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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

书籍名:《重生之梦蝶》    作者:河蟹说要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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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自然已经教会了他太多的法则。
  李寻欢突然有些后悔了,他不知道他贸然的插?入阿飞的人生,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阿飞有剑。那把剑斜插在腰中央,剑柄向右。
  ——严格说来,那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那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皮,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鄂,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柄了。
  可是,那却是天下间最快的剑,凌厉绝伦。
  他的到来,会不会让那把剑,从惊艳骇俗,变成一届凡物。
  李寻欢叹了口气,柔声道:“我迷路到此,不知可否向主人讨一夜安睡。”
  孩童紧紧的抿住嘴角,半响才生硬道:“往后走五个时辰就有小镇,按你们的脚程,两个时辰就够了。”
  他知道他决计打不过面前的两人,他就只能希望两人是真正迷路才好,即便他知道这两人明明往小镇的方向来,岂有不知小镇之理。
  李寻欢望着孩童,眼神越加哀伤了,他在为他心痛。据镇上商户说,从去年开始,去镇上采买米油等必需品的,就变成了这他。
  他和铁传甲过来,其实只用了一个时辰,可直到孩童说起时,他才知道对于他来说,竟需要五个时辰。一来一回便是十个时辰,几乎已经是一天一夜了。
  商户们说了,不管是这孩子,还是以前他的母亲,在镇上买了东西,都是绝不停留的。
  “你莫要怕我们,我们到了这里,再往前走定然能找到你的住处,实在没有必要骗你什么。”
  李寻欢这话说得再有理不过了,孩童狠狠瞪了他一样,转头一言不发的向前走。
  铁传甲跟在李寻欢身后,笑道:“终归只是个孩子。”
  李寻欢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铁传甲只看到了孩童因一言妥协,却没有看到他妥协之后的果断与智慧。
  孩童知道李寻欢说的话半点不假,与其让两人归于暗处,不如让他亲自带着。再说,若他们真是陌生人,求一夜住宿,若孩童反抗,说不得脾气不好一刀杀了他或是制住了他,往前走也能找到他的住处,还是不如他亲自带路。
  寻常人只看了表面,道孩子宁死不屈方能长成好男儿,却哪里能想到这其间的智慧。
  若他们两人真要针对这孩童做什么,他到时候必定也会宁死不屈的。
  走了一刻,一个斜坡的背风处,有些发黄了的帐篷就露出来了。
  那帐篷虽然旧了,但看得出来原本应该是很好的料子,也比一般的帐篷要大一些。在这草原中,这么大的帐篷并不是普通人家有资格用的,虽然还没有部落头领的规格,也远不是一个小镇中能出现的。
  李寻欢暗中点头,知道阿飞的娘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他前生就隐约猜到了阿飞的身世,他娘大半不会是这关外民族的女子,所以这帐篷来路自然不会是正的,她没有选择最大最豪华的,也没选择太过平常的,这其中体现的就是智慧。
  太好,便引人注目,太次,便让人觉得可欺,徒生枝节。
  走得近了,隐隐听得帐篷中传来虚弱的呼吸声,李寻欢皱了皱眉头,一闪身,再见时已经消失在帐篷里了。
  孩童连手上原本紧要的狐狸也顾不得了,随手一扔,一阵风似的跟了进去。
  帐篷内,李寻欢扶着一个女子,孩童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拔剑狠狠的刺了过去。
  他这时的剑自然没有十年后的凌厉莫测,可也以能看出日后必定不凡,那剑法并不复杂,或者说那也并不能叫做剑法。
  不过是拔剑出剑,毫无一丝花俏。
  只是剑的走向,好似已经千锤百炼,从孩童的腰上到李寻欢的脖子上,剑是走的直线最短的距离,一分一毫不差。
  那剑眼看就要落到李寻欢的脖子上了,李寻欢轻轻一弹指,道:“你娘病了。”
  孩童的剑被弹出去,他本要发狂的冲过来,听闻这话,又陡然间停住了。
  他自然知道娘病了,越来越重,刚刚是稚子维护娘的天性,这时听他一说,便忙转头去看女子。
  那女子受了身后源源不断的内力的支撑,这时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孩童微笑道:“阿飞回来了,可猎到什么?”
  听了她的话,那孩童阿飞便陡然从冷漠倔强,变得亲切可爱了,他走到女子身边蹲下,轻声道:“我抓到了狐狸。”
  女子笑着催促道:“娘有好久没吃狐狸了,阿飞还不快去做来。”
  阿飞出去后,女子突然就咳嗽起来,唇畔一丝血迹流露出来,她忙用手绢小心的擦去。
  “不可以给阿飞看到的。”她笑着对李寻欢说。
  李寻欢愣愣的看着她,良久才叹息道:“我却没想到人称魔女白飞飞,竟然也有如此护犊心态,如此可见江湖流言,果然半点也信不得。”
  这女子虽已被苦难折磨得苍老,但她看起来却还是那么娇美柔弱,那么楚楚动人,李寻欢原本就已把阿飞的身世和沈浪、王怜花、熊猫儿这三人联系了起来,这时一见她,自然就知道这定是白飞飞无疑。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的娇羞。”这世上除了白飞飞,还有谁能得到这样的称赞,还有谁明明已被皱纹磨去了青春年华,依然让人觉得万众风情。
  可其实白飞飞比他也大不了几岁,竟然已经变得犹如油尽灯枯的老者。
  这世间果然是唯有情之一字,最是折磨人,它能赐人与奇迹,亦能颠覆人于无形。
  白飞飞似是被骇到了,本就苍白的脸一丝血色也无,颤抖着唇看着他,身体也挪动着想脱离李寻欢的手,虽是皱纹掩盖了娇美的面容,那神态却仍然扣人心弦。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在下李寻欢,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李家,我父亲和他们都是朋友,你实在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
  他还并不能确定阿飞到底是那三人中谁的孩子,所以只模糊说了‘他们’。
  白飞飞痴痴的凝注着他,好似看着他,又好似看着遥远的地方,她的神情开始变化,一时妩媚生情,充满了怀恋与爱慕,一时又变得狠毒疯狂,充满了扭曲的恨意。
  好久好久后,最终化为一声浅浅的叹息,“是他要你来找我的……不,是找阿飞的,阿飞终归是他的孩子。”
  李寻欢自然不知‘他’是谁,只模糊答道:“是。”
  “那我便放心了。”白飞飞轻舒了口气,眼角的皱纹舒缓开来,越加显得柔媚动人。
  肉是烤制的,阿飞的手艺实在算不上好。
  李寻欢是世家公子,即使是散尽了家财,也是出则马车貂裘,住店必是上房独院,他哪里吃过这么粗糙的东西,肉到嘴里差点就要吐出去,可他自然不能吐的,他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微笑着吃了一点,便推辞说饱了。铁传甲只吃了一口,就早寻着借口跑掉了。
  阿飞却吃得很认真,他好像吃的是世间美味,每一口食物都绝不浪费。
  看到他,任何浪费食物的人都非得羞愧不可。
  人,只有知道了饥饿的可怕,才会懂得对食物尊敬。
  阿飞还那么小,便已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
  李寻欢只要想到这些,就痛苦不堪,这自然不是他的责任,可他却为他心痛着。
  白飞飞躺在各种动物皮毛缝制成的地毯上,含笑看着他们,她好像已经认可了李寻欢,认可了他在她死后,替她照顾她最爱的孩子。
  天下最正直、最狭义、智慧最高的男人,和天下最邪恶、最毒辣、智慧也最高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
  这个她抢来的,她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的孩子。
  等阿飞吃完饭,白飞飞就叫他给李寻欢斟酒。
  她已经太虚弱了,她似乎随时都会死去,事实上,要不是李寻欢输了真力给她,就在阿飞进入帐篷的时候,她本该就死了的。
  这时她自然也知道自己是活不久了的,她让阿飞斟了酒,还挣扎着想接过来,可她哪里还有力气,颤抖的手指根本就连酒杯都拿不起来了。
  “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见笑了。”白飞飞苦笑着说,又要阿飞把酒杯双手奉给李寻欢。
  李寻欢眼神极为复杂,最终还是接过了。
  “我最担心的就是阿飞了,我死后,他就多承蒙你照料了,今日让他奉酒给你,你若愿意为他兄长,待他如亲弟,你就喝下去,我也就死而瞑目了。”
  她的话情真意切,一个母亲,她即使是一个魔头,为了孩子,也能变成天底下最仁慈的人。
  同样是为了孩子,一个最善良的母亲,也可以变成最可怕的魔头。
  白飞飞即使是做了再可恶的事,只要想着她是为了阿飞,李寻欢就再也难以责怪她。
  一仰头,那杯酒干脆的倒进了嘴里,这简直是李寻欢喝得最苦涩而又甜蜜的一杯酒。
  白飞飞笑颜如花,支使阿飞出去清洗用具后,她道:“这酒有毒。”
  李寻欢苦笑,道:“白前辈病入膏肓,若是李寻欢还看不出你使了手脚,李寻欢也早该死了。”
  “小李飞刀,小李探花,果然够气魄够磊落。”白飞飞眼波流转,边咳嗽边笑道:“你可知世上有蛊,分母蛊子蛊,其中有一种,便可令两人生命相连。若母蛊的寄主死了,子蛊必定死去,而它发出的毒液,就将毒死它的寄主。”
  李寻欢道:“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子蛊的寄主死了,母蛊却是一点影响也没有。”
  “你知道就好。”好像了却了一桩心事,白飞飞瞬间就变得更苍老了,她催促道:“你快出去,把阿飞给我叫过来,娘都要死了,做儿子的怎么有闲心洗洗刷刷的。”
  明明是她要阿飞去洗刷的,这一反口,说得像阿飞故意不孝一样,李寻欢笑着摇了摇头,果然就乖乖出去了。
  阿飞才进帐篷不久,里面就传出稚嫩的孩子努力压抑住的哭声。
  李寻欢再次长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么小就孤苦伶仃,真是可怜可怜,幸亏我来了。”
  他自己刚刚被下了那么恶毒的蛊,生命都已无法自己做主,他却好似完全忘了自己,只知去同情别人。
  李寻欢,他简直就是天底下最笨最蠢最无法理喻的人了。
  第三章 孤苦伶仃
  白飞飞显然早已把身后事安排妥当,从帐篷出来,向左走上二三十步,就有一个小山坡,走上山坡,挥掉积雪后一块木板就露出来,掀开木板,就是一个棺材大小的坑,那坑中交错放着好几层枯枝,从山坡另一面跳下去,那是一个人工做成的垂直面,打开下面一个木板,露出一个炉火口一样的口子,只要在下面烧上火,上面必然就会熊熊燃烧起来。
  这原理不过是随处可见的炉灶子,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忍心为自己安排一口炉灶,作为葬身之地。
  等见阿飞不肯为白飞飞立墓,甚至她化为灰烬后,都不肯盖上那两块木板,只任那些灰烬随风卷走,四散而去,李寻欢不得不由衷的感慨。
  同样是狠毒疯狂,攻于心计,林仙儿和白飞飞比起来,却是云泥之别。林仙儿只让人厌恶,白飞飞却让人怜惜、佩服。
  她最后的死,都不愿给世间留下一丝纪念的痕迹,就像她母亲加诸于她,毁了她一生的仇恨,她也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她给予阿飞的只有温暖的爱。
  就凭着这一点,李寻欢就对她好生敬佩与感激。
  山腹中填了大量的柴木,整整烧了三天三夜,阿飞也在下面站了三天三夜,若是饿了,就抓一把雪吞下去,李寻欢要铁传甲买来的吃食,他连看也不看一眼。
  李寻欢上辈子见着阿飞时,阿飞也是不肯上他的马车,不肯喝他的酒,可李寻欢毕竟也能说一句‘等你买得起酒时,你肯请我喝一杯么?’,而现在,这却决计不行的了,阿飞还那么小,他总不能说‘等你狩猎后给我一份。’
  李寻欢一时竟不知如何打破这孩子的倔强。
  三天后,风雪在坑中再难卷出灰烬来,阿飞跪地磕了三个头,转头走到帐篷里拿出剩下的狐狸肉,一点一点撕下来,塞进嘴里。
  那狐狸肉早就冷硬得跟冰块似的,偏偏又不似冰块脆口,肉塞到嘴里他要咬好久才能吞下去,若是被咽到了,他就抓一把雪塞到嘴里,用溶化的冰水把肉推下去。
  他就坐在地下,双腿蜷缩在胸前,沉默的撕肉,吃下去,抓雪。
  他并没有哭,手虽然颤抖着,但是动作异常坚定,他就那样子,却比哭还让人觉得心酸一千倍,一万倍。
  李寻欢站在一边,只觉心都快要碎了,他的手也在颤抖,他多么想去拥抱雪地里孤单得绝望的孩子,但是他不能,这孩子太倔强,别人若是伤心欲绝,一定会渴望温暖,而他却只想一个人独自添伤口。
  明明,明明他就在他身边,却只能看着他受苦,这对李寻欢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痛苦。
  他们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心中突然被巨大的落寞和悲伤紧紧攫住,加上三天三夜在风雪中不曾稍离,李寻欢只觉天旋地转,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少爷。”铁传甲惊呼一声,忙扶住他,低声道:“我们快进帐篷吧!”
  李寻欢轻轻压住他的手臂,摇头道:“我没事,我再站一会。”
  没见到阿飞进帐篷,他又怎么肯独自进去。
  阿飞像是已经痴了,他的生命中仿佛只剩下吃肉那件事,李寻欢咳得那么严重,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吃完了肉就直愣愣的起身,径自返回帐篷,往地毯上一滚,立刻就睡过去了。
  李寻欢跟进来,怜惜的抚摸着他的脸,触手冰凉,他忙脱掉他湿透的衣服,又叫铁传甲烧了热水,一点点的暖着他的身体,最后又用虎皮缝制的被子,结结实实的包裹住他小小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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