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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书籍名:《狐王娶亲》    作者:朱砂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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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王选定要上城的日子到了。
  苏四伺候着把狐王的腰带系好,顺手把一个紫色的荷包挂了上去。狐王眼明手快,执起苏四的手,看着他手中的荷包笑问:「娘子,这是什么?」
  苏四有些窘,毕竟一个大男人做女红,不大让人看得起,但他又不擅撒谎,只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说是自己做的。
  狐王听了两眼放光,一激动伸手把苏四搂近了,他比苏四高小半个头,这会低着头软语温存道:「娘子,你对为夫这么好,为夫又忍不住了。你帮我……」他抓住苏四的手引到下体上。
  苏四一碰到那里便如被火炉子燎了,猛的收回手,顿时满脸通红,转过身背对着狐王道:「大王,别闹了,还要赶路呢。」
  狐王却不依不挠,双手从后面箍紧苏四,贴近他的耳边暧昧的吹气着道:「那娘子用嘴帮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苏四就一肘子捣在他的胸口上,回身就是两记不客气的老拳。
  米虫早就提着小食盒兴冲冲的站在马车旁边。他从头到尾精心装扮了一番,骚包的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袍子,很是光鲜亮丽。
  说去过西域,游历甚广的话都是吹牛,修炼了二百五十年,他的根据地仅是那片荷塘,这是他修成人形后第一次去人间的集镇,自然兴奋的不能自持。
  见狐王和苏四姗姗来迟,他也不生气,刚要自告奋勇当马车夫,眼睛猛然一亮,原来苏四今天穿了一件湖绿色缎子长袍,和平日里做短装打扮的他十分不同。
  狐王走在旁边擎着一把伞在他头顶,把他衬得像一株碧绿色的荷叶,阔大的叶子遮挡住了阳光,在这炎热的夏日里,给人一种难得的清凉感。
  走近了米虫才发现狐王的双眼覆着两大圈乌紫,人却是魂不守舍笑嘻嘻的,也不知在欢喜些什么。
  米虫如愿以偿成了车夫。
  清爽干净的空气,路两旁碧青叶子的大树整齐的排成排,有如夹道欢迎的人群,一张张小绿脸被飞驰的马车远远甩开了,从车两边掠过去。
  米虫兴奋的抖着缰绳大喊大叫:「驾,驾,驾,驾……」
  车厢里狐王仰面枕在苏四的腿上,苏四用薄布包了一个熟鸡蛋,在狐王的乌紫眼睛上轻轻柔柔的滚来滚去,一面观察着狐王的表情,怕一小心弄疼了他。
  狐王十分享受苏四把他当作珍宝似的爱惜,为了获得更多的心疼,嘴里哼哼唧唧的假装呻吟着,惹得苏四又是吹,又是自责又紧张的问哪里疼、疼得厉不厉害。
  狐王把荷包凑到鼻间闻了闻,说了句:「真香。」
  苏四笑道:「没绣之前,我把绸子布浸在荷花汁里三天,绣好后又放进去浸了三天,所以香味浓的很。」
  狐王从眼缝里看了看苏四,感慨道:「我的巧手娘子,你让我怎么疼你才好?你这样一个大宝竟让我得了来,我真是福如东海。」
  苏四被狐王甜言蜜语的烟熏得昏昏然,嘴一溜说了句俏皮话:「还寿比南山呢。」
  他这句俏皮话让狐王浑身发热,对苏四勾了勾手指:「娘子,你近点,我跟你说句话。」
  苏四看他一脸淫笑,很警觉:「车厢里就我们两个,你想说什么说。」
  狐王道:「不行,这话只能悄悄的说,你离近点,远点就不灵了。」
  苏四顿了一下,还是微微低下头,把耳朵偏向狐王。
  「不行,再近点,你这样和方才有什么分别?」
  狐王不乐意了。
  苏四看看他一双乌紫眼,只觉得对不起他,带着点愧疚,依言又往下低了低头,和狐王几乎脸对脸。
  「这句话啊就是……」狐王猛的伸手一搂,苏四的唇舌就落在了狐王的嘴里。
  「嗯……放……开。」苏四又羞又恼,只能从相贴的唇间泄出只言片语。
  可谁会傻到放走煮熟的鸭子?狐王趁热打铁,一个翻身把苏四压在了身下,一只贼手迫不及待的往衣内探去。
  米虫听到车内传出的「嗯嗯……啊啊……」,虽说修炼了二百五十年,光天化日下的野合见过不少,说起来也是来头头是道,然而他还是个「童子鱼」,加上这次距离过近,再无赖老油子也不禁红了脸。
  当然,只红了那么丁点。
  「前面的小妞你慢点走,大爷的钱财大大的有;逛酒楼,喝小酒,只要你跟我搂一搂!」米虫大声唱起了荤曲以毒攻毒。
  商央已和苏四、米虫混熟了,每天聚在一起玩,已成了习惯。这天商央也同往常一样,早早来到荷塘边等着他们,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两人的身影。
  他先是耍耍大刀,耍累了便沿着池塘边散步,百无聊赖之际也越发的空虚。
  昨日收到狼王的喜帖,一会便要赶往狼王宫参加喜宴,本想和苏四交代一下,可日近晌午,还不见他们的踪影,商央只好带着失落和火凰去赴宴了。
  百里香是南方一个不大不小的镇,镇里两步一棵树,三步一株花,把小镇缠缠绕绕的像一个花绣球,在风中滚来滚去,浓郁的香味能传到百里之外,百里香的名字也就是这么得来的。
  按着狐王的指示,米虫把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这间客栈颇大,上下共有三层,仿佛是坐满了人,还在远处时就听见闹哄哄的人声。
  从车里出来的苏四脸色潮红,衣领子松松的,脖间那抹白腻的皮肤很刺人的眼睛。狐王伸手把苏四的衣领子拢紧了,又扶着绵软无力一步三摇的他向里走。
  机灵的小二马上迎了上来,笑嘻嘻的道:「三位客官里面坐,马车给您牵到后边去。」
  狐王要了两间上房,半扶半抱的把苏四弄上楼。
  苏四以前来过这家客栈兼酒楼不少次,仇家四小姐爱吃这家的鱼香肉丝,不过恐怕这家的伙计都不记得他了。
  以前他是仆,低眉顺眼的惯了,不起眼。这次来他是客,早不复往日的奴气。虽然离开这个镇子不过短短二个多月,除了有脱胎换骨之感,还恍惚过了千年之久,仿佛什么在措手不及中变了,隔了一层涩涩的陌生感。
  狐王把他汗腻的头发丝往耳后撩了撩,看他松开的衣领子露出的白肩膀微微颤,又不禁吞了口口水,却不敢再造次。方才在车里做的狠了。
  昨夜苏四托辞今日要赶早路不让他近身,今早又在「挑逗」他后不让碰,到了车上耍了些诈才得手,不由得不计轻重。
  「娘子,我让人抬桶水进来你先洗洗,洗好后我们再去看杜五。」
  苏四躺在狐王的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还有些迷迷糊糊。一听到杜五两字,身子马上一直,人立刻惊醒过来,忙道:「不,不洗了,回来再洗。以前干活出汗多了习惯了。走,我们现在就走。」
  狐王拗不过他,临出门前不忘把他松开的衣领子整好,心里暗暗泛着酸——果然还是兄弟情深,为了兄弟不要相公,他几时对自己这般紧张过?
  嗯,回去后就装病,装病这招若是不灵了,就天天出门惹事和人打架。噢不,是被人打不还手,带着一身伤回来,多少能赚点心疼的。
  狐王在心里早早筹划着,一不小心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他万分孩子气的回身给了门槛一脚,再回过身时就将计画变成现实,哎哟哎哟的哼给苏四听。
  米虫这个乡巴佬兼馋虫点了十几样美味佳肴,摆满了整张桌子,他两只手各执一双筷子,左手落,右手起,右手落,左手起,左右开弓,双手间比赛较量,看谁往口里塞得多,看得店里的客人和小二目瞪口呆。
  幸而狐王早早付了钱,出手又极为的阔绰,小二方才敢上了这么多菜且还陆续撤下空盘上新菜。
  这样的米虫断不肯跟狐王和苏四一道去了。
  仇府在整个镇子的中心,前前后后几十间屋子相连的大宅子,像是镇子的心脏。此外仇府也是百里香镇的老首富,祖上上三代就垄断了镇里的丝绸生意。
  苏四远远的看见仇府前站满了人,围成一个暖,再走近些,人圈便开了一个口让出一条道,一顶八人抬、红艳艳喜洋洋的喜轿端坐在仇府的门口。
  轿檐一排黄色的流苏穗子,轿顶上的四角飘着红色的流苏喜结,轿窗的小帘子上绣着针脚细致的金色牡丹;府前石狮子的脖子上结了两朵红色的大花;门两旁的墙壁上分别贴了一张红囍。
  长着长长的嘴的喇叭奏出的喜乐尖利而又悠长,锣鼓喧天震得人心和耳朵都发着颤。
  吉时像是快到了,从府里走出一队仆人,一人端着盖着红布的小箱子,或两人抬着一个朱漆大箱子,走到轿子旁站定了。
  苏四眼尖,一眼就从一队人中看到杜五,依旧是胖乎乎的小脸,面色很红润,笑嘻嘻的,只是他的笑很空,像是没有了灵魂。
  苏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马上定了定神,向杜五挥了挥手,叫道:「小五,小五。」
  这时喜炮却劈里啪啦的炸响起来,围观的人群躲得远远的,小孩们却捂着耳朵围着炮竹又唱又跳:「新娘子出来喽,看新娘子喽。」
  新娘依着一位老妇人步履轻慢的走出府门,仇老爷带着儿子媳妇站在母女俩的身后,脸上涌着假的悲伤——待会要哭嫁的。
  新娘一对珍珠长耳环从长盖头下探出头来,在阳光下闪着冷腻的光芒。那对耳环苏四认得,还为找它钻过椅子底下——原来今天是仇府四小姐出嫁的喜日子。
  仇四小姐从小就喜欢与他玩,后被教训要知小姐身分有所疏远,然而她依然想方设法,见缝插针的照顾他。
  苏四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睛。
  透过水珠子,苏四看见仇四小姐站定了,左右看了一下,仿佛是透过厚沉沉的盖头看到了什么。她母亲抱着她放声大哭,她却无动于衷,僵直的身体任由她母亲搂着。最后她在母亲的肩上靠了一下,两个漂亮的小丫鬟适时搀过她。
  喜婆大声喊道:「吉时已到,请新娘子上轿。」
  仇小四姐像是下定决定似的,猛的甩开两个小丫鬟的手,一改方才轻慢的步伐,直冲进轿子里。
  杜五随着送亲的一队人跟着轿子往前走去。
  「娘子,快去,杜五要走了。」狐王轻轻拍了拍苏四。
  「不了,不能冲了别人的喜事。下次我再来看他。」
  苏四靠进狐王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喜轿渐渐的走远了,带着苏四曾有的一点若有似无的情愫,成为远处的一个小红点。
  他也曾红绸盖头,穿着喜庆的嫁衣坐进八抬大轿里和眼前的人成了亲,拜了堂,做了夫妻。方才心中涌起的酸涩和失落突然间被填满了,甜蜜从罐子里满溢出来。
  狐王抱着苏四,斜眼看那一地红雪似的碎炮竹,得意的挑了挑眉,怀里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故意的。
  自从他在成亲前囚禁苏四的别殿里看到苏四留下的「四小姐」三个字,他便开始留心仇府的情况。直至今日仇四小姐大婚,他带苏四来,既看了杜五又看到了婚礼,实在是两全其美。
  今天百里香镇大逢集,狐王攥紧苏四的手走在熙攘的人潮中。小货摊稠密的摆在道路两旁,风味小吃的吆喝声此起比伏。
  见到了杜五,苏四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狐王果真说话算数,保护了杜五未让狼王抢去,而自己也该坚守承诺待在他身边,直到他腻烦他的那一天。
  正走着,苏四觉得屁股被一只手猛的抓了一把,他脸一红,扭头看了看,到处是人,人粘着人,说不定是别人无意中碰到的,他心里想。
  这只手再次摸上苏四的屁股时,胆大了很多,不急着逃离,反而流连忘返的暧昧揉捏起来。苏四伸手一捉,那手竟游蛇般的「嗖」一声溜走了。
  那只手得手了两次,仿佛是食髓知味,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了上来,见苏四没反抗,先是大手一张,恨不得将滚圆的肉都纳入其中,野蛮的抓了几把后又时上时下的抚摸起来,仿佛能隔着布料感受到肌肤的细腻。
  「哎哟。」狐王突然低叫了一声。
  苏四抓住狐王那只「贼手」,又羞又恼,怒瞪着他。
  「娘子,我错了。」狐王老脸皮厚的嘿嘿一笑。
  苏四道:「哪错了?」
  狐王眨眨他细长的媚眼,眼波流转,十分诚恳的说:「错在不该在街上摸娘子屁股,要在屋子里摸。」
  这时,两人看到米虫,他坐在一个桌子前,举着手向馄饨摊子的老板喊道:「再来四碗。」桌子上已高高迭了一堆的大碗。他的嘴边还粘着几片葱花,双手在胸前抹了抹,鹅黄色的绸缎布已乌腻腻一片。
  起先的食客已变成看客,临座的几张桌子全坐满了人,纷纷猜测米虫是否肚子里养了一条大蛔虫。
  米虫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抬头四处张望寻觅下一个落脚点。他把眼定在苏四身上,拼命挥着手道:「小四,小四儿,救命,救命,我没钱。」
  苏四在心里叹口气,刚要走过去,屁股上又被摸了一把,苏四气极了,冲狐王怒道:「你自己有屁股,要摸摸自己的,不许再摸我的。」
  「这次真的不是我。」孤王低下头,两眼向上翻着偷看苏四的反应,如果他的一对尖耳朵还在,就会像他一样软软的低下,样子十分的委屈。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不是我摸的,那是谁摸了我老婆?」
  一阵风拂过,苏四觉得腰间一轻——钱袋被偷了。
  「有贼。」苏四甩开狐王的手,冲着那抹黑影子追了过去。
  黑影子仿佛是故意引着他俩,七拐八绕的跑到一个小宽巷子里停住了。这时一个黄影子突然窜出来截住狐王,黑影子又返身加入战局,三人斗成一团。
  苏四急得团团转,想上前助拳,奈何没有缺口可插进去。
  三人打得难分难解,速度快得只看得见三条光影,一时难以决出胜负。
  苏四眼一瞥,发现站在一旁的还有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威武,一身黑衣,戴了一顶黑色纱帽,站姿端正谨严,像是黑夜里的一棵树。
  另一个身着明黄色的大袖外袍,通常这种明黄色只有明艳的人才能压得住,这个淡眉淡眼气质也淡淡的人,和这刺激性的颜色犯了冲,反而有一种别致。
  苏四注意到他的腰带松松的系在胸的下面,亮眼的明黄色布料下,他略凸的肚子犹为明显。苏四难以想象眼前儒雅孱弱、四肢纤细的人会有「将军肚」!
  那人拿手扶住腰,一手扶住墙,脸上忽然涌起一片潮红,苏四觉得不对,慌忙上前扶住他:「公子,你没事吧?」
  那还斗得欢的三人中的黄影子突然住了手,「娘子,你怎么了?」
  黄影子从苏四手里接过那人。苏四听他叫娘子,不禁有些吃惊。
  「哎哟,死狐狸精,臭狐狸精,烂狐狸精,放开老子,刚才失误,老子要跟你单挑。」一个黑衣少年被狐王反扣住手臂,不停的挣动。
  狐王轻蔑的笑道:「薛兄什么候学会泼妇骂街了?敢摸我老婆屁股,说,哪只手摸的?」
  「哎哟哟哟,出人命啦!小四嫂子,快来管管你家相公。」少年扭头向苏四求救。
  苏四吓了一跳,原来这少年是地府的转轮王,初见他是在阴森森的地府,死的世界,现在是在阳光灿烂的活的世界,一个阴官现身在阳间,着实有些恐怖。
  仿佛是猜出了苏四的心思,转轮王从狐王的挟制里挣脱出来,走到苏四身边道:「小四嫂子,我是神仙,只是在地府做个闲官,不是鬼。你要是怕——」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四,话语轻佻:「那就来我怀里躲躲?」
  「死一边去。」狐王提溜住他的衣领子把他拎到一边,冷笑道:「也不知道哪个表面上风流倜傥的大少爷,回家还要跪搓衣板。老婆跑了,还要拘了我老婆……」
  他话没说完就被转轮王揪住衣领,暗里咬牙切齿,面上却带着嘲讽的笑:「那又是谁在新婚之夜把自己老婆给做死了,到……」
  眼看两人又要把往日发霉的旧帐簿拿出来挥挥晒晒,没完没了,一直未发话的黑衣人道:「两位大王,不要吵了,青墨兄有点不舒服,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苏四转到摊上把吃「霸王餐」而被扣留住的米虫「赎」了出来,两人和狐王他们隔了些距离,走在他们的后面。
  经过简单的引见,苏四知道了前方扶着林青墨,身着和林青墨同款同色袍子的叫敖焰,是南海龙宫的八太子。林青墨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小四,看什么呢?」米虫问。
  苏四笑道:「没看什么,就是奇怪林公子那般瘦弱的人会有将军肚。」
  看着左手和林青墨十指相扣,右手撑在林青墨腰上的敖焰,再看林青墨上半身往后微仰,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前面的肚子,步伐缓慢却沉稳。
  米虫「嗤」的一声笑出来,揽过苏四,又得意洋洋的开始吹起牛皮:「要论妖界和天界的事,谁有我米虫知道的多,我米虫走南闯北……算了,不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他那不是将军肚,是怀孕了。」
  「啊——」这话似一道晴天霹雳,把苏四整个人都劈焦了,他结结巴巴道:「男男男……人……怎么怀孕?」
  米虫道:「女儿国有一条河叫子母河,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喝了,不需要交合都能怀孕。
  「但女儿国国王宫殿里有一池水,虽说也是子母河水,却是专门给夫夫所用,喝了后和男人交合便能获得有双方血统的婴孩,和人间男女交合后生下的婴孩无异。是妖界和天界千金难求的无价之宝。」
  听完米虫的话,苏四张开的嘴巴半天合不上。
  七个人满满坐了一桌,上好的菜也摆满了一桌,深知眼前几位公子必定出身富贵,颇会察言观色,辨人贫富的小二照顾得特别殷勤。
  敖焰是个特别漂亮的少年,性格却有点羞涩。他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眼珠子也很大,是金色的,像是玻璃珠,挤的眼白都快没有了,眼尾有点上挑。他人形的外在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那双龙眼,苏四觉得那简直是他曾经看过的龙的图画中抠下来的。
  黑衣人叫崔毅,是转轮王身边的判官,也是转轮王的妻子。
  对此,经过一连串「怪事」惊吓的苏四已见怪不怪,只觉得巧的很,狐王和好友们娶的都是男夫人。
  敖焰和林青墨,转轮王和崔毅穿的都是同款同色的衣服,从后面看还以为是双胞胎,从前面看,林青墨和崔毅都比身边的两个人要年长几岁。
  「狐兄,一会你也和小四嫂子去做套情侣装吧。」转轮王拎了拎胸前的衣服,笑嘻嘻的对狐王说。
  「那敢情好,我求之不得。娘子,你呢?」狐王不避嫌的把苏四往怀里一搂,趁着人多,苏四不好怪责他而大占便宜。
  苏四木讷的一笑:「好,好,一会就去。」
  「来,嫂子,吃菜,吃菜。」转轮王忙着给苏四夹菜,和狐王、敖焰拖家带口的巧遇,这次的聚会委实难得,也让他想起来:「小狼呢?我有大半年没见着他了。不会是也有了心上人吧?」
  转轮王大言不惭的自我剖析:「我们几个都是见色忘义的无耻之徒,都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
  狐王斜眼看了看苏四,发现他有意无意的往林青墨那边瞅,没注意他和转轮王的谈话,但这个话题不便继续下去,便岔开了话:「最近天界有什么好玩的事?」
  苏四对林青墨的肚子颇感兴趣。
  林青墨坐得离桌子稍稍有点远,仿佛是怕碰到肚子,左手一直放在上面护佑着。有时张口吃敖焰喂过来的菜,有时也自己执筷吃一点碟子里敖焰给他配好的菜。
  两人之间虽然淡淡的,不怎么说话,然而谁都能看出敖焰把他当成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两人一举一动间也流露出深厚的感情。
  七人中的六人是成双成对的,米虫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但美味在前,他「独食猪」的毛病又犯了,千方百计想把好吃的菜弄到自己这边来。
  「好玩的事……你也知道天界最寂寞的就是广寒宫的嫦娥姐姐,这位大姐最近又找了件事打发寂寞,还做的有精有神的,就是给天界里拉郎配,专门把男仙往一块凑。」
  转轮王有点喝醉了,瞥见米虫正见缝插针往自己的桌前「屯粮」,开玩笑道:「死鱼眼,你上辈子饿死鬼投的胎?」
  转轮王不愧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米虫的真身,然而米虫在苏四和狐王的庇护下娇纵惯了,这句「死鱼眼」让他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可他又是识时务的俊杰,眼前的人是西王母的四儿子,万万惹不得的。
  他拿起手边的米酒连灌了几口,浇灭了心里腾腾燃烧的小火焰,米酒没有什么度数,又甜香醉人,然而后劲却很足,米虫的头脑开始发昏。
  崔毅夹了一只卤鹅腿给米虫,他长相英俊正真,略有些刻板,说话声也是笔直的,很严肃:「薛他不懂事,我会罚他,你不要放在心上。」
  米虫把手撑在下颏上,眼里水蒙蒙的,使得他呆滞无光的大黑珠子盈盈动人起来,醉酒后的笑有点呆呆傻傻的,他指着崔毅道:「这位公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噗——」苏四一口茶全喷在菜里——这桌好菜算是全毁了。
  晚上狐王把客栈里的两间上房给了敖焰、转轮王他们,自己带着苏四和米虫租了一条花船泛游湖上。
  时候还早,今天又是七夕,狐王和苏四并肩走在湖岸边。
  天已经彻底黑了,岸边的垂柳只看得见一团影子。但一会月亮就升起来了,还有疏疏朗朗的几颗星。
  狐王从背后抱着苏四,他俩站在高高的拱桥上,苏四仿佛一伸手就能构到月亮。
  几盏被风吹乱的花灯穿过拱桥往下飘去了,几位姑娘嘻嘻哈哈又有些恼怒的在岸边追着花灯跑,时而听见石子落水的「咕咚」声。
  平和而安宁的幸福。苏四紧紧了狐王搂自己的手。
  狐王心中喜悦,柔声道:「我初见你的时候是在狼王家的窥世镜里,那年你最多十二岁,看着你给弟弟把屎把尿,喂他吃饭,帮他穿衣,我就想,如果我是你怀里的弟弟多好。那时候你的样子——」
  狐王想说「真想把你压倒」,但是他也知道此言一出,今晚他的伴就是这冰凉凉的湖水了。所以他话音一转:「很想让人亲你一口。」
  苏四没回话,狐王顺着苏四的目光抬头,看到仿佛就在他们头顶的顶大的月亮,像是宝蓝色绸缎布上的一幅圆形绣景。
  半晌,苏四才反应过来道:「什么?大王你刚才在说什么?我在看月亮,今晚的月亮真大,真美。我还在找牛郎和织女,你看那两颗星是不是他们?……大王,你要干嘛?」
  「别拦我,娘子,让我跳下去一了百了算了。」
  苏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见到了杜五,看他过的好,便放了心;仇小姐也出嫁了,他曾经的一点似有还无的念想已没有了。
  按说心该彻底的静下来才是,然而敖焰夫妻、转轮王夫妻之间的恩爱情景却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奇妙的是,男人和男人竟然可以生孩子。
  看到他们相爱得坦然,这对苏四来说是一种鼓励。他要的本来就不多,只想要一份家常的幸福。
  他转过头去看看仿佛已熟睡的狐王,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方才悄悄的诉说道:「大王,大王,本来我不想说,可我实在忍不住了,看四小姐成亲,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并肩一起赶路的人到了家。
  「可是,可是我想到要是你成亲,你娶了别的女人做妻子,就像是把我整个人撕开了,疼的很,疼的很……」
  装睡的狐王脑中一片空白,人仿佛是聋了,听不到四周的一点声音。可在他自己耳朵的小世界里却一直回荡着:「我喜欢你,大王。我喜欢你,大王……」
  空白和寂静果然是狂喜的前奏。
  「砰,叭,砰,叭——」湖岸边突然放起了烟花,飞向遥遥的夜空,和狐王无可抑制的喜悦之花一同绚烂在天际。
  狐王突然起身抓住苏四的脚腕猛的一掀,将他仰面压倒在被褥上,捧住他的脸,语无伦次的问道:「喜欢我,我、喜欢我,喜欢我?」
  苏四被掀得天旋地转了一会,也不知道是晕得更厉害了还是更清醒了些。
  「说呀,再说一遍。」狐王的尖指甲不自觉的快要嵌进苏四的肉里,痛感使苏四稍稍清醒了些。
  「你,你没睡着?」苏四羞得满脸发烫,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被狐王挤捏成一根细条,剩下的话卡在里面出不来。
  狐王也不急,只定定的看着他,苏四被看得实在窘得慌,也明白再不说一次今晚就别想睡了。
  他把头偏向一边,不敢看狐王:「大、大、大王,我、我、我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我,是玩弄我的,我、我也不后悔。」
  狐王压住心中的狂喜,道:「谁说我玩弄你?玩弄你,你够美吗?床上够媚吗?又有情趣吗?」他话糙理不糙,虽犀利却句句属实,又道:「我也喜欢你。比你想的还要喜欢。」
  苏四瞬间呆了。
  「大王,够了,到一百了。」苏四哭丧着脸,嗓子疼得厉害,已记不清说了多少遍「我喜欢你」。
  「才八十八遍,还有十二遍才到一百遍,继续说。」狐王不依不挠,还埋在苏四后处的下体坏心眼的动了动,惹得苏四咬紧牙关,身体止不住的轻颤。
  狐狸精向来一肚子坏水。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他哪肯就此放过。
  这会又开始转眼珠子。
  「娘子,今天敖焰和薛都笑话我了,说我到现在还没有让你怀上,说我没有男子雄风,还说我肯定不是男人。娘子啊,一个男人听了这话还能活吗?」
  听着狐王委屈至极、期期艾艾、恨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哭诉」,苏四只觉得头皮发麻,又十分心疼,「我从米虫那听说女儿国子母河的水能让男人怀孕,可是我、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怎么……」
  「娘子,我不仅是个男人,不能让人看不起,我还是狐族的大王,统领一方,我若是没有子嗣,没有后代,我们狐族就要群龙无首,以后只能眼睁睁被别族欺负。娘子,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对吧?」
  苏四微皱着眉,左右为难,虽说开始动摇,然而对于以男子之身来产子,依然存在着排斥。
  他把从初次见到狐王再到半强迫成亲,狐王为他追魂至地府,两人点点滴滴的相处,再到今日互表心意,这些事在心里——过了一遍,欠狐王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好吧,我生。」苏四思想斗争了半天,终于声若蚊蝇的说了想法。
  狐王翻身压过苏四,埋在苏四后处的大物像是一头刚从沉睡中醒过来的猛兽,向深处扑了过去。
  翌日,米虫依旧醉的不省人事,爬上岸边扒住一棵树不动了,苏四怕他把持不住现了原形,便把他扔到马车上,自己和狐王到河岸边送别敖焰、转轮王两对夫夫。
  两位夫夫准备乘船南下继续游玩。
  狐王本打算带着苏四一同前往,然而却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改了主意,急着到女儿国讨子母河水「造宝宝」。因为大婚时女儿国国王送来的子母河被苏四不小心失手打破,狐王只好再跑一趟。
  港口泊了几只船,雕刻精美,像是袖珍的富贵人家的琉璃瓦飞檐宅子。这样的船走的都不是远途,不会经历海上的惊险,徐徐的穿越千山秀水,是流动的活风景画。
  一只颇大的花船缓缓的停靠在岸边。这只花船是真正的「花船」,为百里香镇最大也是最有名的妓院「闺阁」所有,做的都是有权有钱人的生意,船里的都是妓院里的头牌。
  苏四对这只船很熟,往常仇老爷没少差他来这里等着彻夜不归的二少爷和三少爷。
  船停稳后,中间搭了一块木板,三个女子前后牵着手小心翼翼的上了岸,三人身着藕荷色纱衣,内衬的抹胸影影绰绰。
  那样的艳丽,竟像是混在荷花群中的三朵假荷花。
  忽然她们中的一个人喜悦的惊叫起来:「哎呀,岚公子,薛公子。」话声刚落,花蝴蝶似的扑了过来。
  狐王和转轮王的脸色同时一变。
  「岚公子,薛公子,你们怎么都不来看我们姐妹三人。岚公子,我们如玉最惦念的就是你了。」
  这女子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了,有着很老练的媚态。平日里只在堂子、屋子里要用银子买来的娇媚现在在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下表演,不管真假,早已吸引住一批男人,他们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而狐王和转轮王此时只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打个地洞钻下去。
  另两位女子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满脸的哀怨,竟像是真的动了情,她侧身站着,含嗔含怨的瞟了狐王一眼,期期艾艾的说道:「岚公子,如玉好想你,你有多少日子没来看如玉了。如果不是今日巧遇,下次再见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另一个女子长得娇巧可爱,身材小巧玲珑,她把转轮王的手臂抱在怀里,仰着头道:「薛公子,薛公子,苏苏给你绣了一只荷包,不如现在和岚公子一起去院里坐坐,要妈妈今日封了院子,我们姐妹三人只陪两位公子,可好?」说到最后撒娇中带着哀求。
  苏四和崔毅早已被人群挤了出来,两人对视着笑了笑,告了别,崔毅随敖焰、林青墨上了船。
  苏四看着被包围着的狐王,其实他这个狐狸精站在那里,论媚态、论美貌,比的三个女子尽失颜色,仿佛只剩下黑与白。
  五人纠缠的越来越激烈,三个女子几乎是连拖带拽的要将他们俩架回去。
  而正因为是女子,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还是自己曾经笔笔风流债中的一笔,真实的一笔,抹不掉的一笔,没有情意也有「友谊」在,种种情形来看,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跑。
  「下次,下次,下次,下次一定会来……」
  狐王和转轮王被逼得背对背靠在一起,两人一边抵挡着昔日情人的纤纤素手,投怀送抱,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只见他俩突然扒开人群,撒腿就跑。
  转轮王直冲向泊在岸边即将开船的船只,眼看一只脚就要踏上甲板,崔毅突然沉声对船夫道:「船夫,开船吧。」
  一只脚踩空,「扑通——」转轮王一头栽进水里,掀起一阵浪花。
  狐王自身难保,也管不了他那么多,拉起苏四运起法力,脚下生风,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三个女子又气又恼,苏苏还指望转轮王能从水里爬上来,但见他竟然奋力游向已划走的船只,呛着水,还喊着:「老婆,等等我!老婆,我错了!」
  苏苏看看湖上行至不远处的船上立着的三个男子,还以为他被水淹坏了脑子,急得绞着帕子跺着脚,嘴里还骂着负心汉。
  回去是苏四驾的车,狐王笑嘻嘻的腻在苏四身边,偷偷的观察着苏四的表情。苏四和平时没有什么样,但笑容明显开始疏淡和保有距离。
  狐王自知理亏,笑得极为讨好,但心里却在急速的思考着对策。然而越急越理不出头绪,恨不得今晚就去把闺阁院给砸了。
  等回到了狐王殿,已经是晌午了,日头升得高高的,火辣辣的仿佛正在下着辣椒籽。
  狐王哀求了一路,苏四不为所动,这也让狐王明白了,苏四是有脾气的,而且脾气很倔。
  可另一方面他又十分的欢喜,因为苏四这是在吃醋。
  他一会喜一会悲,却迟迟不敢追上去。车里的米虫早醒了,狐王和苏四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心下也猜出七八分,见苏四走远了,他屁颠屁颠的跑到狐王身边「献宝」:「大王,三十六计,苦肉计为上计。」
  米虫坐在宫殿里花园的栏台上,身边围着几个狐狸精侍女,五个人悠闲的嗑着瓜子,把视线都瞄向了前方走廊里,正对着一扇紧闭的门,跪在荆条上的狐王。
  一个侍女说:「你说我们大王还要跪多久啊?」
  另一个侍女道:「我还是再去拿点瓜子来吧。」
  又一个道:「给我带点,顺便再拿点果脯和桂花糕来,我看这戏要唱到晚上了。」
  先前说话的侍女说:「你说我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花见花开、人见人爱、酒瓶见了开盖的大王被我们看见栽跟头,是不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其他几位侍女翻了个白眼,异口同声道:「道德是什么东西?」
  一直沉默的米虫开口了:「各位姐姐,看事情可不能光看外在。我们来打个赌,我赌一会王妃就会开门,只要我米虫略施小计。」
  「赌什么?」一个侍女问。
  「当然是赌吃的了。如果我赢了,我列个单子,各位姐姐就照着单子上的菜样给我做一桌出来。如果我输了,我给四位姐姐各办一件事。」
  「就这样定了。」
  「咳咳咳。」米虫突然假咳了几声,四位侍女不解的看着他,眼角余光却瞥到狐王也突然随之一歪,身子倒在地上。
  米虫凑近四位侍女低声道:「一起喊,大王晕倒了。」
  「大王晕倒了,大王晕倒了!」
  米虫的话声急切又焦急,慌张的跑到狐王身边,扶起他,放大声量对着紧闭的木漆门喊:「大王你怎么?是不是觉得四肢无力,头晕目眩,胸口发闷?」
  另一个侍女捶了米虫一下,也放高了声量:「你这个笨蛋,大王都晕过去了,你问他那些话有什么用?哎呀,倒是大王身上怎么凉凉的。」
  另一个也假意的咋咋呼呼:「不是凉,是这半个身子凉,那半个身子怎么的像火炉子?」
  五人一唱一和,不知真假的苏四在屋里听的清清楚楚。
  「吱嘎」一声,木漆门打开了,也不等苏四说话,五个人七手八脚的把狐王抬进屋里放在床上,然后迅速跑出屋子,一个侍女从外关上门,对苏四眨眨眼睛:「娘娘,你要好好照顾大王。」
  四人趴在门上听墙角。
  不一会屋里便传来话声,「你,你是装的。」
  「娘子,我错了。你坐下来听我解释,那几个女子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和薛也只是偶尔去那里逛逛,解解闷……娘子,你别走……」
  「解释就解释,你为什么要脱我衣服?」
  花瓶像是被砸碎了,清脆的落地声让门外偷听的五人的心不由得一紧,紧接着「砰」的一声像是板凳倒地,屋里现在想必是一片狼籍。
  「嗯,不要,放手。啊……啊……啊……嗯……」
  一个侍女直起腰,叹了一口气道:「走,给米虫做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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