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水复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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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缓缓擦拭着“玉韵”，向晚的思绪飘到了许久之前，在日宛，劭游的“乌桐”让她的《沙慕》丝丝入扣。那时，他们才刚认识，那时，他们的琴仍在一起。如今，他的人和琴已不在。恍若烟云。
“咳……咳……”胸中气血一阵翻涌。向晚无奈的摇摇头，自从病发，她手中药丸的药效就被抑制了许多，以前还能和正常人无异，如今只要牵动稍浓重的情绪，那毒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姐姐……”思何在一旁担忧着看着她，接过恣意递来的一杯安神茶给她。
彼时，他们在这个晴好的午后，坐在山庄庭院中，蝶起袅袅。司夜自她病发来，又主动将山庄的杂事揽了下来。她闲来无事，就拿出许久未现的“玉韵”，做起保养的事儿。而思何这些日子除了到西席那里学习功课外，就是陪在自己身边，比恣意还像个丫鬟。不知怎么的，向晚想像起思何丫鬟的装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自个儿在什么呢？”思何一脸莫名，刚还在恍惚的人怎么下一刻就笑出了声。
“没事儿。”她朝他摇摇头，又道：“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吧？我已经好多了，你也有自己的事。”
“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这小子，都快是个大人了，还任性？”
“姐姐……”思何索性坐下来，有丝耍赖道：“晚姐姐现在只喜欢阿宝了。”
望着他晶亮的双眸，向晚有些哑然。在外人面前，他永远是优雅初成风度翩翩的韩少爷，可在自己人面前，他也只是个孩子。
“思何，没有人能保证陪你一辈子的。只有自己，孤独的，快乐的，辛苦的，幸福的，都是自己承受的。”她摸了摸他的头发，缓缓收回手。
思何眨了眨眼，望着向晚有些苍白的脸，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堵。一句孩子气的话脱口而出：“姐姐，我们回影凤吧，你和轩王在一起，我会保护你的。”
向晚失笑，摇摇头。“你还只是个孩子。”
思何一听不乐意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正欲反驳，就见司夜有些匆忙的过来。“司夜哥哥？“
向晚一听，侧头，远远望见司夜急急的走过来，后面跟着沉稳的绝。待他们走近，她开玩笑道：“司夜，虽说影谷风云长老的弟子是例外可以习武，但你这样子被师傅瞧见了，他们可情愿不见你。”
司夜一听，哭笑不得。“小姐，我这不是为你着急吗？绝回来了，带来了药王府的消息。”
“真的？”思何眼睛一亮。而向晚只是望了眼如以往般沉默的绝，平静地问：“什么消息？”
绝的脸上还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一身黑色劲装沾满灰尘，黑色的发纠结，如墨，为这午后平添了几分冷肃。他躬身，然后抬起头，那一瞬，她望进了他的眼，为那抹不常出现的璀璨而惊讶。
“小姐，药王府确有‘绛珠草’。”
她笑一笑。“然后……”
“药王府主人要小姐亲自去取。”一抹幽光再次闪过绝的双眼。
药王府，有谁？她暗想，能让不轻易起情绪的绝如此反常。
司夜也觉察出了什么，但他们向来如此，全心的信任绝，他不说，他们也不会逼问，只是这次事关小姐的安危。他也不得不有所提防。“小姐，待我先去会会这药王府主人，如何？”
向晚看了看绝一眼，手一摆。对司夜道：“那我就去吧。有绝在，应该没有问题的。”
“姐姐，我跟你去。”思何跃跃欲试。
“小姐，我也去。”一直在旁不言语的恣意这时也出声。
“你们不也希望我解了毒吗？那就我和绝去逐鹿。司夜留在山庄。恣意你也和恣情说声，都留在庄里。思何先跟我们去影谷，你就留在那。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她说着，坚定的回绝了身旁两人还想劝说的话语。只有绝，抬头，仍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子，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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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忘记有多久没有回影谷了。茉姨一见着她，就哭着唠叨，害得她赶紧对思何使眼色，思何会意的点点头，自我介绍了一番，把茉姨骨子里的母爱勾了出来，这才让她脱了身。
谷中岁月仿若停滞。一切都没有变过。
“绝，喜欢这里吗？”悠然漫步，连病痛都快要忽略了。
“小姐的毒没有解。”绝很杀风景的冒了一句。
长叹了口气，向晚觉得身旁的人实在是有碍观瞻，索性把他打发到风云两长老那边，相信司夜每月的报告足以让长老了解绝了，就让他们切磋武艺去。绝的眼果然亮了起来，使轻功踏足而去。
抬步，转身走至主院。
见到了母亲，容颜依旧。见到了他，往事如昨。
他只是穿着白色的滑丝长袍，滚边上绣着点点墨竹。长发妖娆，却不媚人。阳光碎金点点，落在发上，勾勒出微微泽光。良辰美景，不过如此。
他变了。
向晚对着他一笑。“哥，好久不见。”
向庭熙正手捧书坐在一边的矮塌上。抬头，望见门口的淡绿身影，也笑了。“终于知道回来了？”
这一刻，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坐。”他的指如白玉雕琢，轻轻一点。
向晚缓缓来到榻的另一边，坐下。一杯散发着清香茶味的古朴木杯来到她面前。她拿起，深吸了口气。“很久没有喝影谷的茶了。”
“你的脸色怎么了？”向庭熙皱眉，看面前的向晚脸上有些苍白。
这次去逐鹿，在没有确定拿到绛珠草前，是瞒着影谷众人的。这也是向晚的意思，不想让更多的人担心她。
“没事，前些阵子染了风寒，还未全好。”
向庭熙看了看她。“不要让你母亲，你茉姨还有我担心。”
低头，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干的，低声应者。“嗯。”
室内，有片刻宁静。脉脉温情缓缓流淌，没有伤感，只有怀念。
“晚儿从宫中来，想必是见不过那些争权夺利的事吧？”向庭熙打破了静谧，了然的望着向晚说道。
向晚微微一笑。“哥哥自是通透。”
他的脸有着看破世事的淡然。美丽却如烟蔓。“晚儿，影谷之人，终是不属于皇宫的。不是吗？”
“的确如此，都是与世无争的性子。”
“可你却和四弟相互爱慕。”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她的矛盾。
向晚垂头不语。
“晚儿在逃避什么？其实，你完全可以站在四弟身边。你是怕夹在家人中难以取舍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晚儿，我知道你从小失去的太多，只是如果没有跨出一步，那就只能永远在原地了。”向庭熙起身，来到床边，将如同沉睡的夜阑羽身上的锦被往上提了提。眸光温柔。
眼闭了闭，向晚平复了些翻覆的血气。抬眼，侧头望向床边的他。
“哥哥，我只是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棋子或是顾虑。这宫中的局，我来之前已经摆好了，我进了这局，只怕是平添变数。我退出，让下棋之人继续，不更好？而我确信，无论是谁赢谁输，我都会回到他的身边。”
“你有你母亲没有的勇气，我相信，你会得到你要的。”向庭熙转头，暗色的眼有着激赏和缅怀。“那朝堂，八弟虽受父皇宠爱，但尚成不了气候。如今只剩四弟和六弟了吧？晚儿……”他顿了顿。“我相信四弟会是赢的那方，他在战场上一直就是胜者，他才是真的王者。至于六弟，想坐那位子的，首先是宫中的皇后娘娘以及他们身后的宁氏一族。我想他们都忘了六弟自身想要什么了……”此时的向庭熙忽然想起小时候，还会到他怀里撒娇，哭着说不要回到母后那里的六弟，分外凄楚。
向晚就这样望着向庭熙，她的哥哥，如果他希望，定会是下一位君王，可是……
“除了你母亲，我什么都不想了。”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向庭熙望着她平静的笑着说道，风华无限。
这一笑，让向晚莫名的想流泪。
母亲，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