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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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赶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是两个干练的小伙子。王玘宣还坐在被我里不肯起来，傻乎乎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中一个警察温和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机械地说了一遍。那个警察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为什么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不报警呢？”王玘宣痛苦地两手捂住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肯定是吃错药了。我该怎么说呢，说了也没人会相信的。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以为我在做梦。”她几乎都能听到那个警察在心里发笑了。
“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做同样的梦啊！”
“被吓坏了吧。你先休息吧。”那个警察越发温柔了。
他肯定心里都笑翻了。王玘宣想，更加垂头丧气了。她决定一天都赖在被窝里不起来了，她不想再见到任何人。
一件简单的毒杀案，却因为找不到凶手的下毒手段、作案动机而让人一筹莫展。局里的警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对每个情况都深入调查下去，更何况现在出现的情况很有可能只是一些表面现象，和案件全无关联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如果抓错了线索，耽误了时间，反而让真正的线索失去价值，那就更加毫无办法了。林启中愁眉紧锁。“妈的，我一定要尽快搞清楚下毒手段！”他重重地捶在桌子上。
“请问你认识这个女孩吗？”林警带着莫雅欣的照片在平江小区附近询问。这张照片是莫雅欣的父母提供的，在她的房间里除了发现几张大头贴，并没有照片。这是她身份证的证件照，虽说是黑白照片，但是拍得特别传神，照片上的莫雅欣穿着衬衫，扎着马尾辫，表情稍微有点严肃，特别显得清纯端庄。照片被放大了，有点模糊，朦胧中这个女孩更加清秀可人。汪平说很像莫雅欣现在的样子，神韵特别相似。平江小区的门卫认出了这张照片，他说知道这个女孩住在这里，偶尔看见她出入，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话。在林警的诱导下他承认是因为莫雅欣长的很漂亮，所以看一眼就记住了，特意去打听了一下是住在小区里的，其实并没有见过几回。平江小区对面的水果店里一位男员工也认出了莫雅欣，他说莫雅欣虽然到店里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买很多水果，基本上所有水果她都买过，经常每种称两三斤，每次都买一百元以上，他主动要求帮她提回家，她只答应了一次，另外几次是找别人帮她提的。菜场的一位大妈说模糊记得好像见过这个小女孩，但是不敢肯定。不过平江小区诊所药房的小护士一眼就认出了莫雅欣，她说：“我记得她，她来开过好几回药呢！”
莫雅欣真的有病。林警心里一阵激动，隐约感到这将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
这是小区旁边常见的那种便民诊所，一进门，大厅里就是个药房，许多市民有个头痛感冒的都是自己管小护士抓点药，莫雅欣也一样。所以小护士和她接触得比较多，里面的医生反而没有接触过。
“哦，她开什么药？”
“扑尔敏和舒服林软膏，她就是手有点过敏。”
光是手有点过敏。林警有点失望，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地问下去：“她有没有说她的手为什么过敏？”
“她说她也不知道。不过我看她那个手，又白又嫩的，好像只要碰一下就会过敏似的。”
“你看见她手上的症状了吗？具体是什么样的？”
“就和别人过敏一样啊，又红又痛，还有点水泡。她的皮肤真是好，又白又嫩的，可能太嫩了，所以老是过敏。”
“她经常过敏？”
“是啊，差不过一个礼拜一次吧。反正她经常来开药。”
“你记得她开药的日期吗？
“记得一回，是十月七号，那天刚好新药到了，我签收的，所以我记得。其它的就不记得了。”
“她没有开过别的药吗？”
“没有，肯定没有，她每次来我都记得，她没有开过别的药。”小护士肯定地说。
“好的，谢谢。”
“问完了？还没查出来是谁干的啊？……唉，真可惜。”小护士又瘦又小，长相平平，就是那种大街上满把抓的小市民女孩，莫雅欣肯定给她留下了很多的感慨，她惋惜地叹了口气，目送林警走了。
小护士口中的莫雅欣形象和调查以来大家普遍反应的莫雅欣形象很符合，但她的体弱多病却不是身体虚弱而是经常性的皮肤过敏，这一点还是有出入的。林警决定深入调查一下莫雅欣的健康状况，她是不是从小就经常过敏。
“王玘宣同志，你今天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到警局去一趟？”林镇海和蔼可亲地看着王玘宣。
“不愿意！”王玘宣把一个枕头砸过去。
“反了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把情况交代清楚，连我都不会放过你的！现在是我要陪你去，你还推三阻四的。警察的耐心是很有限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林镇海气势汹汹地说，好像他就是光荣的人民警察一样。
“知道了，我去，我去！”王玘宣哭丧着脸屈服了，她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关的。
接待她的是一位笑盈盈的女警察，看上去年纪不大，一身警服衬得她英姿飒爽，长得再温柔都能把王玘宣吓着。
“你好，我叫黄英。请坐！”黄英落落大方地说。
如果你们真的想消除我的恐惧，就应该找个慈祥的老大妈来审问我，比起男警，我更害怕女警了。我本来就怕女人！王玘宣抱怨着，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你想问什么，我全都照实回答。”她摆出一副顺从的样子来，在心里嘀咕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坦白，我坦白……
“11月11日晚是你报警的吗？”女警马上收敛了笑容，进入正题。
“是的。”
“有人闯入你家，袭击了你？”
“是的。”
“你看见他了？”
“是的。”
女警有点惊讶地看了王玘宣一眼，想了想继续说道：“能描述一下他的长相吗？”
“他蒙了面的，看不见。”
“除了样子，还有身高，体型之类的！”黄英有点不耐烦地说。
“他个子中等吧，看上去不胖，他穿了衣服的，也看不出来瘦不瘦，反正他力气很大……”王玘宣想到那天晚上，还心有余悸，觉得很不舒服，一种混合着害怕、悲伤和绝望的情绪困扰着她。她努力地向天上翻了翻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穿什么衣服？”
“一身黑衣服，头上戴着黑头套。”
黄英干脆放下手中的笔，有点恼怒地看着王玘宣：“在此之前你见过他三回？”
“是的。”
“都是在半夜？大概几点？”
“不知道，睁开眼睛就看见他了。”
这是个极不合作的家伙，要人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地挤，还挤不出什么东西来。黄英强忍着自己的怒火：“你为什么前几次都不报警？”
又来了。王玘宣绝望地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把握把一只狐狸精塞到你们唯物主义的脑子里去，就不要再逼我了。“我不信任警察！”看着黄英恶狠狠的样子，王玘宣脱口而出。
这就是问题的突破口。自认为抓住了问题的关键，黄英的态度反而好了起来，她决定挽救这只迷途的羔羊。
“为什么不信任警察呢？如果不信任警察，那在遇到袭击的时候为什么还是选择报警呢？”
那还不是因为没办法，被逼的，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当然是选择去练跆拳道，自己把坏人打跑。虽然这样想，但是还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来回答黄英。
“我报过警，可是警察都没有帮我解决问题!”
“哦……”黄英有点尴尬。因为是小案子，所以她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只草草地看了一下资料，武断地认为受害人肯定认识那个袭击者，而且只是个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女孩，只要把话套出来就行了。现在看来事情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
“11月8日下午，有人到我家来偷东西，被我发现了，差点被我抓住。我报警了，可是你们态度不好，只来了一次就没了下文。我估计是因为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被偷，所以你们不管。那个人前几次来，也没对我怎么样，我以为你们也不会管，所以就没有报警。”王玘宣好心地提醒她，顺便撒了个谎。说完之后自己都很敬佩自己随机应变的功夫，开心地坐在那里等黄英继续盘问。
“嗯……”黄英毕竟是刚从警校毕业，年岁其实也和王玘宣差不多，谈话偏离了自己预设的轨道，而且因为自己对案情把握得不全，一开始设定的谈话方向就是错误的，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了？”林警恰好路过，他和黄英是同学，因为他爸爸是老警察，耳濡目染的，他比黄英成熟圆滑得多，在警局里也经常照顾她。他拍拍黄英的肩膀：“我来!”
林警刚坐下就给了王玘宣一个友好的笑容。王玘宣心里“咯噔”了一下，来了一个厉害的。不过就算你把狐狸精套出来了也没有什么用，你只会更加不相信我。 “你的手怎么了？” 王玘宣看看自己的手，还有点红，有几个水泡被抓破的痕迹：“没什么，可能是洗兔笼子的时候泡了水，对那些脏东西有点过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