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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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慢慢说：「因为你拿著这个，就是这个原因。是男爵。他知道了。那是他手下的一个人。到处都有他的秘探。他知道了。他想要这封信。」
「告诉我是怎麽回事？」
「这封信不是有关帽子的。我把帽子店当成邮局。」
「这封信是谁寄的？」
她迟疑一下，然後说：「阿尔芒莱斯特朗热。」
「这麽说你一直跟他保持通信联系，我一直是你的信差？」
她点点头：「我知道制帽师会帮忙的，所以我就请她把我的信转交给他，再让她把他的信留下，由我去取。」
「我明白了。」我慢慢地说。
「你才明白了一小半。我和阿尔芒相爱。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糟糕透顶。我们是情人，凯特。名符其实的情人。我是说我们已经像已婚夫妇那样在一起。」
「噢！」
「你震惊了。你装得这麽镇定，但你实际上震惊了。我爱阿尔芒，他也爱我。」
「也许你们可以成婚。现在还来得及。」
「男爵已经决定要娶我！」
「这要由双方来决定。」
「谁也不让我和阿尔芒成婚。阿尔芒也不会愿意。男爵会毁了他。可是这阻挡不了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能安排好。」
「可是你年纪还小。」
「我够大的了。我十七岁了。这事情在我十七岁生日之前就开始了。别以为第一次是在野餐会上。」
我努力去理解这些话的意思。这与我刚刚经历过的震惊接得太近了，使我理不清头绪。
我是多麽同情躺在床上的这个可怜的姑娘。她真的被吓坏了。
她因为惊怕，说话声音尖尖的，她说：「他知道了。他已经发现了。他知道你是去帽子店取信送信的，所以派人拦劫。那个人本来会把你带到某个地方，把信抢走的。」
「这个阴谋太疯狂了。」
「对他来说不算。对他来说任何事情都算不上疯狂。他会派人监视我。也许他听到了一些有关我和阿尔芒的谣传。有人会说的，他有办法叫他们说。他早就听到了风声，跟踪我到帽子店。所以你被拦劫了。谢天谢地，你脱身了。要是这封信落到了他的手里……」
我一时相信了她的话，因为我自己的经历震动了我。我想到她是要尝试性爱的滋味，我肯定事情就是这样。她还很年轻；她一直生活在如此封闭的状态下；强迫她嫁给这样一个人实在残酷。
我尽力安慰她，这时我开始发现她的推测是多麽荒唐。
「我亲爱的公主，」我说，「如果他知道帽子店有这样的信，他直接进去要就行了。制帽师是不敢不答应他的。」
「不，他就是这样的。他会绑架你，把信从你身上抢走，想造成正常抢劫的假象。他不会让我知道他知道了。他会想一些可怕的办法报复我。为了我的皇家血统，他坚决要娶我。他要我就是为了这个……不断为他生孩子。」
她低头看看那封信，浪漫地吻了吻。
「他要是知道我们已经是情人，想一想他会多麽疯狂。」
「也许可以说这是一种自然的情感。」
「我不是处女。」
「他自己也不是童男。你为什么不把所有这一切告诉他？告诉他你爱阿尔芒。请他放掉你。」
「你疯了吗？我们大家会怎么样？那将是毁灭。莱斯特朗热一家会受到刺激的。他知道该怎么报复。」
「有人会像我们大家想像的那麽怀吗？」
「有一个人会的。而他们要我嫁给他！」
「我认为你对那辆出租车说得不对，」我说。「我认为很可能就是蓄意抢劫。另外，也可能就是想向我多要些车费。我是外国人这一事实会很容易让他说他没有听懂。」
「是男爵，」公主说。「我知道。」
我回到我的房间。我感到恐惧不安－不仅因为我的遭遇，而是因为公主说的话。
第二个星期还没有结束，我就已经完成了肖像画。这个星期我很忙。我散步的时间短了，绝不走得太远，要保证能走回来。我已经对出租马车产生了强烈的反感心理。
在吐露心里的私密後，公主这几天脸色好多了。她似乎对自己很满意，脸上露出一种敢於违抗的神情。我能看出来，她已经失去那种天真，我逐渐明白，这一点在有过性经验的年轻的姑娘身上有时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她真的要经历这场婚姻，真不知道她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子；如果他发现她婚前有过情人，不知道他会作出什麽样的反应。
我不想想得太深。我知道这是一次极不恰当的联姻。可是这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为这一对订了婚的男女画过像的艺术家。
我正从我的遭遇中恢复过来，细想一下，这次的遭遇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我当然不相信男爵派暗探的说法，我越来越肯定那是企图抢劫或是恶作剧。我要是继续在车里坐著的话，我身上的财物就可能被抢劫一空，然後让我自己摸索著回来―要么我就付很多车费。我的心里很不舒服，但算不上是遭了大殃。
完成了的肖像画很精美。它不像男爵那一幅是一件杰作，但外表上非常迷人。这幅画将拿回到森特维耶，好让男爵的宝石匠把它镶进框中。
我收到男爵写给我的一封信。是用纯正的英语写的，不知道是他本人写的，还是他的秘书代劳的－我亲爱的科利森小姐：我非常盼望能见到那幅细密画。伯爵夫人告诉我画得非常漂亮……正是我期待你画的那样。我可以派人去取。然而，如若你能亲自带来，我会非常高兴。首先我想和你谈谈我对它的评价，还有结帐的事情。另外，我不想把这幅珍贵的画放在任何不懂得其价值的人手里。你如此出色地履行了这个绘画合约，你的作品给了我许多快乐。我想再劳驾你一次，帮我做这件额外的小事，好吗？你的仆人罗洛德森特维耶
信从我手中掉下。我已经计划在几天内启程去海岸，然後过海峡回国。
我父亲来信说他已安全回家，他对我的成功很高兴。他指出，我的进取心能带来这样的结果，真是再令人满意不过了。他相信不久後巴黎只要举办美术展就会考虑我的名字的，随後而来的将是英国的喝彩声。
如果我要去森特维耶，我回国的事就要拖延，我对自己说我对这个要求有点恼怒，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我确实想再回一趟森特维耶；我甚至想看看男爵，因为我实在想看一看他第一眼看这幅画的表情。他会很坦率地评价，我知道；假如他确实满意，我的确会感到非常高兴，因为不管他别的方面如何，他无疑是一个老练的鉴赏家。
回国的事要延迟一星期，但我决定要去。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我必须帮他这个小忙。
我写信给我父亲，告诉他我要延迟回国的原因。我提到我完成了公主的肖像画，她对画很满意。现在我希望男爵也一样。我解释，他要我把画带给他，我现在就是做这件事。
「他已经答应付酬金，」我写道，「这很重要。有些人认为立即结帐有点庸俗，有时就索性不结，这一点你是很清楚的。拿到钱时我会愉快的，如果他喜欢这幅画，我会感到我真的要成功了。」
公主因为这幅画退高兴。「把我美化了。」她说。
「不，」我告诉她。「我只是画了你的最佳状态。」
这时她悄悄吻了我一下。
「我很难过我们不得不分别了，」她真诚地说。「我喜欢你在这里。现在你知道我的秘密了。」
「我会守口如瓶。」
「为我祈祷吧！凯特。在我的新婚之夜为我祈祷吧！」
我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说：「不要害怕。如果你做了什麽不对的事情，，别忘了他也一样……而且糟糕得多，我料想。」
「你真让我宽慰。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接著我离开了福布尔圣奥诺雷大街，离开了巴黎，这个我已经爱上了的地方。
下午四点钟，我乘火车去卢昂。
我到达卢昂时天色还早，我要在那里换车去森特维耶，要走另一条支线。当我走下火车时，一个身穿森特维耶仆人制服的人迎接我。他说：「是科利森小姐吧！我想。」
「正是。」
「支线上出了故障，今天夜里不会有火车过去了。主人派我从城堡驾马车来接您。肖像画带了吗？」
我告诉他带了。
「那就好。请跟我来，我带您上车。」
我跟著他；上车时我在想：在上这种交通工具时，我要什麽时候才会不感到心惊胆战？
现在有这种感觉就未免荒谬了。我这是去森特维耶，由於这天夜里没有火车，他们想得非常周到，派了一辆马车来。
我们很快驱车穿过这座城市的街道，来到空旷的乡间。天刚刚开始变黑。
「城堡远吗？」我问。
「不算远，小姐。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不过路不太好走，因为近来一直下雨。」
「铁路线上经常出故障吗？」
「支线上时而这样。不像通往巴黎的干线。」
「是的，我想是这样。」
我们走了大约半小时後，车子突然嘎地一声停下了。车夫下车检查。我从玻璃窗窥视，但看不太清楚。过一会儿会有月牙当空，但这时还没有露面，天还有点亮，还看不见星星。
车夫走到窗边，一脸的沮丧。
「车子陷进去了，」他说。「车轮子一塌糊涂。」
「这是哪儿？」
「噢。这儿我很熟。离城堡大概有五哩。」
「五哩，不算很远。」
「前面有一小片森林……打猎的地方。还有一幢房子。您会感到舒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