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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商本色

书籍名:《信有时》    作者:花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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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里,曹昂停下笔,左右端详了一阵自己凭记忆绘制的南洋草图,不知想到什么突的扑嗤一笑,然后摇头轻叹道:“我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郭嘉放下手中的东西,扬眉忍笑道:“哦,此话何解?”
  曹昂手指点点案上的地图,长叹一声道:“当年与马韩做买卖的时候,我不应该让他们带镜子过去的,结果大大降低了玻璃珠的价格,唉,你看现在一颗玻璃珠都只能换六七百斤稻米了。”说着还摇头晃脑一付悔不当初的样子。
  郭嘉想起之前在柳城杂物仓库里看到的成堆的玻璃珠,满脸黑线。
  那边曹昂一击掌,握拳道:“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吸取教训,不能让别人白白占了便宜去。”然后又低头喃喃,“当年荷兰人能够用价值二十四美元的玻璃珠子和一些小玩意儿换个曼哈顿,难道我曹昂会输了那些荷兰人?”
  郭嘉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无怪人常说无商不奸,不过曹昂这个样子很可爱就是了,可爱得让他想一口吞了下去。
  他扫了一眼案上的文件,看样子该批阅的都批过了,于是俯身舒臂揽住曹昂的腰肢,同时侧头吻上他敏感的颈子。
  曹昂小小的惊叫一声,用力推开郭嘉,喘着粗气道:“奉孝,不要,仲业很快就要来了。”
  郭嘉不在意的道:“那就让他等等吧。”然后对着还要出言拒绝的绯色菱唇吻了下去,怀里的人儿扭身挣扎了一阵,然后便也默许了。
  云收雨散后,郭嘉开门吩咐卫兵要热水巾帕之类的东西,卫兵在门外报告说文聘将军来了好一会儿了,此刻正在西厅等着,曹昂在里面闻言大窘,举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没脸见人了,刚才自己竟然在衣衫未褪的情况下在这书案上与他做了,而且自己的部下正在外面等自己,曹昂心下恨恨的决定这件衣服他以后再也不会穿了。
  郭嘉走进来,看见少年举袖蒙脸的幼稚举动,心下暗笑,他低头在少年耳边笑道:“慕青,你准备这个样子去见文将军么?”
  曹昂恨恨的拉下袖子,羞怒道:“我要更衣,出去。”
  郭嘉柔声诱哄:“待我帮你洗过之后再更衣好不好,马上就好了?”
  曹昂倔道:“我自己也可以洗。”
  郭嘉听少年话里有了一丝松动,立刻再接再厉道:“我知道啊,不过还是我帮你洗吧,好不好,这样你能省些力气,待会儿也轻松一些,人也精神一些,好不好?”
  曹昂咬唇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好,不过你不能乱来。”毕竟他借着清洗的借口乱来不是一次两次了。
  郭嘉连忙点头,道:“不会,绝对不会。”
  虽然换过了一身衣服,但那一身的慵懒怎么看也不对劲,还有眉梢眼角透露出来的春意怎样也掩饰不住,最后还是郭嘉从自丁夫人那带来的衣服中选了一套繁杂而正式的华服才勉强遮住了曹昂身上透露出来的春意,再加上因为着了这身衣服,曹昂难免想起丁夫人而心思低落了些,面上的春情也被那深深的哀思给盖过去了。
  西厅里文聘被曹昂的一身华服给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事吗?今日的主公有些奇怪,先是久等不至,到了后又是一身正服,听说兖州曹操打着皇帝的旨意向冀州派遣使者来了,难道是兖州的使者到了么?
  文聘将疑问的目光投向曹昂身边的郭嘉,毕竟要说对主公的了解,郭奉孝要称第二,那这冀州绝没有人敢称第一。
  郭嘉触到文聘有些担忧疑问的眼神,摇头坦然一笑。于是文聘的心思也就安定下来了。
  文聘首先向曹昂报告了在“练兵场一号”的训练情况,他苦着脸道:“主公,那里的土民悍则悍矣,然则行事之间毫无准则,手中所执不过些木棒锄具之类,铁器极为少见,根本就不是我军的对手,如何练兵,就算练,也应当是练山地兵才对。”
  曹昂板着脸道:“那么,那个岛是你们的了吗?”
  文聘瞠目结舌道:“如何可能?那是他们的海岛,我们不过是在那上面练兵而已。”
  曹昂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里将会你们水军的军事基地,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文聘呐呐道:“是,小将知晓了,小将这就回去把那个海岛拿下来。”
  曹昂摇首道:“不急,那个海岛有的是时间,现在我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说着将自己刚刚在书房里绘制的海图拿出来,在他面前展开,将那上面的位置一一指与他看,“这里是柳城,这里是黄河入海口碣石,这里是青州,这里是长江,长江下面江东地区目前是孙策的地盘,顺着这里往下,这里是夷州,往下,这一堆乱七八糟的海岛,就是你们此行的目的地,我这里没有精确的航海图,你们此行的目的就是绘制详细精确的航海图,还有和这里的土民换些粮食种子,记住,粮食永远不嫌多,还有种子,他们那里有各式各样的植物,都给我带些种子来,具体交易的事务,我会让赵兴与你同行,他手下擅长商道的比较多。”
  文聘点头应是,到了柳城半年多了,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轻视商人坐井观天的士子,在柳城呆的那一段时间里,他耳闻目睹了商业的重要性,也见识了商人的利害,说实话,他现在对那些商人还有些佩服,当然他佩服的都是那些隶属于柳城官方的特训过的以刺探情报为主要目的的商人。
  所以,说起来那个赵兴他还是挺佩服的,虽然是他绑架的自己。
  曹昂将地图收拢起来塞给文聘,道:“仲业,这幅图绘制的年代比较久远,上面绘制的东西可能与现实中的有些不一样,不可尽信,此行需要的时间可能比较长,而且此行准备的时间也可能比较长,仲业不若先往范阳与家人一聚。”
  “是。”想起良久未见的老母爱妻稚儿,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是家人怎能不念,当下听曹昂这么一说,竟燃起了几分似箭归心。
  曹昂看他表情,心知他必是想起了家中人,不禁失笑道:“就这样吧,此时天色尚早,仲业若是现在出发,还来得及赶上一段路。”
  文聘脸上一热,低头收拾地图不语。
  曹昂本欲再取笑文聘两句,谁叫他素来端庄不肯嬉笑,只是转念想起了丁夫人,取笑的心思又沉了下去,只是叮嘱文聘道:“如此,我也就不留仲业了,只是仲业记得转告赵兴此行要少带些水晶镜,尽量抬高玻璃珠的价格多换些粮食。”
  “是。”文聘颔首,同时在心里惊叹原以为赵兴算奸的了,没想到主公还要狠,看来说不定赵兴的奸商本色还是从主公这里习得的呢。
  送走了文聘,曹昂吩咐卫兵传徐庶及辛评来这里一趟,郭嘉看他脸色,猜道:“慕青莫非是又要麻烦幼安公了?”
  曹昂略有些得意道:“知我者,奉孝也。”说着不待郭嘉反应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起来这是还真有几分好笑,曹昂借着管宁的名头在外面大肆揽才,管宁生气了不肯再同任何柳城派过去的人说话,一心只在范阳书院教书顺便同那里的人讨论学问,曹昂借着印刷术说要帮天下有书人无偿印书,一时间献书人无数,曹昂把这些书印出来然后送到管宁面前,任是管宁再怎么不愿理柳城人还是爱书心切把这些书全部整理出来,然后柳城印书局的人把整理好的书全部拿去印刷出来再拿出贩卖,印书局因此大赚了一笔,只是把管宁气得够呛,说什么把圣人之书染上了铜臭之气,直言再不为柳城印书局整理书籍,只是当下一批书到达时,却还是禁不得一腔爱书之心又白白帮人整理,如此一次又一次,管宁每整理一次就骂一次,大家都习惯了。
  郭嘉想起那管幼安也不禁有几分好笑,想来其实那位智者早就窥破了曹昂的心思吧,而且也愿意为他努力,只是实在看不过他这般拿着圣人之书行商交易般的行为才会屡屡生气吧。他的慕青还真是有魅力呢,连管幼安这样的大智者也为之折服,迟早有一日,天下人都会为他所折服。
  没过多久,徐庶辛评便匆匆赶来了,曹昂说了自己的主意,要徐庶传令整个冀州献书,每个献书者皆可无偿得到自己所献书的纸版书一套,以及经幼安公整理批注的相关书一套,其余的书则可通过柳城印书局购买。
  关于柳城印书局辛评之前也有所耳闻,他家中甚至还有两本购自柳城商人的纸版书,听得曹昂这个命令一下,先是为天下读书人高兴了一阵,然后又省悟到这个命令背后的深意,这样一来,天下士人都会对柳城心生好感,柳城将会成为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而柳城背后的势力有了天下士人的支持,再不会只是一支普通的军阀势力,其他的人想要动柳城之前都得思量一下自己是否有与天下读书人为敌的力量与勇气。想到就是面前这个少年不经意间便俘虏了天下读书人的心,辛评心中不由升起一种近似于恐惧的敬佩来。
  赵云来辞行,因为北方战报传来,公孙家族果然协同刘和背叛了,日前与乌桓峭王一起率领着数万人马攻打柳城,原本在幽州渔阳囤积的重兵完全没有用,因为东部的游牧部落大部分被乌桓说动一起攻打柳城去了,柳城告急,诸葛亮派了高览带着五千人马前去救急,但完全是杯水车薪,高览在平冈被围,救急不成反而自己落难,但是关外鲜卑族虎视眈眈,诸葛亮不敢冒险抛下幽州不管,梁习手下收罗的胡人士兵又不能用,只能频频向曹昂发告急信,而现在冀州能离开的只有赵云。
  赵云手下的那些降兵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至于真正的训练成果,只能到战场上检验去了。
  赵云这个人,曹昂还是慕青的时候,玩三国游戏最喜欢用的角色就是赵云,因为赵云办事让人放心啊,到了三国,准备起事时心里想的首先就是赵云,因为“赵子龙一身是胆”啊。他武艺高强不必说,而且他不像一般武将那样爱争名夺利,他为人谨慎,处事冷静,性格淡定,他爱兵如子,每逢杀敌时必定身先士卒,每逢撤退时必定让最后一个士兵走了他才退,记功劳时必定把别人的先说起,自己的过错决不会推到别人头上,最重要的是若是有战友身陷敌阵他必定会去救,所以他的士兵从来就不曾担心过自己会被抛下不管,所有幽州士兵都喜欢和赵云并肩作战,安全有保障啊!
  但是赵云也有个致命缺点,他不肯主动。他只会被动的接受上级的命令然后完美的去完成,但是他自己却极少站出来表达自己的观点要求,所以,这一切注定了他只能是个将才而成不了帅才。这也是为什么在历史上他先被公孙瓒雪藏多年,后来到了蜀汉无论是刘备还是诸葛亮都极少让他独自领兵的缘故。
  此去柳城,赵云将不得不独自领军,从这里出发直到柳城之围解除,赵云都将会是这支援军的唯一的统帅,他将会不得不独自决策应变等等,这些事情,赵云应变的过来吗?
  柳城之事事关重大,他等不及赵云的成长,看来他得给赵云配个军师才行。
  目前邺城能用的军师只有三人,田丰沮授辛毗,至于逢纪许攸,这两人一人喜好拉帮结派另一个过于贪财,都不是上好的军师人选,只是辛家已有辛评被用,辛毗就只好暂时晾他一段时间,否则冀州会变得辛家独大了,其他世家会不满,田丰性格过于刚直易于犯上,在这个当口不利于团结,就沮授好了,并州之事,昨日他已上了一份计划书——这是曹昂对他的要求,接下来的事就算易手给田丰也没关系。
  曹昂在西厅设宴给赵云践行,同时吩咐卫兵传令沮授来一趟。
  沮授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很快就过来了,刚刚到了西厅,便见里面摆着三个食案,其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食,还来不及诧异,便听得曹昂的笑声:“则注来得好快,来,快快坐下。”
  沮授闻言找了个最靠近门的位子坐下,然后便见曹昂及赵云一前一后的自后厅挑帘出来,沮授见状连忙又站起来。
  曹昂挥挥手道:“今日仅我三人,不用那么多虚礼。”沮授笑了笑,却还是等曹昂坐下了才坐。
  三人坐定后,沮授看了看赵云的脸色,主动发问:“主公今日唤授来,可是和赵将军北上有关?”
  曹昂嘉许道:“正是,则注可愿陪同子龙前去解了柳城之围?”
  沮授慨然应道:“诺!”随即又道,“主公,那并州之事,授欲请主公付与元皓,请主公允授。”
  曹昂笑道:“哦,这却是为何?”
  沮授面现难色,毕竟在人背后说他人是非不是君子所为,他犹豫了半天,咬牙道:“他人不堪此任。”
  曹昂笑眯眯道:“既是则注这么说,那么并州之事就交付与元皓了。”
  然后满满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向二人道:“如此,柳城之事就拜托二位了,这杯酒,给二位践行,祝二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沮授慢慢咀嚼着这两个从未听说的词语,心下大为激动,站起来举杯大声道:“借主公妙语,授与子龙将军此去必解柳城之围,还我大汉北方以安宁。”
  午时,赵云校场点兵,经过近一个月的训练,当日稀稀拉拉毫无军纪形同土匪山贼的士兵看上去已经有了那么一股子彪悍之气,他们本就是赵云精挑细选的久经沙场的老兵,骨子里就有那么一股子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煞气,如今在赵云的训练之下这股煞气更是凸显出来,如今的这支军队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百战之军的样子。
  沮授并赵云站在高台上,俯视着下面这支冷穆的队伍,就这么站着,就已经能感觉到一股冷肃的煞气迎面扑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幽州军统一的制服是一种颜色似黄似绿的紧身装,如今冀州军自然也继承了幽州军这一特点,所以如今的冀州军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黄绿色怪兽。
  曹昂站在赵云略后面一些,他含笑低声对赵云道:“子龙,你把这支军队训练得很好。”
  赵云恭谨的道:“这是云分内之事,云只是希望他们能在战场上活下来而已。”
  曹昂笑了笑,走上前去,旁边一只手递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三盏酒,曹昂看到那只手,奇怪的转过头诧道:“你怎么来了?”五天前林风传来消息说兖州情报网受到了很大的破坏,原因出在小皇帝身边,但是安插在皇帝身边的那几个探子死的死降的降他根本不知道原因,因为事关重大,郭嘉便亲自前去察看。
  郭嘉微微笑道:“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就过来看看。”
  “怎么样?”曹昂身子微微倾向他。
  “没大事,你还是先做眼前的事吧。”郭嘉提醒道,一万二千双眼睛可都在看着呢。
  曹昂略略放下了心,拿过一盏酒,对着三军一举杯,大声道:“这一杯酒敬皇天,愿上天保佑我冀州健儿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早日解了柳城之围。”然后将酒杯细细斟在高台下。
  下面队列中,顾六儿咂咂嘴巴,轻声道:“他妈的真想喝啊,听说那可是柳城来的美酒呢,居然拿来倒地上。”旁边的老吴狠狠地蹬了他一眼,顾六儿撇撇嘴,闭上了嘴巴,可是还是不断的咽口水。
  高台上的曹昂又拿起了一盏酒,大声道:“这一杯酒敬后土,愿后土保佑我冀州健儿此去建功立业早日凯旋。”
  顾六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到了柳城谁还回来啊,除非傻了,听说那里街上都长着各种各样的水果,到处都是美酒,那里的酒楼里的饭菜也特别好吃……”
  旁边一个年纪略小的清秀少年插嘴道:“六儿哥,那街上怎么可能长水果呢?”
  顾六儿洋洋得意道:“柳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顾六儿摇头晃脑的还要显摆,却被站在对手的什长转过头来瞪了一眼,这下他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说了,吐吐舌头,轻声道:“待会儿再告诉你。”
  高台上的曹昂刚好说完了一段话,仰首喝下最后一杯酒,顾六儿看得口水长流,心中直嚎道“给我吧给我吧给我吧……”
  柳三看他念念有词的样子,不由好笑道:“六儿哥,那酒真那么好喝么?”
  顾六儿摇摇头,怜悯的看着柳三,道:“可怜的孩子,连酒都没喝过,看你长得这么瘦弱的样子,想必吃了不少苦吧。过来,到六儿哥的怀里来让你六儿哥好好安慰你。”
  柳三先前还莫名的看着他,待听到后半句话,不由啐了他一口,转过脸去不再说话。
  顾六儿看他耳根微红,不由笑道:“小三你怎么象个娘儿们似的?”
  柳三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吼道:“你才娘儿们!”只是他眼眶微红声音又雌雄莫辨,这一声吼实在没什么威力。倒是什长被他这一声吼吸引过来了,皱眉道:“柳三你吼什么?”看了看柳三单薄的小身板,皱眉道:“这次权且算了,再有下次,自己去军法官那里领军棍!”
  “是。”柳三低下头讷讷道,心中恨死了那顾六儿。其实顾六儿说得也不算错,他确实是娘儿们,“他”原本是甄家的大丫环,甄宓的贴身丫环甄柳儿,只是那日陪同小姐在后花园玩耍不知怎的被甄宓的一个堂哥看到了,然后就缠着甄夫人要她,甄夫人不好拂了他父亲的面子,只好答应了,那男人是个酒色之徒,家中也已有了好几房妻妾,柳儿自幼随着甄宓读书学习,如何肯嫁这种男人,当下在甄宓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可是,逃倒是容易,只是她一个女儿家如何在这外面谋生,她是自幼被卖入甄家的,家人什么的她根本不记得。幸好临走时小姐给了她一些银钱,倒也不至于让她立刻饿死,但是小姐给的钱很快就要用光了,她便四处打听能有什么工作让她做的,但是在打听的过程中发现那个少爷还不死心正在邺城里四处搜索她,她心知这邺城是不能再呆了,于是心一横索性扮成男子混到军中。也是她运气好,刚好她进去的时候是赵云和另一个挑兵的人换班的时候,于是赵云以为她是那人挑的,那人以为她是赵云挑的,居然就这么也给她混了进来,再加上她又读过书,在冀州兵中这是极少见的情况,于是也就这么让她成了赵云麾下的一员。
  “喂,走了,还站着干什么呢?”正在失神的当儿,冷不防膝盖窝挨了一脚,柳三(为了行文方便,还是用这个名字好了)回头一看,不是顾六儿还能是谁,咬牙恨恨瞪他一眼,然后马上快步跟上队伍,临走时回头看了那高台上那黑衣广袖的华美男子一眼,心中道要是能嫁给那样的人该有多好,那可是连自己小姐也思慕的人啊,然后看了看身后兀自贼笑的顾六儿一眼,心中不由感叹造化真是神奇,可以造出那样气度高华的奇男子,也可以造出身后这样猥琐龌龊的家伙……
  书房里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曹昂左手握拳用力揉着太阳穴问道。
  郭嘉把他的手拉下来,轻轻给他揉按,口中轻声道:“小皇帝太心急了,我们的人刚刚和他搭上线,他就对曹公下毒了。”
  曹昂侧过头,皱眉道:“父亲中毒了?”心下暗忖历史上好像没有这个记载,看来投毒事件是因自己的出现才发生的了。这么想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郭嘉摇头,“曹公没事,因为当时在场的所有宫女侍卫太监都已经被诛,董承等外戚却只是被囚禁起来,若是曹公有事,要么是所有人死,要么是所有人囚禁,不可能像现下这么处理,能这么处理的也只有曹公了。”
  曹昂轻舒了口气,对于曹操,虽然说不上什么慕孺之情,但好歹他是他这一世的父亲,对于他的安危,他还是有些在乎的。
  沉吟片刻,他问道:“那么林风说兖州情报网几乎全部破坏是怎么回事?难道咱们的人在中毒事件里有参合?”
  郭嘉点头,道:“有两人在场,好像是皇帝身边的人供出了他们的探子身份,然后曹公手下的人开始在城内大肆追捕来自其他地方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林风他们见机得快,逃了出来,不过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再进兖州了。”
  曹昂苦笑,“没关系,活着回来就不错,徐州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受到影响?”
  “那边没事。”郭嘉在曹昂身边坐下,将他揽进怀里,道,“倒是柳城那边,我一回来就听说情况严峻得很,幽州两员大将,难道都没有派发救兵么?”
  曹昂微微闭上眼睛,道:“高览带了五千人马去,现下正困在平冈。”
  郭嘉挠挠曹昂的脑袋,道:“为何不让隽乂与他同去,两人互相照应,岂有被围之理。”
  曹昂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道:“关外又不是只有乌桓。”
  郭嘉叹气道:“孔明就是太小心了,有梁西手下那些胡人在,那些留守的东部部落又怎会攻打由自家勇士守卫的地方,若是鲜卑人来,那些勇士可以发动他们部落的人帮忙守卫渔阳,又何须白白留着隽乂这样一员大将不用,还害得敬志被围。”
  “渔阳若是失守,胡人就可以长驱直入,到时候整个幽州都会变成鲜卑人的牧场,这样的重地怎样小心都不为过。”曹昂不以为然地反驳,他就是看中了诸葛亮的小心谨慎才将正在发展中的幽州交给他。
  郭嘉不和他争辩,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争辩已经没有意义了,倒不如省出些时间来做其他的事。
  郭嘉环在曹昂肩上的手顺着曹昂的脊背慢慢滑下去,不防怀里的人儿却不配合,扭着身子躲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郭嘉配合的停了手,毕竟曹昂虽然在情事上比较被动,但是却从未拒绝过自己的求欢,今日是有什么要事吗?
  曹昂有些迟疑的对上郭嘉疑问的眼神,顿了片刻,道:“奉孝,你有后悔过吗,跟我在一起?”今日替赵云沮授设宴践行时,看到沮授那种雄壮慷慨的样子,忽然想起他们这种谋士一生所求便是建功立业留名青史了,而郭嘉在遇见自己之前四处游历不正是为了寻找一个可以成事的明主然后成就一番事业留名青史吗?可是自从遇见自己后他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基本上没什么时间独当一面建功立业,这和他当初的理想差太远了,他不会后悔吗?
  郭嘉不解,“你怎么了?”
  曹昂坐正,认真地盯着郭嘉的眸子,道:“奉孝,如今子泰领柳城,孔明统幽州,元直夺冀州,广元主屯田,子虞制诸胡,唯有奉孝,一直站在我身后,竟未得建寸功,可曾怨我?”
  郭嘉心头咯噔一下,脸色有些难看起来,道:“慕青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慕青后悔与嘉在一起,所以想要郭嘉出去建功立业了?”
  曹昂急忙拉住他的手,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郭嘉心头仍有些气,冷然道,“难道慕青嫌弃嘉寸功未建,不配留在慕青身边?”
  曹昂心头其实极爱郭嘉,所以才愿意忍耻雌伏,所以才会为他百般思量,此刻见他生了气,心头不免慌了神,连忙扑上去抱住郭嘉,颤声道:“你明明知道不是那样的,我只是,只是害怕你将来有朝一日会后悔和我在一起误了你的平生大志,我不想将来你怨我……”
  郭嘉回抱住怀里有些颤抖的身躯,低低叹道:“我怎么会怨你呢,和你在一起的第一日我就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日子了,哪里还会等到什么将来怨你?”
  曹昂仍有些不放心,追问道:“那你真的不会后悔?要知道,以你的才学,完全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郭嘉安抚的抚着少年的肩背,道:“若是没有你,我也只不过换个主子辅佐罢了,如今难道我不算是在辅佐你么,只不过我是在暗处罢了。”
  曹昂咬唇道:“可是我误了你扬名天下的机会。”
  郭嘉朗朗笑道:“那些虚名,你以为我会在意么?难道在慕青心中,我竟是那种好虚名之人?”眼看曹昂张口欲辩,郭嘉将手指覆在他微微张开的唇上,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难道到了今天,慕青还不知自己在嘉心中的地位么?此生此世,除非慕青强令嘉离开,否则嘉决不会离开慕青的。”
  眼看怀里的人儿还在自责,郭嘉索性低下头吻上那自己肖想了好久的红唇,手也顺势往下游走,抚上少年的昂扬,听得耳畔渐渐乱了起来的呼吸,郭嘉心中有着得意,乱了你心神,看你还怎么自责……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通往邺城的大道上走着,明明是八月艳阳天,此人却将自己从头至踵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不时还左顾右盼一番,这样的形迹,让人想不起疑实在太难了。
  此人乃是议郎吴硕,奉命前来冀州传达圣旨的家伙。因着最近慕青的急速崛起,曹操便想派个人过去察看一番,但是又不想折损了自己的人手,刚好吴硕以为又便宜可图,说不得可以说服这个慕青来勤王救驾什么的将陛下救出曹贼之后回到东京(即洛阳)然后重整天下呢,于是便自告奋勇的上路了。
  谁曾想这个圣旨竟不是那么好传的,到了黄河边上,在那里戍守的冀州兵硬是不让他过去,他拿出圣旨来那些大头兵竟然也不甩他,还说什么玉玺都没盖竟然也敢拿来冒充圣旨,若是再来一次就将他捉拿起来送官的浑话,天下谁不知道现在玉玺在袁术那个反贼那里,可是没办法,他忍着气又回了兖州一趟让曹公开了个证明然后总算是过了河,可是那群天杀的冀州兵竟然没给他发通行证,他怎么知道冀州对陌生人管制的这么严格,每隔几十里一个的驿站竟然要对沿途的陌生人进行盘查,他开始对这个一无所知,被抓住了关了几十天然后遣送到边境那些官兵那里,而且那些人竟然敢对他手中的圣旨不屑一顾。
  他责怪那些官兵为何为难于他不给他开那个所谓的通行证,那些家伙竟然说什么他们无此权限不能给他开通行政然后劝他回去,真真是欺人太甚!他没办法又不愿就此无功而返,于是憋着一股气又踏上了艰辛的传旨之路。
  一路上昼伏夜出,左躲右藏,所幸现时正是丰收季节,野地里倒也不乏吃的,出发时一个丰神秀雅的宣旨议郎变成了一个神经兮兮见人就躲的难民,有时候他遇到一些好心的农人给他一些熟食然后指点他去救济处,他当然不会去,吃完了憋着气继续走。如此,总算是见到邺城那高大的城墙了。
  许是“近*情更怯”的原因,他站在城门外竟然有些不敢走了。门口的卫兵冲他吼道:“喂,进来不进来啊,老子要关城门了。”吴硕被这一声大吼惊醒,他辛苦了这一路不就是为了能到这里么,当然要进,不待卫兵吼第二声,他以在野外遇到野狗时的速度冲了进去。
  卫兵来报告抓到一名自称是钦差的奸细的时候,曹昂正在和袁熙谈话。
  袁熙此人,在袁绍三子当中算是比较聪明的一个,所以在历史上他在袁绍死后并没有加入袁潭、袁尚两兄弟的争权(当然现在他也没有加入),而且在袁尚争权失败后还接纳了他,只是后来对上了大枭雄曹操不得不败,后来去投奔公孙康,只是公孙康胆子小得很,惧于曹操的威势将他兄弟骗到酒帐里给砍了送了曹操做礼物,说起来他死得还挺冤的,要知道正面作战公孙康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此刻,曹昂袁熙在辛家小院中一人一张胡床,两人各自坐在床上手拿一支钓杆钓鱼,那鱼是辛家养来好看的,见有东西掉下来便冲上去死死咬住,幸得两人志不在此,不然只怕不消片刻这池子里的鱼便要被钓光了。
  曹昂一边回忆着历史上的袁熙一边打量着面前的袁熙,不时拉拉手中的钓竿,若是有鱼便又放下去,若是没鱼则拉起来穿上些鱼饵再投下去,如是,倒也别有一番轻松自在。
  过了半晌,袁熙终于耐不住沉默,开口道:“慕城主钓鱼的方法真是别致,若是让那碧溪上的太公望见了,岂不愧煞。”
  曹昂笑嘻嘻的将手中钓竿从左手转到右手,歪着头道:“让二公子笑话了,对了,说起来二公子也客居邺城好一段时日了,不知打算何时归乡?”
  袁熙面上浮出好笑的表情,道:“熙可以决定么?”
  曹昂笑得眉眼弯弯,道:“当然可以,二公子可是我冀州的贵客,只是慕青近来俗事缠身,怠慢了二公子,还望二公子原谅则个。”
  袁熙蹙眉瞄了他一眼,放下钓竿道:“慕城主不必费心了,熙不会离开。”
  曹昂奇道:“这却是为何?难不成二公子留念此地美食?”
  袁熙嘴角略带嘲讽,道:“天下群雄纷起,袁家拜城主所赐业已没落,熙不才,不能重振家业,却也不能帮助他人把自家最后一点希望给灭了。”
  曹昂挑眉看着面前的袁熙,看来袁家道也不全是笨蛋,只是袁绍什么眼光,他家老大袁谭整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着,老三袁尚就一个绣花枕头看上去花团锦簇内里却是一包草,唯有一个二儿子还不错看些,怎么他就执意要将家业传给袁尚那个绣花枕头呢?
  曹昂是真的不解,不过他并不介意,他要的只是结果而已,反正袁绍此举对他甚是有利,纵使心头有几分疑惑他也无所谓了。
  曹昂心头一肚子坏水,脸上却作讶异状,道:“二公子此话何来?袁家纵使日前战败,也不过损失些人马而已,何来没落之说?远的不说,就前些日子曹操举兖,徐二州之兵欲下青州,还不是被令兄令弟合力退了去。”语下之意就是说,曹操已经用了轻敌之计麻痹你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兄弟打算挑起他们之间的内乱,你不去,就等着你家那点产业在内讧中完蛋吧。
  袁熙面色一变,曹操的为人他是知道的,他父亲袁绍与曹操青年是知交好友深知他的脾性,曾对他们兄弟说起过此人老谋深算无人能及,再联想到此君在徐州的两场大屠杀,袁熙心下一寒,自己兄弟落到他的手上决无活路。
  然而,看看身边笑嘻嘻的少年,虽然看上去是那么的俊美无害,可是袁熙深知此人的城府只怕不在那个曹操之下。而且,毫无疑问,他想自己去青州也没什么好事,只怕是要自己为他拖住曹操罢了。
  可是,袁熙仰头看着天空悠悠飘过的白云,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为你设下了陷阱,而且并不讳言那就是陷阱,让你明知道是陷阱,还是不得不跳……少小时听身边的谋士说起世上的各色神算鬼才,他还不信,只道是哪有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面跳的呢,除非患了失心疯,那人笑笑,不再言语,可是今天,他真的遇到了这样的陷阱,他知道那是陷阱,可是他不能不跳。
  袁熙长叹一声,道:“我去青州,但慕城主将来务必保全我兄弟性命。”至于权势,他不指望了。
  曹昂面上笑道:“只要令兄弟不犯律法,谁能对他如何?”心底暗道只要你们不想那些有的没有的,自然会没事。
  袁熙如何不明白他未曾说出口的,只是自己的大哥素来权欲熏心,将来他若是牵连了家族,只怕自己也得狠心了。
  曹昂扯扯钓竿,居然钓起了一条大鱼,想想自己难得来钓鱼一次,总不好空手而回,便将那鱼竿扯起来然后自有旁边的卫兵上来解了那鱼放到旁边的小篓里,曹昂兴致勃勃的对那卫兵道:“且待我再钓上一条来,今晚就吃鱼罢,我来做。”
  卫兵呆呆的应了一声,袁熙瞪大眼睛望着他,半晌道:“慕城主竟然会做菜?”要知道读书人从来都是秉承君子远庖厨的圣人之训的,更勿言他们这种世家出身的贵公子了。这慕青他虽然不知道他出身何处,但是看他周身气派便知他不是世家出身的也是大贵大富之家出身,他怎么会做菜?
  曹昂将串了鱼饵的钓钩复又甩回池子里,信口道:“哦,昔年慕青游学之时学会的。”
  袁熙自是不信,只是却由不得他问了,两个卫兵跑步进来,报告道:“报——巡卫抓住了一个来自兖州的奸细。”
  奸细?他冀州防卫不可谓不坚固,居然还有人混得进来?
  曹昂抬头看了那卫兵一眼,那卫兵满脸写着还有些具体情况要私底下报告,于是曹昂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钓竿,道:“出去看看。”
  下了胡床,曹昂朝袁熙点点头道:“明日会有人来护送二公子回青州,还请二公子早作准备。”然后又交待了旁边的卫兵再钓一条鱼后送到自己的院子里来,便随着那两个巡卫出去了。
  吴硕缩着身子坐在那高脚有靠背的“椅子”上,心底不住的对呆在许昌的陛下告罪,陛下啊,这个高椅子不是我要坐的,是冀州人要我坐的,他们势力大我不敢反抗,没办法啊……再看看自己身上褴褛的衣衫,对比一下对方悠然自得的风度,吴硕将身子往椅子里又缩了缩,朝廷的脸面都被自己丢尽了。
  这样想着,吴硕又对冀州人生出了一股怒气,兖州的曹操虽然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但是至少在吃穿用度上不会有亏待,这个慕青,居然胆敢将他就这样晾在这里,若不是眼下对他有所求,吴硕早就跳起来发火了,毕竟他吴议郎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当然,这样想着的吴硕把当年在长安被李傕、郭汜欺负的经历自动忽略了。
  脚步声传来,吴硕精神一振,眼巴巴的望着门口,对那个即将出现的令曹操也心怀忌惮的北方王者生出了极大的好奇,然后,一个身着黑色襜褕的俊美少年出现在门口,然后……厅中的其他人等皆站起身来,向那少年躬身道:“主公。”
  吴硕懵了,然后,呆呆的,他也躬身道:“主公……”
  曹昂早在进门时就认出吴硕了,当年他与曹操上长安迎接献帝时此君也是陪伴在皇帝身边的,只是少年人变化大只怕他是认不出自己了,此时见他这么呆呆的一礼,赶紧避到一边去,自己可受不起他这个礼,虽然他现在邋遢了些狼狈了些,但是好歹人家代表的是皇帝。
  曹昂侧身站到了一边,微微一礼,朗声笑道:“这位便是吴大人吧,大人不若先沐浴更衣再宣旨,如何?”
  吴硕一路挨饿受冻到邺城,现在听曹昂这么说,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看来这个慕青真是个大好人啊,吴硕对接下来的游说增添了几分希望,陛下啊,您马上就要得救了!
  吴硕由下人领着沐浴更衣去了,曹昂命下人设下香案做好接旨准备,辛评等人忧心忡忡,徐庶不断以目侧视郭嘉,他虽知曹昂是曹操的长子,但毕竟不曾见过曹操,所有对曹操的了解全部来源于柳城驻兖州徐州的情报人员,印象中曹操此人心狠手辣奸诈多疑,主公作为曹公的长子死遁然后出走自立,若是曹公知道了慕青就是曹昂,只怕今后主公会麻烦无数……
  郭嘉接触到徐庶的目光,摇头示意无事,他与曹操的接触虽少,但也看得出曹操虽然对外行事手段颇为奸邪诡诈近乎残忍,但对于自己的家人还是很重情义的,所以只要曹昂自己处理得好曹公不但不会成为麻烦反而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不多时,吴硕沐浴出来,一身黑色直踞深衣,头戴进贤冠,丰神俊雅,哪还有方才半分的狼狈邋遢样,只是面子上的问题解决了,里子的问题便凸显出来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疏忽,从他进了这冀州州牧府,那个州牧茶倒是劝他喝了几壶可愣是没给他什么吃食,吴硕本就饥肠辘辘的,经过热水一泡,更是饿得头昏眼花双脚发软,可是士大夫的气节使他做不出乞食的行为来,于是只能握着被他保护得很好的圣旨飘乎乎的去传旨。
  飘乎乎的宣了旨,然后,我们丰神俊雅的宣旨议郎,倒下了,难为他在倒下之时还记得将圣旨高高举起……
  曹昂上前自他手中取过那道封他为什么神勇大将军同时宣他许昌觐见皇帝的圣旨,随手递给身后的郭嘉,同时顺便切了一下吴硕的腕脉,还来不及说结果,便听得吴硕腹中传出的咕咕的声音。
  原来竟是饿晕的……
  曹昂哭笑不得的令下人抬了他下去,又命厨房急急熬些小粥,然后笑道:“今日之事,大家且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有什么应对之法,明日巳时到这里来细说。”
  书房里,曹昂,郭嘉,徐庶相对而坐,曹昂指指面前案上的圣旨,道:“许昌觐见皇帝之事,奉孝,元直以为如何?”
  徐庶摇头道:“不可,我们在兖州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此去危险甚大,况且又没有什么利益让我们非去不可,主公不如不去,不若修书一封与曹公,说目前柳城幽州局势紧张,主公走不开即可。”
  曹昂长眉一轩,道:“以什么身份呢?”
  徐庶犹疑了片刻,终究吃不准曹操的性格,道:“不若以主公现在的身份,纵使曹公稍有不悦,眼下却不能拿主公如何,若是……固然能解了眼前之围,却只怕会后患无穷。”
  曹昂侧头道:“奉孝呢?”
  郭嘉轻笑道:“曹公素来爱护家人甚重情义,慕青不若以之前的身份向曹公修书,父子天伦,不能不认,与其等到将来父子反目,沙场征战,不若现下先叙亲情,结成同盟,将来行事亦会方便许多,只是父子归父子,战事归战事,慕青得公私分明才好,不然正如元直所说会后患无穷。”
  曹昂笑道:“那就这样吧,我也不想与父亲打仗呢。”毕竟曹操用兵如神那是公认的。
  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曹昂一直在想自己该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身份与曹操想见),曹昂不免有些忘形,站起来超级没形象的伸了个大懒腰,道:“今天元直留下来与我们一起用晚餐吧,我钓了两条鱼(此人自动将卫兵的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今晚上我下厨做鱼给你们吃怎么样?”
  徐庶诧道:“万万不可,主公怎可操此贱业?”
  郭嘉亦是满脸的不赞同。
  曹昂早料到了两人会不赞同,但是曹昂的决心素来不可小觑,他真正决要坐的事还真的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总而言之,曹昂嬉皮笑脸死乞活赖威逼利诱最终逼得两人答应了,条件是所有的人全都回避,因为曹昂信誓旦旦的保证所有的活自己全部拿得下。
  两位远庖厨的君子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们的主公---的手艺,决定在厨房门口盯着。
  曹昂决定做个最简单的清蒸鱼,虽然这道菜之前他从未做过但是他有看到晖做过,挺简单的,只要把鱼洗净然后用姜葱盐抹满鱼身腌汁一会儿然后加些水蒸熟就差不多了,最后撒些汤汁就好了。
  说干就干,曹昂雄心勃勃的脱下了外袍仅着青色中衣在厨房里忙了起来,先生火烧水,在土灶前忙活了一半天总算成功了,然后在郭嘉担忧的目光中捉鱼洗鱼,突然想起了忘记往锅里放水,回头一看,铁锅都烧红了,急忙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轰天巨响中徐庶跑出去吩咐卫兵准备晚餐去了,曹昂这厢还在继续,刮鳞,腌鱼,蒸,好了,浇上两勺事先熬好的汤汁(其实是别人熬的),曹昂长吁一口气,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曹昂献宝似的将自己的清蒸鱼放在小案上端到两人面前,徐庶笑道:“色泽不错,庶先去洗手。”
  郭嘉眼睁睁的看着徐庶就这样溜之大吉,心头大恨,可是在曹昂威逼的目光下实在不能做什么,只好接过曹昂递过来的筷子,在鱼身上挑了一点点肉放到口中,闭目道:“还好,味道略微重了些,只是,”郭嘉双目霍的睁开,道,“怎么会有一股臭味?”
  “啊?”曹昂不相信的拿过另一双筷子,在鱼身上戳了两下,然后,喃喃道:“我说这鱼的肚子怎么这么鼓呢,原来是我忘记剖鱼了。”
  郭嘉钢牙几乎咬碎,齿缝里逼出些声音,“慕青,明天别想起床了!”
  东方暗沉沉的天空开始发出灰蒙蒙的亮光,胡茬上缀满了灰尘的高览扶剑立在城头,呼吸着迎面扑来的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的凉风,心下一阵叹息。已经被困在平冈十多天了,除了第一日收到过一封来自孔明的飞鸽传信说是已经向主公求救外竟是再没有收到任何信息。而自己这些天放出去的信鸽也都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听说胡人多养鹰鹞等猛禽,看来自己的那些信鸽不定已经入了人家的腹内了。
  东方的天空逐渐开始变白,很快天就要亮了,敌人又会发起新一轮的进攻了。高览开始在城墙上开始新一轮的巡视。说是城墙,其实不过一段两米多高且多处坍塌的环形土墙罢了。这平冈,原本就不是什么大城,战乱伊始,这里的人家都撤走了,只留下数十幢破败的废弃屋子,一口水井,一段三里多长的环形土墙,还好这水井能用,土墙坍塌的也不是太厉害。
  高览绕着这已经鲜血染成了暗红色的土墙巡视,遇上士兵,则停下来与他们说说话,拍拍他们的肩膀,告诉他们主公已经发兵来救他们了,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可以说,高览能以五千兵力在三万大军的重重包围中在这个破败的小城坚守这么多时日,除了敌军是胡人不善攻城外,他的这种特别的深入军中的鼓励士气的办法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一圈行下来,天已经差不多亮了,东方的天空更是一反连日以来的阴沉,喷出了亮丽的如同鲜血般的颜色,染红了那一片天空,也刺痛了守在东门的幽州士兵的眼睛。高览见状,心头大叫苦也。敌军想来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他们常年在草原上纵横,最懂得如何利用光线来帮助自己对敌人进行最大的打击,于是也一反往常晨光一露便进攻的习惯,不声不响的于东门外集结,看来是想要等那轮携带万柄光剑的红日出来然后借着这天时地利与他们决战了。
  高览垂目靠着城墙坐下,状似休息,其实却是在飞速思考有什么办法能解了眼前之围,终于,高览咬咬牙,猛地站起来,眼睛里射出噬人的精光,恶狠狠道:“杀马!”
  “将军,这……不太好吧。”高览身边的亲兵队长劝阻道,他亦深知眼前情况的危急,但是,战马是骑兵的腿啊,哪个其并不是把自己的战马视为自己的心尖肉,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对自己的战马下手,何况眼前这个情景若是敌军冲进来没了马我军连逃都逃不了,怎么能杀马呢。
  高览又何尝愿意下这个命令呢,只是今时不比往日,军中的粮食早就不多了,最近几天大家吃的都是伴了树皮野草的饭食,体力已经在逐步消退,若是再不吃一点荤食,待会儿上阵怎么面对敌军。到时候,别说马,只怕全城的人都保不住。高览咬牙沉声道:“传令下去,第一大队戒备东墙,第二大队戒备其他三面墙,第三大队机动,第四,第五大队杀马造饭,吃饱喝足后准备冲锋。”
  “是!”亲兵队长的声音里有难以抑制的兴奋,被困在这里十多天了,每天只能挨打然后被动的防守,就算偶尔也冲出去打杀一阵,却也只是小打小闹一番,毕竟敌军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他们只能趁着敌军尚未合拢之时冲杀一阵然后退回城中。是以这些日子以来,素来善战的幽州骑兵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如今大战在即,幽州的热血男儿哪个不是热血沸腾。
  高览率领着吃饱喝足的第四,第五大队自西门出城的时候,东门的守军与乌桓战士正战至半酣,由于光线的原因,幽州士兵们吃了不少亏,敌军似乎把筹码都压在这一役了,差不多所有的人都上了,指挥战斗的高览的副将辛力把第三大队所有人都调到了东门才堪堪抵住对方过于猛烈的攻击。
  高览阴着脸,用手中的长枪虚指着东门,道:“东门的兄弟们在用他们的命为我们换取时间,现在该是我们上场的时候了。”
  下面的骑兵列成两个纵队,低低的吼出充满杀气的声音,“有胜无败,有我无敌!”
  守门的士兵轻轻打开城门,高览长枪一晃,率先奔了出去。
  阿古鲁坐在小山丘上的帐篷门口,仰头喝了一口马奶酒,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厮杀,乌桓战士已经杀上城头了,现下正在与守军在那不高也不是很宽的城墙上展开惨烈的肉搏战。看着那些奋不顾身的幽州士兵,他不由在心头暗赞那名统兵的将领,居然能带出这样悍不畏死的士兵,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十多天的围困似乎也未曾把这些士兵身上的锐气磨掉,这名将领看来带兵真的很有一手。若是可以的话,他还真想与这样的人交结一番。
  阿古鲁性格颇为自负,他是乌桓族汗鲁王的长子,素来骁勇善战,在乌桓内部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有乌桓第一勇士的称号,自然有自负的本钱,只是他虽自负,却对有真本事的人真心敬服。
  其实对于此次的任务,他的任务是拦截所有通往柳城的援军,阿古鲁是颇为不满的。在他看来,这些从内地来的中原人有什么可怕的,居然要劳动他乌桓第一勇士,他还曾暗地里怀疑是不是由于自己对单于楼班的不敬而导致了峭王蹋顿的不满,于是将自己发配到这个地方来。想到因此而错失的进入柳城发财的机会,阿古鲁对楼班的怨恨更是加倍增长,在他看来,楼班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他的父亲是丘力居,除此之外,他别无是处。真不知为什么蹋顿要这样死心塌地的扶他当单于。难不成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蹋顿被楼班那张娘娘腔的脸给迷住了?
  阿古鲁寒了一下,决定自己还是不要管那些事了,自己只要打好自己的仗就好了。
  突然,一个小帅纵马狂奔过来,到了阿古鲁面前,那小帅滚下马,面色惊惶的扑在阿古鲁的面前,叫道:“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马场被劫了!”
  马场被劫?
  阿古鲁心头一沉,那马场可是养着两万多匹马,其中有近一万是上好的战马,那是攻城的乌桓战士寄养在那里的,阿古鲁额上青筋突突的跳动,咬牙问道:“谁劫的?”
  音达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清楚,只能肯定是汉人,他们的武功很高,还放火烧了我们天狼落的营帐,烧伤了我们的勇士。”
  阿古鲁的眼里射出噬人的光芒,狠狠盯着平冈东门的厮杀,乌桓已经逐渐占了上风。阿古鲁思索了片刻,终究敌不过心头失去战马的愤怒,一挥手道:“传令风狼十二落并白狼十二落与我一同追击偷马贼。”
  不多时,风狼十二落并白狼十二落的人都到了,阿古鲁命音达向风狼,白狼的两位大帅伊寻,李超说明了情况,然后便下令出发追击偷马贼。
  行不过三里,阿古鲁便看见了前方峡谷中的马群,由于峡谷较窄,马群不易通过,眼下正有不少汉人在那里拼命驱赶马儿。那些汉人发现了他们的到来,于是更急了,下手也更狠了,不少马儿都见了血。
  阿古鲁见状大怒,马是乌桓人最重要的伴侣,他们自己平时待自己的马连饿它一顿都舍不得,许多乌桓人甚至会宁可节省出自己的口粮也要保证自己的马儿吃的好,如今见到自己视之如珠如宝的马儿却被他人这般虐待,如何不怒,那些战士更是眼冒怒火,恨不得冲上去抽其筋剥其皮喝其血啖其肉。
  所有的乌桓战士都红着眼挥舞着手中的长刀追了上去,那些马贼却十分滑溜,一个一个躲在马群里。而且他们都是控弦高手,他们手中的弓不知是什么弓,居然比中原最好的黄杨大弓的射程还要远,时不时地射几支冷箭,箭无虚发,乌桓战士却拿他们无可奈何。
  阿古鲁心头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勒马立在那里看着周围,乌桓战士们仍在追杀着那些偷马贼,那些马贼们在马群里进进出出好象是有意的在逗引他们,阿古鲁心头一跳,抬头看了看两边,全部是峭壁,中间是细长的峡谷,这真是一个伏击的绝佳之处。
  伏击!
  阿古鲁大叫出声,吼道:“传令兵,下令撤!”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峡谷入口处山上滚下几个大石将峡谷入口塞住了。阿古鲁又惊又怒,前方的道路为马群所阻,来时的道路又被大石给阻了,竟是中计了。
  高览站在崖壁上,冷冷的注视着下面慌乱的乌桓人,拉开手中的铁弓,搭上箭头熊熊燃烧着的火箭,手一松,燃烧着的火箭如同流星一般飞向下面的人群,然后,数以千计的火箭向下飞去,如同一场美妙绝伦的流星雨。
  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三个时辰,高览在确定大火完全烧起来的时候便离去了,将那些悲号痛呼完全抛在脑后,平冈城中,还有三千幽州士兵等着他回去。
  距平冈还有二里左右时,高览突然勒马停了下来,前方太安静了。只不过二里不到的距离,这里居然听不到一点厮杀的声音。
  难道平冈已经失守了?可是若是那样的话自己不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啊,临行前自己与辛力约定若是平冈失守则燃浓烟为号,迄今为止自己可是一点烟火都没看到啊!
  不管怎么样,先派斥候探看为是。高览一面派出斥候,一面命士兵列好阵型准备迎战,只是高览心中明白,若真有什么事,自己这两千人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大会儿,斥候回来了,隔着老远就滚下马,冲到高览面前,满脸激动道:“将军,援军来了,赵将军来了!”
  援军来了?还是赵云带领的?
  高览心头一阵狂喜,他身边的亲兵早就按捺不住欢呼起来,后排的士兵听到前面的欢呼声,虽不知为何欢呼,但既然欢呼,肯定有值得欢呼的理由,于是也放开嗓子嗥起来,一时间居然欢声雷动,虽然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有传令兵手执令旗以旗语令士兵们排成一字长蛇阵入城,大家才知道,原来平冈之围已经解了,于是又是一阵欢呼。
  战事已经结束,来自冀州的援军正在打扫战场,无主的战马被收拢,身着白衣的军医正指挥着战士们搬运战场上的尸体将之堆到一起然后焚烧——眼下虽是深秋十月,天气却依然十分炎热,正午尤甚,正是民间所谓“小阳春”时节,这些尸体若是不妥善处理,只怕会引发瘟疫,要一个一个埋又没时间,况且对敌人也没那份心思,便一烧了之。不过,己方阵亡的将士还是有人细细收殓了记录下名姓然后一个一个埋葬,还在坟茔前立了碑,以便日后有亲人寻来也好辨认。
  进了城,交接了军队,高览甲胄未脱便匆匆赶到援军的中帐,见到的不是意料之中的赵云,确实自己在冀州的老相识——沮授。
  身在军中,一应繁文缛节都省了,高览拱手道:“原来是则注在这里,但不知赵将军人在何处?”
  沮授抚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笑道:“敬志且坐,子龙率军追击乌桓残兵去了,少时即回。”
  高览闻言一振,道:“赵将军往何方去的?那些乌桓人甚是狡诈,不若览也率军前去助赵将军一臂之力。”
  沮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徐徐道:“敬志刚回来,还是先休息吧。对了,敬志方才的战况怎样?”
  高览略有几分失望,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刚立下了以两千人消灭九千余人的大功,也没必要再去争那些些功劳,也就作罢,于是干脆坐下来给沮授详细讲述平冈被围以来的诸般情况。
  沮授静静的听着高览略有些兴奋的讲述,然后从他的语言中跳出有用的信息结合自己已知的信息在脑海中慢慢整合出整个辽东战局的大体情况。
  此次叛军号称十万大军,实际兵力不过七八万,其中有刘和一万,公孙度两万,剩下的都是乌桓人。而乌桓各部族除了主将以外,真正能打的勇士都被扣在梁习手上。
  沮授想起临行前的饯行宴上曹昂所说的话,“……乌桓其族,降而复叛,叛而复降,最是无信,直视我中原大地为其牧场,爱来则来,想走便走,如此行径,只有狠狠的给他一个教训才能让那些游牧民族记住谁才是这块大地真正的主人。”眼下乌桓还有用处,尤其那些扣留在梁习手上的乌桓勇士,他们将会是主公将来征服草原最锋利的一把剑,所以,先留着乌桓吧,眼下就杀只鸡给他个警告好了。只是也不能轻饶了背叛者,沮授在心底这样想着,同时面上露出一个冷冷的笑。
  高览正说到得意处,不防看到对面的沮授露出一个冷笑,沮授相貌本就偏陋,横眉阔颐,宽鼻厚唇,再加上狭长阴冷的双目,此刻冷冷一笑,纵使高览久经沙场也不禁心头一寒,口中的话头便滞下来了,呆了一下才道:“则注为何发笑?”
  沮授避而不答,却提壶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道:“方才听敬志袭了乌桓人的马场,可有得到些良马?”
  高览面色微赧:“当时情况危急,只来得及带出两千左右战马,余者皆烧死在峡谷里了。”作为一名领军打仗十余年的将领,高览深知好的战马的重要性,只是当时的情况委实容不了他去将那些战马一一带出。
  沮授感叹了几句,却也没有太多的惋惜,能让高览冒着计策被识破的危险带出的马匹肯定是上好的良马,心念一动,道:“阉过没?”汉军的战马,从来都是阉马,因为阉马柔顺且春天不会因发情而耽搁战机。关外游牧民族的马因为是家养的,则既是种马又是战马,从来不阉。
  高览摇摇头:“没有,那些马甚是神骏,览想待来年开春后……”配种。
  沮授微有几分好笑的看着高览脸上的犹疑,高览武力才智在武将中皆属上品,可惜的是少了几分担当之力,遇事不敢做决断。沮授微微一笑,道:“将军所思甚好,毕竟阉马虽好却会使我大汉逐渐失去良马,授愿向主公进言使我幽冀取消阉马制,以保我幽冀良马长存。”
  高览闻言大喜,深揖一礼道:“如此多谢则注了。”
  沮授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敬志可想好了这些马匹将安置在何处?”
  高览搔搔头,道:“这个,还没想好。”阉马与未阉过的马气味不同,会受到后者的排斥,因此,这些马显然不可能与骑兵一道,但是为了这两千马专门在这里设一个马场又太费事了。
  沮授露齿一笑,道:“授倒有一个办法。”
  “愿闻其详。”
  沮授抚须道:“说来还要麻烦敬志。叛军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不堪一击,我等此去柳城之围必解,只是不能轻饶了叛贼,所有还请敬志往草原上走一趟。顺便将那两千马带到渔阳。”
  高览并不是笨蛋,相反,他聪明得很,因此,他一下子就知道了沮授在打什么主意。沮授想要他与草原上的鲜卑人联合起来对付乌桓。只是,鲜卑愿意吗?况且鲜卑势大以后又该怎么收拾?
  看出了高览的疑惑,沮授含笑解释,“鲜卑与乌桓世代为仇,鲜卑自檀石槐死了以后一直受乌桓的打压,若是得到柳城地支持,他们一定会报仇。”
  高览想了想,道:“现今鲜卑四分五裂,览应选哪一部结盟?”
  沮授笑道:“敬志可任选一部,反正我们只要扰乱草原各部即可。”
  高览脸上露出笑意,缓缓道:“览谨遵则注意。”
  因为想到明天就要出发,高览决定还是先回去休整一下自己的队伍,于是向沮授告辞。掀帘出门时,和一个人撞上了,隐约中高览觉得自己闻到了一种属于女子的柔香,那人迅速避到一边后高览一看,一个瘦小的传令兵罢了,高览向他点点头示意没事然后走开了,一边在心里自嘲看来是太久没有沾女人了。
  高览与鲜卑轲比能结盟的消息传到邺城时,曹昂正在设宴款待吴硕,与之同来的还有渔阳梁习送来的几匹骏马,都是通体纯黑,看来梁习也多少了解了曹昂的习□好。
  看着这些神骏的黑马,吴硕眼馋的不得了,曹昂索性做个顺水人情,让他在这些马中任选一匹,吴硕嘴上说着怎生是好,消受不得,人却已经走到了早已相中的一匹黑马旁边,曹昂心下暗笑,示意旁边的侍卫将马缰递给吴硕。
  吴硕喜不自胜的接过马缰,就要翻身上马在院子里试起马来,马儿打了个响鼻,一甩头,往旁边让了几步,将试图翻身上它的背上的人甩了开来。
  吴硕是个极有毅力的人,也就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因此,他和这畜生杠上了,今天,他非得骑上这马不可。
  那马儿能被梁习挑中作为礼物送给曹昂,自然不是凡品,也有几分脾性,对于眼前这个文弱书生很是瞧不上眼。
  曹昂负手站在廊下,看着那一人一马在那里斗法,心头有几分好笑,看来这几天的好吃好喝已经让这位宣旨议郎养出了驯马的闲心,只是不知道若是眼前这位兴致勃勃的议郎知道自己原本是曹操的长子后还会不会这么闲暇。
  曹昂在心头恶劣的编排着吴硕知道自己身份后的反应,心头升起几分恶搞的快感。
  一个侍卫走了过来,在曹昂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曹昂看着还在那里兴致勃勃驯马的吴硕,向旁边的卫兵交代了几句,然后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郭嘉一声不吭的坐在书案旁边,面沉似水,他的手边是一份柳城密探自荆州传来的密信。
  曹昂走到郭嘉对面坐下,拿起那封密信,虽早知不是什么好消息,可是,一看之下,曹昂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原来,这上面说的竟然是荆州刘表病死,刘琦在刘备的帮助下夺下了荆州刺史之位!时间就在三天之前!
  虽然早知在自己介入历史的那一瞬间历史就已经改变,可是,这也差太多了了吧!
  刘表不是应该在西元208年才死么?
  怎么这么早荆州就换了主?
  曹昂感觉到后背冒出了密密的汗水,他抬手揉了揉眉头,道:“刘表是如何死的?”他可不信刘表是病死的,既然历史上他还有十一年好活,那说明他的身体素质应该不错才是,哪有哪么容易病死?何况荆州在他的治下一直比较稳定,也没有什么疫病灾情之类的,想要刘表病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郭嘉摇摇头,道:“刘景升确实是病故的,刘备自诩仁义,不会在这上面做手脚,只是此后荆州只怕要落入刘玄德手中了。”
  曹昂以手指轻扣着书案,皱眉道:“可有什么办法将刘备从荆州赶出来?”
  “刘玄德世之枭雄,如今得荆州如龙入大海,况且他又在荆州经营了三年之久,谁还能轻易撼得动他。”郭嘉摇头,“如非要将他自荆州赶走,眼下也只有曹公做得到,只是从此之后荆州便要落入曹公之手了。到时候,更是于慕青不便。”
  曹昂苦笑,半晌,咬牙发狠道:“不若我们干脆让荆州的探子将刘备暗杀了。”
  郭嘉看着对面因为这个消息而表现的有些焦躁的少年,伸过手摸摸他的头,有些不解道:“慕青似是对那刘备过于在乎了,刘备果是世间枭雄,慕青却也不差,何必对他如此忌惮?”
  曹昂闻言一个激灵,是啊,自己表现的太过了,自己只知道历史上刘备发家于荆州,却不知此刻历史早已改变,而且现下自己已是一方诸侯,踞两州之地,怀柳城之富,更有海军之利,确实没有必要对此事反应那么大。
  曹昂举袖擦擦额头,知道历史固然有好处,只是更多的时候却容易为历史所限反而不美。不过,不管怎样,曹昂心里对现在的刘备已经存了深深地戒心,虽然现在刘备还没有得到荆州。
  曹昂直直的盯着郭嘉的眼睛,道:“奉孝说的是,不过,”曹昂咬唇,不管怎么样,对于刘备得到荆州的事他还是不爽,“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荆州落入刘玄德之手?”
  郭嘉轻笑道:“让他暂且掌管荆州有何不好?有他在,等闲小人觊觎不了荆州,荆州还可以继续保持稳定,待到慕青夺下雍凉之地,取下汉中,顺势南下,那时荆州于慕青不过囊中之物罢了。”
  汉中?
  郭嘉这句话提醒了曹昂,汉中是个大问题,历史上,刘备的壮大与其说是自荆州开始还不如说是自汉中开始,荆州只是他的发迹之地,汉中却是实打实的让刘备发了起来!而且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人民富庶,以后主刘禅那样的人才,也当了四十一的皇帝,最后若不是他主动投降,蜀汉也不会那么就被灭。
  只是汉中现下还在张鲁手里,这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以曹操之强,也只能封他为为镇民中郎将,自己做名义上的首领,人家还是汉中的土皇帝。
  郭嘉看少年在那里抓耳挠腮,不由心中好笑,曹昂不管做什么事从来都表现的很淡定,一副局外人的样子,真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郭嘉实在忍不住起身隔着书案一手拢过少年的肩背,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对准被曹昂自己咬得绯红的嘴唇狠狠的碾了上去。
  半晌,郭嘉放开被自己吻得气喘吁吁的曹昂,毫不意外的接收到他杀人般的目光,郭嘉不在意的抹了抹唇边因为过于激烈的吻而溢出来的涎丝,然后在对面的人儿恼羞成怒之前见好就收,岔开话题道:“听闻水镜先生与那张鲁颇有几分交情,而且我看那张鲁也不是争名好利之人,他要的不过是治下百姓的安稳以及自家身家性命的保全而已,若是有人能保证汉中的稳定又愿保全他张家,想来夺汉中应不成问题。”
  曹昂往后挪了挪,不太愿意相信的道:“真有那么好的事?况且他现在在汉中可谓是一手遮天,他舍得放开这权势?”
  郭嘉笑眯眯的看着他动作,道:“谁知道呢,姑且一试吧,反正又不费什么兵力粮草之类的,只是要麻烦水镜先生走一趟。”
  曹昂想起那个自从来了以后就躲到范阳书院的司马徽,自己好像一直没有做到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反省……
  “看来只好麻烦水镜先生了,嗯,让赵兴护送他好了,顺道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
  郭嘉翻了个白眼,什么商机,奸细吧?
  曹昂突然又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郭嘉,道:“对了,方才几乎被你岔开了,你的嘴里有很重的酒味,现在不过申时初,你怎么会有那么重的酒味?”
  郭嘉一面心头大叹自作孽不可活,一面正色道:“方才幽州使者顺便带来了一些用樱桃酿出的美酒,我顺便尝了一下。”
  曹昂怀疑的扬眉道:“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郭嘉心头微有得意,面上却甚是正经,道:“你都只注意那些马去了,那还会看到这些。对了,他们可不光送美酒骏马,还有一些新奇东西。”说到这里,郭嘉倒是真的正经起来,他站起身走到门前开门吩咐了门口的卫兵几句话,不多时,两个士兵抬着一捆东西进了来。
  郭嘉拉着曹昂站到一边,那卫兵将那东西铺开来,原来是羊毛毯。
  羊毛毯说来不稀奇,慕青在现代时小有余钱,尤其是后来混入黑帮中还置了两栋别墅,房间里铺的都是高级羊毛地毯,只不过羊毛毯出现在这个时空就值得感叹了。
  现在羊毛加工还不普遍,塞外对于羊毛要么是整块的羊皮割下来然后直接穿在身上,先进点的也只是连皮带毛的捣置压榨成片状然后置成毡子,毛毯具体什么时候出现的曹昂不知道,但是以他在此时空的见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毛毯,或许这个还称不上是毛毯,只不过是带花的毡子罢了,但是,就是这样,也很值得庆祝了。
  可以想象,这种东西传入草原,该是多么的受欢迎,而且低价购入羊毛然后卖出毛毯,多大的利润空间!
  曹昂稳了稳心神,问道:“这个是新织出来的吧,是谁织出来的?”
  那士兵道:“是诸葛大人想出来的法子,他发明了一种新的机子让那些中原的绣娘像纺纱一样纺织羊毛然后在上面绣花,然后就织出了这种毡子,大人叫他华毡。”这个时空好像还没有毛毯的概念。
  原来是诸葛亮弄出来的呢。
  这个被誉为中国最智慧的男人,果然无论在哪里都会刻下属于他的印记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是金子总会发光吧,在汉中,有蜀锦,在幽州,便有了毛毯,哦,不,华毡。
  郭嘉一直站在曹昂身侧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为了这毡毯兴奋,自己心头也欣喜不已——不是为了毡毯,只是单纯因为他高兴所以而欣喜。
  然后又见他问了卫兵几句话面色便突然变得恍惚起来,眼波流动之间,似悲似喜,似乎心中有无尽悲恸。
  是谁,让他露出这么恍惚而痛苦的表情?
  他知道在曹昂的心里一直有一块地方未曾对他开放,所以,两人之间尽管有了身体已经最亲密的接触,心,却是还有着距离。
  他一直告诉自己不急,可以慢慢来,可是,当真看到少年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茫然而苦痛的一面,除了为少年难过之外,更多的还是一种被他拒之于心门之外的神伤。
  整个房间的气氛突然就这么凝滞下来,只是可怜那两个远道而来的士兵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也不敢。
  郭嘉眼角余光瞄到那两个士兵不自在的表情,心知眼前这一幕不宜在他人面前过多的展现,低声吩咐他们抬着那华毡下去,然后拉过仍处在失神状态的曹昂,故作轻松的道:“该去看看吴大人了,把他晾太久了可不好。”
  曹昂被他这么一拉,自对前世的缅怀中回过神来,对上郭嘉明若秋水的眼睛,胸口突然生出了几分不明的酸涩的心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胸口的酸胀的感觉,只是话说出口却完全变了样,“真没想到孔明居然有这样的百巧心思,居然能用羊毛做出这样精美的毡毯,真是难得!有孔明此举,将来教化草原诸游牧民族可就容易多了。”
  郭嘉笑笑,轻声道:“嗯,孔明有经天纬地之才,把他放在小小的幽州委屈他了。”
  “是啊,只是现下要借他的手安抚一下幽州诸胡,只好暂且委屈他一阵子了。”
  曹昂且说且抬脚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发现郭嘉还站在书案旁,曹昂转身倚在门框上,深吸气,闭上眼,前世种种自眼前闪过,只是心头似乎不再像以前回忆往事那般酸涩了。
  他抬眼看向郭嘉,郭嘉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隐隐还有几分欣喜与希冀。
  希冀么?
  曹昂抿了抿唇,然后走到郭嘉面前,双手扶着郭嘉的肩膀,抬头对上郭嘉的眼睛,道:“奉孝,再等我一阵子,好么?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垂眼勉强笑了笑,复又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郑重的保证,“只要一段时间就好!”
  郭嘉抬手环着怀中少年略有些单薄的肩膀,轻声道:“好!”顺手整理了一下曹昂鬓边有些乱的发丝,摩挲着少年滑腻的脸颊,以温和却极坚定的口吻道:“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我知道了。”
  低头看着少年微微发红的耳根,郭嘉轻笑一声,道:“我们还是出去吧,不要让吴大人等久了。”
  曹昂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整理好了脸上的小儿女表情,“好。”
  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晚饭后,吴硕主动来到曹昂的书房。
  吴硕来了已经有好几天了,这期间曹昂一直派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吴硕几次想要说事都被曹昂四两拨千斤的用额外话题带过了,今晚过后,吴硕就要离开了,因此,吴硕实在忍不住了,他也不是笨蛋,这些日子来,他已经算是看明白了,指望慕青救陛下是不可能的。只是,他还是不死心,就算救不了陛下,他也要试探试探这个慕青对曹操的态度。
  吴硕来的时候,曹昂正与郭嘉徐庶辛评在书房里讨论觐见皇帝的事情,曹昂显然是不可能去的,在座的几位也都各有要是缠身,须从逢纪许攸辛毗几人当中选出一个使者。
  辛评大力推荐自己的弟弟辛毗,目的自然不言而喻。自从曹昂入主冀州以来,辛氏的影响力已经大大下降,眼下明为觐见皇帝,实则为发展冀州在兖州那边的暗探势力,辛毗若是能顺利出使,将会对辛家有很大的好处。
  随着曹昂势力的逐步发展,他手下的势力已经逐渐分化出来了,眼下主要分为两部,一为在柳城时就跟随他的老势力,另一部分则是攻下冀州后自袁绍出接受的河北智囊团。
  虽然眼下争斗还不怎么明显,可是曹昂有理由相信若是自己这样坐视不管下去,这些小小的分歧总有一天会造成自己势力的分裂。
  曹昂叹了一口气,心下发狠将来总有一天自己要实施官员退休制,让你们争,到老年人退休俱乐部争去!
  眼下么?
  辛毗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此君有胆有识,善于洞察时势,目光长远,又善于变通,可是历史上他投降了曹操,虽然明知那是他能做的最好选择,曹昂心里还是有几分疙瘩。
  虽说历史已经改变,可是谁知道历史在这里会不会重演?
  曹昂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可是他坚信面对曹操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至于徐庶,他对于曹昂派谁做使者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不管是谁去发展兖州的情报人员,真正掌管兖州情报的人只会是林风,而林风是实打实的柳城人。他只是建议等柳城解围之后在去觐见皇帝,毕竟眼下柳城告急,幽州局势紧张,若是眼下出使的话只怕会落人话柄,会让人嘲笑曹昂的无能。
  曹昂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打赢这场战争是毋庸置疑的事,至于那些嚼舌根的,舌头长在他们身上,难道他还能效仿周厉王不让人说话不成?别说眼下他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他也没这份闲心。
  最后,曹昂拍板由辛评作此行使者,他所负责的事物暂且由其弟辛毗负责。辛评的才能上或许较其弟稍差一筹,但是他的忠诚确实毋庸置疑的。
  虽然与辛评最初的设想不太一样,但也算是曹昂对辛氏的某种支持。
  吴硕进来的时候,曹昂刚好定下出使人选,看着卫兵领着吴硕进来,曹昂笑吟吟的站起来迎接并将吴硕让到上首坐下,一手拉过辛评道:“吴大人来得正好,这位是辛评,表字仲治,仲治将会代替慕青一路陪同大人到许昌觐见陛下。”
  吴硕失望的看着曹昂,道:“慕城主不去许昌了?”虽然早猜到了这个事实,可是真知道时还是有些打击。
  曹昂笑嘻嘻的道:“家父对在下有些误会,眼下实在不便回兖州。”
  家父?
  回兖州?
  吴硕眨眨眼睛,呆了半晌才强笑道:“原来令尊在兖州啊,但不知城主为何不将令尊接来与城主一道同住,毕竟兖州牧曹孟德素来狠毒,若是令尊大人被他拿住了,只怕——”
  曹昂扬起一抹无辜的笑,道:“实不相瞒,兖州牧正是家父。”
  轰隆——当天一声雷,吴硕呆了。
  曹昂灿然一笑,再接再厉:“说来,当年慕青曾随父亲到长安觐见陛下,有幸见过大人一面,只是大人怕是忘了吧。”
  吴硕傻了,双唇一翕一张着,半晌抖出几个字:“是……你?”
  曹昂笑吟吟的点头:“难得大人还记得在下。”
  吴硕绝望了!想起远在许昌等着自己回去的皇帝,想起临行前自己对皇帝陛下许下的旦旦誓言,想起一路以来的艰辛,万般努力,尽付流水,不由心下大恸。不知不觉间,竟是流下泪来。
  难道真的是汉室气数尽了么?
  曹昂看着吴硕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灰白灰白的,然后抖了一下,在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毕竟眼前这个有些傻气的议郎本质上是个还不错的老实人,实在不应该被气死。
  “吴大人。”曹昂小心翼翼的叫道。
  辛评怜悯的看着眼前这个倒霉的议郎,在心底对他致以十二万分的同情,毕竟他初次知道曹昂的真是身份时也是惊吓不小,何况眼前这个明显对主公抱着心思的人。
  吴硕坐在椅子上的身子晃了晃,举起袖子擦了擦脸,神情恍恍惚惚的站起来,绕过横在面前的曹昂辛评,慢慢往房门处走去。
  曹昂冲徐庶点点头,徐庶抢先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然后站在门口等着吴硕出来。
  吴硕走到门口,像是清醒了一些,回过头冲曹昂拱拱手,道:“慕城主,硕先告辞了,天色已晚,城主且早些休息。”
  曹昂回了一个和煦如春风的笑容:“慕青记得了,多谢吴大人关心,秋夜风凉,大人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吴硕咧了咧嘴,回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因为吴硕刚刚闹了那么一出,众人都生出了几分疲敝之心,反正使者的事也已经搞定了,于是辛评便先行离开准备明日出使之事,徐庶自己府中也还有事情要处理,转眼间,书房便空了下来,只剩下郭嘉曹昂二人。
  两人对视一眼,郭嘉嘴角突然勾起一个邪邪的笑,道:“慕青,反正眼下没什么事,不如我们找些事来做吧。”
  次日,辰时初正曹昂徐庶辛毗逢纪许攸在邺城外的长亭为吴硕辛评送行,吴硕经过一夜的休息好了很多,只是精神仍有些不济,为了弥补这个老实人在这里受到的惊吓,曹昂送了很多礼物权当作精神赔偿,只是吴硕对这些精美的礼物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趣。
  曹昂在心里感叹,虽然汉王朝的权宦当道,朝政糜烂,尤其近年以来诸侯纷起,汉室式微,可是大汉正统皇朝在士子心中的影响力一点都不可小觑,自己想要改造这个世界只怕没那么容易呢。
  建安二年(197)的年末,寒风凛凛,邺城却热闹得很。原因无他,只因为幽州冀州之共主慕青将行加冠之礼。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为他加冠的是大贤管宁,因此,四方士子纷纷前来拜见这位当世大贤。当然,也是不少人是冲着慕青来的。
  一时之间,邺城来往人骤增,邺城的酒楼客栈全部赚得盆钵满盈,乐得整个邺城西区这段时间都罩着层喜乐的气氛——西区是叶城的商业区,倒不是曹昂有意这样划分,只是因为柳城的酒楼最开始开在这个地方,然后整个西区渐渐繁华起来。
  尤其是眼下年关渐近,柳城又因为战事不通信息,四方的行商都汇集在这个冀州最大的城市里,想要在年前把手里的货倒卖了然后好回家过年。
  曹昂也乐得给这些行商提供便宜——他虽然还不至于以商治国那般激进,但将来倚重商道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在索性在西区腾出一块空地建立一个集市,方便这些行商集中买卖,然后自己坐着收税,倒也为邺城增了不少收入。
  徐庶小心翼翼的收着手里的薄薄的白绢,仿佛那张白绢是什么无比珍贵的宝物。事实上,这张白绢只不过是柳城飞鸽传信时用来书写的绢帛之中的一张而已。不过,考虑到这张白绢是由尚在海上的文聘传到范阳然后又自范阳传到邺城,徐庶这样宝贝它的心情也就可以理解了,尤其在这上面文聘说是自己带着满满一船队的粮食就要回来了。
  算算时间,自八月中旬离开,文聘离开已经近四个月了。不知道这四个月仲业都经历了些什么,说起来,徐庶还真有几分好奇海上生活。
  不过,眼下么,先把这个仲业即将回来的消息告诉主公,毕竟眼下柳城尚在战乱之中,到时候,仲业将在何处拢岸还得请主公定夺。
  想着仲业带着装得满满粮食的船队回来,徐庶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欢喜,粮食啊,眼下冀州虽不缺粮食,可是若是主公真的在两到三年之内对并州出兵,就要先备下大量粮食才好。毕竟若是主公对并州出兵,凉州马家不可能坐视不管,还有韩遂,这两个一个比一个难缠。尤其是听说马腾的长子,马超有万夫不当之勇,深得羌人之心,到时候,只怕要和雍凉之地的羌胡一阵好打。
  这样寻思着,徐庶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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