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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白月光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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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等我和他离了婚,就和你出国

书籍名:《重生之白月光爱上我》    作者:银狐公子
    《重生之白月光爱上我》章节:第57章 等我和他离了婚,就和你出国,宠文网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夫夫在家宅着不出门,有问题么?”纪淮勾唇。
  “你!”
  程京泽万万没想到,成熟稳重的纪大总裁,居然玩白宁那种幼稚小鬼的游戏?
  纪淮用纸把放碗的桌子擦干净,看了他一眼,无言。端着碗去厨房洗碗了。
  一天过去,双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这么僵持冷战着。
  程京泽连手机都没有,闷着被子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将近晌午,强烈的日光透过严实的窗帘照出浅淡的黄光,感觉腰好了不少,这才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看电视。
  既来之则安之,他不信纪淮真有闲情逸致,关他那么久。
  虽然在床上是下面那个,但好歹也是个大男子汉,哪能任人欺凌了去?再说,也不是对付像白宁那样的疯子,没什么好怕的。
  可另一头,男人正在挑选着合适漂亮的镣铐。
  粉色的,内侧附有绒毛不会勒伤手腕,配带者无法自行打开。
  金咚快递,上午下单,下午到货。
  程京泽蜷在沙发上看百合连续剧,门铃响了两声,他正想起来开门,纪淮先一步走到前边,他便自觉顿住脚步,回到沙发,余光瞥着送货的人。
  纪淮签收完快递,倒没有立即走回书房,在门口不知捣拾着什么,似乎还有螺丝金属碰撞的声音。
  程京泽被吵得电视都听不进去了,走到门前看着他,“你干嘛?”
  纪淮递了个螺丝刀给他。
  程京泽没反应过来就接住了。
  眼睁睁看着男人换上新的门锁,而后从他手里拿过螺丝刀,把最后一颗螺丝扭进去,将工具收回快递盒里。
  程京泽一脸茫然,推他肩膀,“干嘛啊?”
  “换锁。”纪淮道。
  面无表情拿着快递盒走到客厅,又在里面扒拉着什么,最后拿出一个粉红色的镣铐,“过来。”
  程京泽蹙起眉,有些惊讶于纪淮的XP,他俩前世可没玩过这个,摇头淡说:“我不玩这个……”
  纪淮也不管他玩不玩的问题,拽过青年的手腕,借着力气优势,“咔嚓”一声,两只手就被镣铐扣住了。
  程京泽头上浮起一个大问号。
  纪淮走到窗边,简单地给窗户上了锁。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
  而后走回书房。
  程京泽这才后知后觉,这镣铐,换锁……
  他遇上的不止是白宁那种疯子,更是个确保万无一失的疯子。
  他冷声一声,走到书房前把门敲得呯呯响,“开门。”
  纪淮很快打开门,眸光淡然,“饿了?”
  “你他妈真想干这种违法的事?”程京泽瞪大了眼,走近他,“也想学白宁进去蹲个一年两年?”
  “吃米粉么?”纪淮走回书房拿起手机,找到外卖软件,开始划拉菜单。
  程京泽气笑了,一挥手就想把他的手机打起,结果纪淮手一抬高,他的两手伸出去直接扑了个空,重心不稳朝前,额头差点就要撞到办公桌上,纪淮把他小腹捞起来,“别闹。”
  “谁他妈跟你闹呢?”程京泽手杵着桌子站好,“把这东西解开。”
  纪淮:“米粉,要清淡的吗?”
  “我这菊花能吃辣?!不对…谁要跟你一块吃饭。”程京泽挥手又要去抢他手机,男人直接单手抓住他作乱的手,将他摁到办公椅上。
  “点好了。”纪淮把手机放好,回过头看他,语气平静道:“没事的话就去看电视,我有事要忙。”
  “解开。”程京泽举起手,瞪着他。
  纪淮眸光一黯,把他拉起来,自己坐到办公椅上,程京泽还要闹,他直接把人拽进怀里。
  “卧槽?!”程京泽一脸无语,对于他来说,这个姿势简直肉麻到鸡皮疙瘩掉一地,“你干嘛?”
  纪淮摁着鼠标,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一手在键盘上打字,程京泽就被他圈着坐在腿上,两人个头都不算小,办公椅一下就显得拥挤不少。
  程京泽还想再挣扎,下一秒就在电脑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脸,顿时惊慌失措。
  是厦美集团高管视频会议。
  几个大股东脸色都有些尴尬,纪淮倒显得从容,程京泽这下不敢挣扎了,毕竟在外的名声他和纪淮还是夫夫,要是现在打闹少不了要传出不和的消息,他原本打算离婚是想用工作繁忙,感情淡化的借口,谁知道不仅这婚没离成,还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程京泽费劲扯出道笑,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牵强,“那个…纪总既然要工作,那就不打扰了。”
  说罢,便想站起来走掉,谁知纪淮直接圈住他的腰,将他往上颠了颠。“不打扰。”
  这下别想跑了,程京泽更怕这个角度被看到手上的镣铐,他可不想让人误会自己有那种XP。
  视频左上角的肖煜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自己居然搓成了一对鸳鸯,挑着眉那得意的眼神都快溢出屏幕。
  “……”程京泽弯着腰想把手往下藏,听视频里的大股东滔滔不绝讲着公司项目的事,运营公司与影视公司到底有很多不同,程京泽听不太懂他们说的什么股价分红,听起来就像回到高中课堂那折磨人的数学课,越听越困,这会议一时半会也没有结束的意思,纪淮也不嫌被坐得腿麻,程京泽不时还调整着姿势,怎么坐怎么不舒服,最后直接靠在男人的肩窝睡着了。
  视频里的大股东说到一半,听到有呼噜声打断他,盯着屏幕正想看看是谁在打瞌睡准备发火,就看到自家总裁怀里的人睡过去了,悠然自得地戴上蓝牙耳机,表情淡漠,“继续。”
  大股东刚生出的火气一下子浇灭,咳了一声继续说下去。
  会议大概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纪淮与众股东挂了电话,程京泽的直觉就好像听到下课铃声那般,忽然睁开眼,清醒过来。
  纪淮抽出两张纸给他。
  程京泽:“干……”
  话到一半忽然愣住,手摸上嘴,口水从嘴角流到纪淮的衬衫上,白色的衬衫已经被浸成透明的了。
  丢人。
  程京泽接过纸擦了擦嘴,咳了一声,忙不迭站了起来,伸手,“那个…先给我解开。”
  纪淮看都不看他,站起来顿了顿,大概是腿麻了,扶着桌子缓过那阵劲,走到衣橱柜前拿了身休闲衣,进了浴室。
  程京泽“啧”了一声,在他书房四处翻找着,想看看自己的手机被丢哪去了,他可没闲功夫陪人玩这些幼稚的把戏。
  今天没去公司,不知道这会公司又成什么样了。
  翻了半天,啥也没找着,只在抽屉里发现他一堆抗抑郁的药物,他心下一酸,把抽屉合上没再找了。
  走出客厅,门铃又响了,程京泽寻思着应该是纪淮点的外卖,走过去开门,结果按扭怎么摁都打不开,这才想起刚刚纪淮在这道门上加了锁,索性躺回了沙发。
  门外见没人来开门,又摁了两下门铃,纪淮从浴室走出来开门,也不知道在锁上面怎么捣拾的,“啪嗒”一声门就打开了。
  “您的外卖,麻烦给个五星好评,谢谢。”
  纪淮点了个头,接过外卖把门关上,又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弄了一两分钟才走回客厅,把外卖放沙发上。
  “喂,”程京泽拆开外卖包装,发现自己两只手都被桎梏着,根本拿不了筷子,“给我解开。”
  纪淮去厨房拿了个碗,把滚热的外卖倒进碗里,没理他的话,跟早上一样,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程京泽翻了个白眼,倒没拒绝。
  吃过饭,他趁着纪淮去书房忙公事的时间,用客厅的电话拨给助理办公室。
  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超高业务水平的熟练接电话语气:“喂,您好,这里是程氏集团,有什么事可以帮到您呢?”
  “我是程京泽。”
  “什么?”助理愣了一瞬,觉得声音耳熟,但不太敢信,“你…怎么证明?”
  程京泽捏了捏眉心,语气有些无奈:“我昨天推迟了工作,今天无故离岗。”
  “没有啊,纪总给程总请过假了。”助理的语气瞬间变得戒备,“你有什么事直说。”
  “……”程京泽攥着拳头,没想到平日里呆在身边的助理居然这么蠢,连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纪淮是厦美的,他有什么权利伸手管我公司的事?”
  助理冷笑了一声,“你诈骗也不会先调查清楚,纪总和我们总裁早就结婚了,现在程氏集团的事,也归纪总管喽。”
  说罢,助理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似的,连忙噤声,又心虚地挂了电话。
  程京泽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想着肖峻还在医院不太合适打扰他,最终还是拨给了陆洋。
  好在合作的时候他都会特意去记住合伙人的联系方式,以免因为失联而导致合作过程发生不愉快,算是有备无患,没想到会用在这上面。
  陆洋那头也很快接了电话,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从话筒传出,“喂,哪位?”
  “是我。”程京泽道。
  陆洋微微一愣,“京泽?”
  “对。”程京泽口中暗叹陆洋的反应能力,“我在纪淮家里。”
  “啊?”陆洋没明白他跟自己说这话的意思。
  “我现在出不去。”程京泽倒了杯温水喝,“你帮我看看程氏集团现在是谁在管,找个机会把我从他家带出去,纪淮估计是疯了才把我关着,等他清醒过来,就知道自己做得有多离谱了。”
  陆洋那头沉默了半晌,“京泽,你…还好吗?”
  “嗯,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程京泽说,“我和他离了婚就和你出国,再也不想在这呆了。”
  话罢,还没等到那边的回复,程京泽便听到“嘟”的一声响,电话线被切断了。
  回头一看,男人正面色阴沉地盯着他,“出国?”
  番4  肖峻  有新攻出现  不喜勿订  不影响主线剧情
  (还没决定换不换攻,be,he,结局,只是先让新人物出场)
  肖峻的病情好了不少,那天手握刀刃的地方也愈合了,但每看一眼,都有种挥之不去的灼痛。
  他在过去的某一刻痛苦中,的确有想过把白宁杀死,而后自杀,既能解了一时之恨,又能摆脱杀人的罪名。
  可冷静下来想想,只会觉得自己幼稚至极。
  凭什么因为一个禽兽,磨去自己的未来?
  他躺在医院病床上,想了很多东西,像是经历了一场盛大的浩劫,或者说是世界末日侥幸存活下来,他逐渐变得寡言。
  程京泽来医院看过他,也是勉强的笑。
  这种感觉比如,喜欢吃一块蛋糕,却忘记吃多了会拉肚子,一下子把蛋糕吃完,报应就来了。
  同理,爱一个人,却忘记不能爱得太满,把整个心脏塞给对方,报应也来了。
  比起两年前白宁的出轨,最让他受伤的是那段暗无天日里无涯的折磨,男人重复说爱他,字字句句诚恳至极,要让他痛,又要让他又回以爱。
  简直无理取闹。
  他头发许久没剪了,后脑勺的碎发已经长到了衣服里,刘海也遮住了眼睛,那双无时无刻盈满水光的眼睛,现在灰蒙蒙的,打不起劲来。
  出院第三天,肖煜是个直男,搞不懂他们GAY的爱恨情仇,看肖峻重复着说自己没事了,就真当他是没事了,不过时不时看到肖峻的背影,总会划过一丝揪心。
  经此一事,他父母的心算是彻彻底底紧张了一回,男的也好,女的也罢,只要能让肖峻走出阴影,怎样都好。
  肖峻把他们的担心看在眼里,也在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情绪不那么低落,选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决定去理发店换个造型。
  理发小哥一看就是个零,比肖峻还矮,右耳戴耳钉,都说做零的心思细腻,倒也不假,他一见到肖峻就能把事情猜个七八成,招揽着他坐到位置上,给他洗头的时候还特意放松了力度,“姐妹,你失恋了吧?”
  肖峻睁开眼就是他那双八卦的眼睛,不禁失笑,“嗯。”
  “臭男人,有什么好的呀。”理发小哥翻了个白眼,“像你这样的,皮肤又嫩,还是水光肌,那种纯一都喜欢你这型,不过啊,伤害过咱感情的都是渣男,没必要为渣男伤心。”
  “我没为他伤心。”肖峻道。
  “那就是为自己伤心?”理发小哥挑了挑眉,用水把他头发冲干净,拿了条浴帽包住他的头发,“再换一个就行呗,世界男人多得是。”
  “嗯。”
  理发小哥给他吹着头发,这才发现他手上崭新的疤痕,气得牙痒痒,“那渣男不会还打你吧?!”
  “没有。”肖峻抬手也盯着自己的手,语气平淡说:“我自己弄的。”
  理发小哥叹了口气,给他吹完头发,打量了两番,笑问:“要不要换个颜色?”
  肖峻对待陌生人有些社恐,就算是出来剪头发或者逛街,他也经常要人陪着,不然会觉得无聊甚至孤单,他虽然不怎么想染头发,但心知理发小哥的好意,扯了扯嘴角:“……都行。”
  “等会,姐妹,我看看哈。”理发小哥对着镜子打量着他的脸,“换个蓝色怎么样?最近很流行那种深蓝色,在日光下看是幽暗的,在暗处看是正常的黑色,染上去不太明显,但气质会更上一层楼,失恋必须试一试。”
  “行。”肖峻点头。
  理发小哥立马跑去调了染发剂的颜色,给他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涂上颜色,涂好后固色时间比较长,等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肖峻的手机没电了,就在座位上干坐着。
  就连隔壁刚坐下个来剪刘海的男人也不知道。
  “喂。”
  肖峻没意识那人是在喊他,盯着手上的疤仍在失神。
  “怎么不理人?”
  男人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肖峻才回过神,看着他,没说话。
  这人长得嚣张,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出来的公子哥,眉宇间跋扈自恣,鼻梁直挺,桃花眼倒是有几分多情的风味,唇角微勾,盯着肖峻的眼神有几分玩味。
  眼睛和白宁有几分相似,内里藏的却不是同样的东西。
  对视沉默了半晌,肖峻才出声问:“什么事?”
  “你手机掉了。”男人道。
  肖峻视线下移,才发现放在椅子上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地上,他正想低下头捡手机,男人就摁住他的肩,把他推了回去。
  肖峻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男人挑眉,“你头发后面还夹着机器,要是不想弄出来的是爆炸头,我劝你别乱动。”
  “……”肖峻坐正,手机也不捡了,继续发呆。
  男人剑眉微蹙,心中不太痛快。
  要换做是别的什么人,估计他搭讪一句,对方立马双眼发直,紧张话都说不清了,怎么还有例外?
  有两种可能。
  要么比他有钱。
  要么比他有权。
  但凡手机有通网的,谁不认识本国财阀少爷?
  理发小哥见时间差不多了,领着肖峻过去洗头,男人看着肖峻的背影,有种不太爽快的滋味像火花一般迸发。
  等肖峻折腾好这发型,气质确实变了不少。
  黑发是乖巧可人的少年。
  蓝发是禁欲清冷的明星。
  说起明星这个词,肖峻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出现在荧幕前了,他背后的老总是程京泽,这班自然是想上就上,想翘就翘的,何况他也不缺钱。
  不过,粉丝可没那么容易忘记他。
  不少粉丝开始唾骂工作室,还有人怀疑肖峻得罪了什么人被封杀了,担心得不行,甚至查起了IP地址,找到肖峻的居住地。
  肖峻火爆全网的时候,曾不止一次更换过住的地方,但总能被一群私生饭(跟踪明星私生活的人)找到,之后索性就不换了,加强了安保。
  他前脚刚出理发店,就有一群接着横幅的粉丝,眼眸中欣喜若狂,“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肖峻只感到一阵烦躁。
  关于明星与粉丝需要保持距离的话题总是争议不休,他懒得给这群私生饭多一个眼神,转身就绕开了。
  可在私生饭的眼里,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哥哥,怎么可能会没有礼貌直接走开?当明星滤镜被打碎,换来的是疯狂者的疯狂。
  那群私生饭追上他,有男也有女,肖峻是自己出门的,没有带保安,当即就被一群人围在中心。
  有人打他,骂他没有半点素质,居然无视粉丝。
  有人摸他,趁机实现追星快感,摸到等于得到。
  有人拍他,用闪光灯记录一刻,放到网上评论。
  肖峻茫然地站着,只希望他们快些结束这疯狂。
  他两只手,怎么能敌得过成群,窘迫透着无奈。
  男人修剪完刘海刚要站起来,余光瞥见脚边的手机,这到底是个什么人,都提醒过一遍还能忘记拿。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脑海却回放着青年落魄的神韵,难道遇到了伤心事?
  正猜测着,才后知后觉手机被他捡了起来,在前台付完款,刚想把手机放到前台等人认领时,就听到外头一阵喧闹。
  他往外看,青年的外套已经被私生饭扯了下来,放在鼻子边用力嗅着,有人扇着青年的耳光,有人摸着青年的腰侧。
  青年只是屹立其中,像是知道挣扎无用,动也不动。
  或许是那道背影太过深刻,他的心忽然被刺了一下,攥着手机跑出去。
  “警局离这里五百米。”
  只一句话,私生饭轰然散去。
  肖峻没有抬头,向前走了两步,在地上捡起自己白色的外套,上面被踩了几道黑色的脚印,他用力拍打着,没把印迹拍去。
  于是停了手,把外套揽上,抬步走了。
  前面正是大马路,他低着头,忘记看红灯还是绿灯,顺着斑马线走着。
  风打过来,有些冷。
  他听到一声刺耳的喇叭,车主甚至开了远光灯,他侧眸看过去,远光灯刺得眼睛有些疼,脚却挪不动了,好像躲不开,他闭上眼,等待死亡。
  肩膀一疼,不知是谁掐了他一把,从鬼门关把他拉出来,“你他妈想死是吧?”
  “……”肖峻愣了愣,他身高只到男人的胸膛,揭起头,发现是刚理发店坐在他旁边的男人也无甚反应,只是突然想起那支被他忘在椅子下的手机,张了张嘴想道句谢,话还没出口,手腕处一紧,被强制着从斑马线拉回街上。
  “谢谢。”肖峻低声说。
  而后绕开他,往斑马线走,打算回理发店拿回手机。
  男人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堵在墙角,或许是刚才跑得太快,呼吸有些喘,说话的语气也很凶,“老子好不容易救了你,你又要去送死?”
  肖峻顿了顿,掏出钱包,“…你要多少钱?”
  “我他妈缺钱?”男人气笑了,“你失业也好,失恋也罢,老子救回来的命,就给我珍惜着。”
  “……”肖峻看他一身名牌货也不像缺钱的样子,点了点头,“好吧,我回去拿手机。”
  刚踏出一步,男人又把他拽回来,“你看不看路的,红灯,还去送死?”
  肖峻神情木讷地顿住脚步,“谢谢。”
  “手机在这。”男人把手机递到他眼前。
  “再次谢谢。”肖峻抬手去接,男人抬高了手,“怎么谢?”
  “钱?”
  “我不缺钱。”
  “……”
  “加个联系方式。”
  番1  苏路  让剧情反转亿下
  路靖泽被表白了。
  女神级别的御姐,D罩,一米七一,细腰长腿大波浪,会RAP,会摇滚,走在时尚尖端的女人。
  酒吧灯光闪烁着,女人逼近他,把他摁在墙角,一手扶在他的肩上,一双杏眸含苞欲放着数不尽的玩味。
  勾起红唇,眉梢一挑,语气豪爽道:“路先生,我很欣赏你。”
  在其他人眼里,这绝对是路靖泽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在H国那么久都没遇到心仪嘉宾,回趟国喝个酒反倒是有人主动找上他了?
  照理说,这女人全身上下,乃至指甲缝都(应该)是他喜欢的类型,要放在以前,光是看照片就能让他的DNA疯狂弹跳。
  可现在人站到面前了,路靖泽却没什么情绪。
  具体什么原因,咱也说不上来,道不明白。
  他回国,是因为决定好了一件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桃花滚滚来。
  这是本周第六个搭讪他的美女。
  女人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和路靖泽差不多高,在气场上也略胜一筹,她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小弟弟和自己很搭,一看就是个小泰迪,在床上估计也是“年轻气盛”。
  她的直觉很准,但放到现在又不太准了。
  路靖泽虽然没有亲口承认过自己的理想型,但他好像是喜欢比自己大几岁的姐姐,年长的总是会照顾人,也能撒撒娇。他似乎不想照顾一个比自己小,娇娇滴滴的女生,因为他对女人没什么保护欲。
  在其他人眼里,他大概既是想要征服御姐,体现自己的男子气概,又想埋在御姐胸里撒娇嘤嘤嘤,光是想想就血脉喷张的程度。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晚上睡觉的时候下面突然起立,而后睡不着,是很正常的。
  这种时候要么忍着,继续睡。
  要么使出黄金右手,解决问题再睡。
  路靖泽选择了后者,于是发现他自己搞不出来了。
  他突然怀念苏玉那天晚上握他的力度,想要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把两人的东西凑到一块,那种感觉是自己一个人弄无法比拟的舒服。
  结局就是洗了冷水澡降火,第二天感冒。
  路靖泽挺直了腰杆,与面前的女人视线齐平,开口想说些什么附应她,脑海却闪过苏玉捏他肩膀让他躺下的眼神,那是灼热的欲念还是其它什么,他分不太清。
  他盯着美女的眼神,扯出一个风流的笑,“巧了,我也很欣赏你。”
  说罢,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扫一扫,在她面前晃了晃,美女倒是爽快,也不和他弯弯绕绕,直接交换了联系方式。
  路靖泽带着她回到卡座上喝酒,他今天是和大学的室友来的,身旁这些男男女女他记得的不多,也不知是同学,还是其他桌混进来的,总之场面很是火热,猜拳、摇骰、劈酒,还有带妞蹦迪的。
  有几位已经结婚生子,来了半个小时,家里头来电话又马上赶了回去,路靖泽最有钱,当然是买单的那一位,虽然他并不认识几个,但在场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恭维着他。
  都是成年人,来了酒吧,加上联系方式。
  后面要做什么事都不用猜了。
  路靖泽没和人做过,一是自己眼光高过于天,就没多少能入他眼的美女,就算入他眼,美女也不一定喜欢他这型。
  这一光棍,就像个循环,打了二十四年的来回,没脱过单。
  路靖泽酒量还算不错,喝了不少酒还很清醒,到凌晨三点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已走的走,醉的醉,也就他还屹立不倒。
  都说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路靖泽知道美女只抿了一口酒,这会却扶着额头喊头晕,顺势就倒在他的肩上。
  “我送你回去?”路靖泽把她的头抬起来,发现自己的白色衣服被蹭到不少粉底和彩妆,蹙了蹙眉,“你家在哪?”
  美女回避他的探究,将柔软的身子往他身上倾斜。
  路靖泽垂眸,就看见女人穿的v字领露出的沟渠,忙不迭闭上眼。
  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把女人又抬了起来。
  “那个…”路靖泽挠了挠头,咳了一声,把自己的外套解下给女人揽上,遮住那对奶白色摇摇晃晃的气球。
  “路弟弟……”美女抱着他的腰,低声恳切说:“我没地方住…送我去酒店吧?”
  这与路靖泽想象中的御姐不太一样啊?
  他有些没由来的烦躁,把人推开了些,站起来,“你开车没?”
  美女微微摇头,耳环和气球也跟着晃。
  路靖泽啧了一声,别开眼,“走吧。”
  美女拉着他的手腕站起来,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跟在他身后,眸光不似方才的朦胧,反倒透着几分精明。
  路靖泽让她进了自己车的后车厢,转头在手机上叫了代驾,女人倒是突然变老实不少,既不缠着他,也不靠着他,闭着眼。
  路靖泽侧首端详这张脸,只觉得索然无味。
  鼻子眼睛嘴巴都很好看,可却让他提不起兴致。
  等代驾来,开车到酒店,已经是凌晨四点,夜色有些旖旎,路靖泽在前台用身份证开了两间房,打算在酒店里睡上一觉再回家。
  他先把美女送入酒店房间,帮她把浴缸里的水放出来,而后转身准备离去,手腕忽然被攥住,女人力气奇大地将他拉了回去,差点倒进装满的浴缸里,路靖泽回过头发现自己是坐在女人腿上,慌张地想要站起来,女人半睁着眼,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怎么觉得是我在强迫你呢?”
  路靖泽蹙起眉,用劲把女人拉开,离她远了些,语气淡漠道:“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感觉。”
  话说白了,女人也不再装醉了,走近他,瞪着他冷声道:“说什么胡话呢?既然没感觉,干什么要答应?”
  “我对女的没感觉,谢谢。”路靖泽露出的神情有些陌生的阴鸷。
  女人的手摸上他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你不会不行吧?”
  路靖泽翻了个白眼,把女人的手打掉,直视她,“对。”
  说罢,也不顾女人是什么表情,摔门而去了。
  另一头,苏玉知道他今天去同学聚会,煮了碗解酒汤过来他家等着。
  路靖泽差不多是千杯不醉的体质,但喝多了胃总会有些难受,自从知道苏玉是个弯的,路靖泽就很少再和他去酒吧,但他每次嗨完回来,苏玉都会等他回家。
  苏玉知道路靖泽家的密码,毕竟路靖泽的亲人大多在国外,也就苏玉能够和他互相照应着。
  苏玉摁密码锁进他家,灯是全熄的,说明主人还没回来,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三十分。
  静坐了五分钟,他戴上耳机,用蓝牙连接路靖泽家客厅沙发座下的监听系统。
  调到八点五十分,路靖泽和他在短信上说出门的时间。
  “靖泽,今晚一定要准时来,那美女,那大胸,你绝对喜欢。”
  苏玉听见路靖泽嘿嘿笑了一声,“好,现在就出发。”
  之后是关门“呯”的声音。
  苏玉面色铁青地给路靖泽的大学室友打去电话,“喂。”
  他的室友还有些茫然,“哪位?”
  “我是苏玉,路靖泽的朋友。”
  那头愣了两秒,随即“噢~”的一声恍然大悟,“我知道你,我想起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靖泽在哪?”苏玉冷声问。
  那头还没意识到这语气里头的不对劲,有一阵婴儿的哭声,男人说:“我家孩闹腾,他妈带不动他,我就先回来了,没和他们多聚,不过靖泽嘛,好像……”
  “他怎么了?”
  男人笑了一下,“好像有个大胸御姐找他要联系方式来着,那女的后来喝多了,躺在他怀里,估计两人现在正忙着呢,你是在等他?”
  苏玉沉默了一秒,把电话掐断。
  拎起解酒汤,从路靖泽家里离开,回到车上,点击定位系统锁定了一家酒店的位置,紧攥着方向盘的五指泛成白色,踩下油门,车子陡然“飞”了出去。
  夜路没多少人,驾驶人跟不要命似的,转动方向盘疾速变道,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酒店大门。
  路靖泽刚从酒店出来,外套刚披在那女的身上,风吹过来有些冷,他缩着肩膀和脖子,双手环抱低着头往前走,结果没看路撞上了人。
  他揉着被撞疼的额头抬首,一愣。
  “你怎么在这?”
  苏玉揪着他手腕把人拽上车,一言不发。
  路靖泽上车后看到旁边放的解酒汤有些心虚,大半夜的,苏玉一定是担心他才出来找他。
  “我刚才……”路靖泽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看着苏玉的神情,“刚才送了个朋友去酒店,刚要回去。”
  苏玉只看着前面的路,不应他的话。
  路靖泽猜测他应该是生气了,毕竟大半夜不睡觉,还要出来找人,换作自己估计也要闹会脾气。
  于是噤了声,打算等到家再跟苏玉面对面道个歉。
  苏玉很少生他的气,不管是做错事的时候,还是无理取闹的时候,总是无声包容他。
  像现在这样赌气不出声,还是头一回。
  路靖泽收回看他的目光,也不说话了。
  气氛有些怪异,路靖泽总是主动调节气氛的那一位,苏玉也会逐字逐句回复,可两个都当静下来,就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将他们的距离隔开了。
  回去的路上苏玉开得平稳不少,十分钟左右才到路靖泽的家。
  路靖泽解了安全带下车,正想绕到另一边和苏玉说说话,请他进家里坐坐。
  结果苏玉连眼神都不分给他半点,直接开车走了。
  路靖泽手里还拎着他煮的解酒汤,看着车尾气有些失神。
  第二天,苏玉没来找他。
  第三天,苏玉也没来找他。
  第三,四……
  一整个星期过去,苏玉半点音讯都没有。
  路靖泽一天给他打一个电话,发了无数短信,写了好多道歉小长文,结果都显示未读未接。
  这么多年过去,都是苏玉在包容他,他闯祸也好闹事也罢,就连生活中的琐碎事都有苏玉帮衬着。
  他思索着,苏玉是不是讨厌自己了?
  于是他连电话都不打了,短信也不发了。
  怕人讨厌他,到最后还变成厌恶。
  只是会一遍拿起手机看看苏玉那头有没有已读,可大半个月过去,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路靖泽每天憋着一肚子的事想跟人诉说,可他身边除了苏玉,没多少要好的朋友了,有趣的难过的都往心里边憋,大概是所谓“成年人的压力”,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崩溃。
  他在自己家里嚎啕大哭。
  以前只要他一哭,苏玉那边就跟装了雷达似的,火速跑到他家来。
  现在他哭了一下午,苏玉还是没有动静。
  他开始调整苏玉的行踪。
  早上九点从家里出来,到私人喃凮心理诊所,中午一点在楼下咖啡厅喝杯美式,下午四点从诊所出来,到超市买菜。
  他意识到,自己不在苏玉身边的日子,苏玉还是那样悠闲自在的生活着。
  而他,从H国回到A市,无业游民,每天的活动就是吃喝玩乐,以前还有和苏玉吐槽一天发生的事这一项,现在没了,整个人都无聊下来。
  他想去找纪淮,但听说纪淮和程京泽结婚了,在家里度蜜月,也没好意思去上门找人玩。
  不知不觉,他成了一个跟踪狂。
  他多少次想跟着苏玉走进家门,可最终只是在门口的榆树顿下脚步。
  他(可能是)不敢。
  摘了帽子和墨镜,他坐回车里,或许是中午哭得太久,没吃饭有些头晕乏力,睡了过去。
  第二天九点,苏玉出门的时候没看到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呆瓜,微蹙起眉觉得奇怪。
  而后打开手机定位,发现人在不远处的车里打着磕睡,旁边还被贴了好几张违规停车的罚单,眼下有个交警拿着张新的罚单走过去。
  他神情淡漠地扫了一眼,没停下步伐走到诊所。
  路靖泽被交警的敲门声吵醒了,赶紧降下车窗道歉,和交警处理完车子的事,马不停蹄跑下车,跑到苏玉工作的诊所下面的咖啡厅,看了眼时间,下午十二点四十九分。
  再过十几分钟,苏玉就会到这里喝咖啡。
  路靖泽把墨镜和帽子都戴上,坐到最角落,等着人来,不小心就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苏玉过来时看见他的背影,跟前台点了杯美式,而后坐到每天都会坐的位置。
  有些奇怪,今天那人居然没掏出手机偷拍他。
  苏玉朝角落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他在睡觉。
  喝完美式,便走回诊所。
  到下午四点的时候,他再下楼,路靖泽还趴在那处睡觉,他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看见青年脸上的酡红,心中“咯噔”一声,跑进咖啡厅里。
  “靖泽。”
  路靖泽没有回应,把头埋进臂弯里继续睡觉。
  苏玉把他的头揭起来,触摸到他的脸颊时被温度刺了一下,这才发现路靖泽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半毛衫,和昨天是同一件。
  昨天下午天气就降温了,天气预报今天会下雪,只穿一件羊毛衫不冻生病才有问题。
  苏玉脸色有些难看。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路靖泽盖上,把人抱起来走出咖啡厅。
  路靖泽半迷糊半清醒地睁开眼,有些不敢置信面前的景象,手揉着眼睛,声调有几分颤抖,“…梦吗?”
  苏玉的心忽然被揪成一团。
  他不该赌气,不该冷落,也不该试探。
  到头来不过是同一个答案,他错了,错得离谱。
  还把人害得生病了。
  怎么可以……
  他抱着青年的力度紧了紧,大步流星走到公路,招了辆计程车。
  路靖泽头倚着他的胸膛,听到心脏“咚、咚、咚…”的声音,震慑着耳膜。
  又让人担心了呢…悄然勾起唇。
  醒来时,路靖泽还在输着葡萄糖,他睁眼看到苏玉,眉宇间有几分疲色,下巴的胡渣应该有几日没刮了,眸光黯然。
  “对不起——”
  路靖泽看着他,没想到自己和苏玉同时道歉。
  “你道什么歉。”路靖泽扯着嘴角笑,坐了起来,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些,苏玉才没那么讨厌他,轻声说:“错的是我,我又麻烦你了。”
  苏玉动了动喉结,没说话。心却在滴血。
  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步步为营这么多年,棋差一步亲手把人推开了?
  他不能接受这种事。
  蓦地,路靖泽忽然被搂住,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把他骨头都快揉碎了,他不明所以,只是感觉到苏玉的颤抖,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怎么了?”路靖泽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我…”
  “算了,还是我说吧。”路靖泽在他耳边说,“你其实看到我的消息了,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的。对吧?”
  “……”
  “你还知道我跟踪你。”
  “……”
  “那我说说你不知道的。”路靖泽重重地吁出一口气,咳了一声。
  苏玉一愣,松开他。
  “你在我家装了监听器。”路靖泽勾起唇。
  “对。”苏玉没有任何犹豫,“有问题吗?”
  “没问题。”路靖泽的笑意更深,“你知道,我知道你装了监听器。”
  “对。”
  “你讨厌我,因为我懦弱,无能,总是依靠你,还…”
  苏玉蹙起眉,打断他的话,“不对。”
  路靖泽挑了下眉,“哦。那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苏玉忽然有些看不懂他。
  路靖泽笑了笑,指腹摩挲着男人下巴新长出来的青茬,“装了监听器,但是你不拆,你是什么意思?”
  苏玉简言意骇:“因为想听。”
  “为什么想听?”路靖泽欺身逼近他,对视着他的双眸,凶恶的眸光在他眼底探究着,想把这双波澜不惊的眼眸残暴搅碎,语气甚是妩媚,“告诉我,为什么?”
  “……”苏玉不说话了。
  “你喜欢我。”路靖泽替他回答。
  苏玉愣了一秒,随即勾唇一笑:“对。”
  “这么诚实?”路靖泽有些吃惊地挑了挑眉,“那告诉你点事。”
  苏玉已经不意外他会说出什么话了,路靖泽的转变一直都有预兆,只不过他被那精湛的演技蒙骗过去罢了。
  路靖泽伏在他肩侧,对着他耳朵低语:“我的装备,可比你多多了。”
  而后掰下苏玉的拇指,“卧室一个。”
  掰下苏玉的食指,“客厅两个。”
  掰下苏玉的中指,“厨房两个。”
  掰下苏玉的无名指,“浴室是多方位,防水的,三个。”
  掰下苏玉的尾指,“最后一个,你猜猜。”
  他神情轻佻,卸去伪装,肩膀都轻了不少。
  苏玉轻笑了两声,有些渗人心肺的笑声,听上去令人胆寒,可传入路靖泽的耳朵里,却是悦耳的曲子呢。
  “你猜到了?”他问。
  苏玉笑着不说话。
  “看来你猜到了。”路靖泽顿时索然无味,瘪瘪嘴,“无聊。”
  两个疯子,伪装正常人。
  走在从群里,还真难辨认。
  苏玉喜欢路靖泽,路靖泽早就知道了。
  或者说,砸缸救苏玉那一刻他就有所预感。
  在知道他是男的之前,他对苏玉还是有点感情的。不过这家伙好像只喜欢软糯呆萌的性格。小学时期,他亲眼见到苏玉帮助被欺凌的男孩,拍打着男孩的背让他不要怕。
  路靖泽觉得苏玉挺有趣的。
  装个人设,一装就是十几年。
  有条尾巴在后边跟着,似乎也不错。
  他喜欢女人,也是他给自己立的人设,但他在遇见苏玉之前确实是喜欢女人的。
  前年出国那天,他含着泪回头想看看苏玉,结果苏玉只给他一道背影。
  那是他第一次失策。
  喜欢他的人,怎么可能不挥手告别?
  后来他才知道,苏玉也眸中含泪。
  他用订婚试探苏玉,对方也不露出老虎尾巴。
  后来他才知道,苏玉把他订婚的事从里到外计划了个遍。
  用女人试探苏玉,果然就有情绪了。
  卖可怜跟踪他,再生场病。
  终于露馅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苏玉的?
  说不清,大概是日积月累里被填满的爱。
  但一定是在分别那一年时认清自己的爱。
  他回来,攻略他的爱人。
  成功了。
  第58~59章  他逃,他不追,他却插翅难逃
  “出国?”
  程京泽把话筒放回电话上,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致的语气,挑眉问他:“出国怎么了?”
  气氛倏然变得压抑,男人走近他,透不进光的眸子让人看不清情绪,薄唇轻启:“你果然是为了他。”
  “不然呢。”程京泽被逗笑了,朝着晃着自己的镣铐,“难不成在你这坐牢,满足你那无趣至极的游戏癖好?”
  纪淮眸光晦暗不明,看起来并没有被这番讽刺的言论伤到,只是指尖在抖,没说话,紧紧地盯着程京泽,试图将那平静无澜的神情彻彻底底撕碎。
  居然想离开他?又一次。
  程京泽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见他面色阴沉,反倒是微勾起唇,“纪淮,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不对。还差脖子上一个狗的项圈,你不是一直把我当狗的么?缠着你,只要喊一声名字就会摇着尾巴到你面前,不惜一切索取那几分注意。有钱的确使唤一条听话的狗,可惜,我现在不缺钱,也不是狗。”
  言落,程京泽给了他一记冷眼,走到厨房,在纪淮跟过来之前用菜刀劈断了镣铐。
  “啪嗒”一声,碎裂的声音。
  程京泽把断开的镣铐丢到地上,正视着男人,“不好意思,我该走了,公司很忙。”
  纪淮肩膀僵了一瞬,一把将他拉回摁倒在沙发上,拽过他的手,程京泽正想挣扎,余光瞥见纪淮手腕处的疤痕,忽然就不动了,神情平静问他:“你又想干什么?”
  纪淮抓着他的手松开了些,动了动喉结,没去看青年质问的眼神。
  “你出不去的。”他道。
  程京泽心中划过一丝钝痛。
  总是这样。
  不说缘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他大概能知道些原因,他是个替身。
  纪淮在他身上投注了十年光阴,得不到白月光,就想得到赝品,他前世甘愿沉沦其中,不过因为贪得一时温柔乡,刻意去忽略男人施加在他身上的温柔到底属不属于他,刻意去淡忘那些难过的瞬间,只想在短暂的余生有他厮守。
  他当时以为,自己不过是生命脆弱的人间蜉蝣,活不了多久,谁知道他竟能撑下十年的病痛。
  而如今他还有漫长的余生,不该再把时间浪费在一颗不会结果的树上。
  痛过一次,哪里还敢再往坑里跳?
  他沉默着,也不说话了。
  相信陆洋会来救他。
  纪淮给他的手腕换了副新的镣铐。
  之后找来工人,将家里的墙钻出一个小洞,再安上门,外卖可以从这个专门的渠道送入。
  偶尔家里会来不少人,都是些高层股东,在客厅里开会。
  一整个月过去,陆洋都没有来。
  程京泽没有手机,唯一可以消磨时间的便是电视。
  他经常在沙发睡着。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身边躺着纪淮。
  那场面像前世无数个清晨,光透过窗打在男人的脸上,让精致硬朗的五官更加耀眼。
  程京泽看着这张脸总会失神。即便是此刻。
  他移开眼,走下床到浴室里洗漱,之后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倒了杯水喝,打开电视继续看昨天看过的剧集。
  纪淮起床时会把放外卖的碗洗干净,而后把电脑搬出来,坐在客厅。
  两人都默契着一言不发。
  到了中午饭点,程京泽在纪淮书房里挑了本日语书,他看封面就很喜欢,于是翻开了看上面看不懂的字符,就这样看了一个下午,没发现时间不知不觉流走了,他第一页的第一行还没有看完。
  总觉得是句美好的话。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或许那句看不懂的话正预示着他的人生,或许是在日复日枯燥无味的生活里找到点盼头,他紧紧盯着那一行字,并记了下来。
  到了晚饭点,纪淮见他还在看书,把外卖盛好放到他面前,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纪淮吃过饭,发现程京泽还在盯着那串字符。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迫切想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如果他有手机,一秒就可以翻译出本国的语言,可他的手机不知道被纪淮藏到哪去了,他并不想开口问纪淮,心中揣着一个未知数,总有些喜悦。他喜欢艺术,常常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比如他机缘巧合拿下这本这本书,第一句话一定预示着他的未来。
  纪淮把他的书抢走了。
  程京泽眸光一黯,那凶恶的眼神像是在控诉他,居然把他的未来抢走了。
  纪淮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吃饭。”
  程京泽把饭吃了,洗过澡躺回床上。
  他们话很少,因为在这里的前两周,程京泽把所有争议与愤怒都说了个遍,做出反抗离谱的事情只多不少,把话说尽了,事也做尽了,也就不挣扎了。
  从始至终,纪淮都是沉默。
  程京泽觉得他像个哑巴。
  跟哑巴疯子作对是没有好处的。
  程京泽无休止的反抗过后,带来一片祥合。
  他们还是会上床,这么多年依旧干柴烈火,可能一个眼神,就滚了一夜。
  第二天,程京泽若是起不来床,纪淮便会像保姆一般喂他吃饭,帮他洗漱。
  整整一个月,程京泽已经麻木了。
  手上的镣铐都快成为他的肢体,只有换衣服的时候,纪淮会帮他取下来。
  换完,他便认命一般伸出手,等待上锁。
  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公司,如果没有这个镣铐,光看现象,倒有点像前世的样子。
  听话乖巧的面纱下深埋着怎样的心?
  程京泽做好了逃跑计划。
  每周一的十点,厦美项目经理与股东会在客厅和纪淮开会。这是唯一一次开门时间。
  只要假装赖床,在十点起床,让纪淮解开镣铐,就有机会逃出去。
  并且不能走专用电梯,纪淮手里有紧急停顿的按扭,必须从五十八楼跑下去。
  但同时要确保纪淮乘坐电梯下来的时间,慢过于他爬楼梯的时间,所以要提前将电梯捣毁。
  具体方法有些铤而走险,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机会。
  他看了眼浴室。
  纪淮还在洗澡。
  于是他拿了身睡衣,直接推开门走进去,装出惊讶的神情,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一步,抬眸与纪淮对视一眼。
  勾唇一笑,“一起吧。”
  一夜颠鸾倒凤。
  天还没亮,程京泽起了个大早,要在以往经历整夜云雨他定是要睡到下午的,可今天兴情高涨,嘴角喙着抹浅淡的笑意。
  在床头拿起纪淮的手机,看了眼锁屏界面。
  今天是周一。
  他把纪淮叫醒让他点外卖,吃饭后又躺回床上,“过来。”
  纪淮正在沙发上敲着键盘,闻言一愣,程京泽这段时间很少主动和他说话,要么是床上情到浓时咬破唇被逼出来的几声低喃,要么是骂他两三句脏话,说话突然变得正常,还真叫人意外。
  他很快放下电脑走到床边,“什么事?”
  程京泽转过去趴着,漫不经心道:“帮我揉揉腰,疼死我了。”
  纪淮看着他眼神有些奇怪。
  程京泽回过头瞪他一眼,“你他妈舒服一晚上,给老子揉下腰不乐意了是吧?”
  这语气算是对味了。
  纪淮把被子往旁边放,坐到床边把他后腰的衣服掀起来,入目是那道触目惊心的术后疤,他的手有些僵。
  “愣着做什么?”程京泽抬起腿踢他腰,“快点的。”
  纪淮给他揉了起来,动作生疏,能看出没多少经验,一会用力过猛差点揉出淤青,一会轻盈如絮地擦过,跟挠痒似的,程京泽在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顺手拿了他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看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于是放心地继续享受。
  只要在十点之前拖住纪淮,那么他就会没时间制作开会的文件,届时他再缠着要换衣服让纪淮给他解开镣铐,解开后股东们都来了,他就能趁机跑出去。
  “别干揉啊。”程京泽表情有些嫌弃,或者是被揉疼了,“去拿点药酒,疼死我了。”
  纪淮蹙起眉,动作一顿,“很疼?”
  他心下有些奇怪,昨晚才做了两次,以往两人做的次数更多,都没见程京泽疼成这样。
  程京泽翻了个白眼,“你试试?”
  纪淮没应他的话,转身去拿药箱了。
  回来后,给程京泽的后腰倒上药酒,纪淮又开始了他没轻没重的揉法。
  程京泽气得在心里骂了十万句脏话。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眼看就要到十点,纪淮停了手,沉声问他:“怎么样?”
  程京泽皱着眉摇头,“不行,你再揉揉,揉得挺舒服,一停手就开始疼了。”
  纪淮原本要站起来的动作一顿,手放回青年的后腰上继续帮他揉。
  程京泽又瞄了眼时间,差不多了。
  三、二……“叮咚——”门铃响了。
  程京泽瞬间坐正,咳了一声,“你这药酒把我衣服弄湿了,快给我换身衣服。”
  “我先去开门。”纪淮站了起来,程京泽拽住他的手腕,咬牙道:“不行,你们是要开会是吧?等会都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赶紧给我解开。”
  纪淮依言给他解开了。
  程京泽脱掉上衣,却没有立刻换上衣服,而且走到浴室借口要把后背湿粘的药酒洗掉。
  纪淮等了一会,浴室的水声窸窸窣窣,外头的门铃又响了一声。他走出房门,浴室门缝露出一只眼睛。
  等程京泽听见“啪嗒”一下的开门声,才套上衣服走出门。
  这次来的股东有不少陌生的面孔,程京泽隐隐约约知道纪淮在谈其他什么重要的项目,厦美集团也对此次的合作很是重视。
  程京泽从床底下拿出自己的特效化妆品,在额头上快速画出一道伤口。
  “砰——”
  他的一声惊叫,把客厅外的人都吓得不轻。
  纪淮很快走进来,一看他摔了一头血,脸色变得铁青。
  程京泽动了动喉结,有些心虚不与他对视,走出房间门到客厅,像是故意似的,丝毫没有向众多股东掩饰他额头上的伤口,拧开门正要出去,纪淮摁住他的手,“你去哪里?”
  “医院啊。”程京泽刻意说的很大声,“我这样下去可是会毁容的,你先谈工作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纪淮拽回他的手,几个股东面面相觑,皆是一愣。
  传闻中夫夫和睦,现在看起来怎么好像不太对劲?
  程京泽勾起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不信,纪淮能顶得住别人对他奇怪质疑的目光,要是不让他自由出入这种事传出去,对他名声可是有巨大影响的,何况在场的大多也有自己的公司,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算错了一棋,却歪打正着。
  纪淮根本不在意这些股东在背后怎么去说他,他只是盯着程京泽额头上的伤口,便放开了手让他走。
  不能再留疤了。
  程京泽有些意外,甚至不用捣毁电梯,直接光明正大坐着电梯下去。
  他没想到逃出来如此简单,总觉得后面还有一环在等待着他。
  出了庄心小区,他在路边招了辆计程车,司机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口一愣,以为是什么黑社会,关上车窗就要跑,程京泽连忙走到车前,用手擦去额头的上化妆品,朝司机露出一个笑。
  司机这才敢把车门锁打开让他上车,“不好意思啊,最近这边经常有人打架闹事,我怕哟。”
  “没事。”程京泽看着计程车的打表忽然想起自己身上没有钱,顿时有些心虚,“那个……师傅,你的手机可以借我打个电话吗?”
  “没带手机啊?”司机笑了一下,见他点头就把手机递给他,盯着镜子里他的脸笑说:“你挺眼熟。”
  “是吗……”程京泽刚打开拨号键,就听见司机说:“你还没报地址呢。”
  “……等会哈。”程京泽也才想起这个事。
  他来到A市是直接搬到纪淮家里的,所以根本没有找房子,那晚好不容易想要搬出去,租的一个月酒店也已经过了时间,现在这副样子也不合适去公司,他想了想,最终给肖峻打去电话。
  肖峻那头很快就接了,程京泽断了联系这一个月,肖峻找过他几次,无非是问他要不要出去逛逛,但都没有得到回应,觉得奇怪便去到程京泽的公司,结果却听程京泽的助理说他和纪淮出去度蜜月的消息。
  肖峻不知道他和纪淮之间发生的事,但知道他们因网络舆论暂时结婚了,以为只是形婚,没想到还会度蜜月,之后干脆也没再找过程京泽,怕影响夫夫的二人生活。
  “喂。”程京泽咳了一声,“肖峻。”
  肖峻微微一愣,一下子就把他给认了出来,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已经走出了之前的阴影,或者是掩藏得太深,没有被人发现,总之是带着打趣的势头阴阳怪气说:“哟,有了新换忘记旧爱,今天是什么天啊,您居然还能记起臣妾来,惶恐!”
  “呸!”程京泽被逗笑了,这个月来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你在哪呢?”
  “在家啊,还能在哪。”肖峻说。
  “好勒,那我过去你家,我有事要跟你说。”
  “哦。”肖峻又看了手机号,“你这是换号码了?”
  程京泽看了眼自己手腕出镣铐的痕迹,淡淡说:“是要换号码,之前的不见了,这个是跟司机借的手机,回去再跟你说。”
  “行。”
  程京泽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带一百块钱现金出来,我没带钱,等会帮我付一下车费。”
  肖峻啧了一声,“不是吧,你怎么沦落到没钱坐车。”
  “不是,我只是东西落了,不跟你多说了,估计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记得出来。”
  肖峻说好,而后挂了电话。
  程京泽把手机还给司机,正好在红绿灯的位置,司机接过手机,盯着他的脸,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哦”一声,“你是程!”
  “?”程京泽一愣,“啥诚?”
  “程泽,不对,泽京,”司机拍了下大腿,“不对,程京泽,我想起来了,是你吧?”
  “呃…是。”程京泽扯了扯嘴角,他没怎么参加新闻发布会这种节目,很多时候都是直接让助理代劳,唯一一张有点曝光的还是之前狗仔偷拍的背影,他有那么出名吗?
  司机笑了一下,感叹道:“你们夫夫感情真好啊。”
  “哈?”程京泽一脸茫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啊。”
  司机没听出他不想接话,仍旧自顾自地说着:“没想到纪总也会用情至深,我之前看他新闻,还以为是个冷面无情的家伙呢。”
  “……”
  程京泽翻了个白眼,直接倒头装睡。
  到了地方,很快又醒过来,肖峻已经在路口等了挺久,程京泽大老远就看到他低着头不知道回谁的信息,笑得合不拢嘴。
  程京泽抬步下车,肖峻才放下手机,把钱递给司机:“不用找了。”
  肖峻回过头一眼程京泽的额头,吓得眼球都快瞪出来,忙不迭把他塞回车里,“快,师傅,去医院。”
  程京泽笑了一下,跟司机摇摇头,拽着他走,“亲爱的,我这他妈是画的。”
  肖峻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松下来,斜他一眼,“有病,没事画这个干嘛?”
  “先进屋吧。”程京泽把他手机抢过手,“让我看看有没有奸情。”
  肖峻半点没有隐瞒的意思,“理发店认识的。”
  “理发店?”程京泽一脸问号,“宝啊,你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上回是卖鱼的,这回是剪头发的?”
  “我和他没什么。”肖峻随口说。
  程京泽走在他后面,半信半疑看了眼消息记录。
  “卧槽!?”
  居然一条消息记录都没有,全是转账。
  这两人似乎掉钱眼里了,加上之后,肖峻转账十万,转账留言:谢谢。
  那边似乎没看到消息,直到第二天才怒转三十万给肖峻,转账留言:谁他妈稀罕你那点钱。
  肖峻直接转五十万过去。
  对方很快转一百万过来。
  肖峻又转了两百万过去。
  之后似乎是限额了,两人换了个号。
  对方转一千万。
  肖峻转五千万。
  ……
  直到刚刚,对方又发了条好友申请,验证消息:限额了,继续。
  程京泽看得目瞪口呆,即使他现在不缺这些钱,但他也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新时代的玩法。
  比谁更有钱吗?
  两人进了屋,肖峻给他倒了杯热茶,程京泽还在震惊中走不出来,“你们是在干啥啊这是?”
  “不知道。”肖峻把手机抢了回来,“这家伙挺有钱,也挺好玩的。”
  “……”程京泽无言以对。
  “你刚刚是想跟我说啥?”肖峻视线下移,“你这…穿的是睡裤吧?”
  “对。”程京泽瘪瘪嘴,他的经历倒没有肖峻那么惨,只是叙述起来难免有些心酸。
  和肖峻轻描淡写说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就像是一肚子的苦闷终于有地方可以倒一倒,程京泽心里轻松不少。
  结果,他没哭,肖峻替他哭。
  程京泽楞了楞,连忙给他递纸,“你哭啥。”
  肖峻声音一抽一抽的,问:“他有没有强迫你?”
  程京泽咳了一声,“好像没有。”
  更多的时候好像还是他自己主动?
  肖峻的哭声戛然而止,“那就好。”
  “不是吧,你不该骂他几句?”程京泽一脸恨铁不成钢,“我等着你骂他我解解气呢。”
  “得了吧,他对你挺好的。”肖峻说。
  程京泽气笑了,“你他妈从哪看出来的?”
  “方方面面。”肖峻把手机掏出来,点开论坛,“你看看,他都把你们最近生活的点滴发论坛了,一开始他好像是想发私人的,结果点成了公开,一下子就被顶到热门第一,之后粉丝强烈希望他分享点日常,他就真的发了。”
  程京泽接过手机,发现大部分是他的睡颜,他侧躺着,脖子下枕着男人的胳膊,主页翻下来没看见多少合照,基本上都是偷拍,程京泽从没有见过这些图片。
  他吃饭、看书、看电视、睡觉、刷牙……
  怪不得纪淮肯放他走。
  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婚,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纪淮没有再来找他。
  再次见面,是在新闻上。
  纪淮进了精神病院。
  第60-61章  还看得见吗?看得见
  十一月已经转凉,云翳乌压压地笼罩A市周遭的高楼大厦,都市里蜻蜓飞得极低,看上去是要下雨的征兆。
  程京泽回公司的时候,发现公司一切运转正常,没有出现项目对接不及时的问题,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定,巡视完公司众员工最后再将自己助理狠批一番,一天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出公司时才五点,天气阴沉得看不出一丝光亮,犹如傍晚,他抬眸望了望天,恰逢紫电劈落,一道响雷过后,整个A市都陷入了黑暗。
  断电了。
  旋即起风,晚秋的银杏叶还未完全掉落,在今日被风搜刮到秃顶,落在地上跟着风打转。
  程京泽往后退了一步,试图避开遍布灰尘的风,沾着泥沙的狂风似有意识,将他的风衣吹得蓬起,撩乱他的发梢,细沙趁机钻入他的眼缝。
  程京泽被迷了眼,扭头往公司里走,一手抬起粗暴地揉了揉眼睛,公司一楼大厅有个实时播报财经新闻的屏幕,他听到“厦美集团”四个字,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屏幕右上角是纪淮的照片,而主持人正解说着。
  “据娱乐媒体报道,于十一月十号,我市厦美集团纪总裁,在午时三点被检查出患有精神分裂症,后被网友扒出,厦美集团总裁已在私人心理诊所治疗过,为期两年,曾患中度抑郁症,近日被查出精神分裂症,据官媒报道,情况属实。之后被家人送往精神病院进行治疗。而厦美集团此时群龙无首,原本将迎来与衡南集团的二次合作不知是否会因此次变故告捷,预计未来三十天厦美股市有跌幅的迹象……”
  程京泽愣了一瞬。
  精神分裂症?
  虽然和他呆一块的时候确实有些奇怪的感觉,说是占有欲也不为过,可那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精神分裂吧?
  十一月十号,是周一……
  刚好是他离开纪淮家的那天。
  怪不得在那之后纪淮没有追上来,敢情是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说实在的,程京泽很多时候都没有办法把“占有欲”这个词和纪淮这个人联系到一起去,他看起来总是无欲无求,淡薄一切,在所有事情上都游刃有余,唯有提到关于他上一个未婚夫路靖泽的事时,才会有几分失神。可他不得不承认,在纪淮身上看到了占有欲的存在,或者说狼子野心,他想要事物不多,但必须得到。就好比路靖泽,就好比路靖泽的替身。
  他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折身坐电梯回到自己办公室拿了把备用雨伞,再下楼时雨已经开始下了,雨势不算大,滴溅在地上的雨滴颇有震耳欲聋之感,被风吹斜了落地的弧度,光是站在公司大门就被洒到一身雨。
  程京泽把雨伞举起,或许是太久没用,积了灰尘有些难撑开,费了些劲后发现雨伞的骨架断了两根,大概是堆积在办公室的杂物砸到的。
  他每走一步路,地上的积水就被踩出涟漪,在他身后打着波浪圈,有水溅入皮鞋里,凉意从脚渗透至全身,不太舒服,于是加快脚步走到停车场。
  停车场的位置靠里,地上积的水就更多了,保安看见他来,拿着水鞋忙不迭走上去逢迎,“程总,把钥匙给我吧,我帮你把车开出来。”
  程京泽看他没撑雨伞淋了一身,微蹙起眉,“算了,你也早点下班。”
  “不用,我是南方人,我家乡经常下雨,有时候就喜欢淋点雨。”保安拦住他的去路,被濡湿的面庞滑落水珠,笑说:“我替程总开出来吧,等会进驾驶位我拿个纸板垫着,不会弄湿程总的车。”
  程京泽看到他眼眶有些红,于是把车钥匙递给了他,等保安把车开过来,他把雨伞递到保安手里,“帮我拿一下。”
  保安下车,顺手替他接过雨伞,程京泽进车关了车窗,淡声说:“淋完雨记得洗个热水澡。”
  保安微微一怔,随即苦笑,没说什么。目送着他离开。
  程京泽刚开了一段路,到红绿灯的时候有些堵车,四处都有喇叭声,听得叫人一阵烦躁,他在车柜里抽出根烟点上,打开车窗让烟散出去,只是夹在指缝间,也不抽。味道闻着有些安心。但他始终不太喜欢烟的味道,对烟不算上瘾,以至于关在纪淮家的那一个月里没被烟瘾折磨。
  停电的缘故,今夜城市很黑,星星很亮。
  是个看夜景的机会,他把头探出去时雨已经停了,可惜云翳尚未散尽,只露出半截弯月与几颗孤星,照在他的眼里却也足够明亮。
  手机响了,来电人是个陌生号码,他盯着号码思肘半晌,想起来了。
  是陆洋。
  他想起上回陆洋没来救他的事,心底划过一丝失落,就好像一件期待已久的事忽然落空,他曾短暂期待过与陆洋的美好未来,相信陆洋也不会也没有想过。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去主动问陆洋,他知道陆洋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抽不开身。可难免有些失望。如果要他再次做选择,至少不会再选择陆洋了。
  他接了起来,黑梭梭的瞳仁眺望着不远处红绿灯跳动的数字,把手机贴到耳机,“喂。”
  “是我。”听得出那头声音有些低哑,咳了一声,沉默了一两秒没等到程京泽的回应,于是补充说:“我是陆洋,你…还好吗?”
  “我已经出来了。”程京泽抬手吸了口烟,白雾将他的面庞缭绕得不甚清晰,朦胧的眸光有几分散漫慵懒,烟气钻入肺腑,他长长吁了出来,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没事就好。”陆洋松了口气,他的语气常是温雅儒风的,透着男人特有的磁性有些犹豫地问:“你…在哪?”
  “正要回酒店呢。”
  路口跳到了绿灯,前面车子只短暂挪了一步,后面的车子气得摁了两声喇叭,尖刺的声音更加剧了程京泽的躁意,他将烟探出车窗,指节打了下烟头,掉落烟灰后被风吹到后面的车子。
  程京泽暂时还没找到房子,原本想找家离公司最近的五星级酒店,但他又有些担心肖峻。他没少听人说过,得抑郁症的人在他人面前或许没多少异样,可一旦自己闲下来关进屋子,独自呆在空寂的空间,就像有无数双魔爪掐着喉咙让之无法喘息,心理上的痛苦是最难以根治的。他害怕肖峻走不出白宁的影响,毕竟肖峻陷入爱河时的专注不是常人可及的,把一颗填满的心活生生剥开,必定是血淋淋的,两年间他以为肖峻已经走出来了。谁知白宁之后又折返回来做出那种龌龊事,他看得出肖峻的痛苦。于是租了家离肖峻家最近的酒店。
  陆洋闻言愣了愣,“你……”
  “我说过会和他离婚的。”程京泽打断他,语气决然,“但你好像没有信我。”
  陆洋默了几秒,挂了电话,给他发来一个地址,“见面说吧。”
  程京泽正想拒绝,发现定位是银狐酒吧,从车窗望出去,只有二十米的距离。
  与其在这里堵个大半天的车,还不如和故友叙叙旧。
  他打开转向灯,把车靠边停,走了下去。
  周二是工作日,银狐酒吧没多少人,有也是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或者是几个初出茅庐想见识场面的大学生。
  程京泽鞋子里还积了点雨水,下车时被风一吹,通身都泛起寒意。
  这个天气,过几日许是要下雪了。
  推开门就看见陆洋与简裴坐在吧台饮酒,程京泽实在想不到简裴竟是交际花,他身边就这么几个好友,没想到被简裴认识了七八成。
  简裴又老了两岁,不过眉宇间依旧那么成熟不失男人韵味,戴上了初次见面时那副银链眼镜。陆洋三十出头,看上去却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当他一开口,就能感受到男人稳重的气质,不似年轻人的青涩懵懂,这种感觉是会令人着迷的安心。
  程京泽拢紧衣衫,走到他们二人背后,一手揽一个肩膀,“嘿!”
  “京泽?”陆洋转过头,笑了一下,“调皮。”
  简裴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抬了抬高脚杯,“坐,我请。”
  “哪能啊。”程京泽坐到他俩中间,让调酒师给他来杯温水,原本是想点Bloody  Mary,可他开着车来,便不喝酒了,他抿了口温水,降去身上的寒意,才笑道:“上回还让你请我呢,这回当然得我请。”
  “行啊程总。”简裴笑着拿酒杯碰了下他的杯子。
  程京泽莞尔,转向陆洋,拍了下他的肩膀,打量着他的神情不禁调侃说:“怎么回事,看上去还有点emo?”
  陆洋愣了一瞬,“……什么膜?”
  简裴失笑,“最近没少网络冲浪哈,二零二一年的网络热词都知道了。”
  “最近是挺闲。”程京泽朝陆洋扬了扬下巴,“你怎么了?看起来有点不开心呢。”
  陆洋动了动喉结,抿了口酒说,“没事。”
  “越说没事就是有事。”程京泽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出端倪,于是转向简裴,“他怎么回事?”
  简裴无奈地摇摇头,耸肩说:“你问他吧。”
  “啊?”程京泽蹙起眉,“到底什么事?”
  “上次…对不起。”陆洋倏然说。
  “哦,都过去了。”程京泽满腹狐疑,“你让我来就说这个?”
  陆洋抬起头来,似乎下决心般抿着唇,深邃的眸光透着几分热忱,艰涩地扯了扯嘴角:“我要回H国了。”
  “然后呢?”程京泽问。
  “我应该不会带你走。”
  “这个啊。”程京泽笑着点头,嘁了一声,“我他妈还以为有什么事呢,就这,我原本是有想过跟你走,但如今早就不打算和你走了。”
  顿了顿,他又问:“不过,你回去做什么?”
  他记得陆洋今年是有盘算到A市发展的,把那边的生意都揽到了这头,并且项目股东也搬了过来,基本上再要回去,就是逢年过节回家吃团圆饭,可眼下距离过年的时间还很远,怎么又突然变了主意?
  陆洋垂下眸子,与平日一般低沉的声调变得喑哑微颤:“我堂弟出车祸了,已经是…植物人……”
  程京泽“啊”了一声,属实不知道如何安慰人,他大概懂这种感受,如果陆洋现在不回去,意味着可能永远见不到他的堂弟最后一面,可他的事业好不容易拓展到A市,如今回H国,这边的项目没有他,必定是会功亏一篑的。
  他最终还是让调酒师给他做了杯Bloody  Mary,“陪你喝。”
  杯酒下肚,陆洋才回过神似的,让他喝酒不能开车,记得叫代驾,先日精锐的眸光在酒后有些涣散,但语气仍旧是平稳,走起路来倒也不踉跄,意识到自己喝多以后,也知道给自己善后。程京泽听见他用平稳的语气接了项目合伙人的电话,中途几乎听不出来他已经喝醉了,每句话都吐字清晰,逻辑缜密,在工作上能做到这种地步,足以见得陆洋有多么热爱他自己的事业,而现在让他放弃事业,又有几分痛楚。
  简裴和程京泽都没有说话,他们没有同样的经历,有的只是同情心,在旁边默默替他添酒,结果把自己也喝了个七荤八素。
  夜半时分,陆洋一个电话让助理把自己接了回去,还不忘提醒程京泽不能酒后驾车,简裴则被调酒师拉回休息室,独留程京泽一人,醉剩七分识,于是漫步走至马路。
  外面在下雨,程京泽没有雨伞,隔壁就是便利店,他在雨中漫步,这次没有简裴与他同行,浅卡其色的风衣被淋成棕色,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想往前一直走着,至少走出尽头,可他分明知道地球是圆形的,根本没有尽头。雨从额头爬到睫毛上,滴进眼睛里,程京泽眼前变得模糊,忽然想起在纪淮家看的那本日文书,第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酒喝多了,脑子也不清醒,忘记手机可以直接翻译,他想去书店买本日语的诠释书,于是忽然有了目标,继续向前走的脚步也有了底气。
  他忘记了,当下是凌晨三点。
  云翳笼罩下,A市除了酒吧有专用发电机以外,其他地方均已断电,连路灯都没有,好在这是条酒吧街巷,有微弱的霓虹灯照亮他前进的道路,后方的灯光将人影拉在眼前。
  程京泽蓦然分不清自己是人是影,似乎马上就要坠落其中,变成一团黑色。
  他走了很久,久到雨停,风却不息,缭乱着他的发梢,就像被抽空的思绪在摇摆。
  大约五公里,他走了一个半小时。
  没找到书店。
  找到一家亮着灯的,精神卫生中心。
  他还记得,重生后第一天,他和肖峻在银狐酒吧喝酒,肖峻就曾打趣过要将他送入精神卫生中心。
  五公里,他在心中默着,还真是不远不近,刚好花光他脚下的力气。
  明明是想找书店的,找到日语诠释书,才能得到那本日语书第一句话的含义,那句他有强烈预感,可能预示他的未来的话。
  可为何在精神卫生中心驻足观览?
  他听见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还有奇怪的呻吟,在这夜里,只有风声和落叶在动,周遭连行人看不到一个,本该感到阴森,程京泽却有种莫名的雀跃。
  顽劣的本性被烈酒彻彻底底烧了出来,精神病院一米八的围墙就像是专门为他打造,他稍一踮脚,触到顶端,凭借支撑点攀附而上,翻过了墙,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是醉酒人的行为。
  程京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病态,莫名其妙的想法,他觉得这是自己的归宿,他应该是得了精神病。
  他早该死去,这一定是梦。
  走入那里,那是精神病人的归属地。
  他踏进去,守门的保安在打磕睡。
  他打开门,值班的护士在刷桃.宝,恰逢双十一,购物狂欢节。
  灯光忽明忽暗,看起来时有些日子没修过了,还有“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在空寂无人的医院走廊回荡着,他抿着唇往前走,看见住院的病房里,精神病人被绑在病床上,声嘶力竭可嘴角带笑,分不清是痛苦亦是欢愉,主治医师拿着一个什么东西烫在病人的后背,之后便是病人的一声长啸,声音持续了半分多钟,越来越微薄,很快销声匿迹,连蜷起的膝弯都变直了,而后医生满意地摇头,勾着唇角在一张表格上面打了几个叉。
  程京泽楞了一瞬,很快意识到这家精神卫生中心不太对劲。
  他悄声往前走,皮鞋擦过地面的声音依旧无可避免地在走廊回荡,过了一分钟左右,护士似乎终于听见了端倪,将视线从手机移至走廊,坐在椅子上头来回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之后又看向手机。
  有个戴着口罩的护士从办公室出来,将手套随手丢在垃圾桶里,曲起指骨在看手机的护士头上敲了一下,刻薄冷声说:“209,查房了没有?”
  护士连忙把手机揣兜里,站起来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查…查过了,就是和昨天…一样,没什么变化。”
  “啧。加强剂量。”
  护士楞一下,咽了咽口水,“可是那个……用多了不是会死吗?”
  “废话。”那人瞪了她一眼,“再不行,就用其他的。”
  “啊……”护士点了头。
  程京泽在拐角处盯着她们,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护士,也可以决定如何治疗病人?
  他的醉意未褪,却是好奇心在作祟,走在那名护士的身后,跟着她来到209。
  房门被关上,但上面有一道玻璃窗,并没有拉帘,能从玻璃窗的角度看到里面的情景。
  这个房间比程京泽刚刚看到的那些宽敞多了,即便他有5.2的视力,被护士的背影挡住了视线,也难以看到病床上男人的脸。
  他听见电流的声音,之后是一声低吼。
  听见护士说:“看到什么?”
  那男人的声音甚是低哑,喉咙像是被钢丝球刷过一般,说出来的话让人难以辨别,“……他。他来了。”
  护士退开一步侧身拿了什么东西,程京泽与病床上的男人对视着。
  他看到护士拿出一根针管,扎入男人的胳膊。
  男人重复着低喃,眸光却是涣散,根本不像是能看清的样子,手指颤抖着想要抬起,“他……”
  护士骂了句脏话,把针眼狠狠推了进去,似乎带出了血。
  程京泽不知是在何时将自己的嘴巴捂上的。
  眼眶装不住泪便从眼梢大滴大滴滚落到手背上,挪不动脚步,他忽然听不到纪淮在说什么,也听不见周遭有人在喊他,脚步像是被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先生?”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发现他在发抖,看他衣冠楚楚,虽然淋了一身雨,却也不像是这里的病人,于是问道。
  “你怎么了?”
  程京泽被自己的手捂住导致吸不到氧气,脸憋成了红色,看见房里的男人正盯着他,嘴唇煽动着,不知在说什么。
  护士从柜子里取出表格,用红笔在上面涂涂写写些什么,之后拨通床头柜的电话,叫人过来。
  医生很快就到,看见门口的程京泽还愣了两秒,但在医生眼里当然病人更加重要,眼神没在他身上作多停留。
  程京泽后知后觉回过神,看向旁边的人,点了头,“不好意思,我有点恐针,刚刚看到针就走不动了。”
  那人给他递了纸,想把他扶到走廊旁的座位坐下,程京泽却站着不动,于是那人也跟着他不动,叹了口气问:“你也是来看家属的?”
  程京泽抿着唇,摇头。
  “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那人像是无处诉说心结,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我对象也在这,他失忆了。”
  程京泽回过头看他一眼,没应。
  视线回转,看见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