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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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是对的，不管怎麽样，他主宰著我的心思。如果这就是坠入情网，那么那就是我正在做的事了。
不知不觉中几个星期过去了。我一心在修复画稿的工作上，所以每天上午都在城堡里。
我工作的时候，肯德尔就和威廉一起上课；每天过得好像都差不多。春天来了。巴黎仍处在一片骚乱之中，我回到那儿的希望仍和我刚到这儿时一样渺茫。
不过，现在在境内走动倒是方便些了；五月来临时候，＜法兰克福和约＞签定了，终於和平了。法国人对强加在他们头上的条款牢骚满腹，因为他们不仅要割让阿尔萨斯以及洛林的一大部分给德意志人，还要付一笔巨额赔款。
不久，我想，我就得回巴黎了。
我不知道我们曾住过那麽久的房子现在怎麽样了。
五月底的时候，罗洛去了一趟巴黎，去看看巴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异常急切地等待著他的归来。
这几个星期当中我曾和玛丽克劳德聊过几次，她真的好像很高兴我们在这儿。我想我们在某种程度上给这儿的日子带来了生气。她在观察我，我知道；我想大概琢磨她丈夫和我之间的关系给了她一些乐趣吧！
有时候我在她脸上能捕捉到一种满足的神情，好像我在这儿，罗洛和我之间有那么种失意，这一切都非常有趣似的。
我敢肯定她认为我们有段时间曾是情人－尽管她对我们现在的关系可能有些不能肯定；不管怎么样，她对此很好奇，而她生性又是如此，她能从中得到很多乐趣。
她很多时间都花在她所谓的「休息」上。她喜欢把自己看成半个残废。我相信那种虚弱感给她的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我还琢磨她是不是以此来使得罗洛离她远点。像很多身体非常健壮的男人一样，他对病痛少有同情。他曾对自己的虚弱难以忍受，尽管有一段时间他曾因巨痛难忍，但他却始终不愿承认。
他对玛丽克劳德是一种厌恶和鄙夷的态度，作为一个他那样的人，他对此毫不掩饰。
他从巴黎带回来的消息令人沮丧，巴黎还没有恢复平静，尽管它迟早会平静下来。那栋房子，连同里面所有的一切，全都给毁了，肯定是骚乱分子放火烧的。
「那只是整件蠢事的一部分。」他忿忿不平地说。
这样在巴黎我便无处可去了。也许我该回英国一段时间。我可以和克莱尔住在一起。我相信她没有收到我那封信，因为我还没有收到回音。
一个晴朗的五月天的傍晚，孩子们正在城堡周围的某个地方玩著。因为天色很好，整个上午和下午的部分时间我都在忙著那些画稿。我心境平和，正如一天工作之後我常有一种很舒服的疲劳感，对完成的工作极为满意。那天下午，我想出了一种新的调配－正是我所需要的威尼斯红和钴蓝的方法。我正盼望著第二天的到来，到时候我就能试试我的新方法。
因为天气晴朗宜人，我便走出了厢房，正坐在护城河边的草坪上沉思默想，突然听见一个女仆叫我的名字。我跳起来，走到她跟前。［噢！科利森夫人，城堡里来了一位夫人，她找你。」
我转过身。另一位女仆正朝我走过来，跟著她的是一个女人。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凯特！」她喊道。
我朝她跑过去，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真的是你吗，克莱尔？」
她点点头。「千真万确。我不得不来见你。要得到一点消息简直太难了。但你的信送到了……终於。信送到我手上花了很长时间，从信的日期看得出来……但信封上的地址告诉了我可以到哪儿找你，所以我不想再写信了，免得路上再有什麽差错。我就来了。」
我们又拥抱在一起，笑著，几乎都哭了。
两个女仆望著我们。
我说：「没事的，这是我继母。」
带克莱尔来的那个女仆放下她怀里抱著的克莱尔的旅行包，然後她们俩一起悄悄走了。
「我从车站搭了辆便车，一种运货马车，」克莱尔说：「很难让他们听懂我的话。」
「一路上辛苦吗？」
我们相互注视著，谈些琐碎的话题，因为我们太激动了，还说不出其他话来。
「到厢房里去吧！」我说：「这是我们住的地方……暂时的。」
「我亲爱的凯特！那究竟是什么个情况？我非常担心。我不停地对自己说幸好你父亲不在了。不然他会急得发疯的。」
「那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克莱尔。」我接过她的旅行包，打开厢房的门。
「你瞧！」我说：「这和城堡是分开的，但却又是城堡的一部分……」
「你在这儿多久了？」
「巴黎之围之後我们就直接到这儿来了。我们能出来真是幸运……」
「感谢上帝你平安无恙。」
「哦是的，我们很幸运。可怜我的朋友妮科尔圣吉莱斯―你见过她－在炮击中被打死了。」
「多么可怕！那……肯德尔呢？」
「肯德尔没事。在围困中我们受了不少罪，你可以想像。我们差点饿死了。」
「我总在想你。我想和你联系，只是海峡两岸的交通都中新了。」
「我知道。法国在打仗，这是意料中的事。不过现在无所谓了。你已经在这儿了，克莱尔，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你饿了吗？我给你弄点咖啡吧。孩子们都在一起玩呢！」
「孩子们？」
「哦是的……男爵和公主的儿子……威廉。他和肯德尔是好朋友。」
「我到这儿来没关系吧？」
「当然，你可以住在厢房，房间多的是。」
「你在这儿工作吗？」
「是的。我正在修复一些画稿，我还替威廉画了一幅肖像；就是刚才我向你说起的那个男孩。」
「男爵的儿子，他和肯德尔处得好吗？」
「哦是的。」
「你从巴黎直接到这儿来的？这城堡就是你第一次到法国时待的地方……你和你父亲？」
「哦是的，我们就是到这儿来的。围困过後男爵把我们带回到这里。」
「他在巴黎干什麽？」
「他在那儿有事。他救了肯德尔的命。你不会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听我说，当时普鲁士人在炮击巴黎，要不是男爵恰巧那个时候在那儿替他挡住了倒下来的砖石，肯德尔就会被压死了。男爵受了伤，我照料他……然後围困一结束我们便逃了出来。我们无处可去，只能到这儿来。这很难解释……」
「这么说你在巴黎碰巧遇见了他……恰巧就在肯德尔遭遇到危险的时候。他竟碰巧在那儿真是太令人高兴，太令人激动了。」
「幸亏他在那儿。如果没有他帮我们，把我们带到这儿来，我们也许永远出不了巴黎。我们走後巴黎的情况更糟了。到处都是战斗、骚乱、纵火烧房子。原来我们住的那楝房子就被烧毁了。」
「我可怜的凯特！我非常想你。我孤单极了。我答应自己，只要一有可能就来找你。我意识到光写信没有用，你不知道收到你的信我有多高兴……尽管你的信寄出很长一段时间後我才收到。」
「我先替你弄些咖啡，」我说：「然後我们再谈。」
我们谈了很多。我发现很难解释所发生的事情，而且很显然地总在想肯德尔遇到危险时，男爵竟碰巧在场是一件再奇怪不过的巧合了。我猜到她会在怎麽想。我父亲曾怀疑男爵是肯德尔的父亲，他可能和克莱尔谈过这种可能性。怎么说呢？她总是他的妻子。
我看得出她真的认为男爵在巴黎是和我在一起，她在小心地考虑地的那些问题的措辞，以避免尴尬。
然後我让她告诉我她的经历。
「一个与你的截然不同的故事，凯特，」她说：「我非常孤独，自从你父亲……走了以後。好像一切都完了，我们相互非常喜欢，从一开始就是。」
「我知道，你对他太好了。他是这麽告诉我的，我非常高兴你们相遇了，你对他是个很大的安慰。」
「不够。」她答道。她的嘴唇在颤抖，眼中合著泪。［我常想我是不是做对了。你知道，我应该使他快乐……尽管每天他的视力都在下降。但他不能面对这个事实，凯特。眼睛对他来说太重要了，甚至比对其他大多数来说都重要。他一直都喜欢观察事物，他比大多数人都看得清楚得多。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因为你也一样。他就是不能面对未来，凯特。］
「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了，我理解他的感觉，他的工作就是他的生命。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第一次告诉我眼睛的事时他那痛苦的样子。过了一段时间後我想，尽管他不能做他做了一辈子的细活了，他总还能画画……至少还可以画一段时间吧！」
「但他在一步步完全失去他的视力，凯特。几个月之後他就完全失明了。哦，我真的希望我为他做的是对的，我常想起这件事。我痛苦极了，是不是还有其他什麽事情我可以做……或者不做呢？」
「你不要折磨自己了，克莱尔。你为他做了一切，你给了他没有你他绝不可能得到的幸福。」
「我希望能这么想。有时半夜醒来我就对自己这么说的。」
「亲爱的克莱尔，你不要老想它了。想一想你和他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那种念头肯定是突然降临在他身上的……就像一块乌云。哦，我能想像得出来。他到後来总睡不著觉，是不是？那意味著他很苦闷，然後，我想，在一阵抑郁中他便服了过量的药……」
「就是这麽回事。」
「你得忘记这一切，克莱尔。」
她的心情好转起来。「我试图忘记，我想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