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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昔年换》    作者:银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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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算什么,牛的是隔天公孙策还敢参加琴艺考试。十指连心,每一个音符都像手指刮在刀子上似的。包拯朝他连连作揖,说公孙策你歇了吧,算我求你了,啊?公孙策说你少管我的事。我不考试,让你们赢了,我多憋屈啊。考试完了,他闭着眼睛咬着牙,把手指尖上的纱布连皮带肉那么一撕……包拯忍无可忍抓狂大叫:公孙策!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现在的公孙策已经没有了少年时候争强好胜不怕死不怕疼的脾气,身娇肉贵的开始保重自己了。但是骨子里的硬气是在的。近乎于自虐的硬气。换了包拯,心上人死了,还不得哭成泪人。公孙策的眼泪却在眼眶里转啊转,自始至终,没有掉下来。
十来年的朋友了,包拯在公孙策面前哭过不少次。但是他从没见公孙策哭过,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的那种哭,一次都没有。也可能哭过,只是从不当着人的面哭,这是公孙策的自尊。
不论什么时候,包拯都会护着公孙策的自尊。

公孙策在木兰的房里替他擦身梳头,把脸上的胭脂也一并抹净了,恢复成男儿装扮。再亲自把他抱进棺材里。在不久之前,包拯还是大包的时候,拿所有的积蓄给诈死的公孙策买了双喜镇最好的棺材,这下子派上了用场。本来是给公孙策准备的,现在让木兰睡在里面,也算是一种因缘。

给木兰陪葬的,只有掉了半颗的黑晶00串,以及公孙策那把绘有江南烟雨的折扇。

料理完这一切,公孙策遇到的第一个人是耶律俊才。耶律俊才抱剑而立,扬着下巴看他。这个姿势,展昭做来那是帅,庞统做来那是傲,耶律俊才做了,那就显得很有喜感。
可是这一次,公孙策没有暗自嘲笑他。踏前一步,弯腰拱手,向耶律俊才行了一个礼,正正经经的,标标准准的,好比念书的时候向夫子所行的礼。
耶律俊才惊讶着受了他一拜。公孙策说:“过去对将军多有不敬,还请将军海涵。”
耶律俊才一下子就抖擞了,晃着脑袋美得不行:“你们宋人就是牙尖嘴利,本将军大人有大量……”
还未说完,公孙策一展袖子,又向耶律俊才一拜。
“将军义气,一念之仁,免生灵于水火。公孙策感激不尽,代天下苍生,在此谢过。”
耶律俊才心愿得偿,暗爽着受了他两拜,又觉得挺不好意思。想这中原蛮子就是奇怪,别人是佩服冲锋陷阵的将军,他是佩服挂免战牌的将军。原来在公孙策这里有面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他就要回大辽了,不然时间再久点,以他的英明神武文武双全侠肝义胆风流倜傥(BY:攻受是非),还不让公孙策佩服死啊。

第二个遇见的人,是庞统。庞统擅入公孙策的房间,坐在那里喝酒等着他。公孙策一开门,桌边上坐了一个黑影,差点被吓死。
庞统说:“多年不见,贤弟的胆子,还是不怎么大啊。”
公孙策背对着他:“将军有何贵干?”
庞统说:“难得你的小猫不在,为兄来找你喝酒啊。”

各位看官您看见了没有?庞统叫展昭什么来着?小猫,小猫啊!多么有前瞻性的称呼啊!!!哎~这位看官有话要说。什么?老六封的御猫是剽窃庞统的?您这话就不对了,要杀头的啊。不,我不是说怀疑皇帝剽窃要杀头,我是说,你管皇帝叫老六,那得杀头。

庞统叫展昭小猫,却不是因为展昭的身手俊。展昭在包拯公孙策跟前,叫他往东他不朝西,可不是乖得跟猫儿一样。以及对公孙策,依依偎偎,磨磨蹭蹭,谁离他公孙大哥近一些,他就盯着不放,完全是一只猫的性子。
公孙策说:“展昭马上就回来了。还有,下官不喝酒。”
庞统呵呵地笑,带了一点暧昧:“回来?回你的房间?”
来双喜镇以后展昭贴身保护公孙策,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这个细节前前后后被春桃夏桑小蛮暧昧地笑了几十次。公孙策有个腼腆的毛病,凡被说中了不愿承认的事实,声音就要扬高八度来反驳。于是几乎叫喊着,一字一顿说:“不关将军的事!”
庞统笑笑,岔开话题:“束竹贤弟还是和过去一样,不懂得知恩图报啊。不图报也就罢了。怎么连一句谢都没有?”
公孙策说:“戎卫边境本就是将军的分内之事,何来谢恩之说。”
庞统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巴不得打起来才好呢。耶律俊才起兵需要借口,我歼灭辽兵,也需要借口。”
公孙策刷地回头怒道:“为了要一个借口,你就忍心牺牲双喜镇?”
庞统说:“双喜镇统共多少人?拿一个双喜镇,换一场战争,我能让辽国十年之内无还手之力。束竹你聪明绝顶,这笔账,怎么就算不来啊。”
“将军为了大多数人的生,可以牺牲少数人的命。下官处心积虑的,是想连这少数人的命也保住了。”公孙策回过头去:“将军既然不走,那么下官告辞。”
庞统又叫一声束竹,叫得公孙策停住了脚。
庞统说:“话虽这样讲,可是我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带来援兵,救百姓于危难,这是事实吧?事实如此,你总该谢我吧?”翻一只茶杯倒满酒:“坐下陪我喝了这杯,就当是谢了。”
公孙策说:“为什么是我谢你?”
庞统说:“因为,我主要是来救你的啊。”

那位看官请不要尖叫,坐下,请坐下。旁边那谁,倒杯冰水给她。庞帅这句话非常具有告白性质萌到了您那是不错,可是这儿是公众场合啊您这么一尖叫带动群众情绪了区区不好收场啊是不是。

“救我?” 公孙策扬起眉毛:“将军不是夜来卜卦……”
庞统呵呵一笑:“这你也信?靠卜卦来打仗,我这将军也当得也太荒唐了吧。辽国纠集五千兵马于境外三十里,居心叵测,我岂能不知,岂能不备。”
公孙策眸子一动,一点就透:“也就是说……七十二飞云骑之后,还有大批兵马。只等辽军对双喜镇动了手,再……”
庞统说:“不错。”
公孙策真是替耶律俊才捏了一把汗。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耶律俊才横冲直撞的蛮驴脾气,再过八百年,都不是庞统的对手啊。
庞统的表情纯良:“你看,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是为了救你,只好放弃了。”
“是包拯破了案子,才让二位将军没有借口。”
已经到了黄昏,屋内门窗紧闭,越发昏暗。公孙策看不清庞统的脸,但是他知道,他来救他,这不是在说谎。
不是在说谎?
“你知道我被扣在辽军帐下,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细作?”
庞统喝一口酒,不予否认。
公孙策气极:“想不到将军会做出这等小人行径。”
“就许展昭贴身保护你,不许我派个人跟着你?你身为宋辽和谈使,大宋边境大小事宜,一律在本将军管辖范围之内。”感叹一声,庞统又忽然笑得很欢乐:“也难怪公孙公子不愿意被人跟着,先是被青楼女子拥堵,再被展少侠拦腰一抱,接着又在街上与包拯拉拉扯扯。左拥右抱,艳福不浅啊。”
公孙策怒骂:“满嘴的胡说八道!”

这时候的公孙策对男色男风男男爱毫无知觉,只当庞统是在胡说八道。然而冰雪聪明如在座看官,应该能闻出庞帅调侃之中酸溜溜的味道。因此区区不得不叹一句,在爱情面前,在暗恋之中,庞帅其实和一般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妒夫没有什么两样啊。

(十六)
公孙策闷着气,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侧身站着,一脸的严谨。门外蒙蒙的蓝光映在他脸上,皮肤莹润,像一块玉。他这个人,气息静美,也像是一块玉。少年时晶光四射棱角锋利的冷玉,逐渐被岁月打磨成温润八方细腻如脂的暖玉,形态和质地,是大不相同了。
庞统放下茶杯,悠叹道:“就因为我隐瞒自己是庞太师的儿子,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消气?至于每次见到我,都横眉立目的么?”口气是幽然的口气,但是公孙策能猜到他笑笑的脸,像品味一件玩具似的望着自己。
公孙策是有些小心眼,是有些别扭,却断然不至于为了十年前的事介怀到现在。对庞统的态度疏离浅淡,那是立场问题。公孙策站在小皇帝的立场,站在包拯的立场,站在天下安定的立场,就自然要与庞氏父子势不两立。
这也可惜,撇开立场不谈,庞统是公孙策由衷钦佩的人。以及少年邂逅,那一份说不清的牵扯。
“庞将军不是守将,是战将。将军走到哪里,就代表着哪里要开战了,绝望之下,下官难道不该严肃一点?”
庞统无声一笑,说:“原来束竹是这么看我的。”听不出语气里是怎么个情绪,似乎是比平常多了认真。一口干尽杯子里的酒,再也不说话了。
静了许久,公孙策暗悔这话重了,放缓了表情想要说什么,展昭在外面拍门:“公孙大哥,你在里面吗?”
公孙策急急应道:“我在休息,你去前厅等我,就来。”
此时屋里幽暗一片,公孙策自从几年前眼盲之后,视力一直回复不到原来的水平。两眼一抹黑的往门那里走,不留神被凳子绊了一下。
自古以来任何的一部话本里,美人被石头木头骷髅头绊了,都倒不到地上,而是安安稳稳地落在帅帅的男主角的怀里。鉴于公孙策是个美人,鉴于庞统很帅帅,再鉴于此话本就是如此狗血的一话本,于是公孙策就安安稳稳的落在庞帅怀里了。
可是须要说明的是,庞统去接公孙策,那并非出于他的本意。公孙策那么怕被人知道他们两个是旧相识,这一点,让庞统不大开心,绊出点声响引展昭冲进来才好呢。他倒想看看,公孙策怎么解释和飞星将军黑灯瞎火同处一室。
之所以还是扶住了公孙策,是由于一种今世叫做条件反射的东西。庞统练功的人,凭一点星光就能视物无碍,目睹公孙策狠摔在地上而纹丝不动,那太难了,几乎就和知道公孙策被扣于敌帐而不出手相救一样的难。
公孙策要跌倒,搀一把就好了。但是当庞统拉住公孙策的手臂,衣服下面凉丝丝的触感立刻让他爱不释手。搀都搀了,那么再顺便搂一搂吧。手腕不着痕迹的一带,公孙策就跌到他怀里去了。
二十来岁的公孙策已经定了型,定在庞统的鼻子的高度。这辈子再要长身高是很困难了,于是他最终还是比他矮。庞统练的是纯阳内功,一年四季就跟吃了****似的,浑身烫热。而公孙策一年四季的如坠冰窖像一尊瓷人。两个人靠在一起,冰火两重天。然而对方的体温熨在身上,又是那么恰到好处的惬意。
庞统是觉得沁凉的、有草药香气的公孙策抱起来很惬意。公孙策是觉得暖烘烘的惬意了,也不肯承认的,站稳了马上脱离庞统的怀抱。
门一开,淡淡的月光洒进来。庞统回身施施然喝掉了倒给公孙策而公孙策不肯赏脸的酒,说:“可惜了这么醇的桂花酒,还剩半坛,你不喝,我只能去找你的知己喝了。”
公孙策经过这一通斗嘴,悲伤郁结散开了许多,回头用他那双清水眼瞪庞统,自以为很有威慑力:“你想对包拯干嘛?”
庞统提了酒坛子往门外走,擦肩而过时,向公孙策嫣然一笑:“不干嘛,我只是觉得,我和包拯还挺谈得来的。”
嫣然一笑这个成语,是脂粉味了一点。但是在月光底下,庞统那浅浅的笑颜软软的眼,几分温柔,几分玩味,几分挑逗。区区找不到除此之外更适合的词汇来描述了。
公孙策被他嫣然的那么一笑,有一霎那的愣神。回神之后马上去前厅找展昭。展昭越凑越近,抽了抽鼻子,担忧地说公孙大哥你喝酒了?公孙策说没啊。一想,可能是庞统方才的酒气染在身上了。急于避开这个话题,说:“你找我干嘛?”
展昭拉公孙策背着人,悄声说:“公孙大哥,我看见包大哥在哭。”

公孙策最受不了包拯三点。一是脱线起来的时候,几乎和傻子无异。说的话能气死人。二是感性起来的时候,几乎和女人无异。容易陷在忧郁中不可自拔。双喜镇之后,又加上第三点。第三点是包子。开口闭口的包子,睡醒了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早饭有包子没有,跟小孩子找奶吃似的。烦人。这是后话了。
别人看包拯黑黝黝的大小伙子,硬朗,宽厚,好像是风里来雨里去历练出来的人。其实,哪儿啊。包拯的心,暖如阳春软如棉絮,不光是赤子,而且还是稚子。极容易受伤,极容易哀恸。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公孙策和包拯的内在素质,那彻底是个对比啊。
公孙策和展昭找到包拯,果然见他坐在石阶上,昂着头,对着月亮在掉眼泪。
风月楼收容了求生无门的乱世女子,也收容了落魄流离的包拯。就像一个家,过的是苦日子,然而有大家相依相偎一起挨,苦里面仿佛也带了甜。木兰对春桃她们说,下辈子,你们还当我的姐姐,亲姐姐。木兰是把她们当姐姐,那么就把包拯当他的哥哥了罢。公孙策知道包拯,最是情深意重,一年多的时间,也足够他把木兰嵌在心坎里,当作亲人的了。
三个人肩并肩坐,公孙策把手搁在包拯的膝盖上。黑能吸热,包拯这人,也是一年四季的暖。公孙策的手捏捏又拍拍,心里很是安慰,半边身子都依了过去。多好啊。三个人又在一块儿了。这次回京,他就去给包拯求个官,能天天破案子的官。皇帝器重包拯,八成会将他留任在京城。这么一来,三个人就能像以前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除魔诛邪。
包拯手两手一张,公孙策就与他握牢,与展昭不一样的握法,十指紧扣掌心相贴,好像自己的右手握左手,那么相契。
说了没几句,夏桑来叫大家吃饭,叫完了一转身,被神出鬼没的庞统惊着了。有轻功的人,走路轻如鸿毛,庞统则是鸿毛中的鸿毛,一路行来,展昭居然没有发现。
庞统手里端着酒坛子,含笑直勾勾地望着包拯。
公孙策没想到庞统真的会来找包拯。这两个人,乍然相遇,还是仇家,能有什么话好说的?能有什么话是好好说的?庞统喜欢猫玩老鼠一样逼得人走投无路。包拯呢,胆子又小,顾虑又多,脑子简单,被庞统三句两句又给吓傻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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