见冰儿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依旧是白皙的鹅蛋脸，细长的丹凤眼，娇小而丰满的身子。
张扬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张扬多想把冰儿抱在怀里啊！可张扬不敢。张扬手足无措，忽然变得木讷，不知道说什么好。
“啊！是你，你来了！”冰儿虽然惊讶，却不是恋人般的那种感动。
张扬心底叹了口气，明白自己在冰儿的心中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同学关系罢了，张扬在冰儿的心中并没有分量。张扬知道自己此次来深圳，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心愿，并非如老电影《生死恋》中的画面一般，一对沧桑阅尽的恋人紧紧地拥抱。
张扬对着冰儿笑了一下，矜持地和冰儿握了握手。张扬的手在触到冰儿绵软的小手的瞬间，张扬的心碎了。张扬在路途幻想了许多种的画面，因为没有爱的基础而使得这次见面异常地平淡。
“冰儿，你好！我……我来看看你！”张扬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张扬想，冰儿早已忘了3年前一个纯真青年的誓言，她会相信这个青年不远万里从雪域高原跋涉而来，真的仅仅是为了那几句说过就忘的话吗？
冰儿望着眼前略显疲惫的张扬，心中涌出一股柔情。张扬依旧飘荡的长发让冰儿恍惚回到了那个纯真的学生年代。冰儿似乎在记忆深处想起了张扬曾经说过的那几句看起来轻飘飘的话，而张扬在7月11这个日子的准时出现，使冰儿终于明白那几句话并非是一时冲动的戏言，而是张扬庄重的承诺。冰儿刹时明白了自己在张扬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明白了眼前的这个青年在当下有多么稀缺。想到这里，冰儿善良的心瞬间生出了一丝感动，但仅仅是感动而已。冰儿并不能为眼前这个依旧憨厚的青年做出什么。因为，冰儿的心中并没有对这个青年产生出强烈的爱情。
中午，冰儿带着她的男朋友和张扬一起在一家饭店吃了饭。晚上，张扬在一家KTV请冰儿和他的男朋友唱歌。冰儿唱了4首歌，都是孟庭苇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谁的眼泪在飞》和《冬季到台北来看雨》。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的心里全都是雨 滴滴全都是你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在风里伤透了心 不知又将吹向哪儿去 吹啊吹吹落花满地 找不到一丝丝怜惜 飘啊飘飘过千万里 苦苦守候你的归期 每当天空又下起了雨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每当心中又想起了你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张扬和冰儿的男朋友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张扬喝着一杯“人头马”，嘴里感到苦苦的，心中更是凄苦。冰儿忘情地唱着。张扬的忽然出现，似乎搅乱了冰儿的心，使冰儿的歌声显得无奈和忧伤。
张扬在冰儿的歌声中品着苦酒，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张扬忽然为自己搅扰了冰儿的平静生活而愧疚。张扬忽然就想逃离了，逃回遥远的雪域高原，默默地为冰儿祈祷，祈祷冰儿今生今世幸福。
张扬也唱了两首歌，一首是《水手》，一首是《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张扬离开学校的那一年，冰儿送了一盒郑智化的《私房歌》，里面的第一首歌就是《水手》。
张扬嘶哑的声音回荡着：“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至少我们还有梦……”
张扬的眼前出现了柳红的脸庞，柳红的眼睛注视着忧郁的张扬。张扬知道，柳红在等着自己回家。
张扬望着冰儿，凄然一笑：“我还是我！你也依旧是你！虽然在今生相识，却终究是擦肩而去。”
第二天，张扬就离开了深圳。在车站，张扬把一张纸条放在了冰儿的手里。纸条上是这样的话：
好姑娘！原谅我！还是这样称呼。3年了，世事沧桑，风风雨雨。感谢上苍，让我没有死在路上。从此终生无憾，从此执著生命。谢谢你送给我的那首歌，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多好听的歌啊！
西藏很美，蓝天白云……欢迎来玩！
张扬 1995年7月11日 于深圳
张扬和冰儿握了握手，对冰儿的男朋友微微笑了笑，走向了开往机场的中巴车。张扬坐在座位上，车上的音响里正传出一首歌。仿佛冥冥中的天意，这首歌专为张扬而唱：
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
开遍你的家
女孩，大哥哥要走啦
你可记得他
……
张扬闭上眼睛，任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再见了，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女孩儿。让我们在彼此的人生路上互相祝福吧！你会得到幸福，我也会找到方向。他日若有缘再见，该是怎样的沧桑阅尽啊！张扬的泪无声地落下。心很痛很痛。
男人，当你苦苦追求的女人并不爱你时，当所有挂在脸上的笑都无法掩饰你内心的凄苦时，请转过身去，不要用更多的殷勤去自取其辱！请让那刻骨铭心的伤痛成全你的自尊，并站立起来，成为你生命中的动力。在你走向终点的路上，绽放出凄美而独特的奇迹。在路的尽头，在永恒的死亡面前，你坦然回顾你的一生，你会承认，这奇迹来自于一个女人。是一个女人把尘世中一颗卑微的灵魂塑造成了“独一无二的你自己”！这个“独一无二的你自己”，将走进永恒的寂静，以他凄凉而瑰丽的故事被后人反复念叨着，直到地老天荒。
张扬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回到拉萨的当天就病倒了。躺在病床上的张扬心里异常地平静。柳红坐在张扬的身边。
“张扬，你的事情办完了？”柳红问。
“嗯！办完了。”张扬回答。
“张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吗？”柳红左手拉起张扬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右手轻轻抚摸着张扬的脸庞。柳红望着张扬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母性的柔情。
“柳红！我爱你！”张扬闭上了眼睛，一颗泪从眼角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