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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昔年换》    作者:银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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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忍不住了:“公孙策!”
公孙策装模作样回过来:“哦?庞二公子也来了?失礼失礼。家父还在衙门办公,在右拐再往前。请庞公子自便。”
庞统说:“公孙策,我是来找你的。”
公孙策佯装整理踏日的毛:“在下与庞公子非亲非故,找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庞统目光一盛,手里的龙吟剑就出了鞘。



(九)
这个下午,为庞策二人少年的交往画上了句点。这不是说,庞统在公孙策的冷淡之下怒从心头起,剑挑了小美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当然是不可能的,是人民群众不答应的,是违背了庞统怜香惜玉重情重义的良好形象的。所以区区要补充说,这个下午,又是庞策二人华彩绚烂的一笔。
主要是庞统华彩绚烂了。
很多很多年以后,公孙策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庞统是怎样在橘红的余晖下把剑而舞剑光如虹剑气如流的。真的是剑气,公孙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剑气,像一股小小的旋风,卷得院子里的梨花纷纷落下,像雪。
庞统就在雪一样的梨花阵中舞剑,剑走过的地方凭空划出一道透明的青光,速度再快一点,青光都看不见了,只有阳光反射上去的虹光。舞剑人的姿势也好看极了,静如闲鹤,动如蛟龙。公孙策不懂武功,说不出其中的门道,但是好不好看他是很懂赏析的。
像这样刚烈之中带了飘逸的舞,只有男人,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能做得到。
两年了,公孙策只要想起庞统这个人,心里就犯别扭,气他骗了他,骗了他以后还摆架子不肯低头认错服软。两年的时间,庞统若真的有心修补,会打听不到庐州府?这样的别扭的同时还有着难以言喻的惆怅。比如蓦然回想到庞统说过的趣言,竟会忍不住嘴角弯弯,待到自己惊觉了,又别扭得要死。
公孙策这等文人,最擅于不声不响的冷暴力。庞统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公孙策惊讶了那么一瞬间,马上就决定把他当陌生人晾着他,给他几分颜色瞧瞧。
主意是这样定的,可是看到庞统舞的剑,就什么都忘了,失神地站着,痴痴地看,手还搁在踏日的背上,僵住了忘记拿下来。
从这个下午的惊艳以后,公孙策就落了一个毛病。凡是见了谁使剑,他就要在心里拿对方和庞统比。比了以后的结果是不能比。哪怕是展昭呢,杀气十足却没有飘逸感,不好看。以及再后来的白玉堂,飘逸十足却没有强硬感,不好看。只有庞统刚柔并济,把剑的肃杀和灵秀用到了极致,堪称完美。
真的,公孙策在看人使剑的时候都会想到庞统,而公孙策身边的刀光剑影太多了。一开始照样要别扭,要抗拒,次数多了,看成习惯了,比成习惯了。乃至再往后,庞统当年的一招一式都记不大清了,仍旧是觉得谁都不如他。
我们不能说庞统的剑法果真登峰造极,这是公孙策这个外行人的偏颇看法,对展昭以及白玉堂二位大侠不公平不公正。我们只能说,首因效应是要不得的,是蒙蔽人眼的,是蛊惑人心的,其影响力,是贯穿终身的。
最后一招收势,剑端稳稳地接下一朵坠落的梨花递向公孙策。庞统额头鬓角的头发汗湿了贴在面颊上,笑容恣意骄傲,是少年人特有的狂放,整个人好像在发着微光,那丰神如玉的姿态。
公孙策还沉浸在方才的剑舞中不可自拔,怔怔地望着庞统,然后照他的意思取过了梨花,齐胸拿在手里。
庞统满意一笑:“有客自远方来,公孙公子难道不请我进屋喝杯茶?”
公孙策迷怔的眼神里霎时惊醒了不少,面上满是谨肃和不爽,拿着梨花的手背到身后,眉毛轻轻一皱。
芥蒂未解,两人现在的关系僵得很,这杯茶是讨不到了。心里叹了一口气,收了剑,递给公孙策。
公孙策说:“干嘛?”
庞统说:“这匹马归你了。这把剑嘛,替我保管几年,日后我自会来取。”
公孙策由上至下看他一遍,疑惑说:“凭什么?”
庞统转身把剑搁在青石小桌上,手指眷恋地抚摸它。剑鞘木质滑腻,上面镶的一颗颗宝石圆润光华,像某种生物的皮肤和骨节,触感温暖,已经蕴含了生命似的。
抚到剑柄上系的穗子,那人亲手打的,好几年了,绕是庞统剑不离手保护得再好,也脏了旧了稀稀拉拉的。
庞统说:“西夏多次向我大宋挑衅。此次庞太师请奏,圣上首肯,欲与西夏一战。”他回头看他:“是真男儿,理当驰骋沙场振我国威。若是博不到个功名,马革裹尸也好啊。”
公孙策拉长了声调轻蔑道:“庞公子是太师爱子,入了军中,也不该是身先士卒的罢。”
庞统摇头叹气:“枉费你我相识一场,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束竹懂我。”放下手里的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是背着家里去从军的,我父亲并不知道。一个投军的小兵,带着这宝剑岂不令人起疑,所以才托给你保管。”说到这里,笑容意气风发的:“还是那句话,有真本事的人,走到哪里都能出挑。我庞统的本事,就交给上天来考验。”
公孙策眼神一闪,欲言又止。
庞统捕捉到他眼里的松动,故意又说:“万一我要回不来了,这剑也就归你了。好歹是绝世名器,卖个好价钱,就当我给束竹的赔礼了。”
这么伤感的话配上那声束竹,公孙策已然动容非常。庞统趁机一步一步走近他。少年的变化一向最多,两年来公孙策长高不少,可是庞统也在长,于是他总差他一个头。公孙策比在游历京畿时娇滴滴水灵灵的模样,是有了一点男子气了,然而庞统也比初遇那时,更加的挺拔英伟。
身为男性,公孙策好像处处落在下风。这无疑伤害了少年敏感的无处不在的自尊心。刚刚萌芽的那点动容全没有了。
庞统还在步步逼近,走到最近站定了,公孙策都能闻见他身上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淡淡麝香似的气味,混了汗的热量,扑腾腾的压迫感。庞统的眼睛看着他,深深的重重的,有一点笑和一点生气,还有似曾相识的宠溺。
公孙策不由的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怕他现在的表情。
庞统再往前。
公孙策又退了一步,挤到踏日。踏日也长大了长壮了,相比之下,公孙策还是纸人那样的单薄。它当公孙策在和它玩,开心的用头拱他,这一拱,就把他拱到庞统怀里去了。
庞统顺势一搂他的腰,使他的身子紧紧地贴着自己。
公孙策一手挡在两人之间抵着:“你干嘛?”
庞统慢慢的把头底下来,呼吸吹在公孙策的耳颈之间。
公孙策心脏咚咚地狂跳,庞统的手臂这样有力这样紧,要挣脱是不可能的。抖着声音心慌意乱:“你干什么!”
庞统含笑凑过头去,说:“公孙策,你…………的耳朵好红。”
公孙策暴怒,抬脚就要踢。庞统早就一闪身飞开了,再一个飞身,哈哈大笑着从墙头跃走了。
公孙策冲那背影怒喝:“庞统!!!”
外面家丁慌慌张张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少爷你怎么了?我刚在外头怎么见到有个人影在墙上一闪?什么来着?少爷你没事吧?哟~~~这马哪儿来的?哟~~~它怎么把少爷的蟹爪菊都啃了呀?”
这么一时半会儿的工夫,踏日把墙下的一排蟹爪菊都啃干净了,留下秃秃的枝头。喜欢吃花草的马,真没听说过。放眼看看自己的小院子,梨树上几朵稀疏小花颤颤巍巍,其余的落了一地,风一吹,落花翻飞,满目萧瑟。
果然是物似主人,什么样的人就调教出什么样的马,都是摧花的能手。二位来他院子里走一遭,这院子就不能看了。
家丁进屋子检视一遍,里外物件一样没有少,看他家少爷除了脸红眼睛直,也甚是安好。指挥下人清扫院子里的落花,一面发现了青石桌上的剑。家丁还记得这把剑,这样流光溢彩的剑,任谁都会过目不忘。然后连着那匹白马他也想起来了。
家丁侧目看少爷,想:哦?原来是他……
这就难怪少爷神情有异了。就好像老爷每次碰着庞太师的事,神情也会有异一样。这两对父子哟……嗨,主子们的事情,不好说,不好说。
公孙策摸着踏日,对家丁说:“别忙了,没有少东西。你把这马牵下去好生喂养。”
家丁答应着,暗笑:嘿,是没有少东西,不仅没有少,还多了两样呢。
踏日丝毫不在乎庞统的离开,此去经年刀剑无眼,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它却只当他是出门逛街了。悠然自得地吃完了蟹爪菊,一低头,把公孙策手里的那朵梨花也吃了。

(十)
并不是真的没有少东西。
公孙策在晚饭之后,自己绘了一张简易的地图。笔端在京城的位置划到庐州,再从庐州的位置划到西面边境。大宋重文轻武,像公孙策这样的文人,只懂政治不懂战争。对着地图,心里没着没落的。
庞统说他万一回不来。应该没有这个万一的罢?他的功夫这么好。
夜里更衣入睡,丫头问少爷你的平安结呢?公孙策指桌上说,不是在哪儿么?丫头说那是我打的如意结,少爷今天戴的是那个橘色的,早上我亲手给您系上去的呀。
外袍上的玉佩香囊还在,平安结却没有了。公孙策一想就知道是怎么没有的。他说呢,庞统那双手在他腰上摸摸索索的,原来是在找这个。他可真会拿东西,啊不,偷东西。这平安结是公孙老爷亲自去求了来,再到庙里过了香,强迫公孙策不得离身的。公孙策自然是不信那一套,戴着纯粹是给他爹面子。但是据说,这平安结真的灵验得很……
丫头红了眼睛:“怎么办?老爷知道了该骂我了。”
“丢了就丢了吧。” 公孙策翻身睡下去,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丢了挺好。”
丫头没听清:“少爷你说什么?”
公孙策说:“我说你照样子打一个不就得了。我不说,谁知道。”

日子还就这么过,公孙策照样的每天念很多书越来越博学。公孙老爷看到儿子要求上进,自然是老怀大慰。他的儿子和别的风花雪月的书生可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他的儿子懂得关心国家大事。比如隔三岔五的向他打听西夏的仗打得怎么样了。你说公孙老爷一个庐州知府,七品,文官,离边疆十万八千里。西夏的仗打得怎么样了,他哪能知道。但是为了鼓励儿子对国事的关注,公孙老爷定期与京城同僚通信,不问别的,光问这西夏的仗打得怎么样了,于是同僚们连带对公孙老爷也刮目相看。
唯一的遗憾是小孩的脾气随着学问的长进日益孤僻了。他的小院子谁都不让进,原先伺候他的丫鬟们全被撵走了。十六岁上,家里的西席请辞了,因为公孙公子日进千里,他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他的了。公孙老爷只好把儿子送进了远近闻名的天鸿书院。一来是继续学业,二来是让儿子接触接触同龄人,把这孤清的脾气改掉一点。
可是这显然没有多大用处。据家丁禀报,少爷时常在无人之时与马厩里的一匹白马谈天说地,还背诗给马听。这匹马也真有意思,摇头晃脑鼻息咻咻,好像能听懂。
后来有一天,公孙老爷亲自去偷窥。恰好听到儿子在对踏日说:“你应该跟着他一起去。男人和马,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得其所愿。不过,比起他,你更愿意跟着我,是吧?”那马打了个响鼻。儿子于是大笑:“你真好。你要是个女人,我就娶你。”
公孙老爷感到十分的惊悚。
公孙策从来不让别的什么人骑踏日。他自己也很少骑,偶尔和踏日到郊外散心,骑一阵牵一阵,就怕累到了它。疼踏日像疼什么似的。踏日刚刚在公孙府落户的时候,还带着太师府养出来的金贵,除了粟米鸡蛋其他都不吃。吃草必须要公孙策拿在手里好话说尽,它才就着他的手吃上两口。每逢此时公孙策都对太师府的奢侈满怀愤慨。
他也不让别的什么人碰那把龙吟剑。搁在家里自然是无人去动,可是后来认识了包拯,认识了展昭。展昭对兵器的兴趣不亚于公孙策对古籍善本的兴趣。那时还是小小的展昭,踩着椅子去够挂在墙上的剑,够到了拔出一段剑身还没看仔细,公孙策就紧张兮兮的把它夺过来。
这是公孙策第一次对这个小弟弟勃然作色。包拯也在一边数落展昭:“叫你别动吧?你不听。被骂了吧?以你包大哥和公孙大哥的交情,他还不让我碰呢。展昭你记着,公孙府里的三不能动。”
展昭郁闷地摸着自己的小光头,问:“哪三不能动?”
公孙策白了包拯一眼,包拯浑然不觉自顾自说:“白毛四蹄红的马不能骑,公孙公子的卧房不能进,还有就是,书房的宝剑不能摸。”
展昭说:“哦~~~我记住了。公孙大哥对不起,我再也不动了,你别生气。”
公孙策对他宽慰地笑笑:“这剑不是我的,碰坏了我不好交待啊。”
展昭只听说过翻坏了的书,还没听说过碰坏了的剑。
后来龙吟被移到了公孙策的卧房。参照公孙府的三不能动,这剑就等于上了双保险。
公孙策日夜与书为伴的日子在认识包拯以后基本就结束了。
要说公孙策一开始对包拯还是很不服气的。污漆抹黑,额头上还雕了个月牙。他要是长这么寒碜,就天天在家呆着羞于见人。黑也就罢了,还处处占尽了他公孙策的风头,虽然人家对他挺照顾挺大度的。
公孙老爷看出公孙策的变化。有生气了,活泼了,话多了,稚气了,好动了,总之就是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了。大喜过望。把包拯视为儿子的再造恩公。一次家宴上还把祖传的玉佩送给了包拯。这玉佩是该给儿媳的,由儿媳再给孙子,那就是传代的物件。但是公孙老爷总有一股预感,预感这个污漆抹黑的小青年,才是陪伴儿子终身的人,玉佩不给他给谁?
到这里,看官们该要胡思乱想了。想你丫的银色海挂羊头卖狗肉(庞统:为啥我是羊头?包拯:为啥我是狗肉?),标题说好了是庞策的你这会儿开始包策了你赤裸裸的欺骗啊!还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往后就分明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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