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并不想在这里看到你。”额角因剧痛暴起隐隐的青筋，我面色不改，冷汗却已经滑下了衣襟。
如字面意思，我确实不想看到他，尤其是现在的这个地点，这个时机，以及彼此双方的不同立场……在我心里，他从来不是敌人。
然而在这里，我们却只能是敌人。
“君麻衣，我知道你在这里的处境！被三代利用，被木叶的那群老不死敌视，明知道你和君麻吕的体质，却依旧把你们编进了暗部并受到卡卡西的长期监视！”大蛇丸的脸色微冷，对我偏向木叶式的回答，显然非常不满：“我认识的辉夜君麻衣，可不是一个甘愿受人摆布的傀儡！”
“大蛇丸……”本以为他的目标只是佐助，现在看来，倒是还有一部分的原因在我。背后，佐助和小樱的视线芒刺在背，我不禁在心底苦笑却没想过解释。
大蛇丸在木叶的眼线，显然比所有人预料的还要深，他口中的“事实”虽然有所偏差，但如果不知道其中更为深层次的秘辛，这也算不上是假话……应该说，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事实就是如此。
然而有关鼬和宇智波一族的那部分隐情，我却是如何也不能随意开口，更何况对象是对鼬和三代恨之入骨的他。
面对多年不见的挚友的质问，我只能隐晦的说出其中的原因之一：“有些东西，你给不了。”就像君麻吕这几年来的平静生活，还有……那在密所时少有的笑容。
“三代又许诺了你什么？让你肯心甘情愿的做了他四年的‘狗’！”大蛇丸的言语越发尖锐，显然是被挑起了心底的怒火：“治疗君麻吕的遗传病？纲手姬那个女人，早不知失踪了多少年！即便是她在，又有哪个人对血继限界的了解如你我这般深入！”
“我知道。”缓缓闭上眼，我沉声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选择了放弃继续下去……在明知自己命不久矣，用自己仅剩的时间交换了那个卷轴之后。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回想起当初的“背叛”，金色的蛇眸中，满溢的杀意半晌之后才被他强行压一下来：“我给你准备好了最精良的仪器，最优秀的属下，最珍贵的实验体……即使实验失败，我也为你寻找到了最完美的身体！就算是写轮眼，只要你想要的话，我也能给你找到第三双，第四双……”说着，他望了不远处的佐助一眼，眸底的寒光让人心底发凉。
察觉到身后两个小家伙的本能恐惧，我不着痕迹的挪了一步，替他们抵挡住了对方那凌厉的气势。
“回来吧，君麻衣！”定定望着我，渐渐冷静下来的大蛇丸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郑重：“回到我的身边……”只要他能回来……他就不会再计较对方为了那个男人，而离开他的那件事。
“不。”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果断的拒绝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君麻吕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移动，而我选择好的祭台就安置在木叶医院的地下室内。尽管我知道，在这件事之后……木叶我同样也待不下去，大蛇丸的密所显然要更安全得多，我却没有了时间。
更何况，离开木叶的人数在我的计划里……即使发生奇迹，名额也只有一个。
“你！”大蛇丸不可能知道我心底的打算，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浮现出一抹参杂着愤怒的阴狠：“既然你成心跟我作对，那我也没有对你留手的必要……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会亲手毁了他！”
巨大的蟒蛇自空中蓦然非窜而下，展露着自己尖利的獠牙，朝着我和佐助他们的位置袭来。
“抓紧我。”由于左手不便，我勉强用右手拦腰抱住最近的小樱后，示意佐助抓住我的右手肘，脚下猛地一踏，在留下一个深达四指深的凹槽后借助反冲力飞射而出。而下一秒，先前立脚的巨木便被那可怕的冲撞力道击得粉碎。
“唔嗯……”用腿扫开飞溅而来的巨大木片，我咬牙，放下两个小家伙捂着肩头大口喘息。
和我离开时相比，咒印中属于大蛇丸的CKL属性，越发霸道。就像瞄准了猎物的食人蚁，迅速自被咬的牙孔位置，不断腐蚀和侵蚀着我体内的CKL，那破坏力不比我体内的毒血差到哪里……也不知道这几年，大蛇丸在里面究竟都加了什么东西。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我的CKL很快就会被咒印控制。
“嘎——”乌鸦独有的嘶哑鸟鸣，自前方不远的枝杈上传来。
我抬头，望见那双人性化血色眸子中隐隐流露出的担忧，轻笑的向它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不过，也不能这么放着不管。
就攻击的方式来看，大蛇丸显然并没有下死手。带着两个小家伙躲到一处隐秘的死角，我随手抹掉滑进眼角的汗水，拿出一把苦无划开了左臂的袖子。黑红相间，血管暴起的狰狞左臂，顿时显现了出来。
“啊！”小樱被吓了一跳，却顿时醒悟般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是视线，下意识的从那里挪开。好，好可怕……
佐助神色一凛，脸色微白的沉声问道：“辉夜大哥，这是……”因为被那个蛇男咬到的缘故？
“不。”指了指那个在其中并不显眼的黑色三勾玉，我舒了口气，被汗水浸湿的面罩让我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模糊不清：“那个才是，这只手……很久以前就这样子了。”要是把这个归在大蛇丸的头上，却当真是冤枉了。
如果是四年前的咒印，要完全封印和解除我不是没有办法。但现在的效用无疑比当初更强，而就算毫无变化，那些繁复的封印手续和准备，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情。
只能临时紧急处理一下……
咬破右手拇指的指尖，就着鲜血在咒印的周围迅速画出一圈简易的术印。单手结印，我这个体术系的血继限界拥有者，自然做不到鼬和白的那种程度。然而，只是简单的封印术，撑过这段时间却是足够了。
“秘术·原血封限！”滋滋的灼烧感，让我痛得嘴角一阵抽筋。虽然有些药不对症，但是，将就一下吧……只是这样一来，我那被咒印吞掉不少仅剩下的一点儿CKL，也去了大半。
“……辉夜大哥。”见我处理得差不多了，正在让小樱帮自己包扎伤口的佐助，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量的开口问道：“那个大蛇丸说的，是真的么……还有，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总感觉，那个男人对木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忍不住愣了一下，我试了试左臂的灵活度，在不得不放弃用它来战斗之后，沉吟了一下，抬眼望了鼬所在的位置一眼，最后还是没有隐瞒：“反正是是早晚的事情……他说的，对，但也不对。”
“我和君麻吕加入暗部，虽然是在木叶高层紧逼下的迫不得已，却也是三代对我们的庇护。作为最强近战血继，长老会和‘根’想要得到‘尸骨脉’的秘密，而三代并不同意因此将我们划入他的势力范围之内，以避免被他们纠缠……用我们的武力作为筹码，换取在木叶的居住权和相应的医疗设施辅助。”有些东西，再不让他知道的话，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而这，就是我和三代之间的交易。”望着佐助那双和鼬相似的鲜红眸子，我接着道：“至于大蛇丸……木叶‘三忍’知道么？”
“知道！”对于历史等理论方面，小樱无疑是少有的优等生，几乎是立刻，她便将脑海中相应的信息整理了出来：“第三次大战中木叶一方的主力忍者，是三代大人的亲传弟子，由两男一女组成。我记得，他们分别是千手一族的公主纲手姬，擅长蛤蟆召唤之术的自来也，以及……咦！？大蛇丸，他是那个‘三忍’之一的大蛇丸！？”
很显然，她注意到了其中的唯一共同点。
“没错。”参杂着沙沙杂音的如蛇般嗓音，自其身后蓦然响起：“我确实曾经和那个赌鬼以及色鬼，被称为什么‘三忍’……说起来，半藏那个家伙取名字可真是没什么品味。”
“关于品味这点……”一把拽住小樱的领子往后抛，来不及拿武器的我，干脆一拳揍了过去。拳面接触的手感，从一开始的柔软化作泥泞的冰冷，我甩掉手上粘到的泥浆，不禁感慨道：“大蛇丸，你的品位实在不比山椒鱼半藏好到哪里。”那标志性的新年特惠装，让人印象深刻。
“闭嘴！”被人当面质疑自己的品味，大蛇丸在远处的粗大藤干之上，有些恼羞成怒的双手结印，高喊道：“秘术·万蛇潮涌！”随着CKL通过鲜血作为媒介，传入他手臂上印刻的召唤术印里，一群群成人大腿粗的蟒蛇自泥土中狂涌而出。
“啊……”一两只还好，这么一大圈齐齐朝自己扑过来，别说小樱这个女孩子，连佐助都有些脸色发白。
“哼！”本打算用“鸣遁”一次解决，结果血继被禁，CKL被封，伸手之下居然连个火星都没打出来。
身边带着两个小鬼，我根本没手去拿卷轴中的武器，‘白姬’又不能用，一时间我还真有些穷途末路了……甩掉脚上作为负重的木屐，铁木的重量一砸一片，在这种群战里可比苦无之类的暗器好用，但问题是我只有两只脚，鞋子自然也只有两只。
完全是只躲不攻的带着两个小家伙，穿梭在茂密的枝杈之间。这种憋气的打法对我这个“攻击就是防御”的主战派而言，实在是憋得难受，偏偏又毫无办法。加上还有一个我不能离开的理由，逃跑的选择直接在脑海就被毙掉了。
扫了眼树干上还在昏迷中的小狐狸，我抿起唇，有些期望自己能再长一只手出来。
“……背后，辉夜大哥小心！”背脊一凉，佐助的呼喊让我大感不妙。来不及回头，耳畔的风声大作。
糟了！
躲是来不及了，拼着被它咬一口的觉悟，我竖起左臂格挡，最好能一并毒死它！
“嘶——”未等熟悉的痛楚出现，偷袭的巨蟒一声悲鸣，被暗处袭来的数把苦无死死的钉在了树干之上。
下意识的抬头望向援力的来源，阴影下，鲜红的血光闪过。恢复人形的鼬，竖起手指，示意我看他的嘴型：‘我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我皱眉，忍不住在心底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虽然帮了大忙，但我本来还想和他独处一段时间的……就他本体所在的任务地点来看，人要赶过来，不算任务消耗的时间也要一个多月。
而一个多月后……眼底的黯然转瞬即逝，我侧过脸，没让任何人发现。
不管怎么说，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说。我得好好利用这五分钟才行……放下两个小家伙，因为角度和可以的隐瞒，二人中实力较好的佐助都没有发现那暗处之人的援助，小樱自然也没有注意。
“你们两个在这里待着。”有了鼬接手这两个小拖油瓶，我总算能稍稍放开手脚。
血继和忍术不能指望，拿出封印在卷轴中随身携带的斩鬼大刀，过长的刀刃在这种枝杈横生的森林，实在不是首选。然而在‘白姬’无法使用的情况下，我没得挑。有的用，总比赤手空拳的上场好。
打定主意了要用纯体术解决，我深呼一口气，一改先前的防守模式，举刀迎面而上：“刀术·双刀重法！”
一道白芒闪现，随即却在前行的轨道中，蓦然分化成两道速度更快的风刃。
大蛇丸来不及躲闪，却也并未做出防御之姿。直到攻击离他不到一米，原本围绕在佐助他们身边的蛇群才迅速回流，将其整个人包裹了起来，生生用躯体做了名副其实的肉垫。霎时间四溅的血肉，让连同暗处在内的一众人大皱眉头。
然而，右眸被碎金色占据的视线，却早就看出了其下空无一物。
“替身术么……”脚一落地，来不及调整重心，我反身挥刀，只听“锵！”一声脆响，大蛇丸半边身子与地面相融合，就站在我的身后。
“终于稍微认真了……”兴奋的神色转眼即逝，手持草薙剑，先前始终没有下狠手的大蛇丸，这才开始了他真正的攻击：“就让我看看这些年来，你的实力到达了何等程度！”
我却是紧锁眉峰，没有回应。
四年未见，彼此之间的招式却算不上陌生。还是那一贯的攻击习惯，在密所时打了不下数十场的我们，加上彼此都有所保留和心怀顾忌，始终是难以分出胜负的双方持平。只是时间一久，我这边的劣势无疑就要明显得多。
茂密的丛林阻碍了我的攻击途径，单单只是刀术的话，我根本无法压制住大蛇丸那层出不穷的忍术。
在一次攻击未果，我气才喘了半口的时候，脚底蓦然下降的温度让我心头一凛。察觉到不妙，然而想要撤离却已经是为时已晚。我低头一看，那哪里是先前落脚的地面，根本就是由层层叠叠蛇身铺成的地板！
“唔！”一条条蟒蛇纠缠而上，我能挣脱一条，两条，却挣脱不了那一大群基本上是以水漫金山之势迎面而上的蛇潮。不过一个呼吸间，自胸口以下半个身子都埋了进去，连手中的大刀都被盖得严严实实，只剩下我抓住的半截手柄。
“蛇海战术……”面对自己此时的窘境，始终无法将对方作为死敌对待的我，被困之余忍不住在心底吐槽。同样都是签的“灵蛇一族”，大蛇丸干架那是带着一群炮灰埋了你，我却就那么可怜的两只，还是发育不良的“筷子”，根本没法和人家的“木棍”比！
这是什么差别待遇啊……
“君麻衣，你变弱了。”大蛇丸的眼底，是在明显不过的不满，虽然都没有拼命但这也差太多了：“你的血继限界呢？忍术呢？我知道你能使用忍术，就连君麻吕也是……在这种时候隐藏实力，你是在轻视我么！”
“大蛇丸，你知道原因……”唇角勾起一抹难察的苦笑，我的视线却毫不胆怯的与对方直视。不是刻意留手，而是时机不对……我不想和他打，战意自然低下，并且，缠住他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视线绕过大蛇丸的肩头，那一边，佐助睁大了眼睛，用那双充满杀意和憎恨的诅咒之眸，死死地注视着，那眼前单手提着昏迷中鸣人的黑色身影。
“宇智波……鼬！！！”被仇恨掩盖的嗓音，嘶哑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