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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会后悔的!!

书籍名:《师叔个个不斯文》    作者:皇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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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滚!!”乐嘉言的声音完全没了往昔的桀骜缠绵,有的,只是一个男人蚀骨焚心的恨意。
  他的字字句句,如刀似箭,如火如冰,就这么生生的,切割着迎风的身体。
  迎风瞳仁空灵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她站在原地,步子却是挪不动一分,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双腿之间会流出这么多的鲜血,这是怎么了?那一掌不是打在她的胸口吗?为何,这里会流血?
  肚子好痛!好像有什么被从里面生生的剥离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撞碎她虚弱的身躯。
  她不敢相信……也不敢去假设……
  难道,这流下的鲜血,会是一条生命吗?痛意再次满天袭来,她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湿,就连那了潮湿的心,此刻都是血迹斑斑。
  真的是有了吗?两个月啊,她竟是忽略了,她似乎已经两个月没有……
  不!
  绝不!!
  “乐嘉言!带我去见蓝初一!”
  迎风咬破了红唇,凄厉的喊声穿透天际,如惊雷炸开一般,有决绝,还有一丝痛极的惊慌。蓝初一懂医术的,他可以救她。
  这小小的生命,不能有事!她是强大无畏的南迎风,她怎会可笑的,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她嗜红的瞳仁紧盯着那房门……她只想见蓝初一……
  可那紧闭的房门,一如千古,无声无语。
  乐嘉言……你好狠……你亲手断送了什么?你知道吗?
  “乐嘉言!带我去见蓝初一!!”她再次喊着,声音凄厉尖锐,小腹的疼痛还在加剧,她顾不得自己苍白的面色和胸膛震荡出的剧痛,一步一步,极其艰难的朝那个房间挪进。
  哪怕用尽生命,她也要保住这脆弱的小生命。
  带我去见他蓝初一……乐嘉言……否则你会后悔的……
  迎风的眸中泛出点点血红,那如寒玉冰霜的眸子,如银华泻地般支离破碎,晨曦间的清爽宁谧,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她胸中气血激荡,郁结攻心一般,想喊出来什么,却,抵不过这宿命轮回的掌控。
  那一泓幽光,嗜血而狠决,可隐在眼底的,却是无尽的伤痛。
  孩子是无辜的啊……她怎么竟忽视了……孩子呢……
  迎风处在这浑然惊噩之中,身子依然颤抖的麻木……
  屋内,安静异常,乐嘉言抱着义父的尸体,呆呆坐着。他以为,他恨透了她,却在此刻听到她绝望的声音,心,竟然如此的痛。甚至,还有了一丝可怕的动摇。
  迎风啊……我都掘了心给你,你竟还是不懂吗?
  还是你太过于完美无畏了,你已然忘了,什么人可以动,什么人不可以!
  乐嘉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不能再面对她……不能……义父的身体正一点点的变得冰冷,死亡的事实无可改变。
  他握紧了拳头,在那小小的身子艰难的靠近房门的时候,再次出手,瞬间穿透窗棂,直直的袭去。
  乐嘉言此刻并不知,他这一次出手是将迎风推入了怎样的绝境……
  彻底,绝望!
  屋外的迎风避无可避,身子微微颤动着,如屋顶上飘落的雪花,随风,漫无目的的飘扬着,那掌风之中,杀气雷动,铺天盖地而来。
  她站在那里,发丝披散在背后如泼墨的山水画一般,宛如仙子,可那脸上的神情,却带着恨极的怨毒和凄厉……
  “乐嘉言!你我之间,情断意绝!再相见,永生为敌!”
  她站在那里,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生生的,接下他这一掌,掌风穿透肩头,带起一股弥散炙热的血雾。她眼中,是妖异眩美的神采,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染红了那破碎的窗棂,她承认……
  她输了……这感情啊,还真是碰不得。
  可是,她不会输不起的……失去的,她永远都记得。
  乐嘉言……乐嘉言……你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我南迎风知道,而你,永远都是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混蛋!你会后悔的!!
  她的眼底,隐着狂乱的光芒……凄厉的杀气……
  泪,如天幕下的朝露,只一滴,却是让人窒息的轻盈澄澈。
  ……
  “迎风……”
  一声轻叹从背后传来,那熟悉的感觉,蓦然击穿迎风颤抖的背影。
  可笑,怎么可能!她生了幻觉吗?看来,是真的快要死了……
  怎么会听到南天杨的声音?
  “迎风,哥哥来迟了。”那声音再次响起,清楚明亮,带着低低的忧愁和愧疚。
  迎风站在那里,没有回头。
  她已然是虚脱了……身下的鲜血还在流着。一滴一滴,妖异的红弥散在地上,晨光初曦照耀下,红的耀眼,刺目,还带着几分凄绝的幽蓝。
  乐嘉言……乐嘉言……她嘲讽的低唤着这个名字。
  他说过,不管她是谁,只要完完全全的她,他得到了,可现在,伤害起她来,竟也是完完全全的,不留一丝活路。
  身后有一股冷风袭来,继而是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迎风虚弱的身子倒在他的怀中,她抬头,撞进了他的眼中。
  墨发如丝,温润缠绵,一身米色的长衫简单朴素,是他一贯喜欢的简朴和颜色,那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容颜,竟真的是南天杨,她千年之后的哥哥。
  她看着他,只觉得恍如隔世。
  此刻,这朝阳如火,将这瑰丽宏大的荡剑门笼罩在一层耀眼莹润之中,亭台楼阁,水榭长廊,有谁曾想,这看似恢弘壮丽的荡剑门内,竟是上演着如此泣血焚心的一幕。
  千古不变的争斗和陷害,有多少人,困在这荡剑门内,终其一生……那翠色碧松,莹白飞雪,满眼皆是恢弘壮丽,可是,她却等不到这里的明年花开……
  她本想,她可以看到雪水融掉,春暖花开的……
  可以跟他一起,赏庭前花开花落的……
  “哥,带我走。”迎风的声音很轻很轻,那苍白的容颜没了先前的凄厉仇恨,仿佛一抹浅浅的清影,随时,都会被灼热的日光燃烧殆尽。
  “嗯。哥哥带你去翼印门。”南天杨说着,抱起迎风的身子,转身欲走。
  “站住!”身后响起狂乱的吼声。
  迎风麻木的抬眼,凝视着他,那平素里璀璨耀眼的桃花眼,此刻,满是冰冷与嗜杀的光芒,那染了痛苦杀气的容颜,好似无边的岩浆,一旦挣脱出来,便立刻是那恶魔鬼魅,要将她吞噬殆尽。
  从他将她打出房间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她的他了……
  “乐嘉言,我是她的哥哥,带她走,天经地义。”南天杨抱紧了迎风,却没有踏实的感觉,怀中的少女,微眯着的眼眸透出丝丝迷幻的光晕,他抱着她的胳膊,沁凉一片,宛如怀中的,只是一团冰冷无情的雪花。
  淡淡的血腥味道传来,他看着她双腿间的鲜血,似乎懂了什么。
  “原来,她竟是你堂堂翼印门掌门的妹妹啊!”乐嘉言嘲讽的声音之中,说不尽的诡谲冰寒。
  南迎风……是真的吗?你是他的妹妹?
  “乐嘉言,我跟妹妹失散多年,也是今天才得知我的妹妹一直在你荡剑门内的,有些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既然我妹妹得罪了你,那么我就将她带走!永不相见。”南天杨眸光一闪,一抹幽蓝暗影在眼中层层叠叠的溢出来,是让人看不透的诡异暗涌。
  “好一个才刚刚得知……”乐嘉言站在那里,颀长的身影冰冷如霜,他的目光落在迎风身上,只觉得从未见过她这妖惑迷离的眼神,有一种感觉很奇怪,不似先前的狂乱心痛,而像是那极钝的刀子,一下一下的划着身体的痛意。
  他终于撕开了她的伪装吗?
  早知是这样,他本不该带她见义父的。她究竟是为何要杀了义父呢?义父真的跟那乐谱没有关系的!!
  ……
  “哥,带我走,快!”迎风捂着肚子不看乐嘉言,身下的血,红的刺目。
  乐嘉言身子微怔,他两次出手都是留有余地的,她的身上怎会有这么多的鲜血?
  “走!”迎风见南天杨迟疑了一下,猛然低喝一声用尽了权利,那白皙的小手紧紧抓住了南天杨的衣袖。
  她最后看了一眼乐嘉言,那眼底的怨毒嘲讽,如冰河决堤,汹涌而出。
  南天杨心疼的看着迎风,可眼底一丝复杂的愧疚,还是不小心泄露了出来。
  他抱着迎风,在乐嘉言如刀似箭的眼神中,迈开步子就往回走。
  乐嘉言身影僵直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一路蔓延的血迹,身子一颤,几乎站立不稳。
  他究竟做了什么?
  ……
  掌门阁的门口,蓝十五呆呆的矗立在那里,看着被南天杨抱出来的迎风。他清透纯净的眸中隐着点点晶莹,那单纯的容颜,似乎在此刻,成熟了很多。
  “迎风,你怎么了?”他想要上前,却见南天杨脚尖一点,一个起落之下,已是抱着迎风远离他几丈开外。
  “十五,等我,我会去冰阁找你的。”迎风此刻说出的,不是誓言,而是仇恨。她没有再叫他四师叔,她已经不是荡剑门的人了。不是吗?
  蓝十五嘴巴张了张,为迎风那一声十五莫名悸动,可是看到她满身的鲜血,心底,又是冰凉一片。
  “迎风,你真的是他的妹妹?”他不可置信的开口,曾经,他猜想了那么多关于她的一切,竟是没想到,她会跟翼印门扯上关系。
  迎风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的闭上了眼睛,那隐藏起来的深幽寒芒,藏着蚀骨焚心的灼热。
  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猜到蓝十五的神情。该是那种痛苦却自责的吧。
  真是个傻瓜。
  他总是这样,明明想要站在她的身边,成为唯一可以保护她的那个人,却又顾及着自己的实力,总在暗中使劲,没关系,从今天开始,她会帮他。
  让他站在最顶端,成为最强大的王者。
  只要他将来不后悔要承受,那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
  身体的痛如潮涌传来,迎风恍惚间,似乎还看了另一张面容。
  岑崇轩……
  只一眼,太快了,虚弱的她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或许,是他隐藏的太好了,这才是岑崇轩,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
  很好……
  你们且都等着,我一定会查出真正的凶手……
  是谁,将我引入这棋局,就等着他日,我用这双素手,十倍百倍的还给他吧。
  迎风微微的睁开眼睛,不再有昔日的纯净明媚,有的,只是寒洌的怨毒!
  ……
  ……
  翼印门
  “掌门,大人倒是无恙,就是孩子保不住了……”
  冥冥中,有一道苍老小心的声音传入耳中。继而,便是南天杨的一声叹息。
  迎风微微蹙了眉头,心底某处,蓦然成殇。
  她真的是怀孕了吗?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已经不在了……
  孩子!孩子……她跟乐嘉言的孩子啊。为何,要抢走这条鲜活的生命,属于她的孩子,为何,不能让他平安的诞生。不过一条小小的生命啊,何其脆弱,为何,不让他来到这个人世间。
  迎风闭着的眼眸,一行清泪悄然滑落。
  这血海深仇,她记住了。
  她恨乐嘉言,更恨背后布局害他们之间产生误会的那个人。
  她定要将他揪出来,挫骨扬灰!!
  ……
  三天后
  迎风从混沌之中醒来,身边,是衣不解带照顾了她三天三夜的南天杨。
  “迎风,起来喝药了。”南天杨见迎风醒来,不顾自己连日来的疲惫,扶起迎风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一勺黑稠的汤药递到迎风嘴边。
  “药很苦。”迎风皱着眉头,远远地就闻到了那苦涩的味道,不觉得,眼底,也跟着泛起酸涌,她别过脸去,垂下的眸子看不到任何情愫。
  “傻丫头,药岂有不苦的,良药苦口啊,吃完了,哥哥给你蜜饯。”南天杨宠溺的拍拍她的脑袋,将一勺药轻柔的递到她唇边。
  语气虽然是哄着的,可眼神却是坚定执着的,不容她继续任性胡闹下去。
  迎风长长地睫毛忽闪几下,听话的咽下那苦涩难闻的中药,胃里面,翻江倒海的感觉袭来,她捂着嘴巴,险些将汤药吐了出来。
  这具身子本就弱不禁风,如今,小产过后,更是虚弱不堪。
  “你怎么会来?”迎风忍住反胃的感觉,又喝了一口,她看似随意的一问,却是涵盖了很多内容在其中。
  南天杨都来了,那么千年后的莫尔斯集团岂不是乱套了吗?
  “你昏迷后的一个月,再次醒来,却完全不是你了,我看着那个拥有陌生眼神和神情的人,我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我认识了十五年的你!后来,我从爷爷书房内找到了那本书,看出了里面的玄机,我也从书房后的隧道里面来到了这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找寻那三样东西,有我帮你,会快一些。”
  南天杨虽然如此说着,可眼底隐着的却是一抹怪异的算计,因为,他根本不想帮迎风找那三样东西,更不想迎风回到现代。
  他跟迎风在这里相逢,是缘分,亦是命中注定,在现代,他不能光明正大的追求迎风,亦不能让她成为他的妻子,而在这里,凭借他翼印门掌门的名号,可以让迎风过最幸福的生活。
  “你都来了,爷爷该怎么办呢?”迎风身子一颤,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对它疼爱有加的老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醒来以后的你,也就是突然改变的那个人,嫁给了宁江骋,酒店的危机也解决了,我母亲失踪了,爷爷很好,只是,那条隧道因为我的闯入触动了机关,我们要是回去的话,会比较麻烦。”
  南天杨话音刚落,便觉得迎风身子冷的厉害,她低垂着脑袋,长长地留海盖住了眉眼,看不到她的情绪和心思。
  她娇弱的身子趴在床上,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要从这小小的身子里面冲将而出。
  “危机都解决了?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不过是平白忙活一场了吗?”迎风喃喃低语的声音传来,却如冰河决堤一般清脆甘洌,挟裹着丝丝渗人的寒气击中南天杨的身体。
  他的身体,就处在这寒冰碎玉之中,忽然,有些止不住的发抖。
  他是最了解迎风的人,亦是这世上唯一能掌控她心灵的人,却在此刻,有些胆怯了。他对迎风撒谎,其实,他们能够回去的,可是,他不想再看到迎风精心算计,步步为营的样子,她应该是快乐和纯净的。
  不该,沾染上世间最肮脏狠辣的算计、背叛、伤害。
  当他从隧道之中跨越千年追寻她而来,上天真是待他不薄,给了他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还有,一副健康强大的体魄。
  他不再是那个坐在轮椅上,要拼命仰望才能够到迎风的南天杨了。他继承了死去南天杨的所有武功修为,他足够强大,亦是唯一知道迎风一切的人。
  所以,他要留住迎风,将她留在身边,成为他的妻子。
  他比迎风晚来了几天而已,却是在暗中目睹了迎风在荡剑门内的一切举动,他一直受着相思的煎熬,十五年的愿望即将达成,他不容许自己走错一步。
  床上,迎风缓缓抬起头来,她靠在床头,那一贯清冷澄净的容颜,此刻,竟是透出些许妖冶娇媚,仿佛,先前的伤害和疼痛,都不曾发生一般 。
  她懒懒的靠在床头,神情淡漠慵懒,一缕发丝缓缓垂下,贴在她晶莹如玉的面颊上,粉唇微微开启,说不出的光华流转。
  “即使爷爷不需要我找的那三样东西,我若要回去,也是要靠那三样东西才能打开隧道的……这样挺好的,只要找到了那几样东西,我便可以回去了……”迎风说着嘴角轻轻弯起,却不是淡淡的笑意,而是一丝让南天杨心疼的崩溃放纵。
  是真的放纵了吗?迎风从南天杨眸中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呵……他还是不了解她。
  “迎风,以后就留在这里吧,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南天杨坐在床边,伸手想将迎风揽入怀中,他还不想告诉她,他并非她亲哥哥的事实,他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看看在说吧。”迎风却是很冷淡的回答了他,她翻个身躺了下来,将绝美的容颜隐在暗处,那瘦弱的身躯无端裹了冰霜一般。
  “对了,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我的容貌跟现代的,可是天壤之别。”迎风背对着他,看似随意的开口。
  “因为名字,也因为你的处事原则,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做到行事如此谨慎且滴水不漏了。”
  “原来你早就在暗中观察我了。”迎风说着,微眯起眼眸,那寒玉般的神采微微乍现,莫名的,就让南天杨觉得紧张,迎风好像怀疑他什么。
  “身为翼印门的掌门,岂能不了解天下第一帮派荡剑门内的事情呢,反之,我翼印门内也有荡剑门的探子,可谓阴魂不散呢。”南天杨看似无奈的说着,可一双瞳仁却深深地凝视迎风,生怕,错过了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是吗?”迎风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她眼睛缓缓睁开,回头淡淡的瞥了南天杨一眼。
  “你还喜欢玩那种游戏吗?”她看似是转换了话题,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可南天杨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一小步的破绽就会被迎风敏锐的捕捉到,到时候,他所有的计划就会溃败的一塌糊涂。
  跨越了千年之后,他不允许自己再犯任何错误。
  南天杨换上一贯的置身事外的淡然神情,缓缓起身,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揶揄。
  “你现在身子身子这么虚弱,我若还跟你玩游戏的话,岂不是欺负你了吗?况且哥哥现在这个身体,你输定了!”南天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自然。
  “是啊……”迎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过了一会,南天杨听不到任何动静,他探身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只见迎风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南天杨放下心来,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屋外,暖阳刺目耀眼,他竟是止不住打了个寒战,方才发觉,自己手心里面竟然全是汗水。因为面对迎风的时候撒谎了,他竟如此的紧张。
  只觉得自己在她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周身冰凉,如置身冰窖之中。
  他以为他完全看懂了迎风,却不料,竟是敌不过她一眼的光华流转。
  屋内,迎风听到身后离去的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刹那间的璀璨夺目,却没了以往的寒洌冰雪,此刻如一团烈火一般,迸射出凄厉嗜血,恨不得将这天地苍茫燃烧殆尽。
  她心中嗜血自问,究竟,为何,要去触碰那感情呢?
  ……
  接下来的几天,迎风又在床上浑浑噩噩的躺了两天,她强撑着身子下床去院子里的时候,天气似乎暖了很多。
  虽然是夜里,却没有呼啸的北风吹痛面颊,这里的空气似乎跟荡剑门不一样啊。
  蓦然,因为想到了荡剑门,胸口那里好像针扎一般,刺痛,却看不到伤口。迎风平静的往前走着,一步一步,她告诉自己,荡剑门已经是过去了……
  她冷冷笑着,一步一步走进院子,似乎在提醒自己,那仇恨新生,她一一记着了……
  迎风不知,在她身侧,南天杨已经痴痴地凝视她很久了。看着那月下芙蓉一般的容颜,平添上几分让人心疼的凌然冷冽,他的脚步就生生的定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近。
  这迎风阁,为她而取名,此时幽静安然,姣月在院中的池水中荡漾着圈圈涟漪,如此场景,是他幻想中能跟迎风携手相伴的地方。
  可如今,迎风近在咫尺,他却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依旧横着很多障碍。
  突然,静谧的夜空响起一声急促响亮的声音。
  “欧啊!欧啊——”
  像是驴子的叫声,分外响亮刺耳。
  “飓风!是你吗?”迎风低声唤着,唇边扬起一抹久违的笑容。
  一定是他的,那拥有忧郁眼神,世间独一无二的驴子。
  他来找她了,他认定她是他的主人。
  “欧啊!”又是一声叫声,紧跟着嗒嗒的声音传来,那驴子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就这么,神奇的出现在迎风面前。
  暗处的南天杨不觉诧异,这翼印门戒备森严,尤其是迎风阁内,这小小一头驴子究竟有如何能耐自由进入?
  难道,真的如外界传言,荡剑门内出了一只神兽驴子?
  皎洁的月光洒下,如一层薄雾轻柔穿透昏暗的光晕,驴子好像踏着一地的雾气而来。他凑近迎风,脑袋在她身前不安的蹭着,一下又一下。
  终于见到她了……真好。
  等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南迎风无误后,驴子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继而,抬头,又是那种忧郁的眼神看着天空。
  他似乎在说,还是不要看我了,我很忧郁,而且今天特别的忧郁。
  迎风拍了拍驴子的后背,本以为他火急火燎的赶来,定是要给她什么惊喜的,却原来还是要看他耍酷,迎风不觉摇摇头,牵着驴子在院子里面散步。
  驴子淡淡的瞥了迎风一眼,嘴巴动了动,只是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好像是极其不耐烦的跟着迎风在走。他的余光看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身后,却将南天杨的身影深深地印入脑海。
  因为这个男人在这里,所以他才不会表露出自己的身份,他在等机会,等一个只有他跟迎风两个人的机会,省的又像上次一样,被一个该死的醉汉搅了局。
  “你来了真好,我身边就有了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迎风微眯着眸子,笑的绚烂绝美,可那犀利的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驴子眼睛眨了眨,眼中有不屑,有对迎风用词不当的鄙视。
  他不是人,好不好?
  “我说错了吗?”迎风见驴子如此模样,声音带着低沉的蛊惑,她扬手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微眯着的眼睛是警告也是胁迫。
  驴子哼哼唧唧一声,极不情愿的认同了迎风将他化为人类,他低下头,撇撇嘴,不再表露任何情绪。
  迎风拍拍他,收回自己的发簪,果真是神兽啊,记性这么好,还记得在荡剑门的时候她用发簪袭击过他。
  蓦然,迎风大脑被三个字定住。
  荡剑门……
  荡剑门内有那个人……乐嘉言。
  这个名字刺得她心口很痛,她脚步停在原地,很想过滤掉那个名字,可惜,却总是在她心底最深处,一遍一遍的出现。
  此时,那晶莹剔透的容颜下,漫过的是幽冥刻骨的恨意。
  那悲凉凄厉如昙花一现,绝美绽放后,迅速消失在尘世,永不得见。
  夜凉如水,星光倾斜,寂月皎皎催断人肠,南天杨身影僵直在原地,这一刻,竟是忘了呼吸,他以为自己是洗净了前世的罪孽才来的,他以为,他的重生是瑰丽灿烂的。
  却不知,迎风的一句话,已经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说,驴子来了以后,她的身边就有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了。
  一个……而已……
  他不是。
  她不信任他……
  南天杨指尖抠进了身侧的石壁内,身子僵立在如水夜色中,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越走越远……
  不知何时,指尖将石壁抠出了一个洞,斑斑粉尘落下,在空气中肆意飘摇。
  “迎风……从此刻起,你将不再是我的妹妹,你会是我南天杨唯一的妻子。”
  他喃喃的咕哝着,那看似洒脱温和的容颜下,一颗心,早已坚硬如铁。
  他不会再回去的,亦不会让迎风再从指尖溜走,他现在是东璃国叱咤风云的人物,绝对不是二十一世纪那个瘫子、废物。
  他不用再忍受宁江骋嘲笑他自不量力,明明是个残废还想要跟迎风上床,现在的他,是真正的男人!!
  倏忽,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虽然很轻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是你?”南天杨回头,对上男子深幽残冷的双眸。
  “她都回来好几天了,为何我不能回来?”男子冷哼一声,那看似冷峻刚毅的容颜之下,隐着的是属于他独有的残酷嗜血。
  他不是一个仁慈的人,所以,南迎风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做到,他来这里找她的麻烦来了,他在地窖内等了一天一夜,等来的不是鲍鱼、鱼翅,而是乐嘉言的全面围剿,笑话!
  真当他是任人宰割的宠物吗?
  他好久没动手了,乐嘉言又不肯亲自出手,对付那些暗卫,他打的实在不过瘾,如今回来,只想好好地修理一下那个丫头。
  “别打她的主意。”南天杨看到男子眼中跳动的火焰,压低了声音,狠狠地说着。
  “奥?是吗?你喜欢她啊!真是有趣!”男子笑声嘲弄,神情故作惊讶。
  “严子墨!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我……”
  “是你收留了我,那又怎样?南迎风失去的那个孩子……”
  “闭嘴!你别胡说八道!”南天杨赫然打断了他,他额头青筋暴跳,桃花眼中噙了丝丝冰寒的杀气。
  严子墨冷哼一声,唇边噙着邪肆的笑意,根本没将南天杨的威胁放在眼中。
  “南天杨,你忘了吗?我是魔,不是人啊……我严子墨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个大魔头……试问,魔,岂会受人的威胁!”严子墨的声音满含嘲讽与不屑,他懒懒的靠在一棵树上,目光追逐着那抹牵着驴子远去的娇小身影。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南天杨握紧了拳头,逼近他。那冰冷惊疑的眼神,似乎是要吞噬这黑夜,连同将严子墨也一并吞入腹中。
  “南天杨,我可不是白白被你利用的,我……”
  “够了!”南天杨再次打断他,身子不经意的颤动一下,他不懂,严子墨是如何知道那件事情的?他明明做的天衣无缝,为何,会被他知道?
  严子墨见南天杨紧张的样子,嘴角不由牵起一抹嘲讽,黑瞳直直的望穿夜幕,语带森严的开口,“我帮你保守那个惊天秘密,南迎风便不会离开你,而你,不要管我做她的师傅。”
  “师傅?你想将自己的歪门邪道传授给迎风?”南天杨咬牙切齿的开口,却在看到严子墨决然的眼神后,眸中颓然之情一闪而过。
  “明天我会去找她,若不想我对那个聪明的丫头说出只言片语的话,你就安分的不要从中作梗。”严子墨说完,一个利索的转身,一身黑衣墨发的他,很快,便隐入夜幕之中,消失不见。
  南天杨盯着那背影,双拳紧握。
  他这一局,竟是忘了将严子墨彻底的铲除。如今,昔日困兽重新崛起,他想要对付便难上加难了。
  ……
  ……
  次日清晨,迎风醒来便去马棚喂驴子,驴子懒懒的看着她,打了个哈欠,环顾下四周,似是确定了这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正准备开口说话。
  忽然,一阵轻密的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驴子一愣,翻了个白眼,鼻子里哼哧哼哧的往外呼着气,很不甘心的瞪着那不速之客。
  “你怎么了?”迎风怪异的看着驴子的神情,她没有驴子的灵力,自是听不到身后有人。
  “小丫头,跟驴子说话呢?”背后传来清朗揶揄的声音,迎风身子微怔,回头便看到严子墨一身黑衣,墨发张扬的散在身后,身上的衣服也是乱七八糟的,最上面的盘扣扣到了第二个扣眼上,脚上的鞋子竟然……
  不是一双!
  迎风低头,冰雪般的眸光藏在留海下,看不出她那是微笑还是嘲弄的神情。早就想到这个男人跟翼印门有关系的,却不料,这么快就相见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没事的,傻兮兮的跟驴子说话干嘛?”严子墨走到迎风身前,丝毫不觉自己这一身邋遢诡异的装扮是有多么刺眼。
  迎风转身拍拍驴背,声音轻若幽兰,“我在给他讲一个成语典故,何为卸磨杀驴。”迎风说完,安然转身,牵着驴子往前走。
  驴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卸磨杀驴他懂的,相当于过河拆桥的意思。驴子狠狠地瞪了迎风一眼,再看向严子墨的时候,那神情更是不善。
  他认得这个男人,就是上次害他表露身份失败的那个醉汉,娘的!怎么在这里又遇到他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驴子没好气的哼哧着鼻子,见严子墨追了上来,故意打了个喷嚏,喷出来的鼻涕将严子墨散开的头发黏在了一起,迎风随意瞥了一眼,嘴角微微动了动,微凉的指尖戳了下驴子的脑袋。
  驴子很无辜的看着迎风,继而抖抖嘴巴,眼睛无辜且纯净的眨了眨,继而缓缓抬起头来,仰头望天……眼神之中写满了无辜、忧郁、茫然……
  “该死!”严子墨一边低咒着,一边跑去一旁的井边提水冲洗头发。
  “我们走吧。”迎风看着狼狈而去的严子墨,拉着驴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严子墨恼怒异常,瞳仁之中迸射丝丝冰寒,他不顾头发还湿嗒嗒的,急忙追上了迎风。
  “小丫头,你还欠我一顿饭呢!”严子墨不依不饶的站在迎风身前。
  迎风微眯着眸子,小小的身子站在明媚的日光下,单薄之中透着丝丝我见犹怜的纯净,只是那让严子墨熟悉的深寒如霜的眸子,此刻竟是噙了丝丝妖异迷离的神情。
  如果说以前的她,还只是让人感叹心思慎密、冰雪聪明,那么此刻的南迎风,便又添了几分神秘和魅惑。她的笑,已不再是单纯的算计和清冽,而是带着惊心的迷离眩晕。
  严子墨心中微微一动,他知道在荡剑门发生了什么。
  却没料到,那事情竟能让她有如此变化。
  这变化,让他措手不及。
  “你是严子墨吧?”半晌,迎风敛了眸中的梦幻光彩,轻轻开口,声音轻柔,不含一丝试探与算计。
  此时的她,似乎多了一分无所谓与放纵。
  “你怎么猜到的?”严子墨也不惊讶,示意迎风去一边的亭子里坐下慢慢聊。
  两个人外加一头驴子,极其诡异的组合出现在亭子里面。
  “五师叔严子墨表面看是荡剑门的叛徒,不过那是别人的想法,我却觉得,荡剑门祖师爷的眼光不会那么差,想来,荡剑门若想保住武林第一的地位,不动用点手段是不行了。
  所以说,有人就要做出牺牲,顶着叛徒的罪名打入其他帮派,借机给荡剑门收集情报,不过祖师爷死后,这在外流荡的浪荡子,可就是脱缰的野马了,不受控制了,不是吗?”
  其实,她能想到这点,还多亏了南天杨那天说的话,这帮派和帮派之间都有奸细存在的。
  迎风说完,懒懒的趴在石桌上,晒着午后微醺焦暖的日光。
  如今的她,看似是不懂得收敛了,知道的事情便会和盘托出,不给对方一丝挣扎转圜的余地,在外人看来,她南迎风变了,殊不知,她要的就是这样的错觉。
  而她,依旧还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南迎风。
  尤其在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面前,她会微笑着,侃侃而谈,将他心底的,荡剑门深处的秘密,一一暴露在日光之下。
  那几重隐患,几重不见天日的秘密,到最后,都会化为她决绝愤怒的怨毒……一一的,如冰河决堤,汹涌泛滥……
  乐嘉言,你且瞧着……即使不在你身边,我一样可以为所欲为……
  “南迎风,你知道了我这么多的秘密,看来只有做我的徒弟了。”严子墨观察着迎风的神情,他说完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根发簪,像打发乞丐一般扔到迎风面前。
  “给徒弟的见面礼。”他说的随意,不屑。那一贯深沉清冷的眸光更显幽寒。
  迎风拿起来,微眯着眸光看着。
  一旁的驴子打了个喷嚏,似乎是在提示迎风不要收他的礼物。
  那发簪看似普通,灰蒙蒙的,没有那纯金的光彩耀目,也没有珠宝镶嵌下的华丽多姿,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样子了,可迎风还是看出了不同。
  那簪子的质地很特殊,有些发乌发黑的质地,透着冥暗深幽的诡异光芒……
  “你体内的乌金血豆,已近被南天杨逼出来了,我就送你个乌金发簪,让你时刻都记得我这个师傅的存在。”严子墨看似平静随意的语气之中,隐含着一丝威胁。
  他在告诉迎风,即使有南天杨的保护,他若要动她,也是轻而易举的。
  一旁的驴子撇撇嘴,看到迎风自然地将簪子戴到头上,瞪大了眼睛,眼底发绿。
  贪慕虚荣!哼!驴子眼里尽是鄙夷。
  这种货色的东西也好意思送人吗?想当年他在龙宫的时候,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吓死人的!什么南海龙珠,千年龟壳……
  “既然要做我师父,有什么要传授的?”迎风不理会驴子酸酸的神情,询问严子墨的声音如清澈冷泉一般,让严子墨竟有一瞬的失神。
  “这个……明天再说吧,不过我从现在可就是你师傅了,所以……”严子墨轻舔了下性感的薄唇,指指自己的头发,再指指自己身上,明明是有些无措的神情,却还是故意要用冷酷凶狠来掩饰。
  “做徒弟的,要长眼色。”他抱着胳膊坐在石凳上,闭着眼睛等待着什么。
  迎风牵起唇角,眼中的从容妖异,却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若严子墨此刻睁开眼睛对视迎风,定是会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的眼神,竟是比从前还要望进你心扉的那种寒洌清透。
  迎风从怀中取出梳子,一下一下小心的给严子墨梳理着散乱的头发,墨发如丝,而她的纤纤玉手则如水一般轻柔划过,细细的分开那纠缠在一起的乱发,柔软的手腕,微凉的指尖,传递出一阵阵清幽的女儿香,严子墨微眯着眸子,安静的享受着。
  从小到大,他最害怕的就是梳头发了,母亲是个极其没有耐心的人,每每给他梳头都是要了他命一般的生拉硬拽,以后,有了一个聪明的徒弟 ,他就不用一个月才梳一次头发了。
  而迎风此刻,眸光是冰冷的,她看着严子墨那有些柔软的神情,沉默着,眼底,溢出的是一丝无情的轻笑。
  她拿起梳子,想要最后再梳理一下头顶,这时候,一旁的驴子瘪着嘴巴,哼哧哼哧的,似乎是有话要对迎风说。
  迎风微微一顿,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正享受的严子墨突然回头,一张俊颜被迎风手中的梳子狠狠地爬过。
  留下几道均匀修长的红印子。
  “好了。”迎风假装没看到,放下梳子,在驴子幸灾乐祸的眼神中牵着他就往后走。
  “驴子该吃草了,我稍后来找你。”迎风丢下一句话,背转过身去,一丝久违的单纯笑意流露出来。
  严子墨的那张梳子脸,还真是有趣。
  ……
  到了马棚,驴子猛然停住了脚步,一双蹄子在地上迅捷而闪电的划拉着,须臾功夫,上面出现了一行字。
  拜师可以,但要跟严子墨提条件。
  迎风微怔,旋即拍拍驴背,知道驴子这是为了她好。
  “提什么条件呢?”迎风低声询问驴子。
  “驴子白了迎风一眼,不是很聪明吗?这也要问他?
  驴子屁股撅了撅,四条蹄子抹去原先的字迹,又开始一番哗啦哗啦的忙碌,一行字,再次出现。
  荡剑门和翼印门的功夫都要学。
  迎风见了点点头,正要开口,却见驴子想起了什么似地,划拉着又补充了一句,‘教功夫可以,但是不能占便宜!’
  迎风微微动容,驴子是急了吗?竟然还会用叹号。
  “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是谁?”迎风摸摸驴子的脑袋,驴子脸一红,低着头,沉默着,旋即,又是那种不要看我,我很忧郁,我很憋屈,我很苦大仇深的神情了。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化形的时机。
  迎风知道他有心事不方便说出来,便也不逼他了。
  “迎风,做什么呢?”正在此时,一道温润柔和的声音响起,迎风不动声色的转身,眼看南天杨即将近身,驴子扬起四蹄,稀里哗啦的将地上的字迹迅速抹去。
  尘土扬起,遮云蔽日,漫天黄尘之中,驴子眼神忧郁的看着天际。仿似刚才那些字都不是他所为。
  “迎风,这驴子怎么了?”南天杨看似随意的开口,可一双眼睛却犀利的落在驴子躁动的蹄子上。
  刚刚,他远远地似乎看到地上有什么的,可是近了,却什么都没有了。
  “没什么,它只是累了。”迎风平静的说着,神情,是让南天杨不喜欢的疏离静默。
  “迎风,你……”
  南天杨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有喧嚣躁动的声音传来,南天杨眉头一皱,声音不悦的询问暗卫。
  “去看看怎么回事?”南天杨俊逸沉稳的容颜,透出一丝犀利。
  迎风安然的站在那里,冥冥中就觉得那声音与她有关。
  不消一会,暗卫回来了,神情却是有些凝重。“掌门,今日午时,荡剑门乐嘉言下了荡剑门逆令追杀迎风小姐,现在荡剑门的蓝初一和岑崇轩都在外面等着呢,要见迎风小姐。”
  暗卫说完,见南天杨面色惊愕生怒,急忙退下。
  “荡剑门逆令?!乐嘉言,你真是无耻!!”南天杨咬牙切齿的开口,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冰封沉重。
  “我真是好大的面子,这一生,竟然能接到两次逆令追杀。”迎风清冽的声音响起,那素来冰冷如霜的眸子,此时晶莹剔透,含着丝丝瑞泽轻盈。
  “我不会见他们的,哥,你让他们走吧,凭着他们,想来还是不敢在翼印门抢人的吧。”
  迎风眸光平静无波的看着前方,却因为那三个字,只觉得一阵痛意,侵入骨髓深处,耳边回荡着他的名字,乐嘉言……
  他还是不放过她吗?竟然出了逆令追杀她吗?
  不要紧的,她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迎风转身,飘然而去。
  ……
  南天杨看着迎风的背影,知道她的平静之下,是怎样的刻骨仇恨,他了解这个妹妹,知道她有多大的能耐,可以将仇恨隐藏的滴水不漏。
  正是如此,他才担心。他不知道她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当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可以运筹帷幄,控制全局,可是当她离他如此之近,他却一点也看不透她了。
  ……
  迎风回到屋子,娇小的身子倚在门上,缓缓滑落到地上。
  如果不用回去了,她的未来,是否就只剩下这一腔怨毒了?
  不……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即使失去了乐嘉言,她依旧可以在荡剑门内行走自如。她是南迎风,可以将人心掌控手中的人……
  乐嘉言,你等着……且等着……
  不久的将来,我会回去……
  少女清冷甘洌的眼神,因为心底的痛而颤抖起来,如火一般,跳跃着,吞噬空气之中的丝丝暖阳。
  ……
  ……
  荡剑门的逆令是有时效的,以一个月为期限,如果一个月后仍不能找到这个人,那么逆令就会失效。
  迎风安然的在翼印门等了一个月,春暖花开之时,她如破茧重生的翩翩蝴蝶,徜徉在春光无限的美景之中,鹅黄色的长裙飘逸如画,少女微微扬起的面容,绝美炫目,带着令人眩晕的甜美笑意。娇俏玲珑的身段欢快的走在一片翠绿之中。
  任何人见了,都会被少女这纯净绝美的神情所感染。
  只是,不远处的严子墨,却是一眼看到了她隐在笑意下面的冰封冷冽,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戒备。
  她将心事藏的很好,仍旧是以前那个心思慎密的南迎风,只不过,她似乎少了很多小心翼翼,还有沉稳。
  变得……好像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了……
  严子墨不知,这世间,只有在在意你的人面前表现出不在意,才是最深入骨髓的痛。
  这种痛,看着云淡风轻,却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心扉。
  你一点一滴的消磨他在意的眼神和心情,那种感觉,就如同顿了的刀子,一下,一下,割在身上的痛一般。
  迎风就准备让乐嘉言尝到这种滋味……
  ……
  “小丫头,过来,师傅今天带你出去逛逛如何?”严子墨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知为何,他不喜欢这样的迎风。
  让他心底,有心疼的感觉。
  “南天杨怎么办?”迎风停下追逐的脚步,她挑了下眉毛,古灵精怪的眨眨眼睛。
  严子墨鼻子里冷哼一声,那个南天杨,明明对南迎风包藏祸心,却总是装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真是让他瞧不起。
  “不管他。反正他又会怎么样你的。我们已经出去了,他才知道,也就晚了,不是吗?”严子墨说着抓过一旁的披风给迎风披在身上。
  虽说现在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调养过来。
  面对严子墨这自然却毫无温度的动作,迎风撇撇嘴,轻笑不语。安然承受着。
  这一个月来,她已经是了解了这个男人的脾气,外表看着嗜血残忍,冷酷无情,可是内在,却是一个孤独且有些孩子气的男人,每天教她一些调理身体的内功心法,明明知道她学的很快,却从不知道鼓励她。
  这个男人,是天生的大魔头。
  蓦然响起他那句石破惊天的‘东方不败。’迎风唇角弯起,竟是露出一丝久违的纯真笑意。
  严子墨看着,微眯着眼睛,眼中亮光一闪而过。
  “欧啊!欧啊!”
  一旁的驴子不甘寂寞的嘶吼出声,这两个人在一旁一唱一和的,竟是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我们带着他可不方便。”严子墨说完,拉起迎风的手就走。那包裹在他粗糙手掌内的小手柔软细腻,忍不住,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迎风,带你去集市,如何?”严子墨自顾自得说着,并没有察觉迎风回头,对驴子使了个眼色。
  驴子撇撇嘴,狠狠地瞪着严子墨的身影,趁周遭没人的时候,得意的吹了声口哨。
  ……
  集市上,热闹喧嚣,迎风安静的呆在严子墨身边,随意的看着四周摆放的商品。有一个多月没有出来了,这外面的阳光和空气都跟翼印门不一样。
  在荡剑门呆了那么久的她,竟是没有机会下山,此次,算是第一次来到市井之中了。
  云珠峰下的集市向来热闹非凡,皆因为荡剑门在此,上剑门的很多弟子,每逢休息都会下来采购一些山上的没有的东西,翼印门距离荡剑门不过一刻钟的距离,自然,这集市上也有很多翼印门的弟子。
  迎风跟严子墨走在街上很是显眼,男的高大威武,神情俊朗却冷血,而女的,说不出的娇媚慵懒,天生骨子里一股媚惑人心的诱惑。自然,迎风和严子墨受人瞩目,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的身份。
  荡剑门的很多弟子都认出了南迎风,只是听说她一个月前被逐出了掌门阁,至于具体原因,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迎风安然的跟在严子墨身边,脸上的笑意自然纯净,只是那瞳仁深处,却是丝丝深寒的嘲弄。
  抬眼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她不由在心中轻叹,来的还真是快啊。这便是他,永远是最冷静,最后出招的那一个。
  眼前依旧是翩然漠白的身影,只那一贯温润柔和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可笑的惊喜。
  迎风站在原地,安静的等着岑崇轩过来。
  此刻,严子墨也发现了岑崇轩,他冷哼一声,将迎风娇小的身影藏在身后,微眯着眼睛看着缓缓走来的岑崇轩。
  “严子墨,你这个叛徒,是不是应该回荡剑门交代一些事情了。”岑崇轩声音很轻柔,只那眼底一丝寒芒乍现。这是他要动手的前兆。
  迎风身子后退一步,她等的时机来了,只要他们一动手,她便可以……
  此时,觉察到身后动静的严子墨突然回头凝视迎风,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探寻。
  继而,他唇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意在眼角绽放。他,好像走进小丫头布的局了……可笑啊,他竟然被她骗了?
  “好徒弟,你是故意等我带你出来吧?没有我,凭你的能力是离不开翼印门的,对不对?”
  “对。”
  “你早就算到岑崇轩会来?”
  “对。”
  “好!果真是我的好徒弟啊!竟然学会了算计我?!”严子墨逼近迎风一字一顿的开口,他眉头的阴云层层叠叠而起,黑瞳之中,杀伐之气大胜。
  为何要利用他?他可是真心实意的要带她出来散心的!
  “严子墨,我们之间的帐真的应该好好算一算了。”岑崇轩见严子墨逼近迎风,心中,莫名生了一抹烦躁,他开口,语气冰冷。
  “算什么帐?你是想要我手里的东西吧!告诉你,那东西早在多年前就毁了!什么都没有了!”严子墨猛地回头,眸中嗜血之光迸射而出,他本就是一只凶残嗜血的野兽,他一直藏着锋利的爪子,只因为他累了,倦了。
  他看中迎风是因为想找一个聪明的徒弟,却不料,竟被这丫头耍的团团转。
  竟然算计到他的头上来了,他稍后,会让这个丫头知道胆敢算计他的后果!
  此时,岑崇轩大手一挥,在他身后的十二名魄阁弟子,已经摆出了荡剑门的十二星子阵,将严子墨围在其中。
  严子墨修长挺拔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他回头看着垂眸不语的迎风,眼中,迸射丝丝寒洌的幽蓝。
  “好徒弟,你忘了吗?我说过,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要怕天下人负我!若我无路可走,我宁成魔!!”严子墨轻声对迎风说着,可那神情,却是让人胆寒的阴郁凶狠。
  晨风之下,他乌发飞舞,恍若谪仙,在刺目的寒芒之间,缓缓拔出了自己许久不曾动用的长剑。
  白刃既出,便可带来杀戮无限。
  严子墨一腔怒意满盈,长剑飞旋之间,那十二星子阵便迅即被他撕开了一条口子,血雾飞溅,尖利的长剑如闪电一般划穿天际,他的长剑直奔岑崇轩而去,这倾尽怨恨的一剑,决绝狠戾。
  “迎风,快跟我走!”身后突然响起蓝十五干净清朗的声音,迎风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被他拉着飞快的往回狂奔。
  他的手握的很紧,几乎要将她的胳膊拽下来,好像生怕一松开,迎风就会不见了一般。
  他在前面奔跑的身影修长挺拔,如墨青丝在背后狂乱的舞着,迎风能闻到,他身上那好闻的浅浅汗液的清幽。
  他怎么来了?
  真是个傻瓜。
  “十五?”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迎风觉得岑崇轩和严子墨都不会追来的时候,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这一声,让蓝十五顿时肝肠寸断一般。
  “我终于见到你了……”
  迎接她的,是这个纯净男子温暖炙热的怀抱,蓝十五抱着她,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鼻息之间的气息急促温热,他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身,那修长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迎风莫名的,心中一酸。
  呵……真是个傻瓜。
  “你这不是见到我了吗?”迎风慢慢从他怀中探出头来,眼神轻柔的看着他。
  “迎风……”蓝十五看着迎风,只能够喊出她的名字,剩下的,一肚子的话,竟是不知该如何说起了。
  迎风看着他,两个月不见,他瘦了很多,脸上的胡子一看就是好久没有刮过了,两只眼睛红红的,好像很久都没睡过好觉一样。
  “你看你,我不在,你就这么邋遢吗?”迎风抬手替他整理鬓间的乱发,那轻柔的动作,如水的眼神,蓦然触痛蓝十五的心。
  “迎风,跟我回皇宫,好不好?那里不会有人欺负你,不会……”
  “皇宫那么好,你又何必出来呢?”迎风打断他,语气是揶揄,并非责备。
  迎风眼中闪过浅浅的笑意,那清冷的瞳仁也染了一丝暖意。
  “我说过会去冰阁找你的,难道你还担心我会食言不成?”她打趣蓝十五,转身瞥见驴子已经跑了出来,身上背着她提前准备好的包袱。
  “驴子,过来。”迎风对驴子招招手,驴子对蓝十五还有心理阴影,怏怏的躲到一边晒太阳,也不愿意靠近蓝十五。
  “迎风,你早就想出门了?你故意让严子墨带你出来,你就知道岑崇轩会来找他。你要去哪里啊?你该不会是要走吧?”蓝十五不免有些激动,语气局促的问着迎风。
  迎风眸光闪烁一下,那隐在心底的秘密,注定要被血淋淋的晾晒出来吗?
  她为何要出来呢?
  她是要为那个还未出生便逝去的孩子报仇!她要查清楚乐嘉言的义父,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听严子墨说过,乐嘉言的义父是从西域找来的,她实在是想不到荡剑门和翼印门究竟有什么人能够毒害那个老头,唯一的解释,就是老头在西域有什么仇家或是恩怨。
  她一定要找出陷害她的那个人,为孩子报仇!
  觉察到迎风那三分冰冷,七分狠戾的眼神,蓝十五不觉更是担忧。
  “迎风,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可以保护你的。”他握紧了迎风的手,真切的看着她。
  迎风眸光微颤,她已经决定了,只有她跟驴子两个人就够了。因为,现在她什么人都不相信!
  南天杨对她的好,早已让她产生了怀疑,他明明知道她就在荡剑门却一直不现身,她实在是觉得这个哥哥前后变化太过于大了。
  而岑崇轩,曾经,她也想过,杀人凶手会是他,毕竟他曾经威胁过她,可是岑崇轩那么小心的一个人,是不会当着她和乐嘉言的面动手的。
  所以,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去找答案了。
  “迎风,让我陪你一起吧,西域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你知道沿途的危险吗?”蓝十五已是急躁,他抓住了迎风的双手强迫她看向自己。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放任她自己去坐那危险地事情。
  “我已经决定了,况且……”
  迎风话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她坚定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颤动,那欺霜赛雪的瞳仁深深地定在一个点上。
  她定定的看着,只一瞬,双眸几乎就要溢出血来……
  蓝十五背后,乐嘉言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玄色衣袍袍角翻飞狂舞,他那双世上罕有的璀璨桃花眼,点点落在迎风身上,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继而,便是那刺骨深寒的仇恨。
  迎风眸光微微闪烁,她拇指轻微的搓了一下食指,清冷的迎上乐嘉言的眼神,在他几乎要崩溃决堤的痛意和仇恨中,露出一个璀璨众生的笑容。她说过,消磨他的在意,比任何打击都能让他溃败。
  他不是恨吗?
  很好,那她偏要给他终生难忘的笑。
  她看着乐嘉言,在他悲凉怨恨的视线中,轻轻地踮起脚尖,环住了蓝十五的腰身,仰头,就要吻上那干净好看的唇瓣。
  乐嘉言在瞬间眸子睁大,定定的看着眼前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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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杀死义父的真凶,即将揭晓,并非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又见阴谋。
  迎风会改变,更加的媚惑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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