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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空巢(2)

书籍名:《蚁居》    作者:那时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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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童童很肆无忌惮地耸耸肩对我说,怎么了啊,连说都说不得了啊,再说这一切都和我无关,是你先提到的任琼好不好,你根本就不了解杀人游戏这个圈子,更不了解任琼这个人,反正,你听我的别去招惹她就行了。我带你是来玩的,是怕你在家空虚着,你以为我真想让你在游戏中参加单身派对!

  我和周童童交往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听她说要找男朋友的事。

  周童童长得比易可可是差一点,但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并不是入不了眼,应该会有人喜欢,更何况她事业上也算小有成就,为人也够豪爽,朋友圈更比我广得多。

  每次我问周童童,你为什么还不谈一个男朋友啊,那样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周童童每次都以同样的语气对我说,我还在等啊,等啊,等。

  我说你等什么呢。

  周童童就说,等待突如其来的爱情啊。

  我不知道周童童要等的真命天子是什么样的男人,但突如其来恰恰是顺理成章的反义词。

  自从和易可可分手以后,我就从来没有很认真地去想过,要再另外找一个女朋友。每次看到一个女孩,我总是会拿她们去跟易可可比,于是一些念头就自行打消了,这大概就是我和易可可之间的缘分未尽吧。

  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去玩杀人游戏,我不想跟周童童一起去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我怕被人误会,尤其是那个任琼。

  也许是错觉,我总是觉得任琼在有意无意地关注我和周童童。

  任琼的眼神、微笑和她的小动作,有点像戏台上的戏子,逢场作戏,却只给某个特定的人看,假如在舞台上,任琼是女主角,那么大多数人肯定舍不得放弃这么一个登台的好机会。

  3

  男人如果真的受了伤,恐怕是一辈子难以忘却的,我爱着易可可,除非是逢场作戏,我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背叛感情这样的事情。

  周末那天,我又是一个人去玩杀人游戏,玩到很晚才散场。

  散场的时候,我、任琼还有几个单身男女一起去路边的阿郎烧烤小店吃饭。

  我们几个人坐在那里把酒当歌,任琼不喝酒,只喝可乐,我在一边暗自揣摩,周童童说任琼是狐狸精,狐狸精是不是都会勾搭人啊,像任琼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一唱一和才能顺理成章的。

  我带着点促狭的意味,使劲劝说任琼喝酒,我说,任琼,你要是脸红一点,一定更好看,喝一杯,就喝一杯啤酒。

  任琼依旧微笑,没有半点狐狸精的妩媚劲。

  她对我说,我是真的不能喝,别说一杯了,上次朋友过生日,我半杯就趴在那里了。

  我对她说,你这么不够意思啊,快点喝了,不喝不行,一定要喝。

  正当我还在那里使劲劝任琼喝酒的时候,就听见旁边有人说,小姐,啤酒一杯,请吧,声音很熟悉,居然是周童童,周童童像阴魂不散一样,不知道从哪一个角落里就冒了出来。

  我对她说,周童童,怎么会是你啊,快坐快坐。

  周童童把刚刚我推给任琼的啤酒又拽到了自己面前,她半开玩笑地与我们大家碰杯,并一仰脖给干了,接着自斟一杯,又一口气给干了。

  另外几个人吆喝着,好,我则在一边拦着,我对周童童说,一会我还要回通州呢,你别喝了,再喝非高不行,小女孩家逞什么能啊。

  周童童不听我的劝,她把啤酒当茶一样地喝,就跟啤酒不要钱一样。

  那晚,周童童喝多了,借着酒劲也搅了酒局。

  几个人散场后,我送周童童回家,一路上我只是还念念不忘地想着任琼刚才诡异的微笑,心想,任琼一定是误会我跟周童童之间有点什么了。

  我一边扶着周童童,一边气不打一处来,真恨不得把她就给扔在那里不管了。

  周童童耷拉着眼皮,迈着沉沉的步子,喷着满嘴的酒气,样子不属于楚楚动人那种。

  我忽然之间,觉得她好可怜,在这个城市,周童童和我一样,远离父母,远离家乡,没人管没人问,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一个人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哪怕就是有一天突然死掉了,可能在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一路上跌跌撞撞,我问了周童童好几次,你家住在哪里?

  周童童都含含糊糊也说不出半个头绪,一会说是中关村,一会又变成了回龙观,还说自己住在天安门。

  我不知道周童童住在哪里,想从她的手机里找她的朋友来接她,发现她的手机早就没电了。

  我只好拖着她先回通州。

  好不容易回到家之后,我把周童童和衣安放到了大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我则睡在沙发上。

  这是自我和易可可分手以来,第一次带女人回家。

  听着床上的周童童因为喝多了在那里踢床,我有些不忍心,就拿了毛巾去给她擦脸,周童童的头发很乱地粘在脸上,嘴里咕噜着一些不清的话。

  男人喝醉的时候通常会嚷着,再来一瓶,再来一瓶,而女人醉酒的时候一直在说一个人的名字,那肯定是和自己关系重大,或者是和自己有问题的人。

  我趴下来去给周童童盖被子的时候,才听清楚,周童童确实是在喊一个人的名字,“马哥”,“马哥”。我顿时晕了,周童童原来是一直在叫我的名字,难道仅仅因为我们是朋友?

  然而,我知道我们关系并不重大,而且我对周童童没有任何的私心杂念。

  一夜无话。

  转天的清早,当我还在沙发上迷糊着的时候,周童童就已经起床了,她过来拧我的耳朵,拧得很疼,我一下就醒了,看见周童童像个怨妇一样在我面前喊叫,意思是昨天晚上我占了她的便宜。

  我说,周童童,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栽赃陷害也没有你这样的啊,恩将仇报是不是,真够无耻的你。

  周童童一边躲,一边就在那里一个劲地傻笑。

  周童童对我很贫地说,不是我栽赃陷害恩将仇报好不好,是你自己先无耻的,别人不喝还硬在那里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人家的居心,幸亏我周童童及时出现,不然人家还不遭殃了。你说我“无齿”,你看我牙齿好着呢,说着就张开嘴让我看她满口的好牙。

  接过周童童的话茬,我喊冤说,就是真做了什么,也不用你管什么闲事啊,更何况我还没做呢。你不是说任琼是狐狸精吗?我今天就告诉你,我现在是失恋状态,但并不代表我不需要恋爱,我跟任琼一个是周瑜,一个是黄盖,愿打也愿挨,没准将来能发展,谁也管不着。

  周童童浅浅地笑,很不好意思地半天才对我挤出一句话,那如果我也是狐狸精,会不会成为你的女朋友啊。

  我不知道周童童怎么会突然间冒出这样一句问话。

  因为她的话总带有某种的意思,带有某种的神经质,所以我一概不予回答,就像我们第一次所谓的“约会”,她突然就冒出一句,“我其实就是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我也没有正面回答。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可以小孩,我不能小孩吧,她傻,我可不当冤大头。

  我没有回答周童童的问题,很显然,周童童很失望,而且还很尴尬。

  周童童在那里东瞅西看了半天后对我说,这就是你的家啊,好温暖啊,要换作我是易可可,我肯定舍不得走,有帅哥,又有“洋房”,鬼才舍得走。

  鬼字还没有说完,周童童就开始自己捂自己的嘴巴,边捂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提易可可三个字,我该打,你打我吧,说着,把脸撅过来。

  我很认真地对周童童说,童童,你也不小了,怎么天天总跟孩子一样,跑销售的时候你不是挺老到的吗?我以前总把你当孩子看,可是从今天看,你最起码应该成熟3岁以上,明白吗。

  周童童应声着说,那我也才24岁啊。

  那天,周童童很深情地对我说,我喜欢你,而且还加上了“是真的”三个字。可是我连想都没有想过要和她在一起。她那么小,有那么多一把一把的光阴挥洒,而我刚刚经历过了情感的变故,连易可可这样的女孩都没能留住,怎么可能与她在一起。

  于是,我对周童童说,童童,你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周童童很没兴趣地说,又是在说你和那个易某某的事情吧。

  我说,不是的,这个故事是在讲一个道理,男欢女爱的道理。

  周童童说,那好,你讲吧,我当做是如雷贯耳就成了。

  我给周童童讲了一个曾经在某本杂志上读到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当所有的果树到了采摘的时候,果农们总是要留几颗果子在上面,果农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他们知道,树也累了一年了,要留几颗果子是给它们吃,尤其是柿子树,树头上挑着的柿子,通红通红,老远看去,就像个小灯笼。

  讲到这里,我问周童童,你知道柿子为什么这么红吗,因为它们的心是空的?你知道它们的心都到哪里去了吗?它们的心都被果树给吃掉了。

  讲完这个故事,我以为周童童肯定会笑,可是她没有笑。

  周童童说,我知道你给我讲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你也是一枚柿子,你的心早已被易可可吃掉了,对不对?

  我又一次没有回答周童童是还是不是,因为我知道,周童童明白我默认的意思就是她的答案是正确的。

  实话说,我的心思的确都在易可可身上。

  有本书上说,男人不像女人,心一横,放下就真的放下了,男人如果真的受了伤,恐怕是一辈子难以忘却的。我爱着易可可,除非是逢场作戏,我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背叛感情这样的事情。

  周童童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所以我只能把她当孩子一样看待。

  目送周童童出了小区的大门后,我从心里偷着乐,我居然也学会用故事哄小孩了。

  周童童好几天都没有和我联系。

  我居然没有半点察觉,当我去玩杀人游戏的时候,我才想起周童童有好几天没有和我联系了,于是就打电话给她。

  我说,童童,怎么了,这么多天不联系我,今天一起去杀人吧。

  周童童沉默着不说话,我还以为电话有问题,就自言自语地说,这个破电话,怎么信号这么不好。

  周童童说,不是信号不好,是我不想去,就没吭声,你自己去吧。

  我以为周童童只是在耍小孩的性子,也就没放在心上,很开心地一个人去玩杀人游戏,至于那天周童童说喜欢我的话,我只当玩笑,小孩的话,给颗糖就忘,更何况,那天我还她的,还是一枚熟透的柿子。

  通过游戏接触,我和任琼渐渐熟悉起来。

  有时候我就在想,任琼,也许并不一定是狐狸精啊,可能会是一个好女人。然而,我对任琼了解得不是很多,更多的只是玩游戏过程中的一个表面,老人常说内在美最重要,想想那也是真理了。

  有一天任琼打电话给我说,我想去杀人组织玩游戏了,你去不去?

  我对她说,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挂了电话后,我百般无聊,想想在家也无事可做,一个人下楼买烟的时候,腿脚不听自己使唤,我还是坐上了938路的公交车,直奔杀人游戏现场。

  在玩杀人游戏的地方,我看见任琼跟一个很帅气的男人打得火热,看着他们拉拉扯扯,看着他们嬉笑打闹,心里忽然就想起周童童所说的话来。

  周童童忽然就从另一扇门的后面闪了出来,周童童说,没劲吧,都告诉你了狐狸精是很没劲的,还这么打人家主意啊?看吧,看吧,你要真陷进去了,将来就和我的下场一样,痛吧,傻吧,后悔吧。

  我无可奈何地摇头,问周童童,你怎么在这里啊,真是够神奇的,怎么冒出来的,快交代。

  周童童点着头对我说,我一直在,注意很久了,观察很久了,也神奇很久了。

  我说,可惜你的神奇全是幻想,没有一点准,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童童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不是?

  我说,不是。

  两个人的杀人游戏顶没意思,可是我和周童童还是玩得很起劲。

  那段时间,全国都在严查外贸公司的质量,我和周童童的销售情况都到了最萧条的时候,空闲时间非常多,所以,有事没事我们就凑合在一起,你杀我,我抓你的这样玩。

  周童童有一点很可爱,那就是玩游戏的时候,虽然只是两个人,她还是很认真地在等我说天黑请闭眼的时候,乖乖地把眼睛闭上,而不像任琼那样,眯着眼偷看,一点不讲规则。

  小小的细节最能感动人,当我发现这个细节并仔细揣摩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傻着的,而傻过以后就再也不配了,连个傻瓜都不配。

  那个细节还是我们一起玩两个人的杀人游戏。

  周童童闭眼,我挺无味地就想戏弄一下她,于是偷偷地溜到她身后藏了起来。我是这样打算的,我偏偏就不说,天亮了,看你怎么办。我躲在门口的一角,揣着一颗童年的心,看周童童还在那里一个人傻乎乎地闭着眼睛,我就不说话,我小声地喘气。

  我就盼着周童童等急了起身呢,可是她还是坐在那里不动。

  杀人游戏有个规则,就是当一方不下命令的时候,另外一方是绝对不能动的,一动就等于是认输。时间足足过了10分钟,我终于忍不住下了命令,“天亮了”。我还在那里躲着等周童童过来教训我,可她还是没有起身。

  我走过去推了一下,对她说,周童童,天亮了,天亮了,都天亮了,周童童却歪倒了。

  在医院里,医生告诉我,周童童因为脑供血不足造成的片刻昏厥,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又问医生什么是脑供血不足,医生说,精神太专一,太用心地去想事情的时候,短时间内不去打乱思路就会造成脑供血不足。

  我终于有点明白,周童童原来连游戏都这样认真,我不说“天亮了”她就一直闭着眼睛。

  周童童从化验室出来,我问她,童童,这可只是游戏啊,你怎么这么认真,我本是想捉弄你一下的,谁知道你就这样当真了啊,我不喊天亮,难道你就不睁眼啊,你真是傻。

  周童童说,易可可这么爱你,你都会生她的气,不就是因为她不讲规则,离开的时候没有和你说一声吗?游戏也一样,这是你说的,我知道你最讨厌不讲规则的人。

  周童童还告诉我,她说,你知道我闭着眼睛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一个人,在用心地想一个人,想他给我下道命令,然后,我睁开眼睛就会看见他。命令就是圣旨,爱一个人,他的话就都是圣旨。爱一个人就是要静心地闭着眼睛去想他,一直想,直到他给你下一道圣旨,“天亮了”,那么天真的也就亮了。

  我对周童童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我们之间的事情,怎么能跟我和易可可的事情相提并论?我爱易可可,而且是爱得深才会生恨的。其实,我怎么又会恨她呢?易可可离开我,完全是为了摆脱我们两个人的苦恼。说白了,易可可是牺牲了她自己,你明白吗?

  没等周童童说明白不明白,我接着又说,你以为易可可真的会舍得离开我啊?她不会,她绝对不会,我能感觉到,她的难过和不舍,我们曾经那么默契,现在也是,以后还是,永远都是。而我们才认识多久,又相差多远,你明白吗?你想过吗?你以为有爱便是永远啊,那是最不成熟的表现。

  我还说,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房子这个纽带,那可是我们的一砖一瓦。如今北京的房价更是一路飙升,别说通州,就是房山偏远的郊区价格都会让你瞠目结舌,我庆幸我和可可一年前的聪明决定!

  我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的话,周童童似乎还没有完全听懂一样,窃窃笑着说,我懂就是了,你别这么着急好不好,看,你脸都说红了。

  我被周童童弄得哭笑不得,可也没有什么办法。

  周童童就是这么毫无心机地和我交往着,我常常想,如果她是易可可派来的卧底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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