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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我们

书籍名:《穿云情》    作者:青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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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萧氏底下石油公司的股价再次上升,我觉得反常,打电话问擎天,是否有人在团购。

        他说是有人在动作。

        “谁?”

        “不明确到底是谁,明面上是以挂名董事萧中正一个人的名义买的,当然他应该跟萧翊商量过的吧。”

        我猜测:“他们担心被人垄断?”

        “很有可能,十有八九是在防范泛欧。”

        “为什么不以萧翊的名义买?”

        擎天道:“大概因为风声一旦传出去,团购者就会介入,所以萧中正提议他个人名义这么做。”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问:“萧氏叔侄间的关系一向好不?”

        主要是,萧中正对萧翊乃他兄长继子这件事怎么看?

        擎天笑:“你不是当事人?”

        讽刺我?我咬牙:“唉,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再说,我对他们家能有对你们家了解?”

        这取悦了他,他说:“表面看来还不错,不过暗地里可就难说喽。如果萧中正继续照这个架势买下去,说不定可以取代萧翊对石油公司的控制权。”

        “超过萧翊手里的份额,这不太可能罢?”

        “不错,他自己单独不可能,可是一旦与拥有百分之三整体股权的泛欧合并,那么,控制股东大会,赶走萧翊现任这个总经理,应该不是难事吧?”

        我吃一惊:“你的意思,萧中正联合外人对付萧翊?”

        “一切都是猜测。”他轻松地:“唔,新调的酒不错,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调给你喝。”

        “谢谢。”我回。

        黑眼睛侦探社那边还是没有进展,我把头发扎好,乔装一番,出门,找了个租车行租了一辆车于大街小巷中晃荡。

        没多久从后视镜里发现了跟踪者,管他哪边的,姑奶奶到新加坡后心情就没好过,正好练练手。新加坡我还算熟,踩油门,左弯右拐,飙了大概一个小时后,最后尾随的还剩一辆。

        眼前是沿海路,车辆不多,趁等红灯,我下了车,走到那辆别克车前,敲敲司机的车窗。大约半分钟后,司机摇下两寸车窗,是位戴着墨镜的酷哥。

        “嗨,老兄,为了使你们更方便些,假如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我今天的行程都写下来给你们,以免万一咱们在途中分开,你觉得怎么样?”

        司机大哥看着我木然,副驾驶座上另一个人开口了:“岚先生要见你。”

        一幢西班牙式的建筑,白墙,圆顶窗,宽敞的天井,遍植松柏,浓郁的草木清气弥漫窗内,花瓶里插着折枝,散发着和式的味道。

        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将我引进木廊,踏上去有轻微声响,台阶深处很幽静,仿佛没有尽头。窗外拂来的风都是静谧的,听得唰唰书响,原本以为会遇见一个气质中人,不说像风川扬那般漂亮,但起码也风流雅致,谁知却是一个大叔。

        方脸、嘴角仿佛痉挛般微微倾斜、左脸上有一道伤疤、看起来猥琐变态的大叔。

        他身着黑色和服,抖着嘴角望我。

        看着他木无表情的绿豆眼,伤痕时不时一抽一抽甚是唬人,我忽地一笑:“你知道北野武吗,我挺喜欢他的。”

        他冷眼旁观。

        “尤其你这一身,特别像他在《御法度》里扮的土方。虽然和新撰组异闻录里那个副长大大不同,可不知怎么,我就是更偏爱他。”

        跪坐门边的双胞胎兄弟哪个一笑,大叔咳嗽一声,朝我微微顿首,同样用中文:“我叫岚,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我是叶穿云,”我屈膝而坐,回礼:“不知岚先生找我来,有何指教。”

        “叶小姐认识修田先生吗?”

        我颔首,摸不清他是敌是友,不吭声。

        “他是我兄弟。”

        难道来复仇?我心中暗惊,修田老板之前失踪,后来死了,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死的,可陆续以来的琢磨,我直觉跟父亲脱不了关系。

        我依旧不吭声。

        “听说叶小姐是沈先生的契女,”他说:“那么,修田与沈先生曾是同道中人的事,叶小姐或许知晓一二?”

        我问:“敢问岚先生你,也是同道中人吗?”

        他小眼睛眨了一眨,“敢问公主,您,真正清楚自己的身世吗?”

        他叫我公主。他说,修田、沈乔星、甘老板都曾是我父亲的手下,他也不例外。他说,萧翊找过他,问他带子的下落。

        我讶然:“他找我也是因为这个!他又找你?”

        他嘴角一撇:“以萧翊手腕,怎么会只得公主一条途径?只是公主,此人心机深沉,他虽然提出一同调查诸人死因,但公主实不宜与他牵扯过深。”

        我问他为什么叫我公主,他道:“叶先生曾是黑道之王,在我们心里,你当然是公主。”

        “千万别用这个,”我说:“担当不起。”

        他首次露出笑容,淡淡地,“也许公主不知,公主从未见过我们,但从公主诞生起,我们一直在关注着您。”

        呵——

        我愕,我的父亲,我的爸爸,要有怎样魅力,才能在他逝世后多年,还能得到手下如斯忠心。

        一下子,毫无缘由的,我觉与他的关系无限拉近,问他:“你来找我是因为——”

        “自然是关心公主。”

        从妈妈过世以来,一直在分不清敌我的姬家、萧家中周旋,第一次,我听到了“我们”。

        我不知道该不该确实相信他,可头一次,我感觉有人站在我这一边。

        我说不出话。

        他道:“其实关于磁带的事,沈先生比我们更清楚,可他丧于火灾。沈先生洗白多年,财产全部捐给慈善机构,表面上看,并没有继承他衣钵的人,萧翊找到我,我猜,他也没找到。”

        我问:“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萧翊如此执著于我爸的事?”

        他摇头,“本来听闻夫人过世,我就想到香港探望公主,谁知公主辗转到了新加坡,公主为什么愿意嫁给萧氏?他逼迫您了吗?”

        “我跟萧翊订婚,很奇怪?”

        他沉吟,“姬家本家不清楚,但御宫家有所动作。”

        我瞬间想到小翼,急道:“他们怎么了?”

        “他们似乎和风川家杠上,但风川少爷不是姬家的女婿么?”

        我嗒然。

        “刚才跟踪公主的车队中,有好几批不同的人,”大叔继续道:“公主,我实在担心。”

        “那你会不会暴露,有没有危险?”

        “我亲自来,这点儿小事算不了什么,”他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温暖的神色:“谢谢公主关心。”

        “你还是回日本吧,”我说:“我在这儿很好,对于萧家,我知道分寸。”

        “想不到到头来反连累公主忧心,”他说:“公主是怕我也像修田一样么?”

        我确实担心,我怕这世上关心我的人,一个一个,莫名其妙离我而去。

        他从一只精致的木盒子中取出一只手机给我:“这只手机可以屏蔽和反跟踪,里面只储存了我的号码。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公主请一定跟我联系。”

        “谢谢。”

        “雄一,”他唤,“你留在这里跟着公主。”

        跪坐左边的双胞胎之一低头:“是。”

        “不用不用!”我连连摆手:“有了手机就够了!”

        双胞胎少年微微扬起秀丽的眉眼看我一眼,真像漫画里的美少年啊!

        “公主莫非嫌弃他?别小瞧雄一,他的枪法在极道里可论前三。”岚道。

        “正是因为如此重要,所以才当跟着你。”我诚恳地道:“大叔,你放心,我的处境并没那么危险,而你是我的靠山,所以你才不能有事。”

        他听闻大叔这个称呼的时候眉毛一昂,继而第二次笑了。他的笑并不好看,疤痕如同蜈蚣般扭曲,可是我却感到分外亲切。

        “好吧,听从公主吩咐,”他说:“极道之女,自有极道儿女的担当。”

        因为这一袭谈话,从小白楼里出来时,我的心情第一次感到稍微振兴,开车随着车河里游,到了牛车水附近,听得传来丝丝弦弦胡琴声。

        人潮汹涌,车根本没法挪开步。正好到吃午饭的点,我想想,找了车位把车停下,下车,汇入人流。

        牛车水是华人聚集地,是景点游览区,也是商业闹市区,各种风味馆子遍布,广州、潮州、海南、客家、上海、北方、印尼等等,我在一个店子里点了艇仔粥和两个娘惹菜式,吃完穿过大街,通过泰国馆的小门,上去很陡的楼梯,来到胡琴声源处。

        很大一个平地,放目远去两边全挂着会馆的招牌,什么颜氏公会、梁氏总会、蔡氏公会密密麻麻,还个个黄金灿灿,敢情下边一条金铺街是他们开的?

        随着胡琴,有个年轻小伙子端着饭盆旁若无人扯大嗓门地唱。从霸王别姬到苏三起解,从程派到梅派,我近来京剧算听得不少,发现他唱得略有不同,更接近通俗,于是转移阵地,到另一边。这是一对妇女组合,唱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带北方口音,让人听着觉得蛮有味儿,可惜拉琴的年轻那个像才练不久,没两下就岔音,简直像杀鸡,我听完一支曲子,觉得受不了,又往另一个方向走。

        一位老先生拄着拐杖朝台阶上行来,满头银发往后梳得整整齐齐,着华伦天奴衬衫,棕色软质牛皮鞋,手里转着一对核桃。每大约五六阶,他停下来喘口气,我瞅见,赶几步下去要搀扶他,被他拒绝,我耸耸肩,瞄到横亘路中的给花喷完水的塑胶橡管,工人尚未来得及收拾,我将它移到一边,对老先生道:“有水,小心滑跤。”

        他闻言看我一眼,慢吞吞上来,又慢吞吞过去了,我在旁边直到他走远,这才将胶管回归原位。

        在一处树荫下寻得一位老师傅拉得极好的京胡,难得的是还配着月琴和檀板,宛如一个小型乐团。唱的那位亦不错,是花脸之类的角色,围观的人形成一小圈,我就地坐了,听完一段《搜孤救孤》,跟大家一起叫好,大概已接近散场,老师傅和檀板师傅起身,只留下月琴师傅没走,上来一位女子,笑一笑,启唇:

        “杨柳丝丝绿,桃花点点红,

        两个黄莺啼碧浪,一双燕子逐东风。

        恨只恨,西湖景物,景物全空。

        佳簏姗姗天欲暮,衔愁寻觅旧游踪。

        跨孤舟,慢摇桨,泊近柳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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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声问莺燕:无限春光容易老,故人何不早相逢?”

        这样的秋日明媚里,她唱:无限春光容易老,故人何不早相逢?

        恍如雷殛,一时动弹不得。

        我呆坐良久,人群何时散了也不知道,直到一人在身后说:“如果有时间,陪老头子喝杯下午茶,可以吗?”

        我转头,是那位银发老先生。

        直到跟他走进一间会馆,落座,由于始终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我没注意到会所中其他会员看到老先生时那几乎五体投地膜拜的模样。

        侍者上来茉莉花茶,徐徐端起,喝一口,转头四顾,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处处透着奢华。

        清一清喉咙,有点懊恼自己鲁莽,我问:“老先生贵姓?”

        “李。”

        “我姓叶,叫穿云,”介绍自己是礼貌,我放下茶杯:“之前是我莽撞。”

        “哦?”

        我指指四周:“依老先生地位,可以扶助的不知凡几,大概——我是冒犯了。”

        他微微一笑:“乐于助人,怎生苛责。”

        我摸摸鼻子欲撤:“那么——”

        他看穿我的意图,“不急,请叶小姐喝茶,也是帮忙评估评估。”

        “咦?”

        正奇怪,但闻咔咔声响,对面一幅宛如白雪公主后母魔镜似的捆金边穿衣镜突然转动起来,镜后出现一个粉红色的人影,我瞪大眼,镜后竟然连接着另一个房间,一位妙龄少女自楼梯间款款而下,穿着层层叠叠的半胸礼服,裙裾到地,后幅拖成扇尾,一转身,那缎子衣料就折成一朵玫瑰花摸样,她就是整朵玫瑰花的花心。

        我目定口呆,这才是公主啊!

        她走出镜门,娇滴滴喊了声:“爷爷。”

        其后跟着三四个人,帮忙拎裙摆的拎裙摆,有个戴眼镜的举着别针左右端详,似乎在审度哪些是多余部分,哪些地方可以再贴身一分,看样子是这件礼服的设计师。

        老先生拐杖往地上一拄,无声无息出现一位男士,手捧一个方盒,里面一团晶光灿烂的饰物。

        少女惊喜,低呼一声。

        “给小姐戴上。”

        男人将方盒转向设计师,设计师似乎也为钻石所迷,好一阵子,才如珠如宝的轻轻双手托起,为少女系在颈间。

        嗬,真是益显娇艳,愈发贵气。

        设计师又搬来凳子,请少女坐下,低头为她穿与礼服同料的鞋。

        终于完毕。

        老先生满意了,转向我:“叶小姐觉得怎么样。”

        还用答吗?只有连连点头的份。

        少女看向我:“这位是——”

        我于是又做一遍自我介绍,她也介绍自己:“我叫李婉莹。”

        显然她对于我怎么会跟她爷爷在一起颇感好奇,却不敢问,一双漆黑的眸子来回瞄,让我联想起娇憨的猫儿。她爷爷对她说:“你应该邀请叶小姐参加你的舞会。”

        啊?

        她便兴高采烈的邀请我,并问我住哪儿,好把请帖送给我。我支支吾吾:“这——这个——我其实不太参加舞会——”

        “这可是李家的舞会!”帮她拎裙子的一个女孩不可置信:“还是婉莹的成年礼!”

        “是啊,”设计师也在一旁道:“别人没帖子的还到处去求呢。”

        对于热情的人我向来撑不住,于是只好告之地址电话,并保证到时一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