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波澜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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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西域弩族离乱边境三天三日，举国皆惊。帝病久未愈，重。
“什么？”云怀远一脸的惊讶。“师兄，你要请缨去平弩族？”
向庭轩只是平静的点点头。
“我不赞成，眼下这局势师兄更应该留在这里。”
“怀远，这朝中你还能找出比我更合适的人吗？”
云怀远一愣，低头不甘心的说了句“该死的”。
向庭轩但笑不语。
“弩族这时机乱的好啊，多半和宫中那位脱不了干细。”云怀远眼一眯，又回复到狐狸的精明样。“不过这样一来，大半军权都落在了师兄手里了。“
“我们都在赌……”向庭轩沉吟，深幽的眼，划过一道深意。“他们留守影凤，我则握着军权。”
“鹿死谁手还不知晓呢？”刷的一声，云怀远轻摇羽扇，又说道：“听说，我们的晚妹妹外出巡视铺子去了？”
提到向晚，向庭轩的眸光变得柔和许多。“她那性子，也坐不住，还有……”他顿了顿，“注意你的措辞，‘我们的’？”
云怀远自讨没趣的撇撇嘴。原来这石头，还如此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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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皇后一天中最喜欢这个时刻，拿起一边的翠玉环盏，轻抿，嘴角勾起一泠无声笑意。
“母后，如若无事，儿臣就告退了。”向庭煦微微皱眉，似乎每日这样的问安对他来说，越来越变得乏味。
“煦儿的耐性越来越差了。”宁皇后淡笑，将一丝恼人的烦味抛开。这个儿子啊，一直都是自己的骄傲，所以她从小就用心教导他，因为，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帝王。一转念，才进入正题。“弩族乱了，正是个时机啊……”
向庭煦未动，只是淡淡说道：“母后的意思，儿臣知晓，父皇定会派大将征讨，至于这人选，放眼朝中也只有四哥了。”
宁皇后将一直捧于手中的玉盏轻放，满意的说：“皇上这病估计也拖不了多久，轩王远在边境，这皇宫，应是我们拿捏得着的。”言语间，竟丝毫没有伤感的影子，有的只是对权力渴望的热切。
这一刻，向庭煦觉得厌倦。从小到大，自己想要的，都不重要，只有母后想要的，才是放在第一位的。后来，长大了，他变成了母后希望的那个人，知道自己要追求什么，想得到什么、只是，他常常分不清楚，什么是自己最想做的。但，已经无所谓了。只是，当父皇病重，母后竟没有伤心，无端的让他觉得心寒，或许，自己在她眼里，也只是无足重轻的。
“皇儿，在想什么？”宁皇后有些不悦。
将思绪敛起，向庭煦用笑意将之层层掩盖。“看来，要和国舅商讨商讨了。”
“皇儿。”宁皇后的脸，此时有些飘忽。“我们的时机，到了……”
我们？向庭煦自嘲一笑。
向庭煦走出皇后的中宫殿。时机到了？他暗想，如果母后的目标达成了，那她下一步，该如何？是否会有他们母子短戈相向的日子？
此时，他正站在桥廊上，满目望去，碧湖蓝天晚风，在这宫中，显得那么奢侈。他忽然想起，那个午后，清冷的女子眼眸中掩不住的伤痛。多么矛盾，只是为了不受伤。也是从那天开始吧，自己渐渐心生倦意。这个未久谋面的妹妹，竟然不经意揭开了自己深处的封印。原来，心是空的。
“六皇兄？”稍稍稚嫩的声音传来。
他回过神，是八弟。
“皇兄没事吧？”担忧的眼神，是纯然的关心。
微笑，将微有些怅然的心收起，面带和煦的和他说起了些家常话。
不久，向庭煦望着向庭熏远去的背影，摇摇头。他以为自己能瞒过其他人吗？大家仍是这样对他，也只是如宠爱幺子般疼爱，这样是最幸福的，难道他不知道吗？
向庭熏转到假山后，等待来人。
不久，墨驰来到他身边，恭敬的行礼。
“把这，给父皇服下。”向庭熏声音一沉，冷酷而寒冷。
墨驰一惊，仍是将那小瓷瓶接过。
“这局势，倒是六哥占上风。我偏要搅了这摊池水。”向庭熏嘲讽的笑。
墨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这是熏儿要我服下的？”年老的帝王，此刻的却显得如此平静，仿佛放在眼前的不是□□。
“……是。”墨驰低头，终是承认。
明帝许久没有言语。
“也是时候了。”他忽然说道，“将他带到朕这里来。”
墨驰答诺，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拿起瓷瓶，他叹了口气。终归只是个孩子。
向庭熏很是疑惑，父皇会在夜晚召见他。莫不是？望了眼身后表情若定的墨驰，他的心又放下了。
御书房中，一旁服侍的怀安担忧的望着憔悴的明帝，明帝无奈的摇摇头，将怀安唤退了下去。
“儿臣叩见父皇。“向庭熏人已至，正行跪拜里。
“起吧。”明帝疲倦的抬起手。
墨驰在行礼后，只是退到了一边。室内，有片刻寂静。唯有烛影微微摇曳。向庭熏不知怎的，手心竟微微冒出冷汗。
“熏儿，离开皇宫，如何？”良久，明帝沉沉声音传来。
什么？向庭熏猛地抬起头。忘了伪装。
“这才是你啊，我的熏儿。”明帝苍老的面容释然的笑了，拿出那个瓷瓶，放置在桌上。
“墨驰？！”那一霎那，向庭熏明白了一切。他，背叛了自己。
墨驰没有言语，仍是沉默。
“墨驰只是听从我的吩咐而已。熏儿，你还只是个孩子，是父皇在这宫里，最宠爱的孩子。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父皇都顺着你。这宫里，已经没有人像个孩子了。”明帝抚摸着那个瓷瓶。“可是父皇太宠你了，是不是？你偏偏不想要父皇想给你的东西。”
“哼！“向庭熏直直的站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是，你是疼我，可是，你知道，你疼我多少，那女人就恨我们母子多少，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痛苦就更有多！！我只好伪装自己，保护自己，这皇宫，竟像是个牢笼。哈哈哈……”他似要将所有掩盖的悲伤痛苦一股脑的释放出来。
“熏儿……“一旁的帷幔，怯怯地走出一个人来。竟是容妃！
“母亲……”向庭熏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我的熏儿，是作母亲的没有保护你。”此时的容妃，没有了平日的艳丽，有的只是心痛的伤悲。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轻声哭泣。
明帝望着眼前，闭了闭眼，慢慢说道：“很久以前，有个人，对朕说，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孩子。”
容妃不顾满脸泪痕，抬头望向他。
“就是她。”明帝微笑，肯定了容妃眼里的疑惑。“当时，朕身边，熏儿年岁最小，所以朕很疼他。朕希望她能看到，会想，原来，朕也可以做个好父亲……”
“陛下……”容妃跪在了地上。
向庭熏也知道了那个人是谁，愣在那里。
“只是，要让她，让你们都失望了呢！朕，无论如何，都做不了好父亲。”明帝自嘲的笑笑，低头咳嗽起来。
“皇上……”墨驰有些担忧的上前。容妃也欲到跟前。
“无碍。”他摆摆手，挥退了他们。“熏儿，这争斗，毕竟不适合你，去皇陵吧，没有人会打扰你。这是父皇唯一能做的能保护你的事了。”
“父皇……”他以为，自己不再是个孩子了，能够保护自己保护母亲，他以为，自己能够在这流着看不见血的皇宫中恣意纵横，想不到，还是父皇在保护自己。他忽然想起那日和向庭煦的见面，那眼底流露的嘲讽，原来，自己才是看不清的人，原来，自己才是局内人！“哈哈哈……”他笑了，转身走了出去，被黑暗重重掩盖。
“由他去，不会有事的。”明帝制止了欲追过去的容妃。“等朕也去那儿了，你也过去陪朕吧？用不了多久的……”
容妃瞬时明白了。“皇上，您不会有事的！”
明帝似将力气用尽般，躺在椅背上。手一挥，墨驰会意，将容妃请了出去。
“皇上，皇上……”
室内还留着容妃离去时的呼唤，瞬间，书房内悄无声息。
明帝静静的坐着。许久。
昭和十五年，帝幼子熏，身染顽疾，哀痛之，旨意遣皇陵，静养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