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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

书籍名:《重生之梦蝶》    作者:河蟹说要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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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了这些,李寻欢正准备起身,哪知一站起来,竟是不稳,倒掉水进来的铁传甲又是一声惊呼,一手稳稳的扶住了他。
  铁传甲道:“少爷,你也快些睡一觉吧。”
  他知道少爷做的决定必然不会改,所以他这几天都没有劝他,可现在,他终于可以休息了。要是再抗下去,他真担心他的身体。
  铁传甲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要找人,不知道少爷为什么对阿飞那么好,他唯一知道的是,少爷不管想做什么,他都跟着,然后在他为了别人忘了自己的时候,他就帮他记着。
  他看着李寻欢,就好像一条恶犬看着自己的主人。
  恶犬不管如何凶恶,对待主人时就会变得忠心耿耿,即使是死也不能让他改变心意,而且他从不会寻求报酬。
  他自然并不是真的无欲无求,只是他知道,他求的,他要不起,而他要得起的,他又绝不要。
  所以,少爷和忠仆便就是最好的了。
  李寻欢摇了摇晕沉沉的头,他现在的身体还年轻,三天三夜折腾下来,也只是稍有些晕沉,要是再过十年、十五年,他是决计折腾不起的,这时他不禁感谢上天,幸亏他来的只是一缕亡魂,而不是带着后世的身体。
  回头见铁传甲担忧的看着他,李寻欢轻轻咳嗽两声,笑道:“你莫要担心,李寻欢虽不是长命百年,却也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铁传甲向外呸了一口,连声道:“少爷怎可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谁说你不能长命百年,要我说,少爷好人有好命,长命千年也未尝不可。”
  李寻欢好笑的摇头:“要是千年,那我不是成了祸害了,祸害才遗千年呢!”
  铁传甲正容道:“祸害都能活千年,像少爷这样的好人,定然能活得更长才对。”
  这么说着,他心中暗想,要真是祸害便能遗千年,他肯定从今年起,就日日祈祷少爷变成祸害才好。
  李寻欢只笑着摇头,他确实感觉撑不住了,便要铁传甲烧了热水来。
  已经冻得麻木的身体泡进热水里,非但没有舒适的感觉,反而仿佛每一滴水都化成了刀子,割裂着皮肤。
  泡了好一会,僵硬的身体才变得绵软起来,也才真正体会到冬日里热水的温暖。
  铁传甲又提了一桶热水进来,道:“少爷多泡一下,若水冷了,就加这桶里的水。”
  李寻欢点头柔声道:“再加上这桶也就够了,你在边上帮我加水,我看这地方也就这一个浴桶,我泡完了你把浴桶拿去,自己也烧点热水暖暖,然后也休息吧!”
  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又在外冻得太久,即便有内力支撑着,要想不加重病情,事后也该好好调养,这时就没有推辞,只想着自己先泡完就把浴桶腾给铁传甲,让他在边上加水,也能快些腾出来。
  半响没听见说话,也没见对方动作,李寻欢疑惑的抬头,只见大汉傻愣愣的看着他,虬髯下已经是满面通红。
  他皱眉问道:“怎么了?”
  他们平常出入上房独院,沐浴之所都是屏风挡着,从不曾像现在一样的艰苦环境,帐篷中没有分隔,只选了一角就沐浴了,铁传甲跟着李寻欢八年有余,这却是第一次如此亲密。
  他原本准备放下木桶就赶快出去,低着头一直不敢望过去,听少爷要他倒水,他才猛然抬头,这一抬头,几乎就移不开视线了。
  居高临下看过去,浴桶中人的身体尽收眼底,四肢修长,肌肤如玉,又因着热气的熏着,全身都变成淡淡的粉红色,在水汽的滋润下莹润有光。
  李寻欢平常一身貂裘裹着,只咳嗽时脸色透了些血色,便会诱惑得人一眼观之,不肯稍离,何况他现在全身都是……
  被问话惊醒,铁传甲脸色陡然惨白,慌忙道:“我想起来外面锅还不曾熄火。”话没说话,人早就窜了出去。
  李寻欢在里面喊道:“待会自己来拿浴桶,我就直接睡了。”
  铁传甲点头,想到里面的人看不见,忙扬声应了一声。
  他苦笑着低头看了一眼,见那个亵渎人的东西没有露出痕迹,才轻舒了口气。
  他暗付道,莫说热水,他现在简直应该在冰水里泡一遭才好。
  李寻欢哪里知道自己视为寻常的话,却是害得散尽家财后,唯一跟随着他的忠仆□交加,他脑袋被热气熏着,早有些迷糊了,也没看出铁传甲的不妥来。
  他本又对铁传甲极为信任,也自然不会去思考对方话中是否不对。
  两桶水泡完,身体从内到外都暖和起来,连骨头都要酥了,李寻欢起身穿上里衣,往阿飞身边的毯子上一倒,拉了皮毛被盖上,一闭眼就晕晕沉沉的睡去了。
  李寻欢是被惊醒的,梦中长成少年的阿飞一双眼睛冷冽的看着他,问他为什么害死他娘……
  一身大汗,李寻欢愣愣的望着帐篷顶,那正是他心底害怕的,他怕现在尚年幼的孩童会把母亲的死,加在他身上,谁叫他来得太过凑巧。
  胸口仿若有重物压着,沉甸甸的,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突然听闻几句呓语,李寻欢从噩梦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他胸口真的有重物压着。
  天还是黑着的,只一丝光线挣脱出来,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更亮更多的光,然后印进帐篷里,变得朦朦胧胧。
  在朦胧的光线中,那一团黑影可不就是压在他的胸口。
  睡梦中的孩童再无法保留坚强的壳,轻轻的抽泣着,时时发出对娘亲的呼唤。
  李寻欢伸手抱住他,另一只手在他背上温柔而有节奏的轻轻拍打,以免吓醒他,孩童身体正巧压在他心口,让得他呼吸困难,他也不去移动他。
  阿飞呼吸突然变得焦急起来,他的手从皮毛中伸出来,胡乱摸索,就好像陡然失明的人,寻找着光明。
  李寻欢叹口气,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让那孩子钻进来。
  阿飞手紧紧的抱住他,头埋在他胸口,轻柔的换了一声‘娘’,就渐渐变得安稳,抽泣声也停下来,似乎已经找到了娘亲。
  李寻欢哭笑不得,他原本是来找最好的朋友的,哪想到阿飞从小就如此倔强,丝毫容不得别人亲近。
  现在总算是亲近了,却是睡梦中的人,把他当了娘亲。
  从执交好友变成娘亲,也难怪李寻欢也得苦笑不止。
  苦笑过后,就是苦涩,他终归是知道,如果两个人遇到的时间地点不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必将发生变化。
  前生遇到阿飞时,两人是处在同等的地位,自然可以一面便成朋友。
  而这次他冒然闯入,年小的阿飞天然便处在弱势,连处得位置都不平等,如何平等交友。
  现在,他只能期待阿飞的成长,要是真如白飞飞所说,两人能亲如兄弟,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第四章 风雪中的足印
  阿飞从被子中跳出来,匆忙拿起衣服穿上。
  “你要去哪里。”李寻欢坐起来担忧的问。
  他看见阿飞已经把那柄剑插在了腰上,显然准备出门。
  阿飞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掀开帐篷门时,他稍稍一顿,咬着唇模糊的吐了两字“打猎”很快就冲了出去。
  铁传甲提着酒坛走进来,诧异的问道:“那孩子怎么满面通红的,他要去哪?”
  李寻欢想到阿飞确实是耳尖都红了,眼中仿佛春风拂动杨柳的温柔越加深了,那孩子脸皮薄得紧,羞涩的样子可爱极了。
  总算他没有喊打喊杀的,李寻欢提起的心就落了下去,看来阿飞并没有认为他们害死了他娘。
  只是……
  李寻欢叹道:“他去打猎了……你不用去叫回他,他绝不会接受别人的东西的。”
  铁传甲道:“那孩子好生倔强。”
  他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把手上的酒坛靠边摆好。
  李寻欢笑道:“全天下再找不到比他更倔强的孩子了。”
  铁传甲的手一顿,诧然看着李寻欢,他一直觉得少爷这一年来都心中郁结,比往年要寂寞好多,也沉郁了很多,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好似阴云过去,天空重归了晴朗,恍然间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还没有龙啸云,李园的梅花开得好美,雪花洋洋洒洒的飘下来,林诗音在园子里堆雪人,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了李园,少爷就倚在栏杆上含笑看着她,手上酒杯轻轻触唇,眼神那么温柔那么温暖。
  他赶着马车带了满满一厢酒,刚刚踏进园子,就看到栏杆上的人,那带着三分醉意的笑颜一下就撞进了他的眼里、心里,再也看不见其他。
  你在栏内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栏外看你。
  那一年,林诗音走进了李寻欢心里,铁传甲除了报李老爷救命之恩外,又多了别的心思。
  见不得人的心思。
  吃罢饭,李寻欢添了酒袋,裹好貂裘,迎着风雪踏出去。
  一行小小的脚印在雪地里延伸出去,他就踏着那脚印走,一步一步。
  万里飞雪,天地一片银白,风雪呜呼声独自响彻天际。
  遥远的前方,小小孩童一步一个脚印,按照独特的节奏向前行走。
  风吹动他的衣服,似乎就要把他小小的身体掀翻,然后用积雪淹没。
  他全不理会,脸上没有愤慨、没有怨恨,他生来就没有学会怨天尤人,他从不去思考苦难为什么降临在他的身上,他只是一直走,除了猎物,绝没有什么能使他停留。
  后方,少年的貂裘被风吹得猎猎做响,他也全不理会,踩着孤寂天际下唯一的一行脚印,向前走。
  偶尔他会低头轻轻咳嗽,然后就仰头灌一口酒,脸上一抹嫣红,就像雪地盛开的腊梅,那么美丽,那么充满了生机。
  遥遥看到远方小小的黑点停下来,李寻欢就找一个背风的斜坡席地坐下,虽是有雪无梅少了些韵味,他也还能喝酒。
  对太多单调的雪地看得厌了,他就放下酒袋,拿出一把小刀,在一块松木块上雕刻。
  刀锋薄而锋锐,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松木块上渐渐出现一个女人的轮廓。
  这是个女人的人像,它看起来那么柔和而优美,可是雕刻了一半后,他就停下手,不再雕刻下去。
  他痴痴的看着人像,眼神变得温柔而迷蒙。
  然后他又开始喝酒,他似乎闻到了李园的梅香,淡淡的萦绕在鼻尖。
  那个时候,雪是暖的,酒是温的。
  很久后,远方黑黑的小点开始往回走,李寻欢就把人像深深的埋进雪地里,提起酒袋,裹好貂裘,往回走。
  来时的脚印早已经被风雪淹没,只剩一点点淡淡的凝固住的痕迹,他就踩着那痕迹走。
  阿飞一身不复出门时的干爽,到达李寻欢停留的地方时,他保持节奏的步子稍稍一顿,再提起时节奏变得凌乱了起来。
  看了一眼那背风处,他咬着唇,最后还是把脚放进了大的那个脚印里,一步一步。
  小小的心里仿若有一股暖流流过,在这草原特别难熬的冬天,烙进了他的身体与灵魂。
  等回到帐篷,铁传甲在背风处的锅灶上忙碌,李寻欢就倚着马车喝酒,谁也不曾注意他,就好像从没人跟着他在外面吹了一天冷风。
  阿飞觉得舒了口气,又有些委屈,抿了抿唇,他走到铁传甲身边,在另一个锅灶忙碌起来。
  他今天抓住的是一只野鸡,回来前已经杀掉,也清洗过了,串到铁叉上就可以直接烤。
  在冬季,野鸡是除了鱼外他最常吃的东西,烤出来的味道自然要比狐狸肉好很多,等他吃完,天就暗下来。
  临睡前他划分了一块地方,把剑摆在旁边拦着。
  除了娘亲,他再也不愿接受别人给的温暖。
  再起来果然没有在那人怀里,可等他拿衣服时,却发现身边的衣服干净干爽。
  握拳僵立了良久,帐篷中的另两人睡得正好,阿飞狠狠瞪了李寻欢一眼,也只能不甘不愿的穿上。
  冬天食物难寻,他年龄小,又得避开狼虎出没之地,实在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这一日回来时,又是踩着另一个脚印。
  他要是去瞪那个人,那人就温柔的看着他笑,要是说不准他跟着,那人就大笑,说‘怎么还不许人散步。’
  他自然不能不许他散步。
  这一晃就是七年。
  七年让孩童长成了少年,手上的剑已经长及三尺,只齐那人腰部的身高,也长到了快与那人齐肩。
  那个当年的少年,却已经是成年的男子,眼角添了几丝皱纹,夜晚听到的咳嗽声也大了起来。
  只是那双眼睛,从没变过的温暖。
  有时候,阿飞觉得那个人看着的并不是他,而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人。
  那就像一根刺,刺在他心里,他每每有亲近那人的想法,就会被那根刺,狠狠的刺回去。
  大自然的磨砺养成了阿飞独特的骄傲,他绝不肯去做一个替代品。
  但是那人已经温暖了他,他会对那人关注,看到他喝酒会皱眉,看到他咳嗽会心疼。
  还有,知道他在后方,他再也不用考虑狩猎时留三分力,用于走回去。
  他很安心。
  李寻欢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有纷争,没有流浪,和最好的朋友处在亲近而遥远的距离,每天跟在阿飞身后,踏遍了方圆百里,冬天要往西走,夏天要往东走,那样才有更多的猎物。
  他看着他一点一点拔高,看着他七年如一的沉默,他们在这片草原孤独相依,却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每天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但是他们彼此知道对方在自己的周围。
  没有人可以说服李寻欢戒酒,但是阿飞从不喜欢说话,他会直接从他手上抢过去,有时候自己一口饮尽,有时候会温后给他。
  李寻欢觉得疲惫觉得寂寞了,就会不管不顾一坛一坛的喝,阿飞就会陪他,他会喝得更快,好像要把所有的酒先灌进自己肚子里,然后那人就再也没得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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