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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在爱情的源头守护爱情(2)

书籍名:《色醉》    作者:刘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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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是半掩着的,门前有一蓬草,南子抬腿跨了过去。记忆逼近了,单是这个逼近,就让她心跳加快。电线七零八藩,电机锈迹斑斑,南子埋了头,避开蜘蛛网……有一根柱子聒面坐着一个人,腿伸得很长,似乎正在打瞌唾。南子猛然看见一条腿,惊叫一声,转身要逃。那人跳起来。南子夺门之际,一眼瞥去,立刻呆了。这人穿一件深色衬衣,竟然是……宁强!

  南子说:你……

  宁强说:你……

  宁强看见了南下手中的照相机,南子脸红了。

  这年轻人有一张瘦削而刚毅的脸,衬衣袖子挽刮肘关节。这是一个坚硬的男人,忧郁是他的常态,不过,天长日久,他已经学会如何去对付它、这是一个时常舒展眉头的男人。

  南子蜕:你吓我一跳,我进来就看见一条腿,

  宁强说:抱歉,刚才我可能睡着了。

  南子说:我惊了你的美梦。

  宁强笑了笑说:我睁开眼睛,才以为是存做梦南子说:你在这儿做引么呢?

  宁强说:没做什么,我下车随便走走,就走到这儿来了。

  南子走到墙边上,那儿有个人洞,比窗户还大。砖头上散落着一堆烟灰。从洞口望田去,一下的人家历历在目,包括南子家的院落。南子转身对宁强说:你别动,我给你拍两张。

  南子拍下电机、柱子、墙洞,拍下被阳光穿透的蜘蛛网。她和宁强合了一张影,雪白的上恤靠近深色衬衣,男人的肩膀和女人的肩膀。宁强凭她摆布。她拍下他的背影:站在墙洞跟前,面朝山下的村庄。拍完了,一时又不知说啥才好。

  起风了,山风卷走了门前的那蓬草。也许傍晚将有一场雨。

  南子说:你怎么样?过得好吗?

  宁强点头。他没问她是否过得好。

  这年轻人午后乘车回他的老家宁沟村,事先并未想过在试马村的地界上下车。山花烂漫改变了他的念头。忧部的男人,迎着野地的风吹真好。走进打米房他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凌乱,破败,亲切。这儿有一个皱着眉头的男人所需要的东西。他嚼着麦革,斜倚在门框上,看山风游走。他发现了墒洞后面的村庄,看见她的院落,许多人正在吃饭,斗洒的声音隐约可闻。他一支接一支抽烟,视线对准那苗条的白色上恤。

  她正好面对着他,虽然他看不清她的五官。有一架望远镜就好了。她举起酒杯他就笑,他知道她一直害怕酒。她上了一回厕所,从厕所出来她走到水塔旁,躬身洗手,又将一双纤手伸向一张鲜红的毛巾。她到鹰位上,扭头听一个女人说着什么,似乎抿嘴一笑……宁强又笑了。他领略过她的笑容,整整三年,在教室里,在汽车上,在田间地头。大学四年,同家乡三年,他确认了她的笑容的份量:世间没有比这更美的笑容。这么多年,也有别的笑脸是冲着他的,他视而不见。这个学物理的大学生越来越趋于唯美。美感到处呈现,美丽的忧伤……它甚至悬挂在蜘蛛网上。宁强望着山下的院落,直到院子里的人都走空了,南子的母亲从阴影中走到太阳下,放出一群鸡。他感觉到腿脚发麻,于是坐到地上。他喃喃自语。他知道幸福是怎么回事了。幸福就是……她在山下吃饭,他在山上瞧着她。他靠在柱子上,睁眼闭眼都是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南子说:杜海明天要搞一个同学会,他告诉你了吗?

  宁强说:上午他到我的宿舍坐了一会儿。

  南子说:你不打算参加?

  宁强说:怎么会呢?高中同学难得聚一次,再说你叉回来了。

  南子说:可我觉得,如果今天没碰上你,明天你就不会来。

  宁强说:怎么会呢?

  南子说:你对杜海说,明天看吧。

  宁疆启齿一笑,南子猜准了。时隔八年,彼此的心思仍是易于捕捉。想当年,初恋的滋味,是目光和心思碰来碰去。他瞧她的后脑勺,她竭力将心思放到黑板上……分别的那一年,他们的目光才完成了游移,明明白白地放到对方的脸卜。他们共同拥有了这座打米房,心证意证身证。她呼唤他,邀请他,他望而却步,只是抱紧了她,吻得死去活来就当时的情形而青,接吻这个闻所能描绘的东西太有限。接吻指向平均化,指向牙出和舌头不常规运动,然而激情、激情、激情啊,怎呵被纳入常规?那个秋天的下午,那几个钟头的厮磨,那所有的细爷,拒绝一切描述。而拒绝就意味着深藏。八年了,有一种东西原封不动,有一种状态始终保持。

  宁强瞅着墙洞外的天空,南了站在他身后。过了一会儿,她伸}搁到他的肩上。走吧,她说。  他们朝公路止去,黑色的电线杆依然呜呜响。三上三风停了。一位老农蹲在菜地里。一架?形飞机在高空毪过,发出的声音遥远而空旷。麦子黄了,外出打工的农民即将返乡,有些学校要放农忙假。宁强所在的实验中学不放假,他周末回家帮忙。他是打麦子的好手,曾经内视为年轻的麦客。他非常喜欢身患绝症的摄影家侯器科拍下的麦客照片,到处收集,装订成册。此刻他站在公路边上,回望麦田。南子在他旁边。南子……这个美好的名字几乎有着神性的光辉。她回来了,回到试马村,面孔和衣衫一样洁白。两天后她将离开,可她再也走不开了。相机里的胶卷已经感光。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即使天各一方。

  那架“上”字形飞机飞过来了,银色的机翼反射太阳光。一辆大巴缓缓驶米,宁强上车,对南子说:明天上午我在这儿等你。南子点头,车门关上了。

  第二天天刚破晓,南子便起床,在村子里走了一圈。仍是昨日的装束,晨风一吹,手臂有点冷。她边走边做运动,碰上乡亲就打个招呼。没人拿她当外人,都说:南妹子你几时回来的?村里有名的胡上。她吃糖果,这人是个踱子,岗公致残,却坚持不用拐杖。村头有一排柳树,柳条低垂,树下有个水泥台子,村里开人会,选举什么的,几百口人聚拢了。村支书的大喉咙赛过扩音器……南子笑了笑,心想:老公写小说,真该到乡下来走走。

  八九点钟的太阳普照人地的时候,南予上路了。半山腰上的公路边出现了一个蓝色的身影,定是宁强无疑。试马村号称小平川,整个村子向山下倾斜,形成一定的坡度。南子往前走,渐渐没入麦田。上山时她白色的身影露出来。在黄色的公路上,白色与蓝色合成一处。

  南子说:你早啊。

  宁强说:你早。

  南子说:吃过早饭了吗?

  宁强说:吃过了,你呢?

  南子说:我吃了一碗面条。

  宁强说:我吃了两个馒头。

  南子说:自己做的馒头?

  宁强说:我妈做的。馒头这么大,又白又香。

  南子说:可惜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

  宁强说:下次你回来,到我家去做客吧,约上几个同学。

  南子说:我一定来。你也到我家里来吧,我哥哥昨天还问你呢。你还记得他吗?

  宁强说:南帆。

  南子家里的人,宁强如何能忘?南帆迸城卖水果,宁强一定要请他吃顿饭。去年南帆的红枣丰收了,宁强又帮着联系收购,谈了一个好价钱,商家也满意,希望今年继续合作。这些事,宁强叮嘱过南帆,不可对南子讲。而南子这次回来的消息,南帆却对宁强透露了。五月一号的下午,他试着拨她的电话。他想到车站去接她。电话拨通丁,却又做声不得……

  客车来了,二人上车,挨着坐下。宁强的村衣有一股肥皂的香味儿。这香味儿南于是多么熟悉,当年……唉,老是当年!她转过脸去,将车窗关上。宁强瞧着她的后脑勺……他看到的也就是她闻到的,当年哪!昨使他不曾合眼。以为天亮了,一跃而起,却是月挂中天……鸡叫头遍他就翻身下床,帮母亲蒸馒头。他喝下一碗鸡蛋汤,揣了两个馒头就上路三。宁沟村在山下,几十户人家沿沟分布,公路蜿蜒而上,宁强足足走了两个钟头,方有一辆车从身后驶来,他已经不用七车了。他一路唱着歌,嘴唱干了就喝口三上泉,歌声嘹亮,高亢,响遏行云,致意青山绿水。孤独的必奋,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他迎着初升的太阳坐到公路边上,眺望她的村庄。老地方,他想。十年前他就在这儿等她,风雨不改。麦收的季节他又从这儿下山去,手持霄亮的镰刀。此刻他们坐在汽车上,肩靠着肩,这简直不可思议,仿佛时光倒流,少男少女又重新出发。汽车驶向何处?驶向温馨的家……

  同学会在一家宾馆举行,杜海请来了班主任,上来个高中同学。一问小巧的会上义室摆着鲜花和水果,横幅上火书“九五级三班同学会”。杜海先致辞,三言两语就说到自己身上,大谈食堂。然后才请班主任讲话。班主任五十出头了,两鬓已斑白,他教过的学生有考上复旦和北大的。杜海这一茬,考上重点大学只有两个,宁强即是其一。班主任想让宁强说儿句,杜海却把语筒递给南子。南子嫁给省城的大款,给全班的女同学挣了而子,虽然南子只渎了半年书,可她长得漂亮,有气质。现如今的社会,男人靠能耐,女人靠姿色,不读书照样有好日子过。杜海这番话不伦不类,大家却也鼓掌。南子简单说了两句,她实在没啥可说的。宁强吹了一段笛子。一个经营饲料发了财的男同学和一个经营家电发了财的女同学争相发言,气氛热烈。杜海宣布,同学们共进午餐,每个人必须喝酒。午餐之后还有晚餐,晚上是娱乐活动,他包下了宾馆的歌舞厅。

  吃饭的时候,南子说,她想当天返心试马村,遭到同学们的一致反对。宁强不表态,人群中他是不人吭声的。南子只得给老公打电话,孙健君说:你就冉玩一大吧,五月六号我到车站接你。南子合三手机,杜海说:我们没喝上你的喜酒,今天你要依次敬酒。南子推辞,众人哪咀圩依,于是喝下儿杯,脸儿通红。摇着手蜕,她冉不能喝了。众人见她可怜,叫杜海放过她。杜海说:南予也是能喝的嘛,她真小能喝酒,我也不忍心叫她喝。中午权且记下,晚上她一定得喝,喝醉了,我们扶她上床,一觉睡到天亮。我已跟大堂经理打了招呼,让他们留一个标准问:一个同学说:杜海,你经常到宾馆开虏吧?另一个同学说:杜海,讲个荤段子给我们听听。杜海笑道:你想听什么?关于喝喜酒的荤段子?好吧,诸位听着,有个媒人竭力撮合一对男女,费了一番周折,磨破了嘴皮子,终于将二人送人洞房。喝喜酒的时候,客人叫媒人说一说,他二人是怎样下定决心做夫妻的。媒人上,这还不简单?他二人一个想开了,一个想通了。

  众人大笑,南子和宁强互相瞧瞧,不大明白。做家电生意的女同学对南子耳语了几句,张嘴大笑。一面推着南子说:你怎么不笑呢?哈哈哈,唉哟,我的肚子……她这模样倒让南子笑了起来。

  饭后喝茶,照例是要打牌。南子不会打牌,杜海十分惊异:成都人屠然不会打麻将。班主任也不打牌的,借故要走。南子说,想到班主任家里坐坐。她希望宁强一块儿去,宁强点头。杜海说:你们按时过来吃晚饭,你们三位缺了一位,我们就不动筷子,饿着肚子等。

  班主任说:我们都要过来。

  班主任今天不大高兴,杜海察觉了,故出此言。他是重面子的男人,花钱搞同学会,不为别的,只为显摆。班主任来与不来,对他是不一样的。

  二个人走出宾馆,步行去学校。宾馆设在城郊,是个僻静之所,开门见山的。小城简西丙,干净77街上人不多,不像成都人山人海。班主任一路打着招呼,好像全城的人都认识他。也有向宁强打招呼的,称他宁老帅,南子有些惊奇:原来他是宁老帅。从昨天到今天,她了三口声声的叫他宁强,未曾想过宁强有个更为通行的称呼:宁老师,她试着叫他一声宁老师,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上宁强。

  班主任说,宁强下学期,也即是九月份,就开始做班主任了。南子瞟他一眼,又看看班主任。这两位班主任显然属于同一种类型,严谨,上进,乐于助人。他们的区别是:班主任善于表达,宁强常常沉默。这沉默却叉不同于木讷,南子觉得,宁强的沉默有点像赵渔的沉默。

  午后的太阳照着,天上有乌云,也许真有一场雨。南子买了一砦礼品,班主任也不拦她。教育界红包之风渐起,他一概谢绝,尽管想挤到他的班上来的学生很多。学生表达一点心意,他也不推辞。南子当年辍学,他一直非常遗憾:这个模样清秀的女孩有很好的禀赋。他叮嘱南子,务必在蓉城找一份上作,要自立,不可老是在家里闲着。

  两个年轻人。班主任家里坐了一会儿,有人登门,他们便告辞。南子提出到宁强的宿舍小坐片刻,三强说:我那儿羞于见人。南予笑遒:我倒要看一看,是怎么个羞于见人。

  二人穿过操场往左拐,走进一个院落。两排平房,以前是用作教室的,现在堆放杂物。隔了几个宿舍住单身教师。院子中央一棵老榆树,枝干纵横。这儿居家,强于水泥楼。有一间屋子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穿旗袍的年轻女教师,目视南子。宁强介绍说,是他的老同学,从省城回来,要瞧瞧他的陋室。女教师友好地同南子握手,出院门去了。南子扭头看她的背影。

  宁强的宿舍很宽敞,光线充足。南子问起刚才的女教师,宁强随,是刚来不久的语文教师。南子义问女教师有没有男朋友,宁强说,不太清楚。南子本欲冉浣什么,宁强拎着电炊壶打水去了。

  宁强烧水沏茶,南子坐到写字台前,翻看桌上的一本影集。宁强取出另一本影集递给他,说里面有侯登科先生的摄影作品,其中麦客的照片排在前头。南子仰头望着他说:你不让我看这一本,莫非里面藏着秘密?宁强摇头作答,转身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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