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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页

书籍名:《重生之梦蝶》    作者:河蟹说要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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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前生最厌恶的就是寂寞,但他却偏偏时常与寂寞为伍。
  这一生他不过是等死而已,实在不愿卷入江湖纷争,可现在看来,这世间之事,果然难如人意。
  阿飞坐在一块石头上,默默的喝酒。
  他这几天都没有出去打猎,依他现在的身手,日子自然和七年前不能比,现在帐篷中积累的猎物足够他们吃大半个月了。
  他平时只是习惯性的日出而出,日落而回,李寻欢也就跟着他。
  只是自那天后,周围总是有人出没,他也就不曾出去了。
  七年如一日的行程被扰乱,不光李寻欢觉得厌恶,阿飞眼中的冷意也越来越盛。
  李寻欢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
  阿飞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为他紧貂裘。
  一个像阿飞这样常与野兽为伍的人,他的动作当然算不得温柔,原本是好意,可他的力道实在是用得太大了些,若不是他手下的人是李寻欢,别人恐怕就要怀疑他是恶意了。
  李寻欢弯下腰咳嗽,掩饰下脖子被勒得太紧后,充斥到脸上的血色。
  阿飞愣愣的收回手,他初闻他咳嗽,还以为他是冷了,后来时间长了,也就知道他是病。
  他不是大夫,即使想帮忙,除了平时把他的酒烫热,也再想不到还可以做别的什么。
  李寻欢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臂,抬下巴示意前方,“他们过来了。”
  阿飞仿佛听不见,他眼中只剩下身边人偶然从貂裘中露出的脖子,它看起来比鱼肉还要鲜嫩,阿飞突然开始想念鱼肉的味道。
  他的心跳加速,即使是饿了几天的时候,也不曾如此强烈的想念一种食物。
  李寻欢扭头,“怎么了?”
  “没什么。”阿飞说着猛然站起来,走了几步,又突然转头道:“我待会请你吃鱼。”
  他这个时候还想着鱼,李寻欢轻轻笑起来,依旧坐在石头上,点头道:“好。”
  阿飞迎上去,十骑驶过来,单独一人的阿飞尚没有惧怕,那十骑却陡然停下,阿飞再往前走了三步,十骑往后退三步。
  李寻欢以拳掩嘴轻轻咳嗽,觉得这画面很是可爱。
  阿飞停下来,马上领头大汉怒喝道:“可是你小子拿了我们的东西。”
  阿飞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没有拿任何人的东西。”
  旁边大汉厉声道:“龙风儿明明说东西被你拿走了,你还敢狡辩。”
  先头大汉义愤填膺,挥手止住旁边大汉,喝道:“不要让人说我们万马帮不将道理。”马鞭一指阿飞道:“小子,我且问你,你昨日可是到过牧羊镇。”
  阿飞道:“没错。”
  旁边大汉大笑:“大哥,看这小子已经承认了,快要他把东西交出来。”
  那大哥瞪他一眼,旁边大汉讪讪的后退,他才一挥鞭道:“小子,还不把东西交出来。”
  阿飞浓眉皱起,道:“我到了牧羊镇就拿了你们的东西?”
  大哥洋洋自得道:“你到了那里,龙凤儿又说被你拿了,你还能怎么狡辩。”
  阿飞冷哼一声,“你现在在我帐篷前,我昨日丢了黄金万两,定然是被你拿了。”
  十骑尽皆大怒,那大哥更是须发皆张,恨不得扑过去咬他一口的样子。
  李寻欢在后大笑道:“我可是看见你们拿了……现在你们到了这里,我又说被你们拿了,你们还能怎么狡辩?”
  刚从大汉口中出来的话,被他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其中的讽刺意味比雪地的风刀子还厉害。
  那十骑大汉都好似被割了无数刀,用杀妻夺子之恨的眼神瞪着他。
  一大汉面色涨得通红,在后叫嚣道:“大哥你和他们说什么,我们直接去翻找就是,他们还敢拦我们不成。”
  听了这话,大汉面相一阵发紧,想起那雪地里五个帮众,他们虽在江湖中没有名号,却也是帮中好手,五人死时明显是合围之势,还没围上就已死去,这两人岂是好相与的。
  大哥知道他那七弟性子最是直,怕他再说出什么来,连忙止住他,大义凛然的道:“我万马帮身出正道,岂可效仿魔道行径。”
  阿飞冷哼一声。
  李寻欢一口酒呛着了,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哥只见那少年竟然在此时转过身去,还不等他从刚刚的大义凛然中找出借口,旁边激灵的二弟已经一招人,和着三人拔刀飞身砍过去。
  一人向上砍头,一人平射而出拦腰,一人扫地而滚截腿。
  他心中赞赏,他这二弟果然得他心,不枉他的信任。等得了宝藏,定要多分给他一些。
  大哥想着无穷无尽的珠宝金银,各门各派秘笈宝物尽在他手,不禁咧开嘴笑起来,这笑声还来不及脱口,仿佛被人掐住脖子似的,戛然而止。
  那少年已经转过身来,剑已在手,剑尖穿过二弟的咽喉,血沿着剑尖滴落在地上。
  截腿的九弟已经没了腿,拦腰的六弟齐整的断了腰,雪地梅花遍开,血红雪白。
  没有一个人看清他这柄剑是如何做到的,就一眨眼,结果已经如此。
  剩下的大汉喉咙中都‘咯咯’作响,脸上身上冷汗不停的往下流,有人手中刀突然掉下,仿佛神点化了石头,所有人都活了起来,大哥当先一句狂吼,掉头疯子一样的打马跑了。
  这些人在外折腾了几天,这走时却快得紧,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雪原中,连兄弟尸首也没顾得。
  阿飞张大了嘴,茫然不解道:“我杀了他兄弟,他为何不与我拼命。”
  李寻欢叹道:“兄弟的命自然没有自己的值钱。”
  兄弟的命没有自己的命值钱,你是不是也是那种人,阿飞咬着下唇瞪着他,良久才突然道:“若有人杀了你,我拼命也会给你报仇的。”
  身体狠狠一震,李寻欢垂下眼帘,握着酒袋的手因为用力,指节发白,心中温暖之极,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阿飞、阿飞、阿飞,若是有人敢伤害你,李寻欢何尝不是要为你拼命。
  这话李寻欢并没有说出来,他一贯是不喜欢说那些话的,事实总会证明一切。
  可他却不知他的低头,他的沉默,已经伤透了少年的心。
  阿飞心中黯然付道:在他心中,阿飞果然只是一个不知什么作用的替代品,是了,谁会为一个替代品拼命呢!
  “我请你吃鱼。”他伸手把李寻欢从地下扯起来向外走,带着几分愤怒,几分黯然,嘴上道:“我说的话,就绝不会不作数。”
  不管如何,阿飞也是绝对肯为李寻欢拼命的。
  李寻欢被他拉得一个踉跄,想不透他为何生气,也只当是小孩子性情不定,摇头一笑赶上几步。
  得了阿飞那句话,他实在高兴得紧。
  北去三里有小湖,在冰上凿个洞,就会有鱼浮上吐气,以阿飞的眼力手力,抓鱼自然轻而易举。
  两人一个在怒气中,一个心中欣喜,来回都走得极慢。
  李寻欢身体修长,一身貂裘,手上酒袋时而灌一口,说不出的华贵潇洒。
  阿飞年少,身高尚稍不及他,体型却要强壮很多,他行走时背脊挺得笔直,那种倔强又冷漠,没有什么能令他屈服的味道,形成了一股独特的魅力,站在李寻欢身边也毫不逊色。
  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在万里雪地形成了一幅天然去雕饰的画作,那么和谐、那么生动,绝没有人可以破坏。
  可是,路再长,走得再慢,也会到达目的地的。
  今天注定不是什么好日子,先前有万马帮的人,这时他们回来,竟又有客人。
  只是这些客人,现在都已经不需要主人招待了。
  雪地被鲜血染红,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呼啸着袭卷而过的寒风,也不能让那味道降低丝毫。
  满地都是尸体,各个面色贪婪而狰狞。
  死在靠近帐篷的倒还好一些,能留得个全尸,离得越远的,尸体上所受创伤也多。
  现在他们面前的两具尸体都是一身浴血,与其余人不同是,两人肩背勾搭,互相搀扶着。与这种亲近不同的,他们的另一只手各自拿着匕首,□了对方的身体,匕首上是幽蓝的色泽,显是淬毒了的。
  “共患难易,共富贵难。”李寻欢摇摇头感慨。
  “他们……”
  “为着一个莫须有的东西互相争夺,到最后得手的两人,却又兄弟相残。”李寻欢蹲下身体看过去,一个寻常皮毛制作的革囊,紧紧的握在其中一人的手里。
  阿飞眉头皱得紧紧,道:“那不过装了几两碎银,也值得人拼命?”
  李寻欢道:“谁说是碎银。”
  阿飞道:“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了。”
  李寻欢道:“可惜没有人有时间看,一个人抢,两个人抢,然后大家都抢,谁知道里面是什么?”
  阿飞摇头,眼神极为迷惑。
  在他看来,为着一个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拼命,那实在是一件很疯狂很愚蠢的事。
  “这里恐怕不适合居住了。”
  李寻欢起身看着阿飞,眼神担忧而怜悯。
  阿飞身体猛然一颤,缓缓的转头看向左面那小山坡,即便白飞飞骨灰散入天地,也未立墓碑,但在他的心里,那里就是母亲埋身之所。
  不许上香,不许拜祭,可只要看一眼,他就安心。
  而现在,要离开了么?
  “想哭就哭出来,没有人会看见的。”
  身体突然被人抱住,鼻尖全是那人清冷的酒香,耳畔的声音清雅而温柔,阿飞几乎就要忍不住掉下泪来。
  只是那有什么好哭的呢,早晚要离开的。
  心里想得豁达,阿飞的手却紧紧的抱住了李寻欢,他抱得那么用力,仿佛要把什么塞进身体里,才能填满心中空荡荡的感觉。
  若不那么做,他几乎就要死去了。
  李寻欢眼睛也湿润了,轻柔的拍抚着阿飞的背,心中满是怜惜。
  他原本就总是同情别人,更何况现在是阿飞。
  前生的朋友,今生看着长大如弟如子的人,看到他伤心,他的心都要碎了。
  只是这地方……要是他们还在这里,即将面对的就会是无穷无尽的夺宝人,即使武功再厉害,又哪里架得过人的野心与欲?望。
  他们非离开不可。
  第七章 丑人多作怪
  风未停,雪未住,呜呜的呼啸声中,少年的背影凄凉而落寞。
  他的眼神愣愣的看着前方,脚下只是无意识的保持着平时的节奏。
  脚印越来越深,他显然已经走得精疲力竭,但却还是不肯停下休息。
  李寻欢跟在他身后,似乎看见了前生初相识时,雪地里那行孤独的足印,又似乎看见了今生相遇时,一身泥泞,狼狈却野性十足的孩童。
  前生今生总共四十来年,在他生命中停留时间长的,除了林诗音和铁传甲,便是阿飞。
  走进了他心里深处,让他心心念念的,就只有林诗音和阿飞。
  虽然这样说对伴随他时间最长的铁传甲不公,可是人的感情,全不是自己能控制。
  他与林诗音青梅竹马,又是早就许了亲的,那种意识已经深入到他骨髓里。
  而阿飞,他只见一眼,就认了这个朋友。
  倔强,坚定,冷漠,孤独,有着他平生所见到的最英俊的一张脸,在还年轻,还不成熟的时候,就已有了足够吸引人的魅力。——这就是阿飞,他最好的朋友。
  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李寻欢脸上,他再次紧了紧貂裘,大口的灌了口酒,阻止自己咳嗽出来。
  本应从嘴中宣泄出去的浊气,又重新被塞进身体里,沿着咽喉直达肺腑,整个身体都被憋郁得喘不过气来。
  这种强制抑制咳嗽的手段,实在是比咳嗽要难受太多。
  李寻欢手心已经被掐得通红,本就苍白的脸,除了偶尔一现的病态嫣红,已变得惨白。
  阿飞现在正以行走宣泄不得不离开母亲的痛苦,他不想惊动他,不想打扰他,就只能忍着,折磨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肺。
  酒袋比寻常的要大,出来时装得满满,饮时不浪费分毫,可也终归有用完的时候。
  再一次往嘴里倒时,终于什么也没有了,李寻欢死死捂着嘴,最后还是咳了出来。
  他腰弯得比任何时候都低,咳得嘶声裂肺,整个身体都开始克制不住的颤动,几乎就要死去。
  手心开始感受到温热和粘稠的手感。
  这血在一生,比上一生还要早来两年,看来他要死得更早些了。
  李寻欢苦中作乐的想,他以后就不用担心阿飞入关后,他一人在关外孤苦,因为那时他也许就已经死了。
  死人当然不在乎孤独寂寞。
  咳嗽声仿若晴天的一道惊雷,轰然落到了阿飞脑中,浑浑噩噩的脑袋瞬间清明,待转头见到李寻欢,他全身都僵硬了,身体仿佛被钉子钉在了地下,腿怎么也迈不出去。
  他从没见过李寻欢如此狼狈。
  发丝凌乱,面色惨白,一身貂裘已经湿透,沉重的压在他身上,他腰弯得那么低,脚步也有些不稳,仿佛随时会倒在雪地里,然后被呼啸的风雪淹没。
  持续的咳嗽就从他嘴中传出来,因为手的遮挡,声音显得闷闷的,听着就像破旧的风箱鼓动,格外让人难受。
  李寻欢一个踉跄,阿飞只觉沉重的脚陡然压力尽去,奔过去稳稳的扶住他。
  不着痕迹的取了手帕,把血渍擦去,李寻欢突然想起七年前白飞飞的话‘不能让阿飞看到的。’,当然不能让阿飞看到,特别是这个时候。
  阿飞只见李寻欢扭头,当是他在生气,胸口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嘴里也开始发苦,他闷闷道:“对不起。”
  “我这是老毛病,与你何干。”李寻欢任由自己软在他怀里,柔声笑道:“是我对不起你才对,拖累了你的行程。”
  他边说边咳嗽,面色明明惨白,配上柔和的笑容,不但不显凄厉,反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顾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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