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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这八年,经过了死而复生的经历,又直接寻找阿飞,其后又一直与他在一起。
他几乎就要忘了自己的身体,正是正常的,血气方刚的男子。
只是,再如何欲?求不满,他也不该对同身为男子的阿飞有反应才对。
为何……
这一夜,一人委屈难受,一人惶恐不安,竟是都不曾睡好。
阿飞起床时,李寻欢迷迷糊糊刚要入睡,也没起身。
身边温暖的气息离去,他明明不是惧冷的人,却无来由的有寒冷的感觉,手差点情不自禁去拉他。
幸好阿飞随即就拉被子裹住他。
门轻轻关上,李寻欢紧紧揪住心口,未曾睁开的眼睛中布满了迷茫和愧疚。
对那欲?望,不明白,不应该。
那种东西,在他与阿飞之间,稍有一点也是亵渎。
眯眼没有多久,李寻欢猛然起身穿衣出去。
等看到大堂里的情景,他那双从来都是温如春风的眼睛,一下变得寒冷如冰。
掩藏锋芒八年的宝剑,一旦夺鞘而出,发出的光芒足以摄人心魄。
第九章 你当我愿意
黎明前的一段时候,永远是最黑暗的。
大厅里灯光幽幽闪烁,桌椅大多翻滚,一位灰衣大汉静静的趴在地上,血沿着他的脖子慢慢流出来,屋里的人尽皆呼吸沉重,仿佛听到了血液泊泊流出的声音。
江湖人刀口舔血,都以为自己不怕死,可在这一刻,每个人都忍不住心中痉挛,全身发冷。
从没有哪一刻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近。
要不是他们速度慢了一点,现在倒在地下的就是他们了。
常言道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地下死者名霍慢,可是他不但不慢,还快比奔雷,江湖绰号‘奔雷刀’,赫赫有名的威远镖局总镖头。
竟然就那么死了。
那么轻松,那么诡异。
众人都看得分明,霍慢暴起突袭时,那少年剑尚在腰上。
然后,再见时,那剑已经到了霍慢脖子上,而霍慢的刀,离少年脖子足有三寸。
好快的剑!
葛头躲在后面,大冷天的,他好像在火炉子里烤着,一身衣服早已被汗湿透了。
昨日他出言调戏那病鬼时,分明看到这少年眼含冷光扫了他几眼,当时只当他是平常少年,他心中还得意洋洋,计划等回去就向别人炫耀,他如何如何羞辱人,别人却丝毫不敢放抗,现在……
老天爷不公道,他辛辛苦苦三十载,那小子决计不满二十,即使是打娘胎开始练武,也怎能那么厉害。
葛头又是嫉妒又是愤恨又是惶恐,眼睛锁定那少年,已是满含杀机,心中发狠‘绝不能让这少年活过今天,不然他必然要报羞辱之仇。’
想罢狞声道:“大家一齐动手,他只有一个人而已,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他。”
他左手一人瘦如竹竿,面色蜡黄,这时也是眼神闪烁,大声附和道:“葛头所言甚是,大家亮招子齐上,他不过一把剑而已,能杀几个。”
葛头刚刚慌了神,这时才想起来昨日侮辱人的,并不只他一个,站在他身边的这位‘铁索断魂’左荣泰,可不也是另一个。
两人目光稍触既分,都看出了对方的警惕与杀心。
与两人不同,那同样说了侮辱言辞的花公子,依然‘风流潇洒’的摇着折扇,站在后方完全是看戏的姿态,让得两人很是恨铁不成钢了一番,暗付待会少年反抗,最好先杀了他,看他还能那么悠闲。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一瞬,众人面色皆有些心动,又互相看着,谁也不愿做那领头羊。
阿飞冷冷环顾一眼,道:“能杀几个,你们过来就知道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面色一沉。
这时李寻欢已经推开门,葛头眼睛一亮,大叫道:“抓住那病鬼。”人已经窜上去。
阿飞惊然动容,竟不顾自己被人围着,转身一蹬脚就要上楼。
左荣泰铁索恍若毒蛇,脱手直击阿飞后心。
眼看葛头的手就要抓住李寻欢,左荣泰的铁索几乎同时要落在阿飞后心,谁知就在此时,两人同时狂吼一声,倒退出去。
葛头砰一声从空中掉下来,左荣泰跳起有六尺高,铁索翻滚上扬,最后脱手而出插在屋顶上。
一只血淋淋的手臂,这时才带着利剑摔在了葛头身上。滚落在地的左荣泰眼睛瞪得快凸出来,脖子上一柄薄入柳叶的飞刀轻轻颤动。
就这么一瞬间,江湖中享有盛名的两人一死一伤。
若说那剑尚能看见剑光,那飞刀却是真正无影无踪,现在人都死了,竟也无人敢肯定刀是从那病弱的男子手中发出的。
大厅中一片沉寂,就连花公子手上,那把几乎让人怀疑永远停不下来的折扇,这时也安安分分的合起来,躺在主人手心。
它被握得很紧。
阿飞的剑已经重新插在腰上,他双手还保持着护住李寻欢的姿势,然后突然停下来。
因为他想起来,他的剑斩断葛头的手臂时,似乎有刀光从他耳边擦过。
他从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武器能如此快。
以致他砍了葛头持剑的手,又到达李寻欢身边护住他,才反应过来。
李寻欢有些恍然,那实在是他两生以来发出的最快的一刀。
经历了不可思议的死而复生,又刻了八年木头,小李飞刀不但没显得生疏,反而好似已经得到了升华。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的刀有一天能让自己都惊艳。
突然一人脱口打破沉寂:“小李飞刀李寻欢。”
李寻欢回神望过去,开口之人环目虬髯,相貌威严,即便刚刚被那惊鸿似的一刀一剑骇得退了一步,神情依然算得上从容。
在他持剑的左手上晃了一眼,李寻欢道:“这位想必是‘剑走偏锋’徐大侠……‘妙手仗义’空笛,‘青城绝情剑’断情,‘华山玉女’ 柳玉兰,‘急功好义’岳衡。”
他眼睛一扫,叫出了好些成名人物,面色越来越冷,“诸位成名已久,不知为何竟然联手欺负少年人。”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本就有强大的威慑力,加上他居高临下,竟好似是师傅在教训徒弟。
‘急功好义’岳衡一张英俊的脸被说得胀红,首先沉不住气,扬声道:“我们只是要这位小兄弟交出东西而已。”
李寻欢转头。
阿飞不快的皱了眉头,一手指向角落道:“我前日遇到的那小偷,她刚刚被这些人带进来,一见我就跟疯狗似的,这些人就围上来了。”
花公子不甘寂寞,嘻嘻笑道:“我作证,这些人可是丝毫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到花公子身上,那花公子在众多怨毒的眼神中用折扇遮脸,笑嘻嘻道:“大家这么看着我不是逼我看回去吗,我要是看了不美的人,我可就要发狂了。”
昨日拿着酒壶的男子,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后椅上自斟自饮,也不回头,叹道:“你们可要小心,这花痴一发狂可就要吃人。”
花公子嗔怒的看他一眼,怒道:“你当我愿意,我每食了丑人的肉,喝了丑人的血,都要消瘦几月,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就像你这种丑鬼,就该有多远滚多远,要哪天我忍受不住吃了你,我怕非得消瘦几年不可。”
男子执杯的手稍稍一僵,随即仰头大口喝酒。
众人只见那男子明明英俊得紧,反而那花公子丑得让人见而生厌,心中都暗付这人只怕是疯子。
正常人自然不用与疯子计较,这么想着,都不屑的扭头不再看他。
阿飞一直盯着花公子看,突然在李寻欢耳边低声道:“他长了两张脸。”
李寻欢一愣,随即闷笑道:“他的脸可绝不止两张。”
阿飞何等敏锐,王怜花昨夜到他房里,连衣服都不曾换,原没可能瞒过任何人。
只是阿飞不知有易容之术,竟怀疑他长了两张脸。
楼下‘妙手仗义’空笛一直注意两人,见他们神态,笑道:“李兄看来是知道东西的下落了,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你们也走不掉,不如拿出来,取得宝藏大家分摊岂不更好。”
他生自神偷世家,自小最善察言观色,这时竟以为李寻欢得了东西,喜极而笑。
李寻欢眼神一转就知道他此话由来,冷冷道:“在你的心里,除了金银财物,就没什么别的值得一笑了?也是,一只老鼠,就是做了两件好事,得了侠名,依然是老鼠,李某竟以为他目光能稍长进了些,这原就是李某的过错……只是空大侠那兄字,还请千万收回去才好,李某可要不起你这样的兄弟。”
空笛面上的笑容凝固。
任是谁被骂鼠目寸光,也笑不出来的,更何况神偷世家虽然得了个神字,其实在很多人眼里,怎么也难脱那个偷字。
好老鼠坏老鼠,都是老鼠。
不理会那些各有心思的人,李寻欢拉着阿飞从楼上走下去,径自走到角落。
沿路众人都情不自禁的退后。
这时天已破晓,那角落也不再那么阴暗不明。
少女被点了穴放在椅子上,一身箭青男装,发丝凌乱,依然不难看出是面容极美的人。
见两人过来,她动也不能动,眼珠子含着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
一身白衣的柳玉兰斜插出来,拦在两人身前,冷冷道:“我绝不会给你们杀人灭口的机会。”
这大厅中江湖名流以及后起之秀极多,到最后竟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敢拦他们。
李寻欢心中冷笑,对柳玉兰和声道:“还请柳姑娘解了她哑穴,我倒想知道阿飞什么时候拿了她的东西。”
岳衡急声道:“柳妹可不能受了他的蛊惑,万万不可。”
柳玉兰并不理会他,凝注李寻欢半响,突然道:“小李飞刀,我相信你。”
一转身竟然直接用背对着他,抬手为那少女解穴。
正在这时,只听一人大叫道:“不好,那柳娘们是内奸。”几个灰衣人纵身去砍柳玉兰。
江湖人最易煽动,心里本就装着那宝藏,只是被李寻欢和阿飞两人刀剑骇得不敢轻动,这时见有人带了头,哪里还不想乘机浑水摸鱼的。
紧接着就有十来人大叫着跟上。
岳衡急得跳脚,狂叫着:“不可伤我柳妹。”冲上前去。
刚才还人影憧憧的地方瞬间空了下来,只剩‘剑走偏锋’徐大侠、‘妙手仗义’空笛、‘青城绝情剑’断情以及另三个少年人还在原地,也不知是不屑于联手还是怎么。
第十章 拒绝最是伤人
稍触既分。
三个灰衣人一个被一剑刺咽喉而死,一个被一把飞刀插在脖子上,自然也活不了了,另一个被飞刀钉着手倒在地下,面色死灰,竟也没了生机。
跟随而上的江湖人本就留了三分力,见势头不对撤退的速度比冲上去还要快上几分,十来人大多安全撤了回去。
其余的人,那花公子和喝酒的男子身边各倒了两个,显然是被点了穴,并无大碍,唯有一个倒霉的,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落下了个大脚印子。
唯一伤重的人是跟在最前面的,被阿飞一剑嗑了头,脑袋上鲜血直流,不过也被李寻欢快手点了穴止血,这时只是晕过去了。
柳玉兰被岳衡从后抱住,她柳眉一竖,怒道:“还不放开。”
岳衡松手,挺起胸膛,大声道:“柳妹勿怪,岳衡一见他们要伤你,都急死了,这才失了礼数……不像某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只知道装冷酷,事实上胆小得很。”
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看着‘青城绝情剑’断情。
断情自出现在大厅中,一张冷脸一直不曾变化过,岳衡那句话任谁也看得出来是针对他,他却连眉头也不皱,看也懒得看他一眼。
柳玉兰悄悄瞄了他一下,眼神有些黯淡,只一瞬转头冷冷道:“岳大侠真是胆大的很,冲过来的速度比平时怕要慢了四五倍,等见三人都倒下了,速度却陡然快了,怕不就要赶上空笛空大侠的神行无踪了。”
任谁也没想到柳玉兰如此不留情,岳衡脸瞬间涨红,觉得落在身上的几十道视线,就像几十把刀子一点一点的割着他的肉,看着柳玉兰的目光也就充满了怨恨。
柳玉兰并不理他,说了那句话,一转头就把椅上少女的穴道点开。
少女一解开穴道就哭着大叫道:“就是那个叫阿飞的抢了我的东西,我又打不过了,我娘留给我的玉佩都被他抢走了。”
若李寻欢初时还认为少女也许吓坏了,胡乱抓着人就要拖下水,这时他已经毫不怀疑,她并没有吓坏,一直都是在陷害阿飞。
原没有那个吓坏了的人,在看见他们比抓他的人更厉害时,还不寻求帮助的。
徐大侠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李寻欢苦笑摇头道:“我自然无话可说。”
阿飞眉一横就要说话,手突然被人握住,那种干燥而温暖的手感,他再熟悉不过了,于是不再说话,低头专注的看着那只手。
那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覆盖在自己手上,显得极为晶莹而雅致,不一会就被自己偏高的温度,烫起了血色,看起来像娘给的糖果,很甜很甜的样子。
他这一走神,干脆把身处的境地都给忘了,眼中只剩下那只手。
突然想起来还是昨日早上才吃过东西,就开始觉得那只手,散发出更迷人而诱惑的香气。
心中仿佛有无数小虫子爬过,痒痒的难受。
王怜花挤到那喝酒男子身侧,下巴微抬,示意道:“熊猫儿,你看他和沈浪像不像,和我像不像。”
熊猫儿抬头瞄了一眼,旋即转头诧然道:“你什么时候给沈浪生了孩子,也不请我喝喜酒。”
王怜花瞪了他一眼,道:“敢情你是不在乎,那好得紧,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他说着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