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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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放心，男爵会派人陪他回英国，一路上照料他。」
「他会这样吗？」
「当然会啦！」
「对所有这些好意我都觉得承受不了。」
「男爵只要采取行动，他总有点让人承受不了。你说聚会上你穿什么好？」
「我不知道。我没带多少衣服……我箱子里没有哪一件适合於法国交际场上这些时髦女士的。我想我只好穿我的绿色天鹅绒套装了。」
「你的绿色天鹅绒套装非常合适。让我的女仆过来给你做做头发吧！」
「那太好了，我知道我的头发总不整齐。」
「你的头发很美，但还是值得花点功夫做做的。」
她安详地对我微笑，我不禁对她产生好感。我本该找她谈谈，问问她对这种异乎寻常的情况有什麽看法。现在她就在这里，俨然是这家的女主人，别人也接受这一点，而与此同时，她的情人却一直公开地讲，他很快就要和另外一个人结婚。
不寻常的这一天来到了。我心里非常激动，我父亲也是。妮科尔的女仆来为我做头发，她的手艺令我惊讶不已。她替我拿来一把梳子，上面有绿宝石，和我的套装颜色一样；当她把梳子固定在我头发上时，我想我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还配与楼下那些仪态大方的来宾在一起。但是等到我真的在她们中间走动时，这种感觉也可能会变的，就像以前在法林登府邸的聚会上一样，即使是那种聚会，感觉都会变的。一个人的外表在卧室的镜子里和在其他宾客面前似乎能发生变化。
我来不及考虑我的外表。所有的人都在欣赏这幅画，他们发现一个新的有感染力的地方时就对其他人解释有多麽精彩。
男爵搀著我的手，带我走到高台上。我们登了几级台阶，我站上去，他站在我的一边，另一边是我父亲。
然後他简短地解释我父亲的苦恼，说是我画了这幅画。来宾们似乎深信无疑我是一个大艺术家。我就站在那里……如此年轻，如此才华横溢。他敢肯定我会在有生之年成为所有科利森中最伟大的一位。
大家走上来祝贺我，我不得不当场许诺一有空就到杜邦夫人的府上为她两个女儿画像。
这个业务非交给我不可。一个叫维勒弗兰希的先生要我答应去画地的妻子。
这是我和父亲做梦也未曾想到的成功。
男爵略微摆出一种慧眼识才的神态微笑著。看到在来宾中所引起的反响，他显然很高兴。
当乐师们演奏起华尔滋时，他抓起我的手，猛然一拉，我的脚便挪动起来。
「你的舞和你的画一样好吗，科利森小姐？」他问。他微笑著。这里是他新的一面。他真的为我的成功感到欢欣。我没有料到他也能为别人感到高兴，但我猜想，他身为一名艺术爱好者，对这幅画自然非常满意，他还有一种很强的满足感，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识破了我们的骗局。
我试图眼上他的节奏，但他跳舞的方式有点难以捉摸。他能把我提起来，让我双脚悬空，我觉得我仿佛是在空中飞舞。
「一个成功的夜晚，啊」他说。「一个伟大生涯的开始。我祝福你！」
「我得谢谢你！」我说。
「我们终於成了朋友。这不是很美好吗？」
我说是的。
这支舞曲结束了。他放开我，一会儿之後，我见他和妮科尔一起跳了起来。
这一晚，许多人向我邀舞。这是我心花怒放的一晚，因为年轻稚嫩的缘故，我每分每秒都过得很愉快。对我来说，晚会结束得太早了。
第二天只能说是气氛突降，我和我父亲再过一天就要离开森特维耶。我父亲要回国，男爵坚持派一个人陪我父亲。我将被接到公主家，开始为她画像。这之後我可以决定什么时候履行已经收到的几个绘画合同，我可以计画从哪里开始我的生涯。
我花了一个上午打点行装，然後在庭院里走了走。贝特朗和我一起走著，他说男爵和妮科尔出去骑马了，他想他晚上才会回来。他回来时想召见贝特朗。
「现在到时候了，」他说。「我就要接受命令了。我想他可能就是要等到画完画再给我下达任务的。」
「也许他只是想和你道别。你马上就要离开，对吧？」
「我计画与你和你父亲一起去巴黎。」
「我们将非常高兴。」
「我知道有人要陪你父亲回英国。」
「他已经跟我说了。」
「那你就没什麽可担心了。到公主家去你感觉怎么样？」
「你是说，我会紧张吗？回答是不……这件事一过再也不紧张了。男爵确实为我做了不少事。」
贝特朗点点头。「你到巴黎後我们再见面。」
「那太好了。」
「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溜走吧？」他热切地看著我。「凯特，你这笔业务做完了，一定要到我家来和我母亲住些日子。她想见见你。」
「我也很想这样，我盼望著这一天。」
「凯特……」他犹豫起来。
「什么？」
「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
「说吧，我听著呢！」
「我……呃……」他停住了。「我想我听见有人来了。可能是罗洛已经回来了。他很可能是想见我。他一定是改变主意了……真不知道我会接受什么任务。也许以後我们可以再谈。」
「那好……以後吧！」
「再见，凯特。」
他对我微笑著，带有几分茫然。我猜想他是想对我说什么。他一定是想娶我，一想到这，我就觉得一种快乐感，对此我也说不准。这一段时间生活的环境与以前完全不同，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是可以理解的，而对我的影响是如此之大，以至我都不能对事物做出正确判断了。
我认识贝特朗时间很短，然而如果要和他说声再见，以後再也不会见面，我就会有一种失落感。
可是……我还是拿不定主意。男爵突然决定提前回来，倒让我感到挺高兴，因为这样就推迟了我作决定的时间，哪怕是一小会儿。
大概过了一小时後贝特朗才到我房间来。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脸色发白，眼睛有点充血，无法遏制的愤怒使他的嘴巴扭曲了。
「贝特朗，」我叫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步入房间，把门关上。「我要离开城堡……马上就走。」
「什么时候？为什么？」
「现在，立刻走！我就是来告诉你的。我不想在这里再多留一分钟。」
「你和男爵吵架了？」
「吵架？」他叫道。「我绝不会再和他说话。他是个魔鬼……他比我想像中还要坏……天晓得我想像得已经够坏的了。他是个恶魔。我恨他。他也恨我。你能猜想他要我做什么吗？」
「不！」我叫道，感到迷惑不解。
他怒冲冲地说：「结婚！与妮科尔结婚！」
「什么？」
「他要把她舒舒适适地安顿下来……他命令我把她调教成规规矩矩的女人。」
「不！」
「可这是事实。他刚才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他怎麽能提出这种事！」
「他就是提了。」
「妮科尔呢？」
「我怀疑她对这笔交易一无所知。他就是这样一种人。他制定法律，其他人只管执行。」
「可是他怎麽能提出这种事。他怎麽说的？」
「他说既然他要结婚了，他想为妮科尔找个丈夫，他认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会分别给她和我一笔补助金，我可以比现在富有很多。我就让他喋喋不休地说下去，然後我对他大声吼叫。我告诉他我绝不会娶他抛弃掉的情妇。」
「他必须接受你的话。」
「他没有，他说我是个小傻瓜。我是在拒绝一个难得的好建议。是他要我娶妮科尔，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理由，我必须执行。他要为我创造各种各样的机会。他会做我慷慨的资助人……我一遍又一遍地对他吼叫，说我不会娶一个他不再需要的情妇。我说我有自己的婚姻打算。」
「你……那样说了？」
「我说了。他不相信我。然後我说：「『我喜欢凯特，我想她也喜欢我。』」
「他怎么说？」
「他惊呆了一会儿。然後他就嘲笑我。他说：『一派胡言。她绝不会要你。无论如何，我认为这样的婚姻是极不合适的。』我愤怒难忍。我想起一次又一次我们……我们的人……不得不任他摆布。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不住地对他吼叫，骂他要把甩掉的情妇丢给我，我说我谁也不要。然後我就到我的房间，开始打点行装……」
「不能等到明天吗？」
「留在这个家里？绝不能！离这里不远有一家旅店。我到那里过夜。然後，明天早上我等你，一起去巴黎。」
「噢，贝特朗，」我说。「我很难过。」
「有时我不得不抗争。有时简直不可能再忍气吞声了。你给了我勇气。他伤害不了我。也许他会设法使我们更贫穷……现在我不在乎这一点了。没有他，我照样能生存。噢，凯特，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觉得轻松多了。我觉得自由了。你认为我做得对吗？」
「绝对对！」
「你不认为那种建议很可怕吗？」
「很卑鄙。」
他抓住我的手，吻了吻。
「凯特，」他说，「愿意嫁给我吗？我们有时间做准备的？」
「是的，」我回答。「我愿意。」
最後他放开我。「过三刻钟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堡了，」他说。「我在去巴黎的火车上见你。」
接著地走了。
贝特朗的话令人发指，而我就因为男爵为我做过事竟然对他产生了一点好感，为此我责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