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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

书籍名:《大脚姥姥》    作者:王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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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于他同韩复榘的特殊关系,其间还发生了些戏剧性的故事。当韩复榘由鲁西南再撤至陇海以南的河南柘城及京汉路以西的舞阳时,曾第三次电令其撤退。但被他复电拒绝。电文曰(大意如下):

  ……若无韩主席的知遇之恩,亦无我涉远之今日。眼下日寇入侵,山河破碎,余(那时代“我”的自称,一如现在的网语“偶”)作为一地方父母官,当守土有责;断不可一走了之,弃国土与百姓于不顾……汉贼不两立,古有明训;华夷须严辩,春秋存义……

  自抗战以来,已有为国捐躯的武将,尚无为国尽忠的文官,任重愿作这文官中的第一人……

  据说,韩复榘收到电报后感慨万端,仰天长叹: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人之大行也!吾不如任重也……

  张涉远坚持不撤,深得老百姓的拥护。他很快组织起全县的战地后援会,支援台儿庄大战。就连县城里的天主教堂也受到了鼓舞,捐了500斤小米,十捆大蜡烛和三桶洋油(汽油)。

  战至5月中旬,我军作战略撤退。张涉远与我断后的60军一并撤出台儿庄地区。至徐州后,在新四军代表的建议下,李宗仁选派出其中的20位地方政府领导,赴南岳参加国民政府军令部组织的“游击战训练班”。训练班的教官多为共产党人。

  ……

  ……

  不是冤家不聚首。在训练班上,张涉远居然见到了他当年要抓的“共党要犯”李仲文!两位一见面,不由万分惊诧。

  “你也来了?”

  “你也来了?”

  “哈哈………”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真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说起当年事,张涉远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情报明明说你正好在学校,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就没影了呢?”

  “我有内线呀。”李仲文一副自豪的样子说,“你还记得你当年领导放足会时的那位大脚嫂子吗?”

  张涉远说,记得啊,当然记得,这次组织台儿庄大战后援会她表现也不错。

  “就是她娘俩救得我……”李仲文一说。一切释然。两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在训练班上,两人都学到了不少东西。叶剑英的广东话难懂,但讲授的内容却让人耳目一新。

  叶教官说,“游击战”一词是从苏联翻译过来的,翻译人就是有着“战神”之称的原川军名将刘伯承将军。“游击战”在俄文里是“猩猩式战争”,意指像丛林里的猩猩一样神出鬼没,机动灵活。而我们面对强敌日本,也应像猩猩一样灵活地打击敌人。

  游击战的总原则是:一,避重就轻,专捡敌人的弱处。二,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三,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四,以袭击敌人的后方补给线为主,以围攻敌后的孤立据点为主。五,充分发动群众,实行“蚂蚁战术”(即人民战争)。

  训练班一结束,张涉远及李仲文即结伴同返家乡。由于徐州已被日军占领,两人绕道鲁西南返回峄县、枣庄一带。住在枣庄大兴旅社。等待联络的第三天早上,李仲文突然来了个不辞而别。张涉远一觉醒来,李仲文人不见了,只有床头上留下了一指便条。用的是暗语,但意思还是明了的:

  涉远弟,请海涵愚兄的不辞而别。家父来信,对生意另有想法,想差我另起炉灶,资金、门头均已备齐……

  你我兄弟一场,定后会有期……

  ……

  ……

  张涉远一看就明白了,知道李仲文去了他们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山东抗日游击第四支队南下大队”(那时的八路军已统一了在山东的番号)。只是不知道这实际是李仲文的上级组织早就计划好的,更不知道李仲文一去就担任了南下大队的副大队长。而此前,李仲文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回到老家去,两人将并肩战斗一块拉队伍。因为那个时候,上上下下都在提倡“一个领袖”、“一个政党,一个政府”、“一支军队”。国共两党的学员一起唱《五月的鲜花》,一块学习《抗日救国十大纲领》,一起高呼“不分派不分党,不分工农兵学商,一起来救亡,坚决消灭小东洋”的口号……而现在却要另起炉灶,共产党真是孙悟空72变。

  张涉远随即在峄县南部农村潜伏下来,并召集人员,联络队伍。很快,以原先的保安大队为基础,一支较为成型的游击队建立起来了。其中一位班长还扛来了前些日子在战场上捡到的一挺日本歪把子轻机枪。

  更让他惊喜的是,国民省政府也派人来联络他们了。特派员不是别人,正是吴四爷的大少爷吴玉臣。

  ……

  ……

  两人一见面就谈得非常投机。吴玉臣长张涉远几岁,为兄。两人以兄弟相称。

  张涉远十分真诚地说:

  “早就听吴老先生说起过你,说你少小离家,涉远重洋……你是你们家乡人的骄傲啊……”

  吴玉臣谦虚地说:“谈不上谈不上,都是为振兴中华,为党国效力。如今国事临危,理应如此。你看我,本是学海军的,如今也成了陆战队……”

  “这是沈主席高看你……对了,沈主席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吧。”张涉远的意思很明白:以前咱是韩主席的人。

  久经官场,张涉远的担心吴玉臣自然明白,便说:“任重老弟多虑了。沈主席早年留学日本学海军,学识丰富,经多见广,为人更是胸怀坦荡,光明磊落。这次就任省府主席,即是蒋委员长的信任,亦是众望所归,岂能是那种鸡肠狗肚之人。我正要告诉你,此次前来,沈主席是送了重礼的。以示对你本人的信任,以及对峄、枣地区的看重。”

  “什么重礼……”张涉远甚感惊讶!

  “给你带来2000块大洋的经费!”

  “什么?2000块?啊呀,这可是一笔巨款呀。”张涉远顿时感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吴玉臣说,本来是想带批武器弹药的,考虑到从鲁西南过来,要过三道封锁线,实在不方便,干脆给你部分钱吧。这还是放在地瓜干里,分三头毛驴驮来的。

  吴玉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弟,你知道沈主席现在每月开多少钱吗?知道老兄我这样的少校开多少钱吗?”

  张涉远摇摇头说,不知道,谁知道现在打仗是开多少呀?反正战前省里的厅级官员是开450块左右的大洋,可以肥得浑身淌油:“因为汇报工作的关系,我常去民政厅李树椿厅长那里,见过他签字领薪。”

  “此一时彼一时呀,如今叫国难薪,无论官职大小,一人30元。”

  “沈主席也30元?”

  “他更不敢搞特殊。有一次招待六专区的范筑先将军,他硬是借了一个马夫的钱去买了只鸡。”

  吴玉臣向张涉远介绍说,现在省政府是“人多钱少”十分困难。自沈主席来鲁西北履新后。原先从青岛撤出的大批党政干部及警察和海军陆战队达3000人(散驻日照、诸城、临沂等地),纷纷前来接洽,重新取得了联系。有了联系,就要供应军饷粮食。而且严禁私自征收,以防加重百姓负担。所以到处都需要钱。

  吴玉臣十分敬佩地说,徐州会战结束后,山东“孤悬敌后”。当时曾有种论调:省政府可迁往邻省,作流亡政府。但沈主席坚决不同意,仍表示一定坚持山东的敌后抗战。此举得到了蒋委员长的嘉许。蒋在开封亲自召见了沈,勉曰:

  公忠体国,勉力以赴。勿负重托!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在这同时,沈鸿烈对山东的八路军亦一视同仁供薪供饷。在乐陵县,沈曾亲自会晤了肖华和黎玉,并称肖华为“娃娃将军”。

  省政府如此困难,仍拨出2000块大洋来支援峄县的工作,这令张涉远十分激动:

  “请国栋兄转告沈主席,张某我绝不辜负党国众望,一定尽快打开峄、枣地区的局面。”

  接着,两人又分析了敌我形势,认为峄、枣地区西至津浦线,南临陇海线,又有着丰富的煤炭资源,实为战略要地。我们一定要在这一地区站稳脚跟。再,省政府现在鲁西北亦是的暂时计划。因为鲁西北为平原,便于敌人机械化部队行动,对我们十分不利,现省政府已有意东迁沂蒙山区(是年冬,沈率国民山东省政府迁入沂水县东里店,建立了稳固的抗日根据地)。

  而省政府一旦南迁,峄县便是根据地的南大门,北跨运河一步即苏北。其战略意义自不待言。

  此后,国民党峄县保安团在张涉远的率领下,在苏鲁战区的统一指挥下(总司令于学忠,副总司令沈鸿烈,下辖51、52两个军),很快在鲁南打开了局面。他们主要是活动在枣台铁路沿线,即枣庄至台儿庄的铁路。他们以游击队的方式,捣火车,炸桥梁,扒铁路,掐电线,以阻止煤炭的外运。沉重打击了日军的统治。按我姥姥这些老百姓的说法,他们才是最早的铁道游击队。

  (枣庄至台儿庄铁路,全长42公里,客货两用。1947年内战甫起,为阻击国民党军北上,华东野战军带领民众将其拆毁,到今未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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