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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女神们的战争

书籍名:《炎之蜃气楼 海神的杨贵妃》    作者:桑原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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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前导的护法童子,绫子与八海终於来到目的地的秋吉。时间已过了正午时分。
「是否就是那个女孩呢?柿崎大人。」
在秋芳洞上方洞口的巴士·计程车中心停下车,绫子望向八海指的方向。在秋芳洞售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像高中生的水手服少女。鬈发往後束成一把,是个看起来有些招摇的女高中生。
「没有错,就是照片上那个女孩子。叫做外村鸣美,在广岛失踪的那个女孩子。」
「那麽她就是『杨贵妃』……」
绫子与八海走近少女身边。看到嘴唇画着粉红色唇膏的少女有些警戒的样子,绫子立刻开口了。
「鸣美,对吧?我是柿崎晴家。是上杉的人。我从景虎那里听说事情的大概了。」
「上杉的……那,你们是……你们真的来了!」
她的意识是鸣美的。虽然受到凭依,但现在是由她负责外部。
「太好了!只有我们的话,实在是力量不足……请你们协助我们!」
「我们……?那是指凭依在你身上的『杨贵妃』?」
「嗯,是的!」
鸣美用力点点头。
「要取回『满珠』对吧?我也在协助那个人……不、想帮助那个人!我从她那里听说事情的缘由……所以我告诉她『若是这样的话,就让我帮你吧』。要是想借用我的身体的话,这段时间就让你附在上面。我是这样跟她说的。」
原本以为因为受到凭依而求救的鸣美,现在却完全顺从『杨贵妃』的凭依了。她似乎原本就是个灵能力优秀的女孩子。从她完全不害怕『杨贵妃』的这一点来看,能够感觉到她的器量之大。
「请看那里。」
鸣美指向北边。
「看得到隐约的光芒对吧。秋吉台的长者之森彼方,大正洞那一带现在被张下了结界。一般人是无法进入的。听说叫做毛利什麽的人占据了那里。」
「结界……」
原来如此,光半圆状地覆盖住大正洞一带。秋吉台是纵横东西十七公里、南北八公里的广大石灰岩台地。被绿地覆盖的小丘或小山的各处都裸露出白色的石灰岩。秋吉台道路横亘在台地的正中央,是绝佳的兜风路线。从秋芳洞要到大正洞的话,突破秋吉台看起来是最快的路线,但……
「因为有结界,不能从地上接近大正洞。」
「那麽,要怎麽做?」
「从地下通过。」
鸣美乾脆地说。
「地下?地下……哪里啊?」
「从秋芳洞这里。」
「啊,秋芳洞?从这里?」
「秋芳洞的观光路线虽然是到此为止,但它实际上有将近十公里长,有可以通到大正洞的路线。」
「该不会是要通过秋吉台的地方吧?」
「就是这样。」
「可是,就连直线距离都有7、8公里长耶!」
「嗯。看来相当艰辛。里面又是全黑的洞穴。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可以接近那里的方法了。」
绫子一脸「又轮到差劲的差事了」的苦涩表情。她想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必须进行洞窟探险的局面。
「可是,那里有下间赖廉在对吧?」
绫子的脸带着紧张的气息。赖廉与他们是关系非浅的敌手。京都之役最後还是未能将赖廉打倒。
「只有我们的话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将他们打倒呢。一向宗要是聚集在那里的话,情况就非常不妙了。」
「只要借用『满珠』的力量就行了!」
鸣美立刻说道。
「只要有『满珠』的力量应该就不要紧了。等到『满珠』拥有最大级力量的满潮时刻是最有效的。」
「满潮时刻?那是怎麽回事?」
「『满珠』和『干珠』个别分开的时候,能够左右海的涨退潮。它们分别在每一日的满潮及退潮时刻拥有最大的力量。特别是大潮的日子,力量会格外地强。『杨贵妃』会跟着我。『杨贵妃』她能够引出『满珠』的能量。」
「涨退潮的周期大约是半日对吧。下次的涨潮时间是什麽时候?」
「今天的四点。要是来不及的话,就是明天早上了。」
「必须在那个时间袭击他们对吧。」
绫子有所觉悟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就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柿崎大人。」
对着挂心不下的八海,绫子说了。
「这里就交给我。你继续去追纵景虎。我很担心那两个人。护法童子会为你带路。拜托你了。」
听到绫子这麽说,八海便以一张如岩石般的险峻表情点点头。
「八海了解了。请大人多加小心。」
「要是取回了『满珠』,我也会立刻追过去的。」
绫子小声地说道。
「小心一点。」
「柿崎大人也是。」
八海立刻再次坐进车中。绫子回头望向鸣美,卷起袖子说了。
「那麽,要进行洞窟探险的话,必须要有完全的装备才行呢。安全帽和靴子和手电筒还有煤油灯吗?」
若是非观光路线的洞窟,就不是铺得平坦的水泥道了吧。虽然还不到无人之境这种地步,但前方是不可能有先行的摄影机等着她们的。
「穿着水手服和皮鞋,虽然不是差到哪去但也行不通吧,大小姐。」
被绫子这麽一说,鸣美看看自己的装扮。绫子鼓足干劲,开口了。
「好!就先去把装备弄齐全了吧。还有食物。这样的话,管他是食人鳄鱼还是毛利的怨灵都不怕了,尽管杀上来吧!」
「大姐姐真是强壮!不是、是真可靠!」
「对!说得好!我比男人还有男子气概,哈、哈、哈!」
这麽大笑的绫子内心,事实上是相当不安的。
(真、真的不要紧吗……)
可是都到了这种地步,也不能後退了。
绫子装着有精神地大笑,偷偷地望了一眼从那里往秋芳洞延伸而去的入口。
* * *
载着渡轮乘客的舰队花了半日左右,到达了目的地。
安宅船往被浓雾包围的峡湾前进。湾内是一个小小的港口。然後船靠上水泥码头之一。在村上武庆的命令下,所有的乘客都在这里下了船。
「这里是哪儿……」
千秋眺望四周一喃喃说道,就受到身边的武者注目,鹿之介急忙警告他。
「安田殿下!」
其他乘客都中了催眠暗示,个个神智不清。鹿之介小声地斥责他「不要引人注意」,千秋厌烦似地叹了口气。要装成受人操纵的人偶其实也是挺累人的。
乘客们鱼贯排成两行,上了陆地。虽然因为雾气无法看清,但这里是个海岸线错综复杂的某个小岛。乘客的行列跟随武者往内陆的山走去。
(这里是……)
登上坡道一会儿,便看见一座古老荒废的寺院。似乎是个没什麽人迹的地方。里面有个岩穴。大小约可让一个人通过。那里有泉水涌出,似乎被人视为灵泉,泉水正中央立着弘法大师的石像。武庆弯下腰踏入泉中,往里面去了。乘客们也跟在他身後。
岩穴愈往里面前进愈是开阔起来。内部隔着一定的距离点有蜡烛,行走的路线也明显地经人整修过,非常结实,有些地方架着木制阶梯。下方传来水流的声音。也有潮水的味道。看样子这里与大海相连接着。
感觉愈来愈往下走。可是这到底是延续到什麽地方?
走着走着,里面传来的太鼓声愈来愈接近了。
(什麽……)
进入右手边的小径再走上数十公尺,一看到前方的灯火,空间就陡然变得开阔起来。
「!」
那里是个岩壁形成的大洞穴。是几乎可以放入一个体育馆的巨大空间。顶上的高度应该有三十公尺吧。
有许多人在那里。一百人、不,甚至多达两百人吧。太鼓乱击的声音回响着。许多篝火点燃着。每个人都一起疯狂地激烈摇摆身体。
「这、这是啥啊……」
简直就像舞厅似的。高高挂至岩壁顶端的篝火映照出人们的脸。有各式各样装扮及年龄的人在里面。像上班族的男人、年轻的女高中生、OL、甚至老人也在里面,大家都和着旋律激烈地摆动四肢。就像什麽宗教仪式似的。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正常,陷入了某种恍惚状态。他们都是无意识地舞动着身体。说是舞动,看起来更像是狂乱地扭动。
像暴风雨般激烈的太鼓声,发出高亢金属音的特殊管乐器,这些刺激着人的脑神经,强迫他们舞动。这是被强制的。就像强暴一般。和着节奏舞动时会刺激人脑中的兴奋中枢吧,有人甚至开始脱起衣服,那狂乱的样子绝不普通。密集地,大家都如鬼般疯狂舞着。
不知不觉中,连被一起带来的人们也开始摇晃起身体了。
「来吧,你们也疯狂舞动吧。」
身後的村上武庆感到有趣似地说道。
「忘掉一切,只要舞动就行了。你们现在被解放了。辛苦的忙碌工作、毫无乐趣的乏味生活,那些已经可以不用去理会了。在这里跳吧。跳到绝命为止!将你们拥有的所有生气都发散在这里吧!」
(这……可怕的家伙。)
千秋讶异极了。他了解这些人为什麽会这样疯狂舞动了。
武庆愉快地大声笑着,和侍从一起从与来时不同的门出去了。
「怎麽办,安田殿下!」
「就算你问我怎麽办,我也……」
千秋一边逃躲着激烈舞动的群众们,说了。
「没办法。跳吧,鹿之介。」
「可、可是……!」
「安来节也好什麽都好,跳着混进去。」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安田殿下!」
(这些人全都是失踪的乘客。)
不会错。他们也是和千秋同船的人一样被带到这里来的吧。武庆要他们发散生气。那麽这里是……
「啊!」
眼前一个一直挣扎似地跳着的老年人忽然倒了下来。然後突然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骸骨武者跑过来,拖着老年人的身体将他带出洞穴外了。
「……哼嗯。原来如此呢。倒下去的人就没用了吗。」
「什麽?你知道这里是做什麽的地方了?」
「看那个。」
千秋说道,用下颚比比正面像祭坛般的东西。像神坛的那个东西正中央,有个舟形泥像放在那里。泥像闪烁着妖异的橘色光芒。
「那个大概就是『大和』的舟形。」
「舟形?」
「嗯。也可以说是付丧神『大和』的另一个本体……也就是心脏。两者虽然分离,但却是互相影响的。被收集到那里的生气就是浮在海上的『大和』之动力源。」
「那麽,这里就是……」
「嗯。像『大和』的机关室般的地方哪。让活人在这里舞动,使之发出能源。再让舟形吸收它们,成为付丧神的营养。就是这样吧。」
「那麽他们就必须一直跳到生气用尽为止了?」
「要是跳到精疲力竭了就会马上被带出去,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像用了就丢的打火机一样哪。用完了就没人要了。」
望着激烈不断舞动的人们,千秋咋舌。
「……强暴到死哪,真是不得了。」
鹿之介一边深深警戒地窥伺看守者的监视,开口了。
「接下来怎麽办?」
「总之得先到外面去哪。待在这里的话生气会被吸光的。从那里的门出去吧。武庆是从那里出去的。混在人群当中,走吧。」
说着,千秋灵巧地一边舞动,若无其事地穿过人群当中,往反方向的出口移去。由於人群十分密集,混在其中的话就不会被发现。门前站着两个监视着的武者。
「……舞厅的服务生啊。至少也结个蝴蝶结嘛,笨章鱼。」
千秋以下颚向鹿之介做信号。两人若无其事地接近武者,突然间便以手肘撞上他们的下巴,一看见他们倒下,千秋便快速地结起手印。
「阿梨 那梨 冤那梨 阿那卢 那履 拘那履……〝〞(BAI)!」
「啪咻」地一阵细声,武者消失了。鹿之介那里也进行得很顺利的样子。他们回望四周,
但都没有人注意到的样子。两人点点头,悄悄出了门。在出去的时候,千秋将准备好的一个木端神偷偷放在门扉旁边。
「快点去取下大将殿下的首级吧。」
「那里有监视的人。」
从藏身的岩石後望向通路,鹿之介说道。
「怎麽做?」
「杂碎就别管了。」
才一说完千秋就跑了出去。在看守的武者们回过头来、还来不及发出叫声之前,千秋就唱完了真言。
「〝〞(BAI)!」
连续三个武者一口气被消灭了。千秋轻巧地奔下地下道,爬上木制的楼梯。
「噢……啊!」
听见传来的怒骂声,两人戒备起来。武者们群聚一团,挥舞着刀子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将近有十个人。
「终於来了哪。」
「後面也有!」
追着两人,後面跑来五六个武者。被包抄了。楼梯这里没有其他可逃的路。
「交给我!」
在千秋回答之前,鹿之介已经对武者们击出了念波。前方的武者挥舞大刀如雪崩之势袭来。等到他们已经靠得极接近时,千秋叫了起来。
「真是烦死人了!杂碎们!」
如此一叫,结起手印。
「〝〞(BAI)!」
身体前後晃动了一下,武者们的身体就像录影带停格般冻住了。
「NOUMAKUSANMANDA BADANAN BAISHIRAMANDAYA SOWAKA!南无刀八毘沙门天!」
「弦月之守神!」
与千秋背靠背,鹿之介竖起手指在额上描出半月。
「赐我御力!向敌折伏!」
他将描出的半月向武者们投去。从额上放出的半月形光芒发出巨大的声响,一瞬间打碎了武者们的身体。同时聚集在千秋手中的光芒也满溢出来了。
「《调伏》!」
光芒将所有的武者全都吞噬,顷刻间便消失而去了。
「真是了不起哪!」
「安田殿下,那里有奇怪的东西。」
「?」
过去一看,在古旧的阶梯底下有个像深穴的东西。上面盖着铁格子盖。
「这是……!」
往里面一看,里面有数人相堆叠地倒在那里。好像是从海上被绑架的其中一部分乘客。移开铁格子盖,他们进到里面。千秋抱起的一个老人已经没有意识,只剩下微弱的气息。
「这些人也相当危险。」
身後的鹿之介说道。这里的人是在刚才的房间里被夺尽生气的人。
千秋咋舌。
「这样放着不管的话,这里的人全都会死的。不赶快将他们带出去的话,死者会继续增加。」
千秋的耳边响起「救出乘客是第一要务」的景虎命令。可是这样多的人数,到底该怎样才
能救出?
「我要走了,安田殿下。」
鹿之介对乘客毫不关心。
「我要去讨伐村上武庆。你要怎麽办?」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哪。」
千秋想了一下,抬起头来。
「……抢他们的船如何?」
「船?」
「嗯。总之在逃出之前,把这个洞穴一口气爆破。」
千秋说道,又拿出木端神。在这个木端神中的是十二神将的其中之一、被称作迷企罗大将的神明。是药师如来的眷属。虽然不到恢复身体的程度,但至少可以延续这里的乘客生命吧。
千秋唱诵真言,在空中描绘种字之後将木端神放下,出了洞穴。
两人在漫长如迷宫般的道路里不被人发现地跑着,在各处藏下带来的木端神。
「!」
道路突然开阔起来,又来到一个巨大的空间。是个庞大的洞穴峡湾。无数小舟停泊在这里,四周有着许多士兵。
「这是哪里?」
「这是……水军的藏船场。」
鹿之介以严肃的表情喃喃道。
「没有错,这里是村上水军的水军城之一。我曾经听说过,能岛村上有个秘密的地下水军城。」
「地下……水军城?」
「嗯。挖掘岛的地下,做出像蚂蚁巢穴般的地下城之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原来如此。」
千秋明白了。难怪《轩辕》会调查不出来。任谁也想像不到他们竟会在岛的地下建造城塞。
「那,『大和』也是在这里了?」
「! ……安田殿下!」
从外面传来声音。自岩石後看出去,洞穴深处成为舞台状,村上武庆就在那里。然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体格健壮的陌生青年。
「是谁?」
「那是……!」
鹿之介发出了声音,千秋回过头去。
「你认识?」
「那难道是……!」
「大家,辛苦了!」
像要打断鹿之介的声音似地,舞台上的青年对平伏的武者们以清晰的声音开口说道。
「村上的各位!我有事要告诉你们。出阵严岛的日子已经决定了!」
(什麽……!)
千秋与鹿之介吃惊地瞠目。
「出阵严岛……!」
「到此为止了,安田长秀。」
「!」
两人的身後,一个男人带着手持火炬的武者站在那里。
细长的身体,湿濡般的黑发。是个鲜红的嘴唇格外醒目的美貌男人。那并不是个陌生人。非但不是陌生人……
「──认识得太熟悉,你的脸让人看了就烦哪,高阪弹正。」
千秋好不容易吊起了嘴唇笑了,但样子十分勉强。
高阪也不怀好意地笑了。
「哼。你们以为还没被识破吗?安田殿下及鹿之介殿下。」
高阪命令武者们包围两人。
「这真是飞蛾扑火呢。真是的,你们心里想些什麽,老早就被我们看得一清二楚了。期待着你们会不会做些意料之外的事来的我,还真是傻呢。」
「我还轮不到你这种人来教训,可恶的乌鸦男……!」
「你顶多只算得上是只沟鼠而已哪,安田。你那悲惨的样子看了真教人愉快。」
「你……!」
千秋击出去的《念波》被高阪如同拂开小虫子般轻易挥开了。高阪又浮现出充满余裕的笑容。
「真是不死心哪。哼,鹿之介殿下你也是,好像选错了同伴呢。」
「你说什麽……!」
鹿之介狠狠瞪向这傲慢的武田谋略家。
「你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们吗?别太轻视人了。」
「我想在敌阵中还是谨言慎行些比较好哦?鹿之介殿下。」
高阪美艳地一笑,望向鹿之介身後。
「如您所见,老鼠已经捕到了,隆景殿下。」
(什麽……!)
两人吃惊地回头,村上武庆及刚才的青年就站在他们身後。穿着青色薄大衣的青年以大方的态度望着千秋及鹿之介。
「辛苦了,武田的。」
(隆景……难道……)
被绑住的千秋及鹿之介被命令坐在原地。鹿之介露出敌意,对青年开口了。
「好久不见了哪,毛利家的三男。」
「鹿之介吗。……生前你为元春兄带来了相当多的麻烦哪。死了之後还是不知悔改。」
毛利元就之三男·小早川隆景如此说道,微笑起来。他自身旁的侍从手中接过大刀,拔出刀鞘。隆景灵巧地以发出光芒的真剑前端抬起鹿之介的下巴。
「听说你和织田及陶联手了哪。竟然又去依靠织田那种人,真是个愚蠢的男人。不过也算了。这样一来,你就不能再度回到同伴身边去了。你能去的地方,似乎就只有在地狱等待着你的主人身边而已了哪。鹿之介,你就到九泉之下继续去努力复兴你的主家吧。」
「别开玩笑了,毛利……」
鹿之介咬牙切齿,拚命睨视毛利家的三男。
「我一定会再度复兴尼子家!就在你们的屍首上!」
鹿之介对毛利的憎恶与怨恨就像要刺上对方似地。但隆景不为所动。
(万事皆休……了吗……)
千秋苦涩地咋舌。
这个状况,真的相当……糟糕……
* * *
宫岛现在是在戒严态势下。
到了夜晚,不知火就像萤火虫般出现在严岛神社海上,传达出紧张高昂的气息。
「战事接近了。」
来到自高台的庭院不可思议地眺望海上的松山皋月身边,渔姬如此说道。
「战事?那是啥啊?」
「与毛利的战事。我们在数日之後将与毛利的水军冲突。陶方的人想要一雪四百年前在这里战败的耻辱。」
「四百年前……你们真的是幽灵什麽的吗!说什麽织田不织田的!」
「你到现在才发现吗?」
渔的头发飘荡着,她微笑了。
「别露出那种表情。我看起来像怪物吗?」
「……」
「这具肉体是借来的。但是,我曾经与你一样同为人类的事实是不变的。」
渔姬以形状姣好的红唇美丽地微笑道,望向漂浮在远方的不知火群。
「这个凭坐的容貌和从前的我十分相似。只是单纯的偶然吗?或许这是我的子孙也说不定。……真是怀念哪。令人想起从前我尚未变丑的容貌。」
「尚未变丑……那是什麽意思?」
「……」
渔的表情罩上了一层阴影。这似乎是她不愿提起的话题。但是渔不知是否想要说出来,她回头面向皋月,撩起遮住右眼的头发。
「生前,我的脸被火烧掉了。对,就正好是这右半边。」
皋月一惊,倒吞了一口气。
「被火……烧掉了……?」
「是的。被亲姐姐哪。」
皋月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吞了一口唾液。──被亲姐姐?
「因此成了一张根本无法见人的悲惨的脸。因为灼伤,半边的脸溃烂了,让人看了根本不觉得那是一个人的脸。由於变得太过可怕,我自己看了都几乎会晕厥过去。」
皋月以苍白的表情看着渔的脸。渔淡淡地继续说下去。
「好几次想要自己了断性命,但全都失败以终,死也死不成。家族里所有的人都用怜悯的眼神看我。从前老是在我身边阿谀奉承的人,也渐渐离我远去,更别说有人会想要娶我了。我既怨恨又悲伤……从那之後,为了藏住脸上的伤痕,我便用头发像这样盖住右半边的脸。」
渔将长长的直发盖住右边的脸给她看。然後她以细白的手指将之撩起。
「即使是现在,有时还是会突然觉得要是不藏住的话,脸上丑恶的伤痕是否就会被人看见,因此又急忙将脸盖起来。」
「为……什麽?」
战战兢兢地,皋月仰望渔的脸。
「为什麽,你的姐姐会做出烧你的脸这种……」
「……姐姐生来就是个绝称不上好看的女人。」
渔痛苦地、却又清楚地说道。
「不管上哪儿去找,都找不到像她那样的丑女。家族里的人甚至有人这麽说。虽然容貌是与生俱来的,但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是美丽的。姐姐因为自己的容貌感到自卑,经常躲在屋里闭门不出。」
「……」
「我们的父亲是名叫熊谷信直的武将。吉川元春公向父亲提出『希望能迎娶你的女儿为妻』的媒妁之言。家里那时候陷入一片大骚动。从辈分上来看,应该要让姐姐友姬出嫁,但家中的人觉得姐姐长得那样丑,元春公绝对不会要她做妻子,应该会迎娶身为妹妹的我为妻吧。家中的人为此骚动不休的事传入姐姐耳中了吧。……姐姐因为屈辱及愤怒而爆发,终於陷入了半狂乱状态,为了不让我出嫁,那天晚上,她把我带到院子里,烧掉了我的脸。」
在眼底复苏的红莲之火及般若似的女人脸孔……
──我绝不会把元春大人让给你!你也变得像我一样丑吧!渔啊!
烙印在耳内的鲜明声音。
──尝到了吗、姐姐的痛苦,你尝到了吗!你比我还要丑,是全世界最丑恶的人啊,渔!
渔忍耐住充满恐怖的记忆,狠狠地瞪向前方。
「这是翌日早晨的事。元春大人亲自来访,对父亲这样说了。『我想迎娶你的大公主友姬为妻』。」
「那,你的姐姐……」
「是的。元春大人一开始就打算娶姐姐为妻。那个有名的丑女的姐姐,元春大人反而特意想迎娶她为妻。父亲对元春大人的心意极为感激,发誓终生为元春大人献身而战。就算不烧掉我的脸也是一样的。犯下这个过错的姐姐,就这样嫁到元春大人身边去了。後来她自称新庄局,为元春大人效力。」
渔自嘲地笑了。
「然後,我就这样无法嫁出去,随着岁月流逝,十年後染上重疾,没多久就死了。」
「……」
「那之後的岁月里,我的心中只有对姐姐的憎恨不断增长……」
渔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在脑里描绘姐姐友姬的面容。
「我并不是不了解姐姐的心情。但是我无法原谅她。想着总有一天一定要向她报复,我为了复仇而化为怨灵。但是姐姐害怕我的复仇,借用某人的力量击退了我。」
「某人的力量?」
「就是杨贵妃的力量。」
渔姬握紧拳头。
「姐姐那之後以杨贵妃观音做为念持佛,虔诚地皈依於祂。杨贵妃观音是唐朝的杨贵妃之御灵所化身的神明。真正的杨贵妃并未因马嵬而死,她渡海漂流到山口的向津具半岛。可是没有多久就力尽而亡了。之後杨贵妃的魂魄被身为海神的神功皇后所救,自己也成为海神。她成为司掌大海安全、守护大海的神明。」
「那就是……杨贵妃观音?」
「是的。杨贵妃将魂魄置於下关海域的干珠岛及满珠岛,成为那里的传说宝珠『满珠』及『干珠』的守护神。」
听到渔的话,皋月的眼睛眯了起来。
「『满珠』与……『干珠』?」
「是的。那是拥有能够自在变换潮流的骇人力量之宝珠。『干珠』是一放到海水便会退潮的『潮涸琼』。『满珠』则与之相反,是能够使海水涨潮的『潮满琼』。这是在遥远的古代,神功皇后前赴征伐三韩(新罗·百济·高句丽)之际向住吉明神祈求战胜时,住吉明神所赐与的传说宝珠。」
神功皇后是第十四代仲哀天皇的皇后,名为息长足媛。她与天皇一同前往平定筑紫,但由於天皇在途中猝死,她便代君出兵征伐新罗。『干珠』及『满珠』便是那个时候被授与的。
皇后利用『干珠』及『满珠』玩弄新罗军船於掌中,最後不战而胜。接着降伏百济及高句丽後,皇后带着军船凯旋回到长门的海湾。庆祝战胜之後,皇后将『干珠』及『满珠』沈入海中。两颗宝珠便化为两座岛屿。
两座岛屿现在在下关市长府海上,被称做满珠岛及干珠岛。
根据传说,两颗宝珠虽然化为两座岛,但事实上它们是被藏在这两座岛中。现在那里是忌宫神社的神域。
「神功皇后为了不让它们成为恶人战争的道具,祈求杨贵妃守护它们。直到今日,它们都还继续守护着大海的和平与安全。杨贵妃另一方面也受到追求美丽的女子之信仰。听说姐姐为了忏悔自己因容貌的美丑而犯下的罪而皈依杨贵妃观音。由於她的信仰心十分深厚,姐姐死後才会成为海神·杨贵妃的眷属灵。」
但是现在……
由於与《闇战国》的开始同时复活的毛利,『满珠』与『干珠』的存在曝光,四百年来一直侍奉杨贵妃而不断守护宝珠的友姬之灵被捕,幽闭在秋芳洞中。
「我也知道『干珠』与『满珠』的存在。当然,姐姐死後的事情我也知道。我成为凭依灵而复活,与尼子联手和毛利战斗。尼子一听说『干珠』及『满珠』的事,立刻愿意成为我的同伴。之後,为了寻找『满珠』与『干珠』的所在,我们与毛利一直进行着炽烈的抗争。然後我们夺得了在干珠岛的『干珠』。至於『满珠』,我们却连它的所在都捉摸不着。」
传说中收藏着『满珠』的满珠岛,他们却遍寻不着。根据友姬的话,它一定是被藏在某处了。
但是友姬现在在毛利手中。毛利已经得到『满珠』的可能性非常大。
「现在他们正觊觎我们拥有的『干珠』。他们想要得到两颗宝珠,与织田挑起海战。」
「那……难道,那个叫做『杨贵妃』的、那个抓走鸣美的人是……」
「就是我的姐姐。」
渔焦躁不安地回答。
「是我的姐姐·吉川元春之妻,新庄局。另一个名字是友姬。『杨贵妃』的真面目,就是烧掉我的脸的姐姐。哼……就算是皈依了杨贵妃观音,那样的丑女竟然敢自称是唐朝的『倾国美女』,该说是可笑还是可怜?……姐姐从被幽闭的秋芳洞凭依到那个叫鸣美的女孩肉体上,趁这个机会逃出了。姐姐想要利用那个女孩的肉体和力量取回『满珠』和『干珠』。她也来找我了……哼。谁会听那种女人的话。所以我把她给赶回去了。」
那就是皋月在宫岛所见到、渔和鸣美密会的场面。
「那,宫岛发生的事到底是……」
「嗯。你说女孩子们的精气被吸走了是吧。杨贵妃观音是以年轻女子的精气为能源,藉此发挥出巨大力量的。成为海神杨贵妃眷属的姐姐收集精气能源,化为所皈依的杨贵妃观音之力,打算利用那个力量来夺回『干珠』和『满珠』吧。」
渔交叉双臂,伸直背脊,如同雌豹似地望向黑夜里的大海。
「哼。我绝不会让她这麽做。在夺得『满珠』、向姐姐复仇之前,我绝对不会停止战斗。然後我要灭掉毛利。亲手杀掉吉川元春。」
皋月的脸色丝毫不变,以冰冷的眼神凝视着渔。渔没有注意到她,又说了。
「你说杨贵妃在弥山是吧。我调查过了,但是没有任何她在的形迹。我想那会不会是表示『满珠』在那里的意思而前去调查,但什麽也没找着。」
「……」
「你要去找鸣美吧,明天和尼子那群人一起出发吧。非得避过织田的耳目不可。你在信长的面前,也绝不许提起有关杨贵妃的事。『满珠』和『干珠』的事也一样。绝不能让那些家伙知道。」
渔望向大海彼方远望得到的广岛市街灯火,转过身去。
「起风了,进去里面吧。今天就歇息了吧。」
看着如此说完便往房间走去的渔那纤细的背影,皋月偷偷地自外套中取出水果刀来。她拔开刀鞘,藏住脚步声,来到渔的身後,突然便架住了她的上身……!
「呜!」
渔想出声,但喉咙已被尖锐的刀口抵住。
「你、你在干什麽!皋月!」
「给我乖乖的,不淮乱动。」
皋月以低沈又冰冷的声音说道。
「喉咙不想被切断的话,就照我说的做。带我到藏匿『干珠』的地方去。」
「什麽……!可恶,皋月!你到底是什麽人!」
「叫你不要乱动!」
皋月说道,更用力地绞住渔的上半身,渔痛苦地难以忍受。她发出呻吟想要挣开,但皋月的手臂却不知从哪儿生出的怪力,一动也不动。
「呜……可……恶!」
渔集中念。网状的电浆一瞬间就要包围住皋月的时候──。
「呀啊!」
突然传出高亢的悲鸣声,渔仰身跌倒了。她一瞬间遭到了似有几万伏特的电击。渔蜷缩着身体,护着麻痹的身子,好不容易抬头回看皋月。她的上半身像是被看不见的锁链绑住似的,无法动弹。
「你……你到底……」
「站起来。站起来,带我过去。」
皋月像个机械人般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不照我说的做,就让你死。」
「……呜!」
以拚死的心情击出的念,却在皋月的目前虚弱地消散了。皋月毫不留情地用脚踢渔,以取出的打火机之火靠近她的脸。
「啊啊……!」
「想逃也是没用的。要是不想再尝一次那种恶梦的滋味,就给我听话。」
赤红的火焰在渔的眼前晃动。火焰与过去的凄惨场面重叠在一起,渔恐惧地僵直了脸,拚命地忍住就要尖叫出来的悲鸣。
「啊……啊……啊啊!」
「站起来,大姐。」
皋月冷酷地命令。
「带我到『干珠』那里去。」
位在里庭的古老稻荷神社的祠堂就是入口。打开门扉进到里面,渔将一旁的白孤像就像拉杆般往前拉,再往下按去。於是香油钱箱便往一旁滑去,那里出现约一个人可以通行的洞穴
。那里连接着冰冷的石阶。
被念形成的绳索绑着的渔开始走下阶梯。将刀子按在渔身上,皋月也跟在後面。差不多下了三十阶左右,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房间。是个小型的地下室。里面铺着榻榻米,正面还是祭祀着稻荷神的祭坛。渔苦涩地向皋月回头。
「这里面吗?」
「你……做出这种事,别以为我会善罢甘休……」
「哈哈哈……你还是死心了比较好哦。」
「!」
皋月的身後传来别的声音,渔吃惊地回头。
「是谁!」
出现的是栗色头发、混血儿般的美少年。渔「啊」地叫了出来。
「你……!织田的!」
「辛苦你了,到这里就可以了。松山小姐。」
森兰丸说道,让皋月回过头来,以两根手指刺向她的眉间。皋月突然间便脱力似地当场倒落下来。
「只是下点小小的催眠暗示而已。」
浮现出小恶魔般的微笑,兰丸对跟着下来的部下们比比下颚。男人们打开祭坛的门扉。兰丸从皋月手中取下打火机。
「这个打火机里有窃听器。刚才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什、什麽……!」
「『满珠』和『干珠』啊。原来如此呢,真没想到杨贵妃还有这样的内幕。唉呀。抵抗是没用的。这个祠堂内布下了《吸力结界》,念是无法使用的。屋子里的人也让他们睡着了,求救也没用的。」
「兰丸殿下!」
部下自祭坛当中取出七彩光辉的水晶珠,朝向这里。
「这个……!」
兰丸笑着,接下水晶珠。
「这就是『干珠』啊。真是漂亮呢。绝对要献给主公大人一看。」
「住手!」
渔大叫起来。
「我绝不将它交给你们!绝对不会交给你们可恶的织田!就算送上我这条命也要阻止!」
叫着冲撞过来的渔姬,兰丸却轻易地闪过,以膝盖撞上她的肚子。
「呜……!」
渔姬呻吟,无力地倒了下去。兰丸的脸上始终带着冷笑,对倒下去的渔姬说了。
「『干珠』我就带走罗,渔姬。应该会比交到尼子那种人手中更能发挥它的功用的。安心吧,织田一定会打倒可憎的毛利的。你就在这里乖乖等到我为你拿来吉川元春的首级吧。」
兰丸高高地笑了起来,将『干珠』怀抱在手中登上阶梯离去了。受到男人们侮蔑的眼神嘲笑,渔只能不甘地目送他们离去。
「可……恶,织田……」
然後入口被重石覆盖。
钝重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地下室被关闭在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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