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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家里坐立不安,如果回一趟龙溪,没见着小康,说不定就会这样死去,就如大海里的鲸鱼,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浮出水面,做一次换氧呼吸,没有这道程序,生命将无法维持。
我决定偷偷回云泉。
初二那天晚上,我把行李准备好,初三的上午,我对母亲说我要去看看我原来的班主任,顺便和他探讨几个学习方面的问题,而且,我顿了顿说:有可能不回来吃午饭。
母亲很善良,她很相信她这个儿子,只是嘱咐我别误了下午的巴士。
由于怕露破绽,我没骑自行车,穿着那套夹克。走出门,发觉这个冬天很冷。除了给小康买了副新手套,我甚至没带任何东西,我只想去见小康一面,就一面,我对自己说。
走了不到一半,太阳出来了,暖洋洋照在我身上,舒服极了。宽宽的蓝河水面一层层水气往空中升,几个划船的半大男孩,划着竹排,在河面收着鱼网,看见几条河鱼在网中翻腾、跳跃,阳光照射下,银白、闪亮。
正看得出神,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我没有转身,下意识往河边的一侧靠靠。噗噗噗,我听到了轮胎碾地面的声音,随之,嘎吱,自行车停了下来。
只好转过身。
总是有太多的意外。
他竟然是小康,穿着我给他买的那套夹克,帅气逼人,阳光照射下,他的脸红扑扑的,呵着气,那笑,快把我给熔化了。
不知为什么,见到小康,我总感觉心窝有个什么东西在那挠呀挠呀挠,挠着挠着,眼圈就红了,泪水就把眼眶打湿了,我真不是个爱流泪的人,但在小康面前,我是水做的,动不动,眼泪就流了出来,当然,不是哭,仅是流泪而已,那是激动、幸福的泪。
倒是小康,泰然了许多,握着我的手笑。
“我有预感。”他下了自行车,双手揉搓着我的手说。
“什么预感?”
“你今天一定会来,而且就穿这套衣服。”
“所以。。。”
“所以我特意穿了这套衣服。”
“还所以特意来接我?”
“好看吗?”
“好看,比我帅。”我拉了拉他的领子,往下扯了扯,退后几步,用欣赏般的眼光审视了一番,“以前没穿过?”
“我舍不得穿,我要等你回来,和你见面再穿。”小康深情地说。
我们没有回云泉,小康说我们就回龙溪逛逛,下午他要送我上车。
我坐在后面,双手叉进裤兜,脑袋轻轻靠在他的后背,小康慢慢地骑着自行车。
“小康。”
“恩。”
“想我吗?”
“想。”
“那你也不来县城看我。”
“我没去过县城。”
“坐巴士在车站下车就行。”
“我找不到你。”
“我会来接你。”
“被骗子拐了呢?”
“我和他拼命。”
“你打不过人家。”
“我喊警察。”
“没有警察呢?”
“我喊别人帮我。”
“别人也没有呢?”
“我要骗子把我一起拐了。”
“拐去哪?”
“北京。”
“看天安门?”他问。
“恩,还有长城。”
“还有皇宫。”他接过话。
“我们一起爬长城。”
“然后回去住皇宫。”
“我做皇帝。”
“我服侍你,给你做饭。”
哈哈,我们同时笑出声。
龙溪是块巴掌大的地方,横根棍子就到了头,插根筷子就能探到底。天又冷,我们转了一圈,便去一家小餐馆吃饭。
本来我想邀请他上我家吃,可终究没开口,母亲说:这孩子,每次来呆不到两分钟,要他吃顿饭,像会要了他的命似得。
母亲曾和风秀婶有过节,孰是孰非皆与我们无关,但我知道,小康他,害怕面对我母亲。
我们每人要了碗辣酱面,两双筷子,两只汤勺子,头碰头、腿碰腿,就这样吃起来。
辣酱面,真是辣呀,我们鼻尖眼眶红红的,沁汗、流泪。
我突然翻出一个荷包蛋,他却先于我故作惊喜地尖叫一声,我满脸迷惑看着他,他也洋装迷惑看着我。
我把老板叫来,老板一脸惊讶地看着小康:不是你吩咐给他加的?
我不吃,把荷包蛋挑出来放在另一个碗里,推给他,他又推给我,推呀推。后来,我们各自碗里的面没了,汤没了,荷包蛋却还在那个碗底,像个大花脸,望着我们笑。
这时,他举起了手,喊着剪刀、石头、布,两次打成平手后,第三次,他的节奏慢了一步,见我出剪刀,他便出了布,输给了我,看着我无奈夹起了荷包蛋,他还故意装出一副怒己不争的不服输表情。
吃完面,我们在小餐馆陪老板打牌,玩当时很流行的“双升”,我和小康一家,老板夫妻一家,我们连战连捷,玩了三个轮回,那对夫妻老板一个轮回也没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