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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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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书籍名:《清·华》    作者:冰灵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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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拽开脖颈上的凿铜盘扣,长出了口气,朝我笑着说道,“我都跟你说了,这一年多,我可是在空明方丈的指导下勤学苦练!”我不甘的将早就散了的头发随手用羽簪束起来,蹬上花盆底,起身朝他悻悻的说道,“哼!好女不跟男争。”猛的打开门,就看红叶、紫衣、秋香、冬雪在门边上还维持着偷听的姿势,我忍不住呵斥道,“反了你们!还不去备下热水,我要洗澡!”顾不上招呼十三,我兀自不服的径直朝如月斋正屋里走去。秋香抿嘴一乐,长长的应了一声,“唉!我这就去让人给小姐准备。”冬雪却是进了屋,就听她强忍笑意对十三道,“十三爷,请到客房休息!”

            我正准备呵斥冬雪,就听十三淡淡的说道,“不了,你们伺候格格早早歇下吧。我还有事,要连夜赶回江宁。”听到他脚步声响,我赶忙朝院里行了几步,待他出了屋,才回头问道,“你这一身汗的骑马回去也不怕招风受凉,我可不想人家说我钱府虐待十三爷您!”语气虽然蛮横,十三却是笑了,他紧走了两步到我身旁,在我耳边耳语道,“放心,我会小心的。你好好跟家人聚聚,等十五月圆的时候,我再来看你!”他的手毫无征兆的揽住我的腰,朝他怀里一靠,薄唇在我的左颊上轻轻一啄。随即朗声大笑着离去,只留下呆滞的我摸着自个儿的脸颊,脑海里依旧是刚刚身体碰触到他坚实的身体时的感觉。我摇摇头,喃喃自语,“这还是那个只会跟着老四的小跟班、偶尔莽撞没大脑、以谦谦君子自居的十三吗?”

            回如月斋的路上,我的脑海一直盘旋着十三刚刚说的话,他长大了。一直以来,我总是以成人的眼光看着十三,老觉得他就是个弟弟,可不知,弟弟的年岁还长我这个身体一岁,加上两年来的历练如今早就成熟稳重。如月斋的堂屋后,仪文和敬武按照京城钱府的设计,在我的卧室后新盖了间小屋,作为盥洗室。贴着钱府扬州工厂最新造出的防滑瓷砖,盥洗室的一侧墙壁上是整块玻璃,蹲式马桶、陶瓷的盥洗台,另一侧墙壁上挂着陶瓷淋浴蓬头,水管直通屋顶的水塔,正中间空地上是一个巨大的木制浴桶,秋香在倒满热水的浴桶里散了些我最爱的薰衣草浴盐,一时芳香扑鼻。我在外间儿急不可耐的脱着衣服,越是急,盘扣越是难解开。一旁的紫衣看不过眼,上手帮我解着扣子。我闻着自个儿一身的汗味儿,不由得嗔道,“都怪师傅,没事儿教十三那么多东西,害得我今儿个差点输掉!”

            紫衣解开我腰间最后一个盘扣,眼神怪异的望了我一眼,嗤笑道,“你忘记了师傅叮嘱过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出手必要用尽全力。”我不明所以的看着紫衣,紫衣看着我,摇了摇头,“你刚刚根本没有用尽全力!我想,他是皇子根本不是主要的原因吧?”紫衣眉眼里都是戏谑,转身出了内室。我机械的由着碧落给我除了衣物,裹着浴毯,推搡进雾气蒸腾的浴室……难道,是舍不得?难道,我到了发情期?使劲儿摇摇头,我躺在浴桶里深深的吸了一口薰衣草的芳香,不想了不想了,康熙的这些个儿子哪个不是人精儿,且走一步是一步吧。

            …………

            在家的日子幸福而短暂,腻在爹和娘身边,给爹按摩按摩肩膀、给娘做做面膜;由着娘鼓捣一些儿时她做得难吃的小吃给我和爹;要不就是和仪文、敬武两人厮混在一起回忆儿时在老宅里的点滴……转眼,我已经回来三天了。这日,我一大早早起陪娘和爹用过早膳,去书房和仪文、敬武商议了钱府下半年的企划,待一家人用过午饭我清闲下来,已是未时。爹自从将生意交托给仪文、敬武后,愈发懂得休养,午间必然要和娘一样小憩一会儿。仪文和敬武则吃过饭赶往扬州城内的钱府商会会馆,处理全国各地报上来的文书。偌大的院子里,一时空了下来。

            我坐在如月斋门口的躺椅上,感受着院里那棵高大的梨树浓荫带来的丝丝凉爽,可却是越躺越清醒。呼的一下子坐起,守在我身边的冬雪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倾差点从小马扎上摔倒。一直站在门边上的紫衣快速的伸手扶住冬雪,回头望着我,“小姐怎么了?”我起身朝内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屋里正翻着一堆各处送来的文书的碧落道,“换身棉服,我去扬州城逛逛!”一直在椅子上打盹儿的红衣闻言喜的跳起来,“太好了,我这几天一直想出去逛逛呢。”碧落放下手中的笔,蹙眉问道,“小姐,可要知会徐灏一声?”我摆摆手,“不用,紫衣、红叶、冬雪和你跟着就行。加上鹤雪,能出什么事,不必惊动其他人。”

            碧落应声,赶忙从最靠窗的楠木衣柜里取了一套月白色的棉服,虽是棉服,却是镶着两道滚边,右衽上精美的苏绣三叶草一点不比宫装里的缂丝如意头差。头顶只是小小的梳成盘髻,后边垂着辫子,除了羽簪没有其他饰物。脚上蹬着舒适的平底鞋,额头裹上宽大的眉勒挡住疤痕。最后在落地镜前照了照,我才带着换了衣服的四个丫头自偏门出府。我们沿着大路,行过外城新建的住宅区,从西门进了扬州城。一路上,我原本以为这样朴素的打扮可以遮掩耳目,却不想,几乎每个看到我的人都会笑着躬身跟我行礼打招呼。还没进内城,我就被闻讯赶来的徐灏接进了政府大楼。

            这座大楼就盖在原来扬州知府衙门后面,与其背靠背。三层钢筋混凝土楼板结构,面宽二十间。知府大楼后是为衙役、书吏们建的家属楼,站在顶楼的玻璃窗前看着院子里身着清朝长袍马褂脑袋后挂着长辫子的人在高楼是钻进钻出,那种感觉真是——奇异!“格格,请用茶!这是我们扬州府茶商们今年新开发出的花茶,最是美容养颜。”徐灏端着茶盏恭敬的站在我身后。我回身接过茶杯,放在嘴边嗅了嗅,才抿了一口,一股清新的荷叶香气顺着茶水直抵丹田,我不由得赞了一声,“好茶!取荷叶的香气而不杂,沁人心脾。”徐灏这才放心似的长出了口气,放下托盘道,“这茶的名儿就叫沁醒茶。”我笑着抬手示意他坐,自己也捡了跟前的椅子坐下。将茶杯放在桌上,我抬眼望着徐灏,“把我巴巴的拉来这里,你不会是就请我喝茶吧?说吧,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徐灏笑了笑,搓着自个儿的双手,“什么都瞒不了格格您!”见他不直说,我对红叶和紫衣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守在门外,才问道,“说吧!”徐灏收了笑容,一脸肃容的说道,“格格,您对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您力荐,我肯定还是个穷秀才。这份恩德徐灏自然铭记于心,可,徐灏不是沧海中人,无法抛开礼法。诚然,徐灏亲眼目睹了新政带给百姓、商户的巨大利益。仅仅扬州一府,去年不仅完税,而且地方保留的税额都抵得上过去一府全年的税赋。但,在这人人倡导权利、各方只讲利益的新政中,我却迷失了。究竟是圣贤书里说的对,还是……”徐灏的眼神迷茫,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沉稳。这,我不由得一时语塞。

            起身,我望着窗外街头忙碌的人们,良久,才开口说道,“徐灏,你相信自己看到的还是听到的。”徐灏沉思了很久,才答道,“看到的。”我回头看着他,笑着摇头,“可能是我的问题误导你了,看到的同样有可能作假不是吗?所以,你该相信自己经历过、体验过、实践过,并理性的分析确信后得出的结论。理性并不是理学,而是你的内心确认。”看着徐灏愈发不解的眼神,我只好随手抓个例子来,“就比如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是,这个社会本身就只有男子和女子两种人,难道真的就应该让胳膊被男子看到的女子死了才是对的吗?不要去考虑什么礼法,你就从你人性本身去思考。”徐灏闻言低头,沉吟半响,抬头望着我,“如果是以前,也许我会毫不犹豫的说对。可如今,我也发觉那些说法很可笑,也很不实际。”

            我接着说道,“对啊,那根本就是视生命为草芥。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也无法明确的告诉你。但,正所谓疑则破信!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并提倡这种存疑、批判的精神,自己去寻找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徐灏懵懂的点头,兀自出神,我径自带着四个丫头离开。沿着熟悉的大街小巷悠然闲逛,仿佛回到了曾经自由自在的岁月。就这么优哉游哉漫无目的的瞎逛着,冷不丁,一旁的紫衣拽住我,指着对面一家面宽两间上下两层楼的食肆道,“小姐,你看那个招牌!”我原本在看小摊上卖的粗制木雕器具,闻言定睛一看,“泡椒笋片!那个字,那个招牌上的字,好像是,是十三写的!”下意识的快步走过去,就看虽是下午,食肆里的客人倒是挺多。瞧着柜台后那个熟悉的身影,我始终不敢确定。直到走到跟前,她转身两人照面,我才不由得惊呼,“杨婶!”

            眼前这位不是别人,真是当年受我照拂开了一间小小的食肆,专卖特色泡菜的杨寡妇。可,对比脑海里的那个身影,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杭绣织锦裙袄,云鬓钗环的妇人,我很难将两个身影重叠。杨婶也是一愣神,随即慌忙扔下手里的账册,出来跪倒在地,“民妇杨氏给固伦格格请安,格格千岁!”她这一跪一下子惊动了所有食客,一时间食肆里跪倒一片。我忙招呼众人平身,上前拉起她,打量着这位虽已年近三十却显得风韵犹存的妇人。杨婶忙将我引进后室,一边走她一边说道,“这两年多亏十三爷照拂,让我不仅还了旧账,还能开了这间门面,赖以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