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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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让你见见我母亲和我妹妹，你们肯定会相互喜欢的。」
我想这几乎是在求婚。
另外一次他说：「我们家的小城堡有一间屋子，可以在那里画画。里面光线好，还可以再装一扇窗户。」
我对他越来越喜欢，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很自由自在。在某种意义上，我在和他恋爱，但我说不准我的感情到底有多强烈，因为很难把我的情感从男爵和旨和细密画上移开。我向自己保证，画完这幅画之後，我要把我真正的感情理一理。目前－这是很自然的－我的一门心思都在作画上，甚至达贝特朗也顾不到。
时间越来越近，细密画就快完成了。
我爱怜地凝视著它。现在它的创作接近尾声了，我心里几乎难过了起来。这之後我的生活中将有一种若有所失之感。
一天下午，整个城堡静悄悄的，我父亲在休息，其他人似乎都外出了。我想回房间再看一看那幅画，如果我觉得有必要，或许还要再添上最後一、两笔。
我打开门。有个人在我的抽屉旁。是男爵，他手里正拿著那幅画。
我气喘吁吁地说！「你来这儿干什麽？」
他转身对著我，他的眼睛发亮。「太棒了！」他叫了起来。
「你应该再等等……」
他顽皮似地看著我。「我不是第一次看了，」他说。「我一直注视著它的进展。我的城堡里没有哪个地方是对我关闭的，科利森小姐。」
他看著书。「我忍不住要来看它，」他说。「每次都能看到新的东西……简直是天才。」
「我很高兴你欣赏它。」
他把画放下，那个样子我只能说是必恭必敬。接著他朝我转过身；令我大为惊慌的是，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画里的这个人冷酷无情……贪图权势……骄奢淫逸……玩世不恭……全都在上面。但有一点他是不可能的，小姐，那就是―糊里糊涂―这一点你赞同吗？」
「当然。」
「那你就绝不要再以为你们骗得过了我。第一天早上我就明白了。是什麽？你父亲的眼睛？或者他的手不稳？他曾经是个伟大的艺术家。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要跟他来了。『我一直和我父亲作伴。』他学著我说。「『但我没去巴伐利亚王宫。我没陪他去义大利。是的！只有到森特维耶我才一直和他作伴。』亲爱的小姐，我是不喜欢受骗的，但我会慷慨地原谅一个好的艺术家。」
「你说得对，」我说：「这是我画的。现在你就吹毛求疵吧，就说女人不如男人画得好吧，就说虽然这幅画虽过得去，但不值得你答应的价钱吧……」
「你有点歇斯底里了，科利森小姐？」
「我从不歇斯底里。」
「我又恢复了对英国人的信任。我一直听别人说他们一般在危机面前不动声色。可现在……你在欺骗自己，就像你企图欺骗我一样。我欣赏你们女性。有许多事情是你们做的……非同凡响。没有你们女性我们算什麽？我真不明白，一个女性可以因为能给我们带来愉快和舒适而得到称赞，可为什么她创作了绘画杰作就不能同样受到称赞呢？」
「这麽说你接受这幅画了？」
「科利森小姐，无论如何我绝不会放弃一直幅画。」
「我以为你是要把它送给你未婚妻的。」
「是要带回来，放在我的城堡里。我要让它紧挨著我那位淡褐色眼睛、黄褐色头发的女士，那个对我来说本是无名女人而现在不再陌生的人。小姐，我就像你指出的那样是个没能如愿以偿成为艺术家的人，但我懂得艺术的是非。我告诉你吧，你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我感到泪水湿润了我眼睛，我觉得这是一种羞耻。我最不愿做的事就是在这个人面前流露情感。
我支支吾吾地说：「你喜欢这幅画……我真高兴。」
「坐下，」他命令道，「告诉我你父亲是怎麽了？」
「是他的眼睛，他患了白内障。」
「这是个悲剧，」他这是发自内心的话。「所以你到这里来替他做事？」
「我知道我能做好，你的钱会花得值得的。」
「确实是，很值得。可是你为什麽不早讲……为什么要要这种荒唐的小孩子把戏？」
「因为我以为你绝不会接受一个女性的－你或许会认为，由於我是女性，我不可能有男人做得好。」
「然而我一直知道你能，我想这幅画将和我的所有收藏品一样令我引以自豪。」
「你……比大多数人开明。」
「好哇！你终于看到了我的长处！你画我的那麽多素描……全是佳作。也许有朝一日你要画张全身像，啊！我非常喜欢那个带翼的铜盔。带有一点讽刺的意味，啊！你一共画了我多少张素描，科利森小姐？」
「我是想尽量从各个角度把你的面孔画下来，再拼成一个完整的。我什麽都不想漏掉。」
「真不愧是大艺术家说的话。」他又把画拿起来。「这张脸算不上英俊，对吧？也算不上和蔼。上面有残酷……哎呀！你发现的所有令人讨厌的特徵全在上面。」
「这是你的肖像，男爵，不是潇洒王子的。」
「啊，那样你得照著贝特朗画才行。鉴於这是要送给我未婚妻的，我就取名为＜魔鬼情人＞。你认为恰当吗？」
「也许，」我尽量平静地说：「但你心里最有数。」
我脸上有点发烫。我觉得他对我知道得太多了；我在观察注意他的时候，一直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我问你，」他接著说，「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你愿意，我想去你的公主那里。」
「我是问在这以後。」
「我们就回国。」
「然後呢？你父亲不能继续绘画了，对吧？」
「他仍然可以画。他只是不能画这种微型的细密画了。」
「我有个打算。我要展示这幅画，知道吗？每个人都想看。他们不会有别的话题。我要举办一场舞会，把这幅画挂出来。宝石匠已经开始做镶嵌底座，把它安放在那个金框里，框子四周镶满闪光的宝石，多麽华丽。然後……我就宣布真相。我就把你这位艺术家介绍给大家。我把你父亲面临失明的威胁这一可悲的事情说出来……我要说他的女儿是一个有资格和她的先辈们并驾齐驱的艺术家。」
「为什麽？」
「为什麽？为什麽？噢，瞧你，科利森小姐。不明白吗？这些人都是富人。其中许多会要一幅凯特·科利森的画。我承认本来是有可能对你们女性存有偏见的。但你的小小的骗局……虽然没有骗过我……但非常成功。」
「你愿这样做……为我们……」
他嘲弄似地对我微笑。「我为一个大艺术家这样做。」他说。
我不想再站在那里，让他那逼人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一直是多么紧张不安，现在又突然变得这麽幸福快乐。而这都是由於他的缘故，真叫人啼笑皆非，更叫人难以接受。
我喃喃说道：「谢谢。」
我转过身，慢慢走出房间。他没有试图挽留我。他静静地站著，我感觉到他在注视我。
我看到完成之後的画放到了珠宝框里，这时，我觉得这是我一生中成就最辉煌的时刻。
我父亲非常高兴，因为骗局结束了，男爵不仅一点也不气恼，而且极为高兴，还要在城堡的大厅里举办一次隆重聚会，宣布我是创作这幅画的艺术家。
他跟我父亲谈过话，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祝贺他把才华传给了下一代。
自从他发现自己要失明以来，我父亲从没有这样快乐过；我突然想到所有这此高兴都是男爵带来的，而他又是我深恶痛绝的。
他现在似乎乐於张罗我们的事情。我要去巴黎，我父亲离开森特维耶後就回国。不再需要打幌子了。从现在起―尽管我是个女人－我作为一个大画家将被人接受，并与我父亲和他的先辈们受到同样的尊敬。他，男爵，即将做这样的安排。
「回想起来，我曾经希望有这样的结果，」剩下我们两人时我父亲说。「我不在乎现在我的视力大大减弱。你会继续下去，而且你是女孩子的事实将不再是你的绊脚石。我感到我已经尽责了。他要举办这个……庆祝活动什麽……为你开路……介绍你，他真是太好了。他是个有影响的人，他的话是很有分量的。」
贝特朗看我时带有几分敬畏。
「天哪！」他说，「你比以前更了不起了。我想以後跟你说话必须恭敬些了。」
「你千万要完全和以前一样。老实说，我刚刚来这里时是你让我感到轻松自在。知道吗？要把事情做好，这种感觉是必不可少的。」
「这么说我们俩之间没有变化？」
「怎麽会呢？」我说；他温柔地按住我的手。
妮科尔走过来向我道贺。「那幅画非常漂亮，」她说。「一件了不起的作品。男爵很高兴。」
「他对我说了。」
「另外他确实想……用他的话说，为你开路。他不愿意看到你的性别可能会妨碍你的发展。」
「他愿意这么卖心，真让我吃惊，」我说：「我认为一个人不应该……」
她对我微笑。「匆忙对另一个人下结论？」她问。「是的。当然不应该……应该等到他了解了所有的情况之後－可一个人要完全了解另一个人，这太少见了。现在谈谈举办盛会的事吧！罗洛让我一手包办。他打算把你的事宣布给大家，并告诉他们你即将去巴黎。你很可能会发现有一、两个人要和你约定时间，去为他们画像。」
「这当然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父亲……」
「你不必为你父亲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