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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悲含泪灵前训子

书籍名:《庶女传》    作者:姜汁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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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爷这一病,周家上上下下不敢大意,因为这病来得实在有些汹涌,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部分的疾病都是如此,请了良医,慢慢的总会调养好。可是二爷这病去的趋势是一点也没有,一日比一日重,渐渐地不省人事,一天十二个时辰,只好有一两个是清醒认得人的。
  王氏自然是最着急的,日日守在病榻前,衣不解带地服侍。老太太一日要往这里走一趟的,也特开了例,要王氏不用三餐都在大饭厅吃饭。其实王氏哪里吃得下饭!
  信生不过十一岁,小明芝才刚刚四岁,虽然周家的少爷小姐们都和奶妈走得近,亲生父母见得倒少。然而许多日子不见,小孩子敏感的心也要有些察觉。这日难得二爷有了些意识,稍稍陪着王氏说了两句话,便累得睡着了。这边明芝的奶妈过来,凑在王氏耳朵边,说明芝有些发烧。
  王氏因着二爷的病情,已经夜夜愁得不能睡觉,听见明芝病了,更加的心焦,忙悄悄起身,穿过月亮门,来到明芝信生住的后院。一进院子,就看见信生跑过来,说道:“母亲,你怎么一直不过来?也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呢?”
  王氏见到儿子,眼泪便似滚珠一般落下来,想到丈夫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怜这两个稚嫩的孩子了。王氏也怕开口说话时悲痛难忍,便也不答话,只拉着信生进了明芝的屋子,一进屋,奶妈忙说道:“五小姐,太太来啦!”
  王氏走近明芝的绣床,见明芝躺在里面,一张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奶妈凑到一边,悄悄说道:“这几天五小姐想您想得紧,昨儿可能吹了点风,今儿就有点烧了。”
  王氏坐在明芝床沿上,明芝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母亲坐在跟前。王氏蹙着眉头,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就病了呢?难受不难受?”
  明芝摇了摇头,王氏见她眼睛都红了,一只手抚上明芝的小脸,竟是无话可说。却听见明芝小声说道:“母亲,父亲呢?”
  二爷从来就偏疼明芝,又见明芝聪明,闲来总抱着明芝坐在自己腿上,教她不少古诗古词,明芝许久不见父亲,自然觉出异样来。
  王氏一听,更加不能开口。要怎么跟孩子说呢?你们的父亲病得起不来床了,大夫都没有办法了,只怕是不行了?可是不说,瞒得了一时,再过些日子,又怎么瞒得住呢?可是,王氏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过两天觉平的病就好了,到时候一家人在一起,何必叫小孩子白着急呢?
  于是,王氏勉强笑了笑,说道:“父亲去外地了,过一段时候就回来,回来还要给你们买好玩儿的东西呢!”王氏虽笑着,眼泪却止不住落了下来。后面的信生说道:“父亲到底是去了哪里?我要好玩儿的,父亲知道什么好玩儿,我爱玩儿什么呢?”
  王氏忙擦了眼泪转过头,笑说道:“自然都是好的,管保叫你喜欢。”说完,就觉得明芝拉着自己的手,便又转过身来,听见明芝说道:“我什么都不要,父亲早点回来就好,我盖上被子睡一天就好了,母亲别着急。”
  明芝是对着王氏的,王氏的眼泪她看的清清楚楚,所以才这样说,好叫母亲宽心。王氏只觉得非常欣慰,说道:“你这么小年纪,怎么这么懂事呢!”
  后面信生听到母亲夸赞明芝,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看完了明芝,王氏走出院子,问奶妈说道:“可请了大夫?”
  奶妈忙说道:“请了,已经开了药了,大夫说不妨事,睡一觉就好。”
  王氏绷着脸说道:“你也是个老人了,怎么照应小姐的?二爷已经病了,你还要给我添乱!”
  奶妈见王氏一脸怒气,也有些害怕,陪着笑说道:“这小孩子,生个病也是寻常事。我们就算时时陪着,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住孩子不闹个病啊!”
  王氏见她还狡辩,一时气结,但是想到觉平病得厉害,她也不愿意这个时候为个奴才闹事,便咬着牙说道:“你的本事,我今儿可就知道了!”说罢,便往自己院子去了。一路上只觉得愤恨交加,身上气得打颤。这个时候的人,最爱胡思乱想,王氏就觉得这个奶妈敢跟自己这样说话,只怕是认准了觉平一病怕起不来,到时候自己孤儿寡母,无权无势,可不是任人欺凌?
  如今觉平还活着,底下人就敢明目张胆地不服管教,将来真的没了,可还了得?想到这里,王氏紧握着双手,默默咬着下唇。
  午饭时分,老太太见明芝也不在,便问道:“明姐儿呢?”
  青姨说道:“五小姐病了,不能来。”
  老太太正为着儿子的事情忧心,今天见孙女也病了,越发没有心思,叹了口气,便看着一桌子的菜不动筷子。
  众人互相看看,都要劝,就听老太太又说道:“把这两样菜给二太太送过去,再叫厨房炖碗补汤。”又拉着青姨说道:“你亲自去,劝解她一番。她最近愁得都瘦了两圈了。”
  青姨说道:“不如我去把她换过来吧!”
  老太太想了想,说道:“二太太是个实心人,只怕不肯离开。这样吧,你好好劝劝,若是能劝动她出来歇一歇也好。”
  青姨答应着,把菜装进食盒,跟着便出去了。
  老太太看着青姨出去,还不不动筷子,愣了一阵,说道:“白苓,叫厨房给明姐儿送碗燕窝去。”
  说罢,老太太才勉强拿起筷子,说道:“大家都吃饭吧。”
  众人也是味同嚼蜡,若要说些笑话宽慰老太太,自然又不合适,便都低着头吃饭。
  又过了几日,二爷的病还不见好,张太医已经确诊说是邪寒入体,他也实在没有法子。老太太也知道,古今有多少人死在这个病上,说平常,其实最不好治。老太太已然心寒,叫大爷冕平,三爷勋平悄悄准备后事,以防不备。
  于是,在中国人共同庆祝的正月里,周家痛失了二爷觉平。老太太活了快六十年,生离死别的事情看得也开了,况且早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虽是伤心难过,也还保持着冷静。然而二太太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每日里只茶饭不思,眼睛哭得红肿。大太太,可怜她没了丈夫,时常陪着她说话,三太太韩氏因为负责这次丧事,顾不上和王氏说话,只是派了得力的丫头,日日嘘寒问暖,样样准备得周全。
  周府此时已经是一片缟素,信生和明芝在觉平临断气的时候,守在他的身旁。信生自然是明白的,知道自己的父亲死了,明芝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就在那里躺着,有人探过鼻息之后,大家就都哭了起来呢?她还想叫醒父亲,却又怕打扰了父亲睡觉。
  她看着父亲入殓,只觉得这么小的一张床,怎么睡得舒服呢?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就被奶妈领着回了院子。因为老太太说,明姐儿太小了,就叫信生在那里守两天吧。二爷去的太早,别说他的孩子还没成年,就是他兄弟的孩子,也没有一个成年的。因此灵前只有同族的几个晚辈守着,虽然看着人多,王氏还是觉得无限凄凉。
  出殡的前一天晚上,二太太叫来信生和明芝,叫他们跪在二爷灵柩前。自己看着这满目的凄凉,不由得心酸满怀。她看着信生说道:“信生,你都长大了,知道你父亲的事了吧?”
  信生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王氏更加的难受,说道:“明芝,你知道吗?”
  明芝一脸茫然地看着王氏,她虽然小,还没经历过生死离别,可是听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也大概知道了死亡意味着什么。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王氏说道:“你不知道,你父亲死了,死了就是没有他这个人了。以后你也见不到他了,这次你知道了吗?”
  明芝一听,只觉得心里像有两只鼓槌一样敲打着,打得她心口闷闷的。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王氏抬起头,看着觉平的排位说道:“以后世上只有咱们三个是骨肉至亲,我们是没了依靠的人,就只能靠自己!”说着,她走到信生跟前,说道:“我们二房,就只有你一个男人,我就是拼死,也要教你成材!”
  信生高声说道:“母亲,我将来做大官,做大生意,我养着你!”
  王氏顿时百感交集,眼泪滚落下来,说道:“好孩子,我这辈子,就只剩下你一个指望了!”
  明芝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个人,突然觉得好像看到了一层屏障,挡在她和他们之间。哥哥是母亲的指望,而且是唯一的,那么自己是什么呢?是累赘?还是负担?难道,母亲不能依靠自己吗?
  明芝懵懂地看着二太太和信生,突然间觉得有些东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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