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章 帝王心思
南宫跃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啦，脊梁骨似被抽出般弯腰垂首，哪敢看上位之人。
原来抬头三尺真的有神明，自以为妙的如意算盘随着族人的死彻底的崩碎了满地。南宫家财非但分文未得，夜夜噩梦，夜夜冤魂前来索命，从此不敢晚上睡觉。因为一闭上眼，满屋满床满身都是冤死之人沾满鲜血的手，将他身上的皮肉一块块硬生生的撕扯下来。即便是白日，亦要小心谨慎，因为耳边总能听到表叔洪厚的吼声：“南宫血仇自有南宫后人来报，南宫跃，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
“南宫跃！”龙威厉吼，吓得心神恍惚的南宫跃在此瘫跪于地。
“大胆南宫跃竟敢对陛下不敬！”
“敏……敏大人，我没，我真的没啊，我只是，只是……”
“只是法场上吓破了胆！”
“皇上，奴才，奴才……”
“南宫跃，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帝王的云淡风轻，却把南宫跃吓得脸色惨白，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一句话便会要了他的小命，南宫跃砰砰的磕起响头，为皇上效力他只会肝脑涂地，绝无悔意。
“嗯，不愧是朕信任之人。南宫跃，朕找你来，一来是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二来，朕有事情要问你！”
“回皇上，皇上隆恩，奴才过得好，过得好。”
“嗯！”轩辕寒殇微点头，嘴角却扯出嗜血的笑，“南宫跃，当日清点获罪之人，你可在场？”
“在，在！”南宫跃点头如捣蒜，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旧案重提，准没好事。
“嗯，那就好，你可点清楚南宫广嫡亲之人全在刑场？南宫跃，好好想清楚了再说与朕听啊！”
南宫跃本就惨白的脸色，此时如同白绢，即便瘫跪于地，手脚仍不住的颤抖。用不着好生想，他亦知道当日刑场少了哪个，皇上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起那个少小离家的红毛丫头，帝王威严，容不得他有丝毫的隐瞒。
“六岁离家，算起来她现在也该有十七有余了，若是南宫翎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可能认出她来！”
“回皇上，奴才不敢说，毕竟过了十多年，况且那丫头在家时南宫广甚是疼护，我们鲜少能见到她，不过那丫头甚是好认……”
“如火般红艳的头发！”
“正是正是！”
“除此之外还有何可辨之处？”轩辕寒殇手指敲点着桌面，每一下都如重锤击打着南宫跃的心神，见南宫跃摇头，帝王的声音再次慵懒起来，“跃当家好久没去天香居了吧，明日午时，朕在天香居请客，跃当家作陪吧！”
南宫跃愣愣点头，他的后半辈子注定冤债缠身，逃不掉，再也逃不掉，他后悔，真的后悔啊！
夜幕降临，院中灯火摇动，独上房一片漆黑，望着紧闭的房门，李筝的心揪痛着，失去至亲之痛会永远的烙在翎儿的心中，如若知道他的身份，那脾气刚烈的丫头会否恨乌及屋。长吸一口气，暂且抛下心中的烦乱，拎着食盒推门而入。
即使没有月光映照，李筝亦能清楚地看到床上那蜷缩的身影，轻柔的呼唤着，回应他的却是沉默已久。
“别点灯！”
“傻丫头，不点灯如何吃饭啊！”
“我不饿！”
“可是我饿了，乖，陪师兄吃口！”
“师兄自己吃！”
“翎儿如果不吃，师兄也会滴水不沾！”说到做到，李筝将食盒拎到了桌上，他则与南宫翎相对而坐。
窗明几净，清冷皎月将两人映照。
“师兄何必……”
“翎儿清楚师兄为何这么做。翎儿苦，师兄苦，翎儿痛，师兄痛。翎儿不吃不喝，师兄何苦受这嚼蜡之味。”
“师兄，我……”言至此，南宫翎哭着扑进了李筝的怀中，以为自己是坚强的，是不会被任何事打倒得，她错了，天塌地陷的痛将她彻底击倒，白桦林中百多具悬挂的尸身始终在她的眼前晃动着，强迫自己眼睛睁得大大的，那样眼泪就不会再流出来，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样她就能让自己大口的呼吸。可是她错了，再如何强迫，全都无济于事，抹不掉挥不去的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快疯了，真的快痛疯了！
“翎儿！”轻柔呼唤，溢出万千心疼联系，圣山中那个无忧无虑的顽劣丫头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娇柔的身子彻底窝进了他的怀中，这份信任，依赖，叫他怎能不用一生来守护，轻声叹息，大掌温柔的抚着那火红秀发，“不吃不喝，哪来的力气报仇，就算是为了明日之约，亦要养足精神。”
语音未落，南宫翎已经被李筝拦腰抱起，走向搁着食盒的木桌……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就算那人是帝王，是他同血脉的兄弟，他心意已决。师父，您还是高估了徒儿，徒儿本就是红尘俗世中的人，徒儿的心里只装着怀中之人，徒儿没有那份大胸襟装得下天下苍生，为了翎儿徒儿不怕下十八层罗刹地狱。
夜渐深，人未眠。皓月当空，映照人心不古。
宏伟的宫殿群，宫灯摇动，禁军守卫森严。御书房外，太监总管李德全是不是的伸长脖子朝烛火耀动之处观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日又收了敏妃一串极好的南海珍珠，难不成皇上还要通宵批阅奏折？
西华殿的小太监又催问，李德全心急的很，却不敢贸然近御书房，因为龙威霸势，龙颜难测，而后宫等消息的也是主子，也是他李德全得罪不起的。
御书房中，除了轩辕寒殇便是隐藏起来的暗卫。御桌上奏折确实不少，却原封不动的堆在那儿，帝王正伏于案上，手执御笔精心勾画着。
“你若真是南宫翎，朕又该如何处置你？杀了？可惜了绝妙姿容。留下让朕收服你？不错，朕最喜欢看你这双寒冰眸，这眉嘛，倒有女人家难得一见的英气……”轩辕寒殇竟然能弃奏折于不顾，弃后宫暖床的尤物于不顾，跟幅画说个不停，此时此刻，轩辕寒殇是孤独的，可是他就是在享受这种孤独寂寞，即使帝王，早已习惯了这份世间独一无二的寂寞。
“嘶！”手下微颤，画上佳人的眉梢偏高，龙颜不悦，威吼破门而出，门外大着胆子弄出动静的李德全猛然一激灵，就势赶紧请示圣意。
“李德全，你越来越大胆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殿外李德全早已双膝跪地，“皇上日理万机，奴才心疼啊，皇上，朝事越多，您越是要珍重龙体啊！”
“死奴才，拿了西华殿的好处，在这儿跟朕扯什么珍重龙体！李德全，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你平日里做的那些勾当！来人，将李德全拖到敬事房，杖责一百。敏仪闭门思过，未得朕许，胆敢迈出殿门半步试试！”
“皇上，皇……”
刚喊了一声，李德全便昏了过去，并非大内总管胆子小，而是御书房外的禁军拳头太硬。一拳砸在李德全的后颈，人昏死了过去，这样就扰不了皇上的清净了。
“该死的奴才！”咒骂声中，已完工的画作被轩辕寒殇握成一团扔到了地上。眨眼功夫，黑衣人闪出，将崭新的宣纸重新铺展于御案上，因为皇上眼中容不得半点残次。
“朕有些时日没有去郊外别院了。佳人相伴，定然别有滋味。”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来如闪电，去如鬼魅，而那帝王先前的奴才被优雅取代，再次执笔，将佳人重新画过，明日之后，朕就能亲自抚摸着你的眉，你的眼，你的红唇，无论你是谁，朕要定你了！
女人如同御花园中娇艳的花朵，多则才能百花争艳，多则才能赏而不腻。
御书房中一片静然，轩辕寒殇静心凝神，一气呵成将美人图完成，甚是满意的上下端看。龙颜轻笑，今夜无需任何人侍寝，今夜御书房中有画有美人相伴即可。天马山庄的少庄主？哼，明日朕就要揭掉你的男装，看看你到底是谁。
有李筝相伴，南宫翎终于忍不住困倦来袭，梦中依然紧扯着李筝的衣袖，深深窝在李筝的怀中。
月映人身，可否驱散佳人心中的痛与伤……
天香居，赤焰皇城最为奢华的酒楼，东家是谁无人知晓，只知这里的掌柜是位八面玲珑的任务。今日天香居依旧如往日，日上三竿才开店门，未到午时店门挂出告示牌，牌上只写六个字，“金主包店，谢客。”
京城府尹敏穆竟然亲自守在店外，看来今日来客分量十足。
打远便看见天马山庄分号的马车晃荡而来，敏穆步下石阶，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仍是蔺远在前，分号侍卫护于身后，见了敏穆，蔺远赶紧抱拳施礼，好一番半真半假的客气；敏穆亲自引路，将天马山庄的两位少爷引上了二头天字甲等雅间摘星阁。
轩辕寒殇从窗边转过身来，想必对楼外的一幕看的极其清楚。见客至，忙热络的招呼入席。
屋中多了的生面孔，南宫翎不免多瞟了眼，蔺远却惊呼起来。
“这位可是……”
“蔺掌柜也认识跃当家的？”轩辕寒殇随意问道，从敏穆德手中接过酒杯亲自为南宫翎斟满酒。
“跃当家？”蔺远轻笑，看向神色极为尴尬的南宫跃。
“是啊！”轩辕寒殇嗓音清亮，痛快回道，“南宫世家仅剩一脉，南宫跃自然成了跃当家！”
啪的一声脆响，南宫翎滕然起身时，不慎碰掉了酒杯，杯碎，酒撒，醇郁的酒香顿时飘散了整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