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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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需要很大的耐心，细密画这门艺术，」德莫特梅先生说。［是这样吧，啊？］
「非常需要。」我强调说。「你实际上是和你表兄住在一起吗，德莫特梅先生？」
「不……不。我和我父母住在一起……在巴黎南边。我小时候在这住过一段时间。我学会了怎样管理庄园和怎样生活，呃……comme il faut……两位明白吗？我表兄当我的庇护人。你们是这麽说的吗？」
「个种引路人，家族的族长？」
「也许是吧！」他微笑著说。「我家的庄园比较小。我表兄……呃……对我们帮助很大。」
「我完全理解。希望我没有问些离谱的问题。」
「我敢肯定，科利森小姐，你绝不会离谱。你能对我的事情感兴趣，这是我的荣幸。」
「我们……我父亲在画像之前喜欢尽可能多方了解被画人的情况。男爵好像是个重要的人物……不仅在森特维耶，而且在整个法国。」
「他就代表森特维耶，小姐。我可以把他的许多事情都告诉你们，但最好还是你们自己去观察吧！人们并不总是用相同的目光去看待事物，也许画家应该用自己的目光去看。」
我在想：我确实问了太多的问题；看得出来，德莫特梅先生出言极为谨慎。但「永远彬彬有礼」。这是句古老的法国谚语。他说得对。我们必须自己观察这个举足轻重的男爵。
我父亲把话题转到城堡，显然他觉得这是个安全的话题。
果然不错，城堡原来的结构可以追溯到一○六六年以前。那时它不过是个小小的要塞，除了防御人员睡觉的地方外，其馀空间都用来抗击侵略者。在以後的几个世纪里，它被不断地扩建。十六世纪是个大兴土木的时代。弗朗丝瓦普雷米埃兴起了这个风气，他建了尚博尔别墅，他走到哪里都要修复和装饰建筑。在他那个时代，森特维耶得到大规模扩建，但只是在内部结构上比较明显。令人拍案叫绝的是，诺曼第风格在外部保存了下来，这很可能就是这地方之所以能给人以强烈感受的原因。
德莫特梅先生兴致勃勃地谈论著城堡及其包含的财宝。
「男爵是个收藏家，」他解释说。「他继承了许多漂亮的东西，他自己也收藏了一些。要是能带两位去看看某些珍世珍宝，我会很高兴。」
「你认为男爵会允许吗？」
「我肯定他会的。你们要是感兴趣，他会很高兴的。」
「让我在哪儿画像？这一点我比较关心。」我父亲说。
「啊，对，就是。男爵以前也聘过画家。他懂得应该需要什麽光线。以前都是在我们叫做『阳光室』的地方画的。这个画室位於本城堡的最现代化的部分，所谓最现代化，我是指十七世纪。阳光可以从所有角度射入。位置很高，房顶上有天窗。明天你们可以看看。我想会让你们满意的。」
「听起来挺理想的。」我说。
我们又随便谈了另外一、两个话题。谈我们的旅途，把这里的乡村与我们国内相比，谈到最後他说：「两位一定疲劳极了。我叫人把你们送回房间。希望你们好好休息一夜，到早上精神就好了。」
「精神饱满地见男爵。」我补充说。
他笑了笑，他的笑热情而友好。我感到心情很舒畅。我喜欢他。我非常喜欢他。我发现他穿著非常整洁，无懈可击，并没有丝毫的脂粉气，只有十分令人愉快的气质，我认为他的微笑很有魅力，尽管他暗示让我们在这里就餐是享受优待这一点可能是言不由衷，但这确实使我们心里踏实舒坦了，
我甚至因为这一点而更喜欢他。
一上床我就有一种轻松感。我很累，长途的旅行，加上一直担心旅行结束时会是什么结果，把我弄得筋疲力尽，我几乎一碰枕头就睡著了。
我被轻柔的敲门声叫醒。
一个女佣端来了早餐，有咖啡，有涂著黄油和果酱的硬皮面包卷。
「十分钟後我给您端热水来，小姐。」她对我说。
我从床上坐起来，喝了咖啡，味道很不错。因为饿了，我发现面包卷也很好吃。
阳光灿烂，穿过长而窄的窗户照进来，我感到既舒适又激动。真正的冒险就要开始了。
我梳理打扮完毕，来到父亲的房间。他是和我同时被叫醒的，他也吃过了咖啡和面包卷，已经准备好了。
德马尔尼埃先生来了。他奉命在我们做好准备後带我们去见德莫特梅先生。
我们跟着他到了头一天晚上我们吃晚餐的那个区域。贝特朗德莫特梅正在那间镶有绘画天花板、被我称作「接待室」的地方等著我们。
「早上好！」他说，非常和蔼地微笑著。「我相信两位睡得很香。」
我们告诉他的确睡得很香，对给予我们的热情周到的关心深表感谢。
他双手向外一摆－这没什麽―他对我们说。在森特维耶不必客气。
「现在你们可以去阳光室看看了。请跟我来。」
看到它时，我们很高兴。
这是早年由某位男爵建造的，当时地聘了一个画家终身在城堡内作画。「你们认为合适吗？」贝特朗问。
「好极了！」我告诉他，我父亲同意我的看法。
「经常有人让画家在光线不足的房间里作画，」父亲说。「但这儿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也许你们要整理一下……必须整理的东西。俗话说，带上你们这一行的工具。」
我看了看我父亲。
「让我们去整理吧！」我说。「然後我们就一切就绪了。」
「男爵一到，你们就开始画吗？」
我父亲迟疑一下：「我喜欢先和我的主顾交谈一下……了解了解他，就这样。」
「我敢肯定男爵会理解的。」
「那麽，我们准备吧！」我对我父亲说。
「你们现在知道怎麽回房间了吗？」德莫特梅先生问。
「我们得记住。」我回答。
「这样吧，既然你们已经看过阳光室了，还是让我带你们回去吧！以後你们就能够自己走了，说不定。」
「我们走回去的时候我会把一些路标记下来。」我微笑著说。
我和父亲花了一小时左右才把我们的用具全拿到阳光室。这就是我们在英国叫做「日光浴室」的地方，对我们的工作当然很理想。我父亲说一切进展将非常顺利。
我想他看上去有点疲倦，有一、两次我确实注意到他在画室的强光下挤眨眼睛。我大概预料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各种障碍，我很难想像我们怎样假装著是他在绘制细密画，而实际上是我在画。这当然会是一种新的有趣的工作方式。我真不知道该怎麽收场。
要是在这种重大的场合作品达不到科利森的标准，那就糟糕了。
我们回房时，我建议父亲休息一下。离午餐还有一小时左右的时间，而且长途旅行以及一路上的兴奋对他来说确实有点难以承受。
我劝他躺下休息，接著我想从外面看看这座大城堡。我戴上帽子，找到通往大厅的路。然后又看到一扇门，我们前一天晚上就是从那儿进来的。我出了门，来到院子里。
我不想离开城堡的范围，所以没有过护城河。我回头一看，看到一扇门。我走进去，裹面是个花园。我猜想我现在是在城堡的背面。我眼前是绵延起伏的乡间田野，远处是丛林。
景色非常美。花园一直延伸到护城河的河边，受到精心照料。这里繁花似锦，各种颜色错落有致。我们的男爵对色彩挺有鉴赏力―当然除非这些不同颜色的花是他雇的人为他挑选的，而事实很可能就是这样。
我走到护城河边坐下。多么的宁静！我想到家中管家的克莱尔和远在非洲的艾薇。我一边感到不安，一边又说服自己没有什么令人不安的。如果男爵发觉我父亲已经不能作画，如果他又需要一个科利森，那麽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我。但如果他拒绝呢？要是那样，我们也只好回家了。
我听见脚步声，蓦地扭过头，看见贝特朗德莫特梅朝我走了过来。
「啊！」他好像很吃惊地说。「准备工作做好了吗？」
「没什麽准备可做的，就等……呃……主人了。」
「当然是这样。」他在我旁边坐下。「好了，你已经看到晨光下的城堡了，觉得怎麽样？」
「豪华、壮观、气派、威严，我找不出更多的形容词了。」
「用了这几个就足够了。」
他两眼紧紧地盯看我，我注意到他英俊的外表并没有因为到了白昼而失色。在我看来反而是增辉了。
「真难以想像所有这些都是属於一个人的……这有点难以接受。」我说。
「对男爵来说并不是这样。那些是他生来就俱有的。他是名门後代。等你见了他，你就明白了。」
「他……像你这样吗？」
贝特朗感到非常好笑。「我想你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找到相似之处。」
「噢？」
「你好像很失望。」
「是失望。如果他像你，我就放心了。」
他突然把手放在我手上。「这是多好的恭维话！」他说。
「这不是恭维。我说的是事实。」
他对我微笑……有点伤感，我想。
他说：「可是，你会发现他迥然不同。」
「请你先跟我谈谈他。」
他摇摇头。「你最好还是自己观察吧！不同的人对其他人各有不同看法，你自己看吧！」
「昨晚你就说过这话，可你确实又给了我一些暗示。给我的印象是，男爵是很难满意的。」
「他知道什么最好，他也要求最好的。」
「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